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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通远镇

    一老一小,从青竹镇子出发,沿着官道走了几日,便拐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山间小路,一直沿着这条路走着,走了半月有余,整个山脉当中,村子有几个,却始终不见繁华一些的镇子。

    两人在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中,已经熟络起来,赵多宝老不正经,贪财好色,又喜欢装神弄鬼和画大饼,匪气十足,这就是何辜对赵多宝这个便宜师傅的印象。

    殊不知自己也已经沾染上了赵多宝的一些恶习,所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何况赵多宝这个大染缸呢?

    “师父,还要在这山里走多久啊,我这好半月没见荤腥了,有些馋的慌。”何辜背着赵多宝的行囊,一脸苦涩的问道。

    前面赵多宝倒是老神在在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指着远处一条小溪,闲庭信步的走着,“师父我啊,手里头,也没银两咯,压根买不起肉,不过说实在话,老头我也有些馋了,不行咱们就去抓些野味,或者抓两条肥鱼,怎么说?正好前边有条河。”

    后边背着行囊步履蹒跚的何辜连忙点头,“好啊,好啊,鱼肉烤着吃,最香了。”

    在前边走的赵多宝哈哈一笑,“行,那还等什么?你小子赶紧去抓鱼去,师父我拾掇些柴火,先架火。”

    何辜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赵多宝连忙催促道:“快去啊,还等啥?”

    何辜苦着一张脸,“啊,师父,我去抓鱼啊?”

    “不你小子去,难不成还师父我去啊?也不瞧瞧师父我这一把老骨头,怎么下河抓鱼,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手脚利索,况且书上不说了嘛,尊老爱幼嘛。”赵多宝反问道。

    何辜直接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去河边了。

    赵多宝忽然在后边喊道:“晚上鱼肚子,你和师父我一个人一半可以了吧,还有别把衣服打湿了,这开春,冷的很,下水也自己小心些。”

    何辜听完,原先一张死鱼脸上,才有了一些笑意,大步走到那条小溪旁边,撸起袖子抓鱼去了。

    赵多宝则伸了个懒腰,找了一颗向阳的大树,在树旁边抬手比了一下方圆,觉得差不多,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树,准备美美的睡会。

    “这福禄小人倒真是好用的很,下次让《大师兄》多送点给我。”赵多宝从怀里摸出来几只纸人,笑呵呵的往地上一丢。

    然后就靠在大树上边睡着了,而他丢在地上的纸人则猛的直立起来,替他捡柴火去了。

    “师父!”何辜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带着一丝尖锐的恐惧,被原先靠着大树假寐的老人察觉,赵多宝直接睁开双眼,大步流星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等赵多宝大口喘着粗气,赶到的时候,何辜手里抓着一条鱼,手臂上有一条长而深的伤口,正在被人包扎。

    而在何辜面前是数十个举着长矛的壮汉,为首的一个更是身披铁甲,手中按着长剑盯着何辜。

    老人赶到的时候,原先忍着疼痛的何辜直接哭出来了,帮他包扎的汉子一脸心疼,“小伙子,没事啊,没事,就一点皮外伤而已,俺这金疮药管用的很,是俺娘找镇子上的神医帮俺包的,只要包扎好,没几日伤口就会结痂了。”

    那披全甲的似首领一样的男人后面站着的一个高瘦男人,一脸狐疑的看着赵多宝,出声询问,“听这小子说,他有个师父,在山上拾柴火,让他下来抓鱼,老人家,你不会就是他师父吧?”

    赵多宝看着何辜没事,也就放下心来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脸讨好的笑着,“各位军爷,我这傻徒弟没给您们添啥麻烦吧?”,赵多宝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为首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身上披着的甲胄发出窸窣的脆响,那男人方正脸,双眉似剑,脸上还有一圈胡茬,不过尤为出众的是他的那双凌厉的眸子,盯着人时,目光能比刀剑一般摄人。

    “没什么大事,就是你这徒弟下河抓鱼,被划破了手臂,鲜血顺着河往下流,差点扰了我们的马匹,这才顺着河上看查看。”那男人抬手指了指远处依稀可见的马匹,还有划伤何辜的那一截树杈。

    “哎呦,各位军爷,真是叨扰您们了,我这徒弟也是呆笨的很,抓鱼都能给自己划伤,所幸没搞出什么大乱子,我瞧天色不早了,咱们师徒也就不打扰各位军爷了。”赵多宝连忙走过去牵着何辜的手,拉起来就要往山上走去。

    何辜被拉的有些疼,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准备说什么,抬头就迎见了赵多宝的慌忙眼神,也就不再言语,低着头跟着赵多宝走了。

    “喂!”后面那个冷冽男人出声喊住了两人。

    赵多宝身子一僵,缓缓的转过身子,一脸歉意的笑容,“各位军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男人冷哼一声,从手下手里接过了一条已经串好的鱼,“你徒弟抓到的鱼。”

    说完就把那鱼丢向两人,何辜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鱼。

    男人哈哈一笑,“身手不错,可以的话,以后去参军,定能混出个名堂。”

    说罢男人就抬起那只一直按在刀柄上的手,“走,回去继续洗马。”

    赵多宝一脸讪笑的目送那群军士远去,直到彻底走远,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些恼火,正欲发作,又变的平静下来,语重心长的对着何辜说道:“走吧,我们先回上山,路上跟你讲下我们跑江湖一定不能犯的规矩。”

    两人沿着不陡峭的山坡走着,地上满是冬天风雪未能摧残的落叶,踩上去吱呀作响。

    走在何辜前面不远处的赵多宝倒是没有那么多闲心思体会这独属于山的静谧,只是不断的絮叨着,“首先,是三不要,这是底线,首先便是不要不敬神仙,其二便是,不要和官家的人有太多交集,我们走江湖的说到底,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点。”

    “为啥啊?我瞧刚才那几位,虽然面凶,但是心肠热的很。”何辜疑惑的问道。

    赵多宝哈哈一笑,停下步子,弯腰捡起来一片落叶,捻在手心,“那几人,凶的很,估计手上沾着不少命。”

    老头捏着落叶的叶柄,轻轻旋转起来,“傻徒弟,你没瞧见那几人腰间悬着的腰牌吗?”

    “那可是朝廷放的通行令,一般持这种牌子的,要么就是身上担着重要任务,要么就是走在各洲的朝廷耳目,这种人无论走在哪里都是个大麻烦。”赵多宝说道。

    “唉,你还年轻,不懂这些道理,就好好听着,别老打断师父我说话。”赵多宝嘟囔着说道。

    “第三个不要做的,便是不要多管闲事,无论是为虎作伥,撺掇利益,或者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不要随便去做,万一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被斩的就是自己咯,而且这走江湖的啊,话都是些半真半假的词,说不定你帮的人就是想害你的。”赵多宝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

    “当然,你师父我,实打实的好人,这点你就不要多去想了。”赵多宝刻意提醒到。

    何辜倒是一脸天真模样的点了点脑袋。

    硬是给赵多宝气笑了,“第一便是不可不敬,尤其是我们这些练气的,山泽精怪,城隍神修,这些东西都是切实存在的,那那些神仙呢?谁知道真假?所以可以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人牌位,但是不能不去敬重,总而言之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辜忽然开口问道:“山泽精怪?真的假的啊师父,狐妖什么的,就像那本《聊斋》里面一样,真的存在吗?”

    赵多宝认真的点了点脑袋,“有的,以后你就跟着师父我啊,少不了见识些。”

    然后赵多宝忽然语气变的凝重,“最重要的一点,切记少和官家的人往来,一旦被他们拉上了贼船什么的,就少了很多自由,做事也违心的很,更别动手,没人知晓或者小官还好,动了大人物,那就是在打朝廷的脸,那时候整个朝廷的耳目鹰犬就会盯上你,尤其是皇帝手底下的那批如,更是像附骨之蛆。”

    说道这里,赵多宝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当然,你上头有人,那当我没说,这些你师父我不太懂,但是你大师兄应该会,你以后没事可以去跟他请教下。”

    何辜在后面扯着赵多宝的衣角问道:“大师兄是那个白衣服的男人吗?”

    赵多宝听到之后,点了点头,“是的,那个就是你大师兄,不过你小子千万别和他说,我私底下跟你提到他是你大师兄,你可以喊他大师兄,但是你不能说我让你喊他大师兄的,知道吗?”

    何辜听完有些晕乎乎的,“什么意思啊师父?”

    赵多宝回过脑袋,原本无所谓的脸上有些恼火,“就是你别让他知道,是我,让你喊他大师兄的,你自己喊到无所谓。”

    “哦哦,知道了师父。”何辜点了点头。

    两人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在这弯弯绕绕的山里,找到了他们都行李,所幸山里没人,行李全都在。

    “架火,今晚咱们吃烤鱼。”赵多宝有些兴奋的提着那条已经被处理好的鱼说道。

    伴随火焰的升腾,一丝暖意也跟着升腾起来,干的柴火不断丢进火中,发出噼啪的脆响。

    赵多宝小心翼翼的串好鱼,从包袱里面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捻出来一些粗盐,洒在烤鱼上,顿时一股鲜香便透过烤鱼传了出来,何辜在一旁直流口水。

    大半月不见荤腥的师徒二人很快便将一整条鱼分食干净,留下一地鱼骨,赵多宝满意的砸吧砸吧嘴,然后在地上刨起了一个小坑。

    何辜望着赵多宝奇怪的举动,有些疑惑的出声问询道:“师父,你吃完饭都要刨坑锻炼身体吗?就像我家门前那只老黄狗一样,它也喜欢啃完骨头刨坑的。”

    赵多宝听完脸僵了一下,“你小子嘴咋这么狠,敢情故意的是吧,我还记得刚收你当徒弟那会的乖巧模样,现在怎么说话这么噎人啊。”

    何辜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还是师父教的好!”

    赵多宝有些无语,也没跟何辜计较,而是开口解释道:“刨坑是为了埋鱼骨,后面你还得学着清理生火的痕迹,走江湖的,不小心谨慎点,容易被有心人暗着加害的。”

    说完赵多宝朝着何辜努了努嘴,示意他跟着学,两人把骨头埋好了之后,赵多宝踩了踩,把地面踩平实了,再找了两片树叶,盖在上边,然后才靠着树准备休息。

    第二天天刚亮,何辜就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睁开朦胧的睡眼,就瞧见赵多宝在小心翼翼的收拾着生过火的地方,“醒了?醒了咱们就赶紧启程吧,前边不远就有个镇子,咱们在那边歇歇脚,再继续赶路。”赵多宝开口催促道。

    “哦,哦。”何辜刚刚醒来,有一些恍惚,才缓缓起身,拾掇起包袱,师徒两就继续上路了。

    “师父,咱们要去哪里啊?”何辜对着赵多宝问道。

    赵多宝在前头走着,沉默了一回才开口说道:“先去豫州吧,找你二师兄,咱们找他拿点东西,然后就去南边的苏州,我想看一回广陵江弄潮,嘿嘿,师父我一辈子没见过江海,想去瞧瞧。”

    “如果你不想跟着师父我,也行,我把你丢在你二师兄那边读书,咱自己去。”赵多宝忽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别啊,我去啊,师父,早就听我娘说江海是那般波澜壮阔,心驰神往已久。”何辜连忙说道。

    前面走的赵多宝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你怎么跟你二师兄一般,说话文邹邹的,师父就不喜欢你这种有文化的,说话以后直白一点。”

    说完赵多宝就敲了何辜一板栗,何辜揉了揉脑袋,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师徒两就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着,在第二日清晨终于是出了大山,何辜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镇子,激动的说道:“师父,师父,前面有个镇子,咱们过去歇歇脚吧。”

    好些时日没瞧见人烟的赵多宝也是有些激动,“走呗,正好师父手里还有些银子,咱们去吃些好吃的,打打牙祭,然后再赚摆摊赚些钱花花。”

    说到这里赵多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咱们走江湖的,手里没个正经营生就是难受,没了钱花,还得想办法赚些铜板,真羡慕那些个宗门世家员外的弟子,出门走一趟,完全是走到哪里玩到哪里,不缺银子花!””

    何辜在一旁安慰赵多宝道:“没事,没事,师父,徒弟我会赚钱,先前在家里的时候,我经常背着我娘去帮工,一次能赚好些铜板呢!”

    赵多宝有些心疼的瞧了瞧旁边的傻徒弟,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何辜的脑袋,“傻徒弟有师父在,就不需要你去干些活计赚银钱,你就跟着师父我,打打下手,师父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何辜展颜一笑,“真的啊?师父你真好,那今天晚上我要吃猪蹄!”

    赵多宝拍了拍何辜的脑袋,“行,不过咱们得先去那镇子里边。”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镇子前边了,赵多宝忽然止住脚步,掐了掐手指,脸色一沉,“坏了!”

    “咋了?师父。”何辜在赵多宝一旁出声询问道。

    赵多宝从怀里拿出来一本小册子,把手指放在嘴里点了一下,开始迅速翻阅起来,“今日,二月初二,龙抬头?”赵多宝自顾自的说道。

    “春耕节,怎么镇子上面悬如此多的白布?”赵多宝问道。

    还没等何辜问,赵多宝一把拉住何辜的手,“走,我们先去镇子里面问问,说不定出什么事情了,搞不好就是一大笔收入。”

    赵多宝又掐指算了一算,目视前方,“有人来了,头带白绫。”

    何辜问道:“哪里啊,师父,我怎么没瞧着?”

    赵多宝目视前方,“废话,刚刚镇子里边有人出来,就是这条路,那人拉个板车,算了算时候,快遇到了,师父我算命不怎么样,时灵时不灵,但是师父我算术了得。”

    “怎么样?想学吗。”赵多宝一脸得意的问着何辜。

    何辜认真的点了点脑袋,“想学!我还想雪策论和经意,师父你会吗?”

    赵多宝抬手就拍了一下何辜脑袋,有些恼火的问道:“会不会说话!”

    忽然两人前边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声音不大,不过发出一阵阵吱呀声,很是刺耳,似乎再拉一会整个板车就会散架了一般。

    赵多宝抬手小声示意道:“别说话!”

    何辜正要说出口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两人都死死的盯着前面,很快两个脑袋上披着白布,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瘦弱男人,就出现在了赵多宝和何辜两人视线里边。

    一时间似乎万籁俱寂,只剩下板车吱呀作响,这两人拉着车似乎异常费力。

    赵多宝注意到板车上面盖着的白布,不过没有喊话,而是拉着何辜站在路边,静静等待那拉着板车的两人走到他们前面时。

    赵多宝才开口问道:“在下云游道士,请问二位,你们是这个镇子里面出来的吗?”

    两人似乎都怔了一下,然后板车的吱呀声戛然而止,只听的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左边稍微壮实一点的汉子有些讶异的接连问出两个问题,“你们?是人?”

    何辜忽然做了一个鬼脸,大声叫道:“我们是鬼!”

    直接把两人吓的面色惨败,另外一人直接昏了过去,那个稍微壮实一点的汉子则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嚎哭,“鬼爷,饶命啊!饶命啊!”

    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看着奔跑的汉子,赵多宝连忙喊道:“我徒弟胡言乱语,兄台,我们不是鬼魅,是云游道士!不信我给你们看看捉妖司的牌子。”

    听见这话,还没跑远的汉子回过头来,狐疑的看着两人,赵多宝连忙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铜制的牌子,上面书这一个大大的妖字。

    汉子瞧着这个字,方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走了回来,把班车拉到路边,然后就带着已经昏迷的那人,在路边大树下边坐下了。

    何辜则扯着赵多宝问关于捉妖司令牌的事情,赵多宝则不想解释,而是对着壮汉问道:“这镇子上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壮汉解下腰间的葫芦,猛灌了一口水,然后擦了擦嘴巴,这才说道:“在下姓许名十三,至于前边这镇子,叫通远,我家就在这镇子里面,我算是这镇子土生土长的人了,只是道爷你是有所不知啊,原先这通远是东阳这片地界少有的富庶地方之一,那叫一个风调雨顺。”

    说到这里,原先有些阴郁的汉子忽然笑了一下,“可是不知道从哪天起,镇子上就出事了,我娘赶集从镇子上回来,一脸的紧张,之后镇子上边就很难种出庄稼了,那年还是靠着衙门库房的粮食活下去的。”汉子面色又重新阴沉了下去。

    说到这里,一旁另外一个昏迷的汉子方才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何辜和赵多宝,一时间被吓到了,竟然又昏迷了过去。

    许十三尴尬一笑,重新扶好那昏迷的汉子,才继续说道:“么事,就是又被吓晕,我继续说,那天,有个打扮奇怪的疯道士,牵着一只老狗,我瞧过,道士不说,长的怪吓人的,单单是他牵着那只独眼老狗就不简单,那人一到镇子上边,就说是镇子下边埋着些不好的东西,被人挖了出来。”

    汉子又解开水壶猛灌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说是地下有条大河,你看,说这种鬼话,八成骗钱的,还说是地底下有什么水鬼上来了,自然没人信啊,可是庄稼就是种不出来,大家伙都急啊,没办法,镇子上边的两个大员外,大善人领着咱们凑了一点钱,让镇上的官老爷去找捉妖司的大人们呢。”

    “结果来了一批人,好一通搜查,啥也没有啊,只能是让银子浪费了,这时候那老道士又跳出来说他有办法,大家一合计,咬咬牙,给他凑了二十两银子,钱给上去,道士才说,要今天,也就是龙抬头这天,搞一场法事,龙王抬头,小鬼低头啥的,咋也不懂,就照着做,谁知一夜之间,春种的谷子全都出来了。”

    许十三说到最后,这才反问道:“你们说奇不奇怪。”

    何辜点了好几下脑袋,“真是奇了个怪哉啊!”

    赵多宝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们这车里拉着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许十三才嚎啕大哭起来,“车里边是我娘和媳妇的尸体。”

    何辜一怔,说话都有一些结巴了,“尸,尸,尸体?”

    赵多宝示意何辜先别说话,“尸体?为何而死?”

    许十三一边哭着,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是那该死的水鬼!那道士说每过五年,水鬼就要上来吃一回人,开始大家还不信,直到第一个五年来了,镇里武员外一家忽然暴毙,一家老小无一幸免,镇上捕快也查不出来原由,这才有人想到了道士说过的话,只能又连忙请捉妖司的人来看,镇子上边没有仵作,捉妖司都人一来看,才知道是下毒的,说是什么水底下的幽冥草提炼的,当时大家没一个人说毒的来历。”

    “还是镇长以武员外仇家这种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捉妖司的人当时应该是不信的,只是他们也懒的管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要知道当时我也在场,我也没说,想着反正死的不是自家人,现在想着,真后悔啊!”许十三说到这里,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就在昨晚上,我瞧见了,一身蓝毛,从我家门口过去,我就昏迷了,早晨起来,除了我那个在外边赶集回来的儿子,一家老小,无一幸免!镇子上边,看见我家里着惨状,大家也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只是凑了点银子,给我打几副棺材,我恨啊!当时要是站出来说话就好了!”

    赵多宝是一声叹息,拍了拍许十三的肩膀,“节哀啊,老哥,事已至此,咱们啊,还是好生重新生活吧,不过。”说到这里,赵多宝有些面色凝重。

    “按照朝廷律法,捉妖司的人,不该不管的,至少要彻查才是。”赵多宝疑惑问道。

    此时那一个昏迷的汉子醒转开来,又瞧见赵多宝二人,起身就作势要跑,被许十三按住,众人好一通解释,这才让那人坐了下了。

    许十三拍着那人肩膀,好生安抚了一通,这才继续说道:“他娘的官老爷!昨日捉妖司的人来了,但是怕镇子上边再出事,领着人就硬是搪塞了过去,那捉妖司的大人抓不到妖,镇子上边的人也硬说没事,这件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我一家老小,就剩我那未曾回家的儿子了!”

    赵多宝出声询问道:“这样吧,老哥你领着我,回去镇子上面瞧瞧,有妖我就抓,抓起来,我这收的银子也不多,二十两银子,要是抓不着,我是分文不取,你看可以吗?”

    听见这话,原先坐在许十三身旁的汉子忽然叫道:“回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回去救那群白眼狼,谁回去我都不回去!”

    许十三瞪了那汉子一眼,这才讪笑道:“你们不是捉妖司的人吗?这妖怪吃人,镇妖还要收银子的啊?你们也看见了,我这,捉襟见肘的,一身的家当加起来现在还没个十两,这也请不起啊。”许十三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衣服。

    赵多宝这时候才神秘兮兮的一笑:“没事,镇子上不是有员外嘛,他们会出的,不出老道我也有办法让他们出,你们就放心跟着我们回去就行了。”

    两人迟疑了一下,说是要先把家人埋了,才能回去,见赵多宝应允下来,两人这才答应。

    等去了西边一处坟地,二人把白布揭开,何辜直接捂着眼睛,不敢去瞧,赵多宝则硬生生把他的手扯了下来,“怕啥子怕,跟着师傅我,早晚你得见些这种东西,现在不壮胆子,以后师父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何辜听见这话,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板车上面躺着两个人,面色铁青,瞳孔涣散,嘴唇青紫,身上却并没有什么伤痕,没有先前书上看的什么肠子,血块,那么恶心吓人。

    何辜这才睁开了眼睛,赵多宝走到几具尸体前边,仔细瞧了几眼,然后抬手比划了俩下,几人也看不懂,也就任由赵多宝比划了。

    “魂魄丢了,气也没了,全身一点伤口没有,真是奇了怪哉?”赵多宝疑惑的问道。

    许十三这时候凑了上去,扯了扯赵多宝衣角,“道爷瞧完没啊?”

    赵多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事,没事,赶紧把人先葬了吧,然后我陪你回一趟镇子,到时候老道我亲自给你家人办白事。”

    听见这话,许十三和那瘦弱的汉子是连忙跪下谢恩,赵多宝赶紧弯腰扶他们起来,“小事,小事一桩。”

    说罢,许十三也不再客套,“多谢两位恩人,此等恩情,许十三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等以后有钱了,一定报答二位!”

    赵多宝点了点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赶紧吧,争取天黑前,咱们回镇子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