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仙行侠客 » 第五章 稚子何辜

第五章 稚子何辜

    何辜今日起了一个大早,找何承去玩去了,毕竟何府上下,也就何承于何辜熟识。

    恰好今日天空放了晴,他们两人也没在房间里面闷着,何承今日休沐,于是两人便在大院的亭子里边看书,亭子中的石桌上还摆着一盘成色不错的糕点,和两杯热乎的姜茶。

    两个屁大的孩子举着一本《三国》,乐呵呵的读着,不过何辜识的字要比何承少些,不懂的经常要问何承,这让半吊子的何承更是开心了。

    “何承,你说这话本子里面,你最喜欢谁?”忽然何辜出声问道。

    何承笑了笑,“要说的话,更喜欢孙策了,虽然刘备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是有英雄之器,曹操明略最优,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用人无二,但是比起这些,我更喜好孙策,年轻气盛,雄踞江东,只是死的太早了。。”

    “你呢,何辜,你喜欢哪个角色?”何承漫不经心的抓起桌上的一块绿豆糕,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问道。

    何辜问言,沉思片刻,然后漫不经心的简略翻看了一遍,才缓缓开口,“汉献帝吧。”

    听见何辜如此言论,何承愣了一下,旋即轻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曹操或者刘备一些呢。”

    何辜手上捏着那本《三国》,眼神坚定的说道:“认真的说,并不是喜欢,而是,我在想,如果我是他,是一个真正的皇帝,我会不会被挟持,当一个废帝,又或者,成为另一个真正的……。”

    还没等何辜说完,何承连忙上去捂着他的嘴,“哎呦,大哥,这话怎么能乱说,小心被人听见了,报上去,可是要杀头的。”

    闻言,何辜也是浑身一抖,连忙也跟着噤声。

    何承这才呵呵一笑,缓缓放下了捂着何辜的手,“这些是我,那我就不晓得咯,但是我知道,这盘豆糕,你再不吃,我可就全吃完了。”

    说罢,何承就猛的又抓了两个豆糕往嘴里塞,何辜瞧着也有些着急,也跟着拿豆糕往嘴里送,两个人塞的一嘴,模样好不滑稽。

    吞咽一会,何承才开口问道:“我那二叔一回家,就火急火燎的出门寻你和你娘亲去了,寻着你们之后,昨夜还瞧着甚是开心,你可知道今晨,他从祖母屋子里面出来,那脸上的神色,你别说,就是先生教我读书的神色都没这般难看。”

    何辜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攥着三国就往他娘亲小院里面跑了过去,何承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在这深冬,何辜跑的一身热汗,终于跑到了院门面前,方才停下,大口踹着粗气,站定一会,缓了缓,然后才轻轻的推开大门。

    这时候何辜瞧见了,赵莺莺正坐在门前台阶上,面容有些发白,一旁的侍女端着一碗热粥,在恭敬的候着。

    看着娘亲没事,何辜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身子一松,就靠在门框上边歇息了。

    赵莺莺自然也瞧见了推开大门的何辜,也没像往日一般训斥他毛毛躁躁,反而声音有些柔和的说道:“辜儿,你今日不是去寻何承玩去了吗?怎么回来了?看着还甚是疲惫。”

    “何辜!何辜!你跑这么快干嘛。”这时候,何承的声音才从院墙外传来。

    何辜笑了笑,大声对着赵莺莺说道:“没事,没事!冬天冷的很,孩儿我就是想跑跑步,热热身子!娘亲我没事啊,何承找我来了,我就先去玩去了啊。”

    说罢就拉着刚刚到院落的何承走了,重新回到了那盘子还没吃完的豆糕面前。

    至于何安,自从何安对赵莺莺吐露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之后,瞧着赵莺莺没什么反应,何安那一颗要跳出来的心就吞到肚子里边去了,尤其是后面赵莺莺还应承下来了,更是让他心情舒畅,不用两头为难了。

    “娘,哈哈哈,我就说吧,莺莺不会那么难为我的!”何安声音爽朗,春风满面,大步走到老夫人的房子里边。

    老夫人这时候正坐在火炉前,端着一杯茶,手里还碰着一本书,只是斜斜的撇了一眼何安,声音酸酸的嘲讽道:“怎么的了,你那赵夫人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欢欣?还没瞧见你的人,就听见在门口叫唤你那糟糠娘子?”

    何安对于老夫人的讥讽自然是见怪不怪,上前一步替老夫人捏起来了肩膀,讨好的笑道:“娘,你是不知道,莺莺她愿意把正妻让给马姑娘了?”

    老夫人撇了一眼一脸讪笑的何安,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正妻,呵呵,从未明媒正娶,算哪门子正妻,而且你同马姑娘说过赵莺莺没,还有那野孩子的事情?”

    “倒是含糊不清的提过一嘴,不过也没细说,不过马姑娘是知道我有一个儿子的。”何安答到。

    老夫人轻轻喝了一口茶,然后拿着茶盖不断轻轻的摩挲着茶杯,“那马姑娘也是个待嫁闺中的大龄女子,倒也不得嫌弃你这有过儿子的人。”

    老夫人放下手里头的茶杯,“罢了,那赵莺莺既然应了,那我也就不做那狠心事,赶他们出门了。”

    何安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奉承两句,还没等老夫人接着说话,就连忙告退,而后大步出门而去,直奔好友府上,喜笑颜开,满面春风,今日乃是双喜临门啊,定然要好好的喝上一杯酒水。

    老夫人等着何安走后,长叹一口气,又恨恨的咬了咬牙,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似乎是有些气恼。

    而赵莺莺这时候已经被侍女搀扶着回到房内了,此时正坐在桌前漫无目的翻看一本注集。

    此刻日出暖阳融冰雪,天色欲暖,殊不知人心冷的彻骨寒。

    就这样过了三日,何辜就被何安带着,去和何承一起上课去了,如今他们尚小,是请的教书先生来家里上课,等年纪稍大一些,就要送到州城的书院里边去了。

    首日上课,何辜倒是显得游刃有余,反倒是学习许久的何承显的格外吃力,这倒是让老夫子有些诧异,之后教的圣贤言,何辜也是一点就通,即使有些生僻字不大熟识,何辜也能读懂文章含义,而后更能发表自己见解。

    这让何辜在老夫子那边赢下了一个少年英才的好评价,一句莫约两三年就可考童生更是让众人哑然。

    消息传到赵莺莺那里,着实是让她那阴郁的心情好上了一些,这原本冰冷的风,也稍微暖了一点。

    后来阴郁了好些时日,似乎就瞧准了今日下了一场大雪,何辜和何承刚刚习完课业,老夫子就匆忙回家去了,说是天欲大雪,回家收拾衣物,就提着包袱快步离开了何府。

    两个小孩就坐在火炉旁边烤火,里面还搁着两块红薯在被烘烤,木炭在火中被烤的噼啪作响,火星子不断在炉子里边飞舞,一点一点砸的红薯表皮开裂,露出香甜的红薯肉,房间里面渐渐香气四溢。

    何承在炉子外边,远远的瞧着火候够了,连忙拿着搁在脚边的火钳,两三下,就把红薯从炉子里边取了出来,直接放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边。

    “何辜,你赶紧尝尝,我这烤红薯的可是手艺天下一绝,当年你哥我仗剑走天涯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一手天底下顶尖的手艺,征服了多少仙子女侠的啊。”何承拿着筷子掰开红薯,往何辜面前递了递。

    何辜浅浅的尝了一口,这红薯真的是甜到心里头去了,“确实,烤的简直一绝!”何辜拍手称快,赞不绝口。

    何承爽朗一笑,也掰下一块红薯,“咱们趁热吃,冬日的红薯,甚是,暖心暖胃啊。”

    两人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何府大门外响起来了一声嘹亮的烈马嘶鸣,而后就是甲胄碰撞之声传来。

    “何安,何郎!”门外穿来一道英爽的女声,正吃着烤红薯的兄弟二人都被女声吸引过去。

    两人一手一块红薯,在亭子里面啃着,瞪着眼睛看着门口的女人,一个穿着素色袍子的女人大步往大堂走去,她身后是两位披甲女卫。

    女人柳叶眉,细长的双眼,让女人看起来,甚是清秀婉约,但是细细看去,她眉宇之间却夹着一股英气,不过让二人讶异的是那女子高大的身材。

    女人在正堂瞧了一圈也没见到熟人,于是走到正坐在桌前吃红薯二人跟前,抱拳对两人说道:“两位小公子,可曾见过何家二房的何安公子?”

    何辜一听何安的名字,原本对女子不甚感兴趣的他倒是开始打量眼前高大的女子,瞧着年纪不小,身材倒是甚好,气质也不错,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重点是身后披甲女卫,一身煞气,一瞧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尤其是这甲胄,像是精铁打的轻甲,瞧着就结实,若非将门豪族,可是弄不来这上好的甲胄,而且一进门就寻那他那父亲,瞧着有些来者不善啊。

    “大娘说我二叔啊?他昨日就走了,说是去什么国都。”何承有些方面要比何辜聪慧多了,对于这个女人来的目的已经猜的个八九不离十了,自然不会给这个女人什么好脸色。

    女人听见何承的称呼眉头一皱,明显心里不悦,却也没说出来,倒是何辜先说话了,“家父就是何安,请问寻他何事?”

    那女人听见何辜如此作答,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何辜,随后咧嘴露出一个微笑,有些揶揄的说道:“这位少公子,就是何郎的稚子,何辜?”

    何辜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瞧见何辜的模样,掩面轻笑,“我的好大儿,模样当真是俊俏,看的我是个心情愉悦。”

    “回去告诉你娘亲,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她自然会懂我的意思。”女人往后靠了靠,也不理会何辜迷茫的神色,转身就往别院走去。

    何辜盯着女人远去的背景,觉得这女人甚是奇怪,直到他和何承,在院里瞧见一脸谄媚的何安,对着女人有说有笑。

    何辜呆呆的看着,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不过一旁的何承却明白了啥意思,看着一旁何辜痴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在何辜脑袋上猛猛的敲了一下,“榆木脑袋。”

    说完何承起身就往门外走去,只留下何辜站在原地。

    天上大雪下了一会就停歇了,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在赵莺莺的院子里边,何辜站在赵莺莺一旁讲着今日莫名其妙的事情,等何辜说罢,赵莺莺才回过逗弄绿株的身子,“井水不犯河水,倒是不错。”女人独自喃喃一句,而后询问何辜道:“辜儿,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

    何辜一脸茫然,“谁?”

    “那女人是你父亲的正妻,也是你未来的大母,姓马,以后见着可不能同今日一般无礼了。”赵莺莺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何辜像炸了毛的小猫,语气有些愤怒。

    赵莺莺有些宠溺摸了摸何辜脑袋,浅笑着说道:“莫要气恼,你父亲性子软,头上又有你祖母压着,那马姑娘也是个烈性子,马家势也大,更别谈两回帮你父亲,这凭两次的救命之恩了,我让出这个位置倒也是合情合理。”

    何辜有些恼火,气愤的说道:“那也不该这样!”

    “我们娘俩只要平凡的生活,就够了,这些名分有何用处呢?若真求这一个虚名,这何家就全然没有我们娘两的容身之所了。”赵莺莺惨然一笑。

    何辜也冷静了一些,只是瞧着赵莺莺惨白的面容,心里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还没等赵莺莺安慰,何辜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转身往门外跑去。

    之后几日何辜整个人都有些郁闷,对何安的态度也是差了许多,整个人都变的沉默寡言了,这可把何承急的,要知道城里的几帮豪门子嗣,他最喜欢的就是何辜了。

    这小子可是自己的小弟,会来事不说,还经常帮自己忙,就因为何安那档子破事搞的自己小弟这般模样,让何承着实气的不轻。

    于是何承开始忽悠何辜,“何辜啊,近些日子瞧你不是很开心啊,这样吧,你大哥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让你乐呵乐呵,再邀几个城里的公子哥让你认识认识。”

    何辜倒是无精打采的应和了一声。

    何承眉头一皱,一巴掌就打在何辜脑袋上,“榆木脑袋,有些事情我们是力不从心的,既然如此,不如快乐些,跟大哥走,大哥带你去开心,寻些乐子!”

    何辜这才重重的点了点脑袋,只是依旧笑不出来,何承哈哈一笑,眉开眼笑的一把揽过何辜,“这才对嘛,好兄弟。”

    “长胜,长胜!”何承忽然转头对门外喊到。

    很快一声应和就从门外传来,“少爷,少爷!”

    一个穿着缎子的上等仆役连忙小步走来。

    何承大手一挥,“备马车,我们先去曲府,再去张家,最后去许猪头那里。”

    那仆役有些差异,竟然没先去备马车,反而是走到何承近前,有些诧异的询问道:“少爷,小的没听错吧,您要喊那许家丫头?”

    何承撇了一眼诧异的长胜,“不喊许猪头喊谁?喊许印出来?他许家除了许猪头外,我没一个瞧的上眼的,平日里话都说不得两句,还叫去玩,怎的可能!”

    说着说着,何承就抬手揪住把脸贴过来的长胜的耳朵,“你小子怎么的就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啊。”

    “哎呦呦,少爷您轻点,疼。”长胜吃疼,连忙求饶。

    “要知道干活利索可不够,还有懂些人情世故才行。”何承松开了揪着长胜的耳朵,转而用老气横秋的语气教育起来长胜。

    长胜讪笑两声,点头哈腰的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少爷,小的知道了,那先给少爷您去备马车去了。”

    何承哈哈一笑,摆一摆手,“去吧,去吧。”

    等长胜走了之后,何安凑到何承面前,“刚刚长胜说的丫头是什么意思?”

    “不该问的别问,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懂的,不多说了,且先跟我走罢,为兄带你瞧瞧这人间的重峦叠嶂,水波纵横。”何承没有回答何安的问题,只是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独自远去。

    很快马车就从何府门口出发了,不过没走一会就停了下来,何安掀开帘子,马车此时停在了曲府门前,何安瞧着曲府两扇巨大的红漆门,一时间有些出神。

    没过一会,侧门就出来一个年轻小生,行踪鬼祟,脸上却挂着和善的微笑,脚上却比一般武人还要快一些,没一会儿,就上了马车。

    何承热情的搂过那小生的肩膀,对着何辜介绍道:“何辜,大哥我今日给介绍一位城里一等一的读书种子,曲家大房二子,曲由心,年纪轻轻,已经就是秀才了。”

    “这位是我堂弟,也就是我二叔的长子,名叫何辜,同你一样,也是喜好读圣贤的人,前几日刚刚被夫子夸天资聪颖。”何承指着何辜,同曲由心介绍道。

    那书生白脸稍红,连忙拱手,语气诚恳的说道:“大哥谬赞了,我那些,只是一点虚名罢了,倒是何辜弟弟,能让夫子夸赞,才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何承哈哈一笑,“你小子夸到了我心口上了,很是懂些人情世故,等会到地方让你先挑。”

    何辜则是一脸茫然,先是同曲由心行了一礼,而后开口询问道:“挑什么啊?”

    何安摆了摆手,神秘一笑,“到了便知道了。”

    只是曲由心有些扭捏,小声嘀咕道:“那个,我只求琴心姑娘与我手谈便可。”

    何承拍了拍曲由心的肩膀,“好,今日我开心,曲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哈哈哈。”

    说罢吩咐马车前往张家,在张家门口等上了一会,才被张家看门的门房告知,他家少爷独自骑马前往便可,对此何承也是有些无奈。

    只得动身去了许家,只是刚到许家门口,那不长眼的门房就拿着一块书着何承与犬,不得入内的木牌子放在侧门柱子上边靠着。

    看的何承面色一青一紫,就差动手打人了,幸好此时从门内钻出来一位穿着青罗裙的少女,何承这才咬了咬牙,松开攥紧的拳头,让那不长眼的仆役逃过一顿皮肉之苦,也让那仆役今日的赏钱没了。

    要知道何许两家的矛盾旷日已久,二者都是商贾大家,虽然生意上偶有合作,但更多的还是竞争关系,所以两家是相互瞧不上眼,尤其是年轻一辈,血气方刚,更是多有当街大打出手的,尤其是何承同那许家长子许鸩,两人都是那流氓脾性,手底下也是多有恶奴,当街斗殴是常态。

    不过城里的守卒也乐得瞧两家少爷斗殴,打完之后,两家都会出钱从他们手里捞人,这全当是一项额外的进项了。

    可是许家倒是有个特例,有个少女倒是喜欢和何承厮混在一起,这个穿着青罗裙的少女就是整个许家瞧何承顺眼的唯一的人,对此整个许家上下虽然都有所不满,但是也不能说啥,谁叫她是家主的心头肉呢?

    “何大哥,何大哥!”少女面容上面都是笑容,仿佛是春日初开的花朵,明艳动人。

    何承见此却是撇撇了嘴,对着一旁看着怔出神的曲二公子训道:“曲书生,平日也没感觉你是个瞧着女人就走不动道,眼睛也不转的色胚子,今天怎么瞧着许晴不动眼球了?”

    曲二公子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不是平日里面书瞧多了,然后府上艳丽的牡丹也看的眼睛酸,今日恍然一瞧许姑娘,忽然就像是瞧着牡丹丛里头的一株清丽的花骨朵一般,那种独一份的清丽可甚是难得。”

    说罢,曲由心转眼就瞧见何承吃人的眼神,连忙拍了拍何承的肩膀,含着笑意说道:“我心有所属,何兄不必担忧,许姑娘是何兄你的,谁要敢看上许姑娘,我曲由心第一个不答应,张武痴第二个不答应,到时候休怪我俩下手没个分寸了。”

    此话恰似说到何承心坎上头去了,平日里面大大咧咧的何承,这时候竟然有些结巴,“曲由心!读书人都这么喜欢胡诌的吗?我…我…才没瞧上那个榆木脑袋!”

    不过最后一句声音极小,似乎是生怕这句伤心话给朝着马车走来的许晴听见了。

    “你们在说什么,这般热闹?”一道软糯的女声从门帘处传来。

    许晴站在马车外,一身绿罗群,头上只别着一根碧玉簪子,倒真像一株碧色莲花一般清秀动人。

    只是说完,便在何辜惊讶的眼神中,弓身起跳,一步便上了马车,给何辜看的有些愣神了。

    一旁的曲书生瞧见了,连忙用手肘顶了一下何辜,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何辜兄弟,别瞧了,小心这彪悍娘子一拳下去,给你打个鼻青脸肿。”

    许晴自然是听见了曲书生污蔑她的言语,“说什么呢?曲书生!不许污蔑我,本姑娘温柔可人,怎么会打人呢?现在还在说我坏话,难不成先前在马车上,你们也在说我坏话?”许晴伸手指着曲书生恶狠狠的说着。

    曲书生连忙低下头,不敢与许晴对视,只是暗自嘀咕:“要不是你自幼习武,而我乐与读书,现在怎么会怕你,一个女娘子,不好好习文,偏偏练武,以后怎么的嫁的出去。”

    说着说着,曲书生就没了声响,不是他不想继续碎碎念一般的嘀咕,而是何承和许晴都恶狠狠的盯着他,他不敢继续言语了。

    何承则连忙摆手说道:“没有的事情,没有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小晴你的坏话呢?要是谁敢说,我就揍他!”

    许晴浅浅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全然不顾笑不露齿的说法,不过这正中了何承的下怀。

    许晴这时候方才注意到一旁有些拘谨的何辜,这许晴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何辜有些讶异,他只见过曾经住的小街旧巷里边的丫头,也是一样大大咧咧,他觉得富庶之家的闺秀应该全是像前些年头,在城外瞧着的那个姑娘一般温尔文雅。

    许晴眯起眼睛,嘴角笑的似月牙一般,拍了一下何辜的肩膀,转头对着何承问道:“何承,这小兄弟什么来路?”

    何承对着大大咧咧的许英有些无奈:“我二叔长子,就是平日里和你说的那个老被欺负的老实娃。”何承摆手说道。

    许晴哈哈笑了一笑,捏了捏何辜肩膀,笑道:“身子瘦了些,何承你回去好生养着,养肥点,小姐我今天再收一个小弟你,以后城里被欺负了,报姐的名号,管用!”

    何辜一下就呆住了,在他对面的曲书生笑道:“许姑娘平日里就这样大大咧咧,何承兄弟不必过于拘谨”

    “今日我们去哪里玩啊,是去城外的山上赏雪,还是去城郊骑马啊?”许晴大大咧咧的在何承身边坐下。

    然后接着看着何辜说道:“算了算了,别管他们了,何小弟,你说你想去哪里,姐姐我今天就带你去哪里玩。”

    听见这话,何承就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也没瞧你之前对我这么好。”

    许晴瞪了一眼一旁郁闷的何承,握了握粉拳,“大姐对小弟好些,有问题吗?谁叫本小姐之前收你当小弟你不乐意?”

    眼见势头不对,曲书生连忙打圆场,“咱们还是商量去哪里玩吧!”

    何承笑了笑,“哪里玩我都安排好了,保准满意,这次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给我爹的私房钱可都要给我拿干净了,玩的绝对开心!”

    许晴笑着问道,“哪里,咱们去哪里啊,怎么花这么多钱?要把你爹的私房钱全拿走,回去不得打断腿啊”许晴笑起来,两颊的酒窝甚是好看动人。

    何承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保管满意!”

    这时候曲书生凑到何承耳朵旁边,小声嘀咕道,“真敢喊许晴这妮子啊,你可没和我说她也来的!”

    何承摆了摆手,“一切有数,你就安心玩乐就对了。”

    曲书生无奈一笑,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许晴瞧见他们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连忙问道:“你们在说啥呢?”

    何承撇了撇嘴,“说的是秘密,不能说的。”

    许晴自然听不得何承这话,“你还有啥子秘密是我不知道的?赶紧说的啥,说来听听!”

    一时间马车里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片刻之后,马车便在城里最大青楼前面停了下来,虽然城里拢共也就两座青楼,而这座名叫玉阁的比另外一座大一些,所以就成了城里最大的青楼了。

    平日里边,白天就做那茶馆酒楼生意,也就里边会当青楼用,可是一到晚上张灯结彩,一片大好的姹紫嫣红就会在深夜悄然盛开。

    何承他们不敢晚上去,万一撞见熟人先生,或者家里长辈,可就全完了,于是只能挑着白天来,偷摸着来了。

    马车停了下来,几人下车,许晴一眼便瞧着了眼前的玉阁,忽然脸颊绯红,神态羞涩气恼,一双清澈的眼眸变的有些慌乱起来,她许家商贾世家,更何况这地方是她许家的产业,自然是知道这地方做什么的。

    抬手就恼羞成怒一般的揪住了何承的耳朵,“难道你说就是来这里玩啊,真的是!流氓!”

    “许姑娘啊,哎呦,别揪了,许大小姐,许姑奶奶,是你先前天天嚷嚷喝花酒,划拳的,我还寻思你之前来过,谁知道是个假把式,早说咱就不来了啊!去城外赏雪不好吗?”何承吃疼连忙求饶。

    许晴只能捂着脸,羞的直跺脚,只是自己说的话,能咋办呢?也是这种性格,中了何承的奸计,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脸奸笑的何承走了进去。

    许晴两颊绯红,“说好了,只吃饭,不做别的!”

    何承连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要敢做些别的,我家老头不得打死我啊。”

    这时候站在门口远远瞧着一行人的老鸨连忙迎了出来。

    “几位公子哥,可让我好等,你们先来的张公子已经进去了,就在春阁里边,酒菜已经备好了,就等你们过去了。”老鸨热情的招待几人。

    忽然瞧着了人群里面的许晴,心里一咯噔,怎么许家的娘子也来了,这几个小混球,天天干这种事情,可愁坏老鸨我了哟。

    这时候曲书生小声问了一句:“琴心姑娘在吗?”

    老鸨心里再不乐意招待几位公子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此刻她从未如此心如明镜过。

    尤其是眼前这位曲候爷的孙子,曲家大房二子,是城里有一数一的读书种子,别瞧一脸拘谨相,背景可是大的吓人。

    不过幸好每次来楼里也只是找琴心这个清倌儿手谈,一坐便是一天,老鸨也乐得做这笔生意。

    一是琴心是清倌儿,每次拿不了多少分红的银子,而且跟着曲有心只是下下棋,就能拿不少打赏呢,这老鸨从里面也能抽到一笔不小的银子。

    二是清倌儿,不动身子,这曲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曲家看似没人跟着曲公子来着青楼,其实背地里看的紧的很,就算曲公子想开开荤腥,她老鸨也不敢做给他,除非他这青楼生意不想做了,自己舍这条命了。

    每次来青楼弹琴,下棋,老鸨可乐意的很,曲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甚至还会让人来打点,打点,曲由心也玩开心,琴心也能拿银子,皆大欢喜。

    想到这里,老鸨不由得看着大大咧咧拉着许呈的何承,不免有些头疼。

    这才是重头戏啊,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板上钉钉的街溜子,插科打诨,调戏斗殴,是样样精通,这次还把主家的小姐给拉了过来,真是个混球!

    几人来到了挂着春阁里边,古色古香,屏风字画,倒是很不错。

    “曲公子来了?进来吧,琴心香已点好。”这时候春阁一旁的院落里面探出一个女子,细声对着几人喊道,何辜寻声望去,只见那女子,拿着一把云纹团扇,遮住半张面孔,只留出一对饱含春水的眸子,还有一双柳眉,眸含秋水,甚是动人。

    细细听来,这女子声音极为的悦耳,如果山涧飞鸟,又似叮咚泉水,全然没有妩媚,多是清澈的意思。

    曲书生木讷的点了点头,连忙对几人拱手作揖,“几位,在下我无心吃饭,诸位吃好喝好,我先去听曲了,告辞。”

    说完就大步朝着那春阁自带的院子中走去,随后带上院落中的木门时,还特意嘱咐了一句,“饭菜没撤下前,不要开门,奢靡之味过于难闻,别坏了在下雅致。”

    许晴有些错愕的瞧着曲书生,来青楼只手谈听曲,倒是头一回,“他娘的,我就说曲书生不一般吧!”然后许晴抬手大大咧咧的拍在何承肩膀上,乐呵呵的说道。

    这可给何承吓了一跳,“怎么,这时候不羞啦?”

    还没有等许晴说话,何承便无所谓的摆摆手,“曲木鸡经常这样,习惯就好,咱们啊,有咱们的事,今天我请客,放开了吃喝,不要拘谨什么礼节!”

    “对了,张大哥呢?他骑马先走的,怎么的还没到。”何承忽然问道。

    “什么,你还喊了张大哥?”许晴惊讶的问道,不过忽然想了想张大哥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倒也正常。

    何承瞧着一旁大惊小怪的许晴,“咋了?张大哥不能来吗?”

    许晴呵呵一笑,“没事,没事。”

    “他娘的,曲木鸡又去下棋去了?”这时候一道爽朗男声从门口传来,众人被这雄浑男声吸引过去,只见一个身材健硕魁梧的男人站在春阁门口,放声骂着。

    “张大哥,你不是单独骑马先走的吗?怎么现在才到?”何承直接了当开口问道。

    那大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路上瞧着城里帮派斗殴,上去掺和了一脚,然后把他们全送去城卫那边了,就来的晚了一些。”

    许晴点了点头,“张大哥威武。”

    那张大哥瞧见许晴,“你这许家姑娘,怎么来这种地方?该是何承这臭小子拉来的吧,诶,这位小兄弟又是谁?面生的很。”

    何承拉过何辜,介绍道:“何辜啊,我经常提起来的那个孩子。”

    “呦,原来是何辜小兄弟,久仰久仰!”张大哥连忙抱拳,行礼道。

    这可让何辜受宠若惊,连忙拱手,“久仰,久仰。”即使何辜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人。

    “人来齐了,就赶紧的吃饭的吧,我都饿死了,路上收拾那帮崽子废了老子好大一番功夫,还有老鸨啊,赶紧去知会姑娘们一声。”说着说着,汉子笑声就变了一个味道。

    老鸨连忙应着,“好嘞,好嘞,咱啊,去吩咐厨房上菜,再通知那些个姑娘。”

    这可让站在何承身边的何辜和许晴都脸色一红,何辜还好,许英整个都有些麻木了。

    何承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许晴的肩膀,“走吧,许小姐,咱们先落座,然后等菜上齐,试一试你的底子,平日里边听说你喝花酒厉害的很,今天我何承第一个不服气!”

    那张姓汉子轻轻咦了一声,“许姑娘,想不到你也是性情中人啊!喜欢喝花酒,这点在下佩服!”

    许晴面色绯红,有些慌乱的大声说道:“喝就喝,谁怕谁啊!”

    随后又狠狠的撇了何承一眼,“流氓!”

    倒是出去之后的老鸨,不由得心底暗自嘀咕两句,这两个城里的浑球少爷,尽干一些混账事情,把人家一个待嫁闺中的妙龄少女,拉到她这青楼喝花酒,这叫什么事情吗?那何承就不多说了,家里画舫开的可以他这青楼花哨多了,自己也混的很,那张贤怎么的也如此乱来。

    要知道这张家是书香门第,家里怎么也出来这样个混球,当家的家主更是京城里边当过一部侍郎的大员,老爷子也是文坛清贵。

    倒是这张贤却反其道而行之,像文官家里出的武将苗子,不仅身材孔武有力,做事更是大大咧咧,喜欢喝酒吃肉,从不干那曲水流觞,颂诗饮酒的文雅事情。

    至于读书就不说了,和曲书生是两个极端,只识得几个字,一点书香门第味道没有,反而大部分武将的坏习性倒是都有,从不以理服人,更喜欢以力服人,城里面的青皮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老鸨很快就喊来了好几位面容皎好的姑娘们进来陪酒,那半露酥胸的衣服很是魅惑动人,瞧着平日匪气十足的许晴,这时候真是羞红了面容,仿佛是初夏荷花,清秀之中露出一丝羞红。

    张贤哈哈一笑,痛饮一口好酒,然后举杯对着拘谨的何辜笑道:“承贤弟,这就是你家那个软蛋子的儿子,何辜是吧,来!哥敬你一杯,这一杯下肚,往日的艰难困苦,都咽下去,以后哥带你们混!”

    说罢,这汉子把酒杯里边的酒一饮而尽,也不管几人的表情,猛然抱着一旁倒酒的姑娘,一阵轻柔抚摸,在这秦楼楚馆,好不快哉。

    几人共饮了一杯,其他几人还好,何辜头一次喝酒,觉得这酒,辛辣无比,连忙夹了两颗青菜下肚,压了压。

    何承呢,也和张贤一样,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喝了一杯酒,直接揽过一个姑娘,正准备肌肤之亲的时候,却被许晴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剧烈的反应,把怀中软玉温香的姑娘可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

    何承一脸不乐意的怒道:“许晴你干嘛!可别给人家姑娘吓坏了,要是想要我这个,就给你咯,旁边这么多可人儿,非要和我抢。”

    说罢,何承就拉过他身旁的女人,往许英那边递,许晴羞红的瞪着眼前这个喝高的何承,“你!”

    一时间许晴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两颗俏皮的虎牙不断的摩挲着,然后把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何承瞧着许晴咬牙切齿的模样,凑到她身边,乐呵呵的说道:“怎么,不想抱美人,想抱我啊!”

    说完也不等许晴乐不乐意,直接伸手要搂过她的腰肢,“流氓!”许晴大喊。

    给何承酒意散了三分,连忙收回了手,张贤这时候出来打圆场,“别吵了啊,咱们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啊。”

    何辜默默的吃着这些个平日里边吃不到的美食,也没有想张贤和何承那般肆无忌惮,刚喝完一杯酒水,一旁的姑娘看何辜饮尽,连忙添上一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不断碰触何辜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这可让何辜的脸羞红了一片。

    听见耳边温柔的呢喃,和那如同白玉一般的细手轻柔的抚摸,何辜是从未体会这种吃饭的方式,拘谨的很,倒是一旁的许晴瞧着何辜的样子,很是满意,至少比那个混球何承强上不少。

    不过酒越喝越多,许晴也有些上头了,竟然伸手摸起了一旁给她倒酒姑娘的手,这可让何承和张贤都乐开了花。

    “老鸨,给老娘我来个秀气小哥。”许晴拍着桌子大大咧咧的喊道。

    这可给何承干的有些着急了,让旁边陪酒的女子退下后,连忙给许晴夹了一个大鸡腿,随后又把许晴喝了一半的酒水倒掉,“姑奶奶,别说胡话,赶紧吃点东西,压一压。”

    许晴哈哈一笑,便靠在椅子上面睡了过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何辜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倒是张贤,像没事人一般,看着喝上头的几位,也不多言语,抱起来一旁的姑娘就往春阁外的厢房走去。

    何辜几人都是趴在桌上,听着院落里面的琴声,沉沉睡去。

    待到日暮时分,何辜才被何承猛的摇醒,捂着脑袋,昏昏沉沉的问道:“大哥,现在什么时候了?”

    何承哈哈一笑,“你才喝几杯啊,就这样了,春阁院子的门又没关着,你一眼不就能瞧见斜阳了吗?”

    听见何承这样说道,何辜才惊然抬头,之前紧闭着的春阁门,已经被曲书生打开。

    在那院落里边,曲书生还在同琴心有说有笑的下着棋,不过棋盘上的棋子已然瞧不真切了,只能看见,一轮明日坠下,让漫天都是红霞。

    “日暮也,日暮也,今日沉沉光且去,明日晨曦又会来,谁道夕阳不甚好,飞光遐迩红漫天。”

    隔壁夏池当中,传来悠扬的歌声,动人无比,似是叹今日夕阳,又是憧憬明日之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