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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见星光如炼,林深时遇鹿

    岁初霜旧晚寒冰,夜风星溪云慢慢。

    月儿新牙,依稀朦胧银色坠在小院之中,三人对坐,一时无声。福伯耸耸肩起身,知晓此番对谈并未言尽,迈向厅堂,不过片刻功夫而回,手中多了一件披袄,一只碳火红旺的手炉。隐逸伸手接过,朝着福伯报以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古老哈着气搓了搓手,挪着身子挨近了隐逸些许,双手下意识的探向炉子。见状,隐逸随手便将炉子递给古老,后者倒也不顾忌福伯投来不满的眼神,嘿嘿一笑。

    隐逸开口问道:“若按古爷爷先前所说,人士练皮,依靠捶打就能达到,这第一练厚,是不是就如老茧蜕皮一般?”

    “确是如此,旧皮褪去,新皮才能凝炼厚实,倒是你这一身白嫩的细皮,可免不了遭受一番皮肉之苦。”

    “自我决定踏上武修之路,心中便有了吃苦的设想,有所付出才能有所回报。如今我双腿无碍,健全之身,好歹也是个少年郎,哪有吃不了的苦痛。您老还是给详细说说方法,不必顾及。”隐逸双目坚定,并不为古老话语中所透露的,犹豫动摇。

    “外力的捶打,便由我来,我会以元力为鞭对你抽打,可用身形躲之,练皮之余,能提升你所习步法,一举两得。福老头所学法诀,能以元力焚身,你可以运转自身元力抵抗,此法也能提升你所习功法对于元力的运用纳取,一举两得。唔,还有之前传你的星光炼体之术,夜中可以星光之力沐身,配以药草辅佐泡浴,更是可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皮肉伤势,嘿,还是一举两得。妙妙妙!”

    古老对于自己这番看似随心而定,却步步相合的修习方法感到甚是满意,心中大喜,右手间腾的酒葫芦在握,咚咚几口而下,仰头哈哈大笑着。

    福伯在一旁也是略带赞许的点点头,对此方法表示认同,只是按古老所说,那么他就要对隐逸施以元力所化之火,心中对隐逸自是疼爱的,虽说有些下不去手,但也是为了孩子好,心头随即释然。

    “今夜便借此月色,开始你星光炼体术的初次修练吧。练皮之初,首先要感知自身的皮毛之感,人眼所视的表皮并非人身所有的皮。正所谓皮毛如弓,练皮要找到真实的皮毛存在的感觉。”

    隐逸听后,双指抚过手背,有所感触,思索着喃喃道:“人身存在的表皮,与之对应的皮毛之感,如弓,如弓……”

    “小逸啊,你可以把我们身上的皮,看成一件与身俱来的长衣,是否就有一种裹束的感觉,就能简单的找到皮存之感,如衣如贴,体动亦皮动。闭眼运转炼体之术,体悟感知星光入体时的皮的灵感,我将星辰之力凝实些许。”

    古老大袖一挥,星光接引,大片的星力自上空垂落在院中,那原本依稀的月色也愈发深沉,银光点点。隐逸闭眼,无需沉下心思感知,便能感受到自身被一种不同于元气的星光笼罩,斑斑点点,莹莹无数。星光透过衣物,在表皮轻弹,并未被吸入,有些许的清凉之意,如诗如画的空灵景象,隐逸只觉得心驰荡漾,前所未有的放松。脑海之中,星光炼体之术的修习之法略过,开篇所要,吸纳星光融入身体并无特殊之处,只需放开心神静静感知,星光自会透过表皮融入,化作星力凝炼血肉锻体。

    隐逸周身毛孔舒张,星光在皮间跃动弹落,缓缓浸入,冰凉清爽的感觉,也让他在无形之中找到了皮的灵感。一如古爷爷所述,但自身真实的接触之后,知晓那种如衣之感只是一种蒙蒙模糊的论述,而真实的皮感,是一种言不清道不明感觉。

    一刻之后,隐逸缓缓睁眼,眸似星辰,带着一丝深邃空灵。小院中的星光依旧,隐逸只是吸纳了小半,抬手轻点,一粒星光在指尖弹开。隐逸通过元力感知,第一次修练星光炼体术后,无须合眼便能瞧见星力化作的漫漫光点。

    “众生皆有益得之于星月照耀,星光之力更是犹如天赐之物,无秽无垢,以此星力炼体,好不舒畅。古爷爷,你所授的星光炼体之术,当真是不凡的存在啊,小子感激。”

    隐逸起身朝着古老行礼,古老得意的抚须一笑,神色得意瞧向福伯。只是后者脸上还是往常一般古井无波,对此如若无睹的神情倒是让古老好气,嘴角好笑,暗自摇头。

    “小主,夜深意寒,该歇息了。”

    隐逸颔首点头,起身扶起福伯,福伯也拍了拍隐逸的小手,眼中自有柔情。福伯今夜作陪,只言片语,也无夸许之话,但心中以隐逸为豪的赞叹,不需要言辞的修饰,亦在不语之中。

    “喂喂,我说福老头,给我腾个空房呗,懒得腾挪回去,就在这边留宿好了。没啥要求,有热炕铺位大一点,我睡觉喜欢翻身。”

    “懒得理你,除去小姐那间,你自己挑。明日开始,若你对小主修练之事上心些,倒不是不可以管你三餐酒菜。”

    “甚好,甚好。不为那口头之贪,老夫也会用心的。嗯,用十二分心,哈哈。”

    霜雾四散而起,月藏星隐,子夜寒风吹熄了石桌上小炉的碳火。

    夜将晓时未晓,天还没亮,隐逸就已起身,打算去往山中修习瞳术与步法。小院不小,虽然也能作为修行的场所,但山林间却会有不同的风景。登高望远,东来的紫气自是更多,林中腾跃,身形步法的运用也会愈发灵动。一念及此,隐逸与福伯打了招呼,去去就回。至于古老,此刻还在酣睡,不便打扰,他记性很好,虽是只去过一次,但已然将去往山顶的路记了七七八八。

    一路直上,未做停留,如鸟雀一般,穿梭在林中,追赶着天边的晓色。不多时,山顶之上,隐逸盘膝而坐,面朝东方,闭目养神,静待日升。吸纳紫气的时长极短,但余韵深长,眉目间温热发痒,隐逸还在细细感悟,被冲刷的穴位隐隐发胀,估摸着不出几日,这第一个奇穴便能被冲开。

    又过了许久,隐逸元神内视一番后,睁眼起身,双手撑天,伸展身子,偶有咔咔几声骨节脆响,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若是回去晚了,福伯该念叨了。”

    隐逸心中自觉,可回去的路上并未施展身法,慢悠悠而下,途中瞧见药草就停留一下,与书中所学验证辨识,却不采摘。自药铺接手他人之后,隐逸就再没去过,如今也无病人,不需要开方抓药。山中一草一木,自然而然,没有过切的需求,隐逸自是不会去刻意破坏,见识过便好。

    日照地泽生雾弥漫,氤氲似烟蒸腾而上。隐逸兴起之余,并未察觉所经之路,已有偏颇。行下山之径,可林木渐深,一声野兽嘶吼,他这才堪堪回神四顾,已不见来时的路。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慌乱,雾气笼罩,往回走也难以辨别,只好寻着大致的方向前进。

    “吱吱~”

    松木间一道影子穿过,上蹿下跳,惊起飞鸟,落下许多枯叶,隐逸正闻声抬头望去,便瞧见一团白色从枝头跃下,朝着他的怀里飞扑而来。

    “吱吱~”

    “呀,是寒英……”

    白色小貂爪子搭在隐逸胸口,小脑袋使劲的蹭着,鼻尖的针须抖动,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隐逸开心的抚了抚它的额颈,松下心驰,他已有足月没有见过小家伙了,年前的那段时间它还偶尔到小院中找他,腊八过后就没再来了,还以为它是过冬去了,不曾想这时竟能在此地遇见。

    “你是住在这片林子吗?前些日子下雪封山,我还念叨着你是否备好了储粮。”

    隐逸询问道,小貂晃了晃脑袋,似是听懂了,抬起爪子指了指远处,隐逸循着所指的方向看去,是在身旁山野的更深处。

    “我迷路了,小寒英能带我下山吗?嗯…就是去往小院的路。”

    “踏~踏~”

    还未等小貂有所回应,树林间回响起蹄踏之声,空灵轻盈,扣人心弦。山林间的元气随风,迎面吹来,若隐若现的身影在白雾中站立。

    “这是……”

    风起时雾散,树深处见鹿。

    隐逸暗自惊呼,看向不远处,那道身影显现的真容,有些失神。是一头白鹿,通体雪白,不染尘埃,头顶并无鹿角,挂有绿枝。算不上高大,却身姿矫健,婷婷伫立,妩媚的灵气,盈盈若水,环绕身侧。

    上古时期,白鹿便被奉为祥瑞之兽,是为山中神异的精灵,常人若是无缘,穷其一生也不得见。更是有着“笑骑白鹿,独步天墀”的辞录,令我辈修士神往。

    “咚~”

    白鹿见隐逸双目注视着自身,久久未动,于是前蹄轻踏,顿时霞光四起,脚下阵法展露,升起无数繁杂深奥的符纹,眸中带着青色光影紧盯着隐逸。小貂感受到白鹿身上透出的气息,慌忙从隐逸的怀中跃出,落在跟前,站立而起,朝着白鹿指向隐逸,随后又指着自己,两步一跳就落在了白鹿背上,凑在耳边吱吱了两声。

    隐逸被白鹿身上流露出的威压惊醒,回神过后自知失态,连连摆手,又拱手躬身对着白鹿行礼道:“我与小貂寒英相识,并无侵犯,拜见白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