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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仁义庄

    少年道:“我叫沈浪。”

    顿了顿,又道:“我要去那边不远的仁义庄,你听过仁义庄吗?”

    “没有。”

    这时,两匹马已经到了近前,沈浪抱着花无缺跃上马背,将花无缺放在身前马背上,双手护在花无缺脸前,双腿夹紧,示意马匹加速,也不多话,依旧按照原方向,加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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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义庄果然不远,马匹奔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仁义庄坐落在冰冻的护城河西,千檐百宇,气象恢宏,高大的门户终年不闭,门前雪地上蹄印纵横,却瞧不见人踪。

    沈浪把花无缺抱下马,让他跟着,又抱起那具尸身,走入了庄门。他脚步懒散而缓慢,似是毫无力气,但一手挟着那具尸身,却似毫不费力,他看来落拓而潦倒,但下得马后,便对那两匹骏马毫不照管,似乎那两匹价值千金的骏马纵然跑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穿门入院,防风檐下零乱地贴着些告示,有些已被风雪侵蚀,字迹模糊。

    沈浪笔直走到防风墙前,风墙上零乱贴着的,竟都是悬赏捉人的告示。每张告示上都写着一人的姓名来历,所犯的恶行,以及悬赏的花红数目。每一人自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徒,悬赏共有十余张之多,可见近年江湖中凶徒实在不少。而下面的署名,却非官家衙门,只是“仁义庄主人”的告示。

    沈浪目光一扫,只见最最破旧一张告示上写着:“赖秋煌,三十六岁,技出崆峒,擅使双鞭,囊中七十三口丧门钉,乃武林十九种歹毒暗器之一,此人不但诡计多端,而且淫毒凶恶,劫财采花,无所不为,七年来每月至少做案一次,若有人将之擒获,无论死活。酬银五百两整,绝不食言。仁义庄主人谨启。”

    他伸手撕下了这张告示,转身走向右面小院。他似已来过数次,是以轻车熟路。

    小院前厅中,绝无陈设,却赫然陈放着十多具崭新的棺木,似是专等死人前来入葬似的。虽如此严寒,厅中亦未生火,两个黑衣人,以棺木为桌,正在对坐饮酒。

    棺旁空坛已有三个,但两人面上仍是绝无酒意。两人身材枯瘦,面容冷削严峻,有如一对石像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彼此却绝不交谈。

    左面一人右腕已齐肘断去,断臂上配了一只黝黑巨大的铁钩,少说也有十余斤重。瞧他一钩挥下,仿佛要将棺盖打个大洞,铁钩落处,却仅是挑起了一粒小小的花生,连盛着花生的碟子,都未有丝毫震动。

    右面一人,肢体虽完整,但每喝一杯下去,便要弯腰不住咳嗽,他却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宁可咳死,也不能不喝酒。

    石像般的两个黑衣人见沈浪前来,对望一眼,长身而起。

    沈浪将尸身放在地上,转身拉过花无缺,对两位黑衣人道:“烦请备些热水和热粥,钱就从赏金里扣,这孩子在雪地里冻了很久。”

    独臂黑衣人一钩将尸身挑起,瞧了两眼,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将尸身挟在肋下,大步奔出。

    另一黑衣人则将沈浪与花无缺引入旁边的厢房,道了句:“稍等。”转身应该是去准备了。

    他回来的出乎意料的快,显然,这么大的庄子里,不可能没有常备的热水。

    他一手搂着一个水桶,桶口冒着热气,显然里面不少热水。另一手端着一个餐盘,盘上一碗热粥,碗旁还有两条折叠好的毛巾。

    他把水桶放下,餐盘递给了沈浪。

    沈浪对黑衣人显然很信任,接过后也没有验毒,问花无缺道:“需要我喂你,或者帮你洗澡吗?”

    这么大的孩子,是能够独立,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真不好说,主要看家庭。

    花无缺摇头:“谢谢,都不用。”

    沈浪和黑衣人离开,把厢房留给花无缺。

    花无缺虽然不冷不饿,但是洗个热水澡还是很舒服的,脱下衣物,坐入水桶,这水桶的大小对他来说刚好是很合适的浴桶。

    微微闭目,花无缺放开感知,关注着沈浪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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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和黑衣人出去时,独臂黑衣人已经坐在那里喝酒了。

    见到沈浪回来,他把一包银子递给沈浪,道:“庄主请厅上用酒。”

    沈浪本不想答应,但想到自己麻烦人家庄上给孩子准备热水热粥,总得道个谢,便答应了下来。却从银子里取出一块十两的,放下了,道:“刚刚说好的。”

    独臂黑衣人也不跟他推让,起身带路,将沈浪带到一处大厅,道了声:“坐。”便转身离开了。

    厅内炉火熊熊,摆着八桌酒筵,每桌酒菜均极丰盛,却只有七个人享用。这七个人还不是同坐一桌,每个人都坐在一桌酒筵的上首,似因谁都不肯陪在下首,是以无人同桌。

    花无缺远远感应着,这七个人,内力水平大约都在明玉功五层左右,与那两个黑衣人水平相仿,但是距离沈浪就差得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么狂傲:这种水平的,也就比苏少英稍强,一般都是大门派的掌门弟子。他们出门不都应该多交朋友,拓展人脉吗?

    沈浪随意找了一桌下首坐了,冲上首之人一笑,那人不理,沈浪也便不搭话。提起酒壶,斟满一杯,便待自家饮酒。

    那人突然沉声道:“要喝酒的莫坐在此张桌上。”

    沈浪一怔,但面上瞬即泛起笑容,道:“是。”放下酒杯,转到另一张桌子。花无缺估摸着那该是个僧人。

    第二桌的人不等沈浪落坐,先自冷冷道:“在下也不喜看人饮酒。”听声音该是个世家公子。

    沈浪道:“哦。”

    不再多话,走到第三桌,上首之人瞧见沈浪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瞧着他,沈浪赶紧走了开去。花无缺猜测该是个年轻姑娘。

    走到第四桌,那人突然站了起来,在面前每样菜里,个个吐了口痰,又坐了下去。花无缺都惊呆了,这什么人啊,也太脏了!

    沈浪却毫不生气,保持着微笑。

    直到第五桌,这是个胖子,正在旁若无人,据案大嚼,一桌菜几乎已被吃了十之八九。

    这次却是沈浪在犹豫了。

    突听旁边一张桌上有人笑道:“好酒的朋友,请坐在此处。”

    沈浪毫不迟疑,走过去坐下,含笑道:“多谢。”

    那人笑道:“我本想和阁下痛饮一杯,只可惜这壶里没有酒了。只有以菜作酒,聊表敬意。”举起筷子,在嘴里啜了啜,挟了块蹄膀肥肉,送到沈浪碟子里。

    花无缺平日里常常练习用引力场观察世界,日常的吃住之物在引力场是什么模样他再熟悉不过,所以能分辨那是蹄膀。

    沈浪看也不看,连皮带肉,一齐吃了下去,看来莫说这块肉是人挟来的,便是自狗嘴吐出,他也照样吃得下去。

    旁边第七张桌上的人,瞧着沈浪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不禁大感兴趣,连手中酒都忘记喝了。

    突然一个童子手捧酒壶奔了过来,奔到沈浪他们桌前,笑道:“酒来迟了,两位请恕罪。”将两人酒杯俱都加满。

    沈浪笑道:“多谢!”

    随手取出百两一封还剩九十两的银子,塞在童子手里。

    童子怔了怔,道:“这……这是什么?”

    沈浪笑道:“这银子送给小哥买鞋穿。”

    童子望着手里的银子发了半晌呆,道:“但……但……”突然转身跑开,想来他见过的豪阔之人虽然不少,但出手如此大方的确实是从未见过。

    沈浪同桌那人举杯道:“好慷慨的朋友,在下敬你一杯。”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他又忽然压低语声道:“在下近日也有些急用,不知朋友你……”

    沈浪不等到他话说完,便已取出四封银子,在桌上推了过去,笑道:“区区之数,老兄莫要客气。”

    这五百两银子他赚的极辛苦,但花得却容易已极,当真是左手来,右手去,连眉头都未曾皱一皱。

    那人将银子藏起,叹了口气,道:“在下之急用,本需六百两银子,朋友却恁地小气,只给四百两。”

    别人与他素昧平生,如此对待于他,他还似觉得委屈得很,半句也不称谢。花无缺两百多年,都没遇到过这种不要脸的人。

    沈浪全不在意,只是含笑饮酒。

    旁边第七桌那人却突然一拍桌子,大骂道:“好个无耻之徒,若非在这仁义庄中,乔某必定要教训教训你。”

    “不要脸”横目道:“臭小子,你在骂谁?”

    “乔某”推杯而起,怒喝道:“骂你,你要怎样?”

    “不要脸”本在耍横,但见到别人比他更狠,竟然笑了笑道:“原来是骂我,骂得好……骂得好……”

    沈浪也不禁瞧呆住了。

    “乔某”走过来一拍他的肩头,指着“不要脸”鼻子道:“兄弟,此人欺善怕恶,随时随地都想占人便宜,你无缘无故给他银子,他还说你小气,这种人岂非畜牲不如。”

    “不要脸”只当没有听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叹道:“好酒,好酒!不花钱的酒不多喝两杯,岂非呆子。”

    “乔某”怒目瞪了他一眼,那胖子隔着桌子笑道:“乔五哥,此人虽可恶,但你也将他骂的怪可怜的,饶了他吧。”

    她人长得胖,声音柔和无比,叫人听来舒服的很,竟是个女的。

    乔五“冷哼”一声,道:“瞧在花四姑面上……哼,罢了。”悻悻然回到座上,重重坐了下去。

    花四姑笑道:“乔五哥真是急公好义,瞧见别人受了欺负,竟比被欺负的人还要生气……”

    之前那“脏人”冷冷截口道:“皇帝不气气死太监,这又何苦。”

    突听一阵朗笑之声,自他们背后传了出来,道:“有劳各位久候,恕罪恕罪。”一位颀长老人随着笑声,大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