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愿随先生秉烛夜游否
李袈房间之内，此时正靠在李袈床榻闭目养神的黑牛，在自己心神放松之间，猛然感觉自己又他娘的被人踹了一脚，不由惊吓出声，怒睁双目。
黑牛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见明台，又见床榻上的李袈眼皮轻颤，明显即将醒来。也顾不得找罪魁祸首了，身子一转，便消失不见了。
只见此刻躺在竹榻上的李袈，眼皮轻颤之间，猛然睁开。
李袈呆呆的看着头上因年代久远已然变成枯黄的竹顶，愣了几息，随后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房中竹榻之上。
“怎么睡着了？自己不是和先生在院中聊天吗？”
说完边下床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这么晕啊！”
李袈刚一下床，直接双腿一软，跪在了床榻之下。
“谁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我！好痛啊！！！”
院中牛棚处。
一头通体全黑，双目如同铜铃般的硕壮黑牛。
牛嘴一歪，邪魅……一笑……
只见房间内，李袈颤颤巍巍，手脚并用的又爬回了竹榻之上，直在那龇牙咧嘴。
李袈龇牙咧嘴不知多久之后，房间内又响起了阵阵轻鼾。
李袈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自己还藏在那个山洞。
唯一的区别，只是此时多了一个如同等天高，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看不清面容的巨大人影，正提着一把大锄头在虚空处，东一锄头西一锄头的挖来挖去，嘴中还重复念叨着：
“我种的大白菜呢。”
李袈刚想钻出来，准备好心提醒一下这位农民伯伯这里没有种蔬菜，也没有大白菜之际。
一道声音传到此时如同蝼蚁般大小的李袈耳中。
“李袈！”
“李袈！”
“快醒醒！”
李袈听到这个声音，躺在竹榻之上的身体猛的一颤，紧接着睁开双眼。
“先生！”
李袈急忙翻身下地，恭敬的站在明台身前。
“睡得好吗？”端坐在李袈竹榻之上的明先生温声问道。
“好…”
“不不不，不好。”
明台看着身前这个少年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失笑，随即心中暗想，难道是自己平日管教太严了？
“到底好还是不好？”
听到先生再次温声开口。
李袈摸了摸脑后，憨厚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一半好，一半不好。”
“哈哈哈哈”
听到李袈如此回答的明台，不禁放声大笑。
李袈呆呆的看着从未在自己面前，如此形状的先生，不由得又摸了摸头，想着先生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难道自己睡觉这么好笑吗…
笑声方止，明台便起身并对李袈说道：
“随先生来中堂。”
李袈低头应是，走到房门处拉开房门，随即垂手站立一旁，示意先生先行。
明台走到房门处，止步看了李袈一眼。
李袈看到先生双脚站立不动，脑袋垂的更低了，心里想着，不会因为偷懒睡觉，要在中堂秋后算账吧…
想到此处，李袈睡了一觉发现醒来之后不痛的身体，又好像有点痛了…..
刚准备开口本弟子身体不适，先生可否自行离去。
眼前双脚一晃，已然踏出门去了。
李袈只能低头跟着出门，反手将房门带上后。被凉风一吹，抬头一个激灵，才发现此时早已夜色柔美，月朗星稀。
李袈心中暗呼：
完了！此事无法善了！
站定在中堂之上的李袈垂手而立，心里打定主意，只要先生一提此事，自己便先声夺人的…跪下来！
油灯燃烧之时，偶尔发出轻微啪啪之声。
李袈本就低着头，又看见自家先生在地上忽暗忽明的影子，只觉得这一幕，太瘆人了…
正当李袈准备其所谓的先声夺人时。
端坐中堂之上的明台轻声开口：“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李袈一愣，随即心中暗喜，连忙点头如捣蒜说道：“记得，记得，当时娘亲拿了熏肉给先生…”
说到这，李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声若蚊蝇的回答道：
“弟子把熏肉抢回来了…”
明台哈哈一笑，随后说道：“当时先生对你说，你知不知道你抢的是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李袈抬头，对着那满头华发，已现沧桑之感的先生轻声说道：
“弟子当时说这熏肉是我们家的，不是抢。”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明台点点头，对着身前已成小伙子的李袈说道：
“是啊，熏肉本就是你家的。”
李袈不知先生到底何意，干脆便不开口了。
师徒二人皆沉默一段时间后，明台起身拿起那正在竹桌之上啪啪燃烧的烛台冲着李袈爽朗一笑道：
“白昼短苦夜长，随师秉烛夜游。”
“如何？”
李袈狗腿子般的跑到明台身侧，说道：
“先生说的不对，弟子在先生此处，只觉白昼乐良夜欢！弟子来为先生掌灯。”说完便要双手接过去。
明台哈哈一笑。冲着那颇显滑头的弟子微微摇了摇头，轻声低语道：
“先生尚在，还轮不到你这个弟子。”
当时没有领悟这句话的李袈，只觉先生今日极好，也不惩戒自己睡懒觉，居然还带着自己出去游玩。
多年后，已然成年的李袈立于城头之上，看着对面天际连成一线，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战阵的蛮荒妖族，再看看身边两侧之人，才算真正理解先生此刻言语，承载多少心酸与悲痛。
“弟子愿随先生秉烛夜游！”
先生向前而去，
弟子紧随其后。
也许当年明台敲响李袈家中院门，对着年幼李袈问的最后一个词，已在不知不觉中，做到了。
走向村中小道，那道高大身影将手中烛台往那小小身影处斜了斜，随后高大身影转头好像看着那道小小身影说道：
“这些年，可曾在心中怨过先生？”
小小身影被问的身形骤停，高大身影也不着急，反而单膝蹲下身来，静静等着小小身影的回答。
李袈看着面带温和，嘴角含笑，蹲在自己身边的先生。
还是脸色尴尬的如实说道：“怨过。弟子年幼不懂事之时，怨先生抢弟子熏肉，后来明白过后。又怨先生对我咬文识字管教颇严，规矩颇多。”
“不过没关系，先生，弟子相信等弟子再大一点点，比如长到先生肩膀处，我肯定就明白了，也不会怨先生了。”
面色温和的那位先生，听到这位此时面色真诚，最为无邪的少年如此答道。
面露欣慰，轻声道：
“善。”
这位背负太多的先生，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顶，拿下少年头顶一根不知何时落在那的绿草，动作轻缓的放在少年耳旁，起身招呼少年而去。
这一夜，少年随着先生，走遍了谢家村。
先生携着少年，
去过少年刚入门之时差点翻身跌入其内的小桥。
走过少年七岁之时，与一只疯狗同躲一处的柳树之下。
踏过少年一次偷溜而出，与少年玩伴嬉笑打闹的竹林中。
跑过少年当时摔倒在地，满脸泪水怒骂先生的田野。
漫过少年八岁之时，贪玩徒手捕鱼的小溪。
逛过少年九岁时，与几个小伙伴证明谁胆子大，率先趴身的古井。
闯过少年与玩伴在一处废弃小院中，玩的跳房子游戏。
路过少年刚满十二岁时，小小少年重逢小小姑娘的村匾之下。
也就在这时！这位先生，一步踏出村匾之外！
此方天地，虽已深夜，却四方雷动，盏盏不为世俗所燃灯火，齐齐明亮。
此时留在院中的黑牛，牛身一震，不明所以。迟疑几息，旋即嗤笑一声，继续打着牛盹去了。
走出村外的明台，携着李袈往前而去。
这一夜，小小身影欢声笑语，追鸟逐狗。
高大先生，自一一附和。
最后，高大先生带着小小身影来到一处山顶之上。
此山虽为顶，但却依然四面环山，正值夜深，寒风啸啸。
李袈看着行了半夜，此时停下来的先生，再看着先生温和脸庞之上的追忆神色。
便收起玩性，不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陪着自家先生站着。
良久，
李袈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偏头望去，只见先生静默无声，却早已泪流满面！
明台缓缓盘膝而坐，仰望漫天星河，嘴角起一抹温柔，低声喃喃…
深夜已至，寒风啸啸！
被环山相拥的李袈，居高临下的看着先生满头华发，认真且轻声的说道：
“弟子见孤山肃穆，恰师白首坐明台。”
李袈缓缓鞠了一躬。
“弟子，”
“愿先生高坐明台，”
“此生再不沾风雪。”
群星闪动，熠熠生辉，盘膝而坐泪流满面的明台嘴角笑意更浓。
“大善。”
黑牛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见明台，又见床榻上的李袈眼皮轻颤，明显即将醒来。也顾不得找罪魁祸首了，身子一转，便消失不见了。
只见此刻躺在竹榻上的李袈，眼皮轻颤之间，猛然睁开。
李袈呆呆的看着头上因年代久远已然变成枯黄的竹顶，愣了几息，随后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房中竹榻之上。
“怎么睡着了？自己不是和先生在院中聊天吗？”
说完边下床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这么晕啊！”
李袈刚一下床，直接双腿一软，跪在了床榻之下。
“谁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我！好痛啊！！！”
院中牛棚处。
一头通体全黑，双目如同铜铃般的硕壮黑牛。
牛嘴一歪，邪魅……一笑……
只见房间内，李袈颤颤巍巍，手脚并用的又爬回了竹榻之上，直在那龇牙咧嘴。
李袈龇牙咧嘴不知多久之后，房间内又响起了阵阵轻鼾。
李袈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自己还藏在那个山洞。
唯一的区别，只是此时多了一个如同等天高，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看不清面容的巨大人影，正提着一把大锄头在虚空处，东一锄头西一锄头的挖来挖去，嘴中还重复念叨着：
“我种的大白菜呢。”
李袈刚想钻出来，准备好心提醒一下这位农民伯伯这里没有种蔬菜，也没有大白菜之际。
一道声音传到此时如同蝼蚁般大小的李袈耳中。
“李袈！”
“李袈！”
“快醒醒！”
李袈听到这个声音，躺在竹榻之上的身体猛的一颤，紧接着睁开双眼。
“先生！”
李袈急忙翻身下地，恭敬的站在明台身前。
“睡得好吗？”端坐在李袈竹榻之上的明先生温声问道。
“好…”
“不不不，不好。”
明台看着身前这个少年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失笑，随即心中暗想，难道是自己平日管教太严了？
“到底好还是不好？”
听到先生再次温声开口。
李袈摸了摸脑后，憨厚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一半好，一半不好。”
“哈哈哈哈”
听到李袈如此回答的明台，不禁放声大笑。
李袈呆呆的看着从未在自己面前，如此形状的先生，不由得又摸了摸头，想着先生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难道自己睡觉这么好笑吗…
笑声方止，明台便起身并对李袈说道：
“随先生来中堂。”
李袈低头应是，走到房门处拉开房门，随即垂手站立一旁，示意先生先行。
明台走到房门处，止步看了李袈一眼。
李袈看到先生双脚站立不动，脑袋垂的更低了，心里想着，不会因为偷懒睡觉，要在中堂秋后算账吧…
想到此处，李袈睡了一觉发现醒来之后不痛的身体，又好像有点痛了…..
刚准备开口本弟子身体不适，先生可否自行离去。
眼前双脚一晃，已然踏出门去了。
李袈只能低头跟着出门，反手将房门带上后。被凉风一吹，抬头一个激灵，才发现此时早已夜色柔美，月朗星稀。
李袈心中暗呼：
完了！此事无法善了！
站定在中堂之上的李袈垂手而立，心里打定主意，只要先生一提此事，自己便先声夺人的…跪下来！
油灯燃烧之时，偶尔发出轻微啪啪之声。
李袈本就低着头，又看见自家先生在地上忽暗忽明的影子，只觉得这一幕，太瘆人了…
正当李袈准备其所谓的先声夺人时。
端坐中堂之上的明台轻声开口：“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李袈一愣，随即心中暗喜，连忙点头如捣蒜说道：“记得，记得，当时娘亲拿了熏肉给先生…”
说到这，李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声若蚊蝇的回答道：
“弟子把熏肉抢回来了…”
明台哈哈一笑，随后说道：“当时先生对你说，你知不知道你抢的是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李袈抬头，对着那满头华发，已现沧桑之感的先生轻声说道：
“弟子当时说这熏肉是我们家的，不是抢。”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明台点点头，对着身前已成小伙子的李袈说道：
“是啊，熏肉本就是你家的。”
李袈不知先生到底何意，干脆便不开口了。
师徒二人皆沉默一段时间后，明台起身拿起那正在竹桌之上啪啪燃烧的烛台冲着李袈爽朗一笑道：
“白昼短苦夜长，随师秉烛夜游。”
“如何？”
李袈狗腿子般的跑到明台身侧，说道：
“先生说的不对，弟子在先生此处，只觉白昼乐良夜欢！弟子来为先生掌灯。”说完便要双手接过去。
明台哈哈一笑。冲着那颇显滑头的弟子微微摇了摇头，轻声低语道：
“先生尚在，还轮不到你这个弟子。”
当时没有领悟这句话的李袈，只觉先生今日极好，也不惩戒自己睡懒觉，居然还带着自己出去游玩。
多年后，已然成年的李袈立于城头之上，看着对面天际连成一线，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战阵的蛮荒妖族，再看看身边两侧之人，才算真正理解先生此刻言语，承载多少心酸与悲痛。
“弟子愿随先生秉烛夜游！”
先生向前而去，
弟子紧随其后。
也许当年明台敲响李袈家中院门，对着年幼李袈问的最后一个词，已在不知不觉中，做到了。
走向村中小道，那道高大身影将手中烛台往那小小身影处斜了斜，随后高大身影转头好像看着那道小小身影说道：
“这些年，可曾在心中怨过先生？”
小小身影被问的身形骤停，高大身影也不着急，反而单膝蹲下身来，静静等着小小身影的回答。
李袈看着面带温和，嘴角含笑，蹲在自己身边的先生。
还是脸色尴尬的如实说道：“怨过。弟子年幼不懂事之时，怨先生抢弟子熏肉，后来明白过后。又怨先生对我咬文识字管教颇严，规矩颇多。”
“不过没关系，先生，弟子相信等弟子再大一点点，比如长到先生肩膀处，我肯定就明白了，也不会怨先生了。”
面色温和的那位先生，听到这位此时面色真诚，最为无邪的少年如此答道。
面露欣慰，轻声道：
“善。”
这位背负太多的先生，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顶，拿下少年头顶一根不知何时落在那的绿草，动作轻缓的放在少年耳旁，起身招呼少年而去。
这一夜，少年随着先生，走遍了谢家村。
先生携着少年，
去过少年刚入门之时差点翻身跌入其内的小桥。
走过少年七岁之时，与一只疯狗同躲一处的柳树之下。
踏过少年一次偷溜而出，与少年玩伴嬉笑打闹的竹林中。
跑过少年当时摔倒在地，满脸泪水怒骂先生的田野。
漫过少年八岁之时，贪玩徒手捕鱼的小溪。
逛过少年九岁时，与几个小伙伴证明谁胆子大，率先趴身的古井。
闯过少年与玩伴在一处废弃小院中，玩的跳房子游戏。
路过少年刚满十二岁时，小小少年重逢小小姑娘的村匾之下。
也就在这时！这位先生，一步踏出村匾之外！
此方天地，虽已深夜，却四方雷动，盏盏不为世俗所燃灯火，齐齐明亮。
此时留在院中的黑牛，牛身一震，不明所以。迟疑几息，旋即嗤笑一声，继续打着牛盹去了。
走出村外的明台，携着李袈往前而去。
这一夜，小小身影欢声笑语，追鸟逐狗。
高大先生，自一一附和。
最后，高大先生带着小小身影来到一处山顶之上。
此山虽为顶，但却依然四面环山，正值夜深，寒风啸啸。
李袈看着行了半夜，此时停下来的先生，再看着先生温和脸庞之上的追忆神色。
便收起玩性，不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陪着自家先生站着。
良久，
李袈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偏头望去，只见先生静默无声，却早已泪流满面！
明台缓缓盘膝而坐，仰望漫天星河，嘴角起一抹温柔，低声喃喃…
深夜已至，寒风啸啸！
被环山相拥的李袈，居高临下的看着先生满头华发，认真且轻声的说道：
“弟子见孤山肃穆，恰师白首坐明台。”
李袈缓缓鞠了一躬。
“弟子，”
“愿先生高坐明台，”
“此生再不沾风雪。”
群星闪动，熠熠生辉，盘膝而坐泪流满面的明台嘴角笑意更浓。
“大善。”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