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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火教圣会

    二人如泥酣眠一场,待悠悠醒转之时,已是清晨时分,两人回到下榻的旅舍,收拾完行装,便前去西城的火庙拜谒。何玉龙行装收拾妥当,转头欲招呼书娘出门,才见书娘仍端坐着,对着面前的铜镜一笔一笔地画着眉毛,便凑到她身后,笑道:“你打扮的这么好看,究竟是去乞火会见阿胡拉,还是去见你的情郎?”

    书娘浑似没听见似的,手中的眉笔没有慢下分毫,描完眉后,又自柜中取出一小盒金粉,又慢慢将金粉扑上眼侧,天光自窗棂外流落进来,映在书娘那双多情又热切的眼眸上,映照出比金粉更灿烂的光华,何玉龙又道:你瞧瞧外边的光景,若再这般磨蹭,可要叫你日思夜想的杨老板好等了。

    书娘闻言,似才想起天已不早,惊出一声“呀!”,连忙放下眉笔,也顾不得再去眼角多扑的金粉,慌忙自怀中取出杨倚凡赠她的簪子,将头发学中原妇女般盘起,对着镜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起身转了两圈,便扯起何玉龙的衣袖,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去,若是太晚,只怕雇不到去西城的马车了。”

    何玉龙却自顾自坐下了,悠悠道:“不急不急,不妨再待我烧壶热水,喝盏清茶醒醒酒。”

    书娘不由得气笑了,笑骂着将何玉龙推出了门。

    自何玉龙兄妹二人的居所往城西的火庙,路途虽不遥远,又雇了马车相送,可到离火庙五里远的地界,马车便已完全走不动了,那前往火庙的道路中央早已聚满前来拜谒的火教徒,各个头裹白巾,身披白袍,自远而看,像是一条白色长河缓缓流向火庙。

    通身雪白的火教徒们兀自喃喃念着经文,一边慢慢踱步往火庙去,而路侧却聚集了更多前来玩乐的富家公子、仆役小厮,数不尽的挑夫商贩,艺人乐匠充实起沿街搭建的一个又一个喧闹嘈杂的勾栏瓦舍,一行行摇摆着雪白的腰肢的胡姬,一列列满载奇珍吃食的香车,向众人诉说着大摩罗城冠绝西域的风情与繁华。

    何玉龙虽行走西域多年,但还未曾见过如此鼎盛繁华的祈火会场,平日他虽以虔诚的火教徒形象自恃,而此刻正看得目不暇接,思绪早已飘至九霄云外,口中喃喃念着的经文也因分心而念得前后颠倒,书娘见他心猿意马的模样,笑道:“我看你心思早已不在祈火上了,此刻干脆脱了白衣,先去找上两壶葡萄酒喝喝再做打算为好。”

    何玉龙道:“你不过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我见你自马车下来后,眼波便在人群中流转不息,你又何来祈火的心思?”书娘俏脸嫣红一片,眼瞧日头已高,却还不见杨倚凡踪迹,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愈发思念起杨倚凡来。

    而此刻杨倚凡抱着刀,茫然的站在人流之中,笔直的如一支枪杆,他茫然目视前方,人潮汹涌,众声嘈杂,眼前光景五光十色,尽态极妍,他只觉万物走般流转不息,落得眼前一片虚无。他该往何处去?是去饮杯胡酒,还是尝些果脯?他到底没有做出决断,依旧呆挺着站立,忽想起他今日是应书娘邀约而来,可茫茫人群之中,哪里又有书娘的影子?便愈觉得无所适从,百无聊赖。

    杨倚凡仍站立着,背后却嗅道一股奇香,回过身去,才发觉身后不知何时支了一个小摊。那摊主是个看似六七十岁的老者,整个人苍老且消瘦,似一副挂着人皮的骷髅,穿着件宽大且斑驳的长袍,领口裹了条的深绿风巾,眼窝微陷,鼻梁高耸,一头黄白夹杂的卷发乱糟糟的散落着,一眼便可分辨出是自西域而来的胡商,他盘腿坐在一张破旧的毯子上,手中摆弄着大大小小的瓷瓶,似是在调制着什么东西,不消说,那奇香应是出自这老者手中了。

    那胡人老者见杨倚凡垂眸凝视,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声音虽苍老,却也中气十足:“公子若有闲暇,不妨来看看我的水烟,我敢说,您找遍整个大摩罗城,也找不出似我这家的水烟。”

    杨倚凡来了兴趣,心想自己未曾吸过水烟,平日闻见只觉得颇为呛人刺鼻,可这老者的小摊上却闻不到半点呛人的水烟味,反而能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实与那坊间的水烟大不相同。

    再瞧那老人的身侧立了个简陋的牌子,用石灰石歪歪扭扭写着“香云坊”三字,破旧的毯子上摆着色彩纷繁的大小瓷瓶,不知作何用途,而供客人吸食水烟的器具倒是琳琅满目,不乏琉璃软玉等名贵材质所制,且装饰考究,精雕细琢,毫不逊色于王公用度,即使是寻常的木质烟壶也是雕花绘物,生动灵巧,且被桐油仔细擦拭过,足见那老者对这些烟具的珍视。

    杨倚凡俯下身子,用手细细把玩,愈觉得得这些物件百般精致,也愈发地爱不释手起来,叹道:“这些个烟壶确是件件玲珑珍品,老板却不将他们仔细收藏,反而摆在着供人取用,如此气派的手笔,果真不凡!”

    老者淡然道:“不过是用于装点门面的俗器罢了,若和我独门的制烟手艺相比,简直是一文不值了。”

    杨倚凡问道:“此间水烟浑不似坊间熏人,闻起来竟有一股清新香气,难道这便是老人家独门的手艺?”

    老者抬起头,说起他独门的手艺,连声调也洪亮了几分,道:“我自少时便善于识香,有人曾将数十种香料混合置于坛中,以此想考校我的本领,我站在五十步开外,照样一一将这些香料分辨出来。二十年前,我自天方学了制作水烟的技艺,后我将其与我制香的手艺结合,最终调制出了品种繁多,且皆有浓郁香气的烟膏,不出数月,此种水烟便风行了整个天方国,当时不知有多少天方贵族争相邀我做府上贵客,为求我所制的一匣烟膏甚至不吝百金,就连天方国国王也召我入宫做他专职的宫廷烟匠,可我志不在此。”

    那老者倨傲道:“只因我将我的事业视为天下一等高尚的事业,亦是一等伟大的艺术,就如同‘神笔’司马良调色作画,‘活干将’铁群炼钢铸剑一般,故不愿我这一等的艺术只埋没于天方宫廷,才离开天方,这些年来遍行诸国,只为将我的烟膏发扬出去。”

    杨倚凡道:“若真如此,但以心志而论,老板可堪称天下制烟第一人了。”

    那老者道:“不错,故我这烟膏只卖与识货的人,你我说话投机,观您显露出的一身贵气,当然是个识货的人。我这处烟膏,品类众多,如此款名‘百花’,是取数十种香花提取精油而成,吸食时有如置身花海,又如此款‘绯云’,是混合花椒薄荷所制,辛辣却不呛口,皆只需五十两银子便可购置一匣。若都不满意,您大可挑上几种香料,我当场给您制出烟膏来,保证您玩的尽兴!”

    杨倚凡又摇头叹道:只可惜一件事。

    老者问道:“何事?”

    杨倚凡道:只可惜我最大的爱好是喜欢追求名贵之物!此中各色香料虽也价值不菲,可若有心求取,以我的财力而言终究是可得之物,所以若有千金也难买之物,并以此入香,所制的香想来才算得上非同凡响,我也才有兴趣愿意一试。”

    杨倚凡既不嗜烟,亦不识香,他原以为一匣烟膏若是市价也不过几钱银子,那买上几匣也无妨,可若要他掏五十两银子买这老者所谓的独家烟膏,他也决不愿做这冤大头,说这些话,也不过是装阔摆谱,打算唬住这老者。他料想那老者除了这些寻常香料外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到时便可托词离开。

    可老者闻言,那眼睛愈发晶亮,声音也因激动而略发颤抖,竟猛然起身,道:不错不错,俗物终究是俗物,公子当真贵不可言,见地非凡!

    他来回踱步,最终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连声音也颤抖了几分,道:“不瞒您说,小店中,恰有一昧举世罕见的神药,不曾想,今日碰上了公子这么识货的人,只是此物非同寻常,世间罕有,这代价嘛,自然也要大些……”

    杨倚凡还未来得及言语,老者那干枯的手已如变戏法一般地变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道:“此乃天方神药,唯有天方的大祭司与国王才有资格享用,本是无价之宝,可难得碰上公子如此识货的有缘人,我说什么也想请公子好好品鉴一番。

    杨倚凡并未预料到这老者还真有压箱底的东西,已是骑虎难下之势,可心中到底还是被勾起了兴趣,欲细细看这匣中装着的,究竟是何物。

    老者打开木匣,再解开其中四四方方的丝帛包裹,一匣细细的黑色粉末赫然映入杨倚凡眼中,他俯身细察此物色泽与气味,只求借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将这一匣黑粉分辨出来,好借口脱身,细嗅间,好像闻到了淡淡的硫磺与焰硝的气味,再看此物性状,竟愈看愈觉得此物像是汉阳军中所用的火药,杨倚凡一颗心骤然收紧,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汉阳转运火药,可是杀头大罪!

    老者却好似浑然不知此刻他干的乃是要杀头的买卖,眉飞色舞的说道:“这神药可是阿胡拉降下的神迹!此药遇火则燃,爆鸣生烟,遇水则亡,性状全失,将其生服,能祛湿避邪,滋阴补阳,而若将其与烟膏燃烧吸入,更有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之感……”

    杨倚凡闻言,更是印证了心中所想,他虽知大摩罗城政令废弛,不服王化业已多年,可如今在这处见有人堂而皇之地将火药展示于他,心中难免惊愕。他不禁思忖着这老者究竟从何得来这匣火药,莫非是西域有人在暗中勾连异族,流通火药?

    火药乃是汉阳立国之本,百年前一群宫廷方士在炼丹过程中偶然发现了火药,此后百年间,汉阳皇廷一直热衷于扶持火药和火器的改良与研发,同时严令禁绝民间流传仿制。如今仰赖神机营枪炮之利,东南港舰船之坚,瀛洲幕府与莽丹诸部还对汉阳忌惮三分,国书中尚还尊称汉阳一声“天朝上邦”,一旦火药被异族所得,只怕汉阳朝廷几百年来的边防优势将荡然无存,届时突骑南下,倭寇犯海,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倒在马蹄与倭刀之下痛苦呻吟,因此私造或私藏火铳者,最轻也是被流放三千里,而私藏火药则更是重罪,私藏五钱火药,便是本人杀头,满门流放的重罪。

    盘踞汉阳南方几十载的龙虎帮,在东南四州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全帮上下也只有龙爷藏了一把火枪赏玩,且早被拆去了撞针与枪机,只留下一副空壳子;而汉阳军中,细至一钱一两的用度,都需专门的文吏登记在册,递送州府,再由州府上呈皇廷封档,昔年曾传有东南军士勾结倭寇贩运火药的大案,皇帝龙颜大怒,株连千人之多,直杀得人头滚滚,江州菜市口的血河淌了整整三个月;至于寻常布衣百姓,自无从知晓火药的效用与威力,虽见神机军将士以火枪杀敌,也只能借托神怪之说,主观臆断一番,以至愈传愈玄,传至今日,已道是汉阳天子乃是烛龙下生,赐军士祝融祝由之术,引来烛龙神火,讨贼破虏,护民安邦,每言及汉阳得真龙护佑,四海升平,八方拜服的场面,纵使是街边牵夫,也会挺直胸膛,黢黑的脸上露出意气风发的神情来。

    杨倚凡食指蘸上些许粉末,掐指轻轻捻了捻,但觉颗粒粗糙,质地粘腻,心想:此匣火药未经研磨导致颗粒太粗,防潮不严又致水分过大,焰硝不纯、又风化许久以至发黑,若以军中标准评判,便是劣品中的劣品,如真要将此物用作火药,只怕是十枪中有九枪不是哑火便是炸膛,此等次品,就算流落出来也不能武装军队,便也不必思虑繁多,只是不知这一匣火药如何流传出来,最终又是怎么到了这老胡商的手上。

    杨倚凡正欲细究来历之际,忽听闻一阵少女的娇笑:“老鬼,又在兜售你那没人要的火药不成?”

    来人正是何玉龙与书娘兄妹,兄妹俩的打扮与今日前来拜谒的火教徒们别无二致,宽大的白袍披在身形伟岸的何玉龙身上,好像一座行走着的白石高塔,而书娘则穿一袭白纱长裙,腰缠一条白丝腰带,更衬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少女面上扑满了节日的金粉,眼波自那熠熠生辉的金光中流转,直教旁人看的目眩神迷。

    可但那老者见了这仙子般的书娘,竟好似见了鬼一般,脸上登时全无血色,飞也似的把那一小盒天方神药揣入袖口中,双目惶惶扫过四周,见无人注目,才苦着一张脸道

    “哎呦,好妹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这都是正紧买卖,正紧买卖啊!”

    他的脸本就干瘪消瘦,此刻又刻意作出一副苦哈哈的神情,五官与脸上的皱纹登时拧得如枯树皮一般。

    书娘佯装发怒,厉声喝道:“哼,谁是你的好妹子,姑奶奶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你敢不承认,这难道不是朝廷严禁私自贩卖的火药?”

    那老者慌忙讨饶,哀声求道:“小祖宗,别说了,我错了,只求你别再揪着这事说话。”

    书娘顺手拿过一匣烟膏,打眼瞧了瞧,又道:“你这烟膏,打算卖这么老板多少价钱?”

    老者低声道:“五十……五十两银子。”

    书娘喝道:“你这老鬼,竟黑心成这样,我道这难道是神仙吸的水烟,一看不过寻常水烟,竟要卖这价钱!”

    此话一出,那老者急切争辩道:“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特制的烟膏风靡天方几十载,向来卖的这份价钱!这是艺术,是事业,我一生的心血与手艺,难道不该卖这价钱?”

    书娘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那老者不遗余力的解释,眼瞧他口若悬河,从升斗小民谈到达官显贵,极尽牵连拉扯之能事,不禁莞尔,待那老者说完,只听闻她悠悠一句方才不过信口一说,你的买卖若真的货真价实,又何必此?想来是被我说破,气急败坏,这才急着申辩。”

    老者虽说的面红耳赤,却也觉得畅快淋漓,本想着此番说辞能镇住书娘,谁知他浑不讲理,一时急火攻心,正欲怒斥书娘女人家见识,可看向书娘,只见娇滴滴的嫣然巧笑,可这常人看来千娇百媚的莞尔,在他的眼中,却比一千把刀剑更厉害,他算是领教过这小祖宗的本事,不由得教一句话卡住,支支吾吾的只吐出“你……你……你……”来

    书娘见他已气急,也不欲再捉弄于他,笑道:“你什么你,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老者心一横,道:“你这女娃如此蛮不讲理,小心日后找不到夫家!”

    书娘不想她半天只憋出这一句话,不禁噗嗤一声,笑骂道:“姑奶奶的事,还轮不到这老鬼操闲心。”

    那老者俨然已败下阵来,眼睛嘀溜一转,想起这尚有个公子哥,或许可充作外援,再看向杨倚凡时,便似是见了救星,拱手道:“这位公子您评评理,小店诚信经营,从不干揣奸耍滑的事,却不成想何时招惹了这位姑娘,以至她上来便惹是生非,无理取闹,欺负我这一个糟老头子,还求公子您为我主持公道啊!”

    杨倚凡笑到:“在下温柔贤淑的女子确见过不少,以至于见了书娘这般烂漫直爽的姑娘,竟只觉得是她娇俏可人之处了。若是她言语有冲撞您老人家的,我便替她为您赔罪了。”

    书娘听了杨倚凡的话,脸已不自觉羞得如三月桃花,心中小鹿乱撞,暗忖道:他若无意于我,昨日又怎会赠我如此贵重的玉簪,今日又怎会对我处处维护。只可惜他尚不知我亦属意于他,才只好借娇俏可人四字将真情含蓄流露。想到这,书娘心中涌过无限柔情蜜意,再看杨倚凡时,真恨不得将自己的一腔衷情尽皆倾诉于眼前情郎。

    老者闻言,满面讶异,看了眼书娘,又看了眼杨倚凡,才不可置信地问道:“公子,原来你认识这位姑娘?”

    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何玉龙上前道:“曹老哥,这位是江州来的杨老板,之前大摩罗城外我玉龙商队遭遇响马,为难之时,正是他出手相助。”

    对杨倚凡说道:“杨老板,这位是我的同乡曹老板,是我相识多年的朋友。”

    又拱手对那老者道:“曹老哥,舍妹向来是这样的性子,我给你赔罪了。”

    那姓曹的老人道:无妨无妨,晚辈与我耍笑,我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尤其强调的念了晚辈两字,笑眯眯地看向书娘,书娘白了眼过去,暗骂道:老鬼,方才那副急得发红的脸色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何玉龙又说道:“不过曹老哥,那匣火药,我看还是不要再随意取出来示人的好,若是他日被别人识出此物,只怕是不好收场。”

    那老者哈哈道:“何老弟所言甚是,老兄这做法确非长久之计,倒是可惜这物只能由我自己享用了。”又叹道:“自龙城一别,我估摸着,可得有个一年半载了,时常想到你兄妹二人风餐露宿,又恐你玉龙商队遭上贼徒惦记,今日在此处见到你俩,我也颇为欣慰啊。”

    何玉龙摆手道:“干我们这营生的,哪个不是一把沙,一把汗过来的,莫要多说,今日朋友相见,我看曹老哥还是早点收摊,咱哥俩寻个酒肆,喝他个昏天黑地。”

    一说到喝酒,那老者的眼睛登时锃亮了起来道:“好好好,那一切还是照旧,你买上几坛好酒,我带上几匣好烟,喝个尽兴,玩个尽兴!”

    二人谈笑风生之际,书娘暗自扯了扯杨倚凡的衣袖,杨倚凡低头,正迎上她款款目光,秋水般温存的眼波陡然流转,一腔柔情几欲倾泻而出,双颊绯云翻腾,羞涩道:“杨老板,陪我到别处逛会儿,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