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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老地方二十二号(一更)

    北洛依第N次劝说无果从他房间里退出来。

    对姐姐,北陌寒不会发脾气,但对于这个害他和秦悦九闹僵的罪魁祸首笛莎莎,可就不一样了。

    北陌寒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笛莎莎进了房间,不顾外头北洛依诧异的表情,自顾自把门关上,偌大的房间里剩下北陌寒和她两个人。

    “陌寒,”笛莎莎笑着把热汤端到他面前,声音都变得娇羞起来:“喝点汤吧。”

    她自以为是的动作让他感到恶心。

    北陌寒无视她端过来的汤,转身打算去开门,被笛莎莎拦下,汤被端至他面前,热气腾腾的汤和它的持有者一样,碍眼的很。

    北陌寒终于肯说话,沙哑又冰冷的声音:“滚。”

    笛莎莎端汤的手僵住,脸上表情也逐渐挂不住,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吃软不吃硬。”

    ——“不能和他来硬的,要做一个贤妻良母。”

    老爷子的话让她稳住阵脚,她混迹这个圈子这么多年,这种男人她可见多了,什么样的她都能拿捏。

    北陌寒追出去找的那个女人,既然她能抓住他的心,那她也照样可以。

    笛莎莎明明长着一副清纯相,却偏偏要浓妆艳抹,涂红到离谱的口红,穿着最暴露的衣服。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错得这么离谱。

    秦悦九回到家。

    夜辰、夜季江和秦嘉宁并排坐在沙发上,眼光从她进门到她的一举一动分毫不差,紧紧跟随。

    秦悦九察觉到,朝他们的方向瞥一眼:“干嘛?”

    秦嘉宁拨浪鼓似地摇头。

    “有话直说,我不吃人的。”

    “没有没有。”秦嘉宁硬挤出一个笑容。

    秦悦九这个表情和语气,完全不想是一个刚失恋的人,她是怎么做的这么冷静的?

    夜辰、夜季江和秦嘉宁仨人脑补一上午秦悦九回家会干的事,结果一件都没有。

    冷脸、生气、暴怒、打人、痛哭……

    全都没有!

    冷静地可怕,像是北陌寒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那些事情没经历过一样。

    秦嘉宁侧过身,压低声音:“我姐她真的正常吗?脑子不会气傻了吧?”

    夜辰一皱眉,“啧”一声:“不能吧,她……还能傻了?”

    那他是真的想不出来她傻了会是什么样子,想都不敢想,信地球爆炸也不相信秦悦九会傻。

    她要是傻了……这个世界都会疯了吧。

    秦悦九好似无事发生,悠哉悠哉拣起一块苹果吃了口,还问他们苹果为什么不甜。

    夜辰:“……”看来这孩子可能真傻了,男朋友没了还有心思吃苹果。

    “不甜……吗?”夜辰拿起一块一尝:“……呸呸呸,谁买的苹果?这么难吃?”

    那可能是他傻了,跟秦悦九无关。

    秦悦九回来后极度冷静的消息都传到江欲白那儿了,听到消息时他的表情和夜辰、秦嘉宁的一模一样。

    大半夜的就从家赶过来“骚扰”。

    “秦悦九?秦悦九?”江欲白在她面前晃晃悠悠,忽而渡步,忽而弯腰:“你真没事?”

    下一秒被秦悦九一脚踹过去,直挺挺倒旁边沙发上,他撑着沙发爬起来,对就坐于沙发上的夜辰说:“没错了,绝对是她本人,秦悦九本九。”

    秦悦九抬了抬眼睛:“不是你们……有病啊?看我看了一下午了,有完没完了?”

    “有话直说,我不吃人,这句话我说了五遍了,相信我,我真的不吃人。”

    秦悦九刻意加重“不吃人”三个字。

    “你就真的一点反应没有?”夜辰他们没问出的话让江欲白先说了。

    “你想看我什么反应?”

    “你失恋了,不应该痛哭流涕,一哭二闹三上吊吗?”秦嘉宁边说边深情动人的演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场。

    “我为什么要哭?”秦悦九不假思索:“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再说了,我是谁啊,不是我的东西就该扔掉,不然你留着他干嘛?占空间吗?”

    江欲白服了,心服口服,难怪了,就这,这谁能怼?

    不然他们怎么说她是自带大女主光环的。

    原来如此。

    “那个姓笛的,想要就给她呗,看着长得还行,只是她喜欢收藏别人不要的东西,这种癖好还是第一次见。”

    夜季江和秦嘉宁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句话:这么绝情我也是第一次见。

    好歹是日夜相处这么久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九爷重出江湖,绝情六亲不认。

    江欲白耸耸肩,似松一口气:“绝情好,那我之前揍他的事也是小事。”

    秦悦九诧异抬头:“你打他了?”

    江欲白:“昂,我情报很准的,比你早知道,然后呢,去他家揍了他一顿。”

    “你没事吧?”

    一时间听不出来这句话是在讽刺还是在关心。

    “这话听着……”秦嘉宁:“您是哪种意思?”

    “字面意思啊。”

    江欲白秒懂:“那还真没事,他都不敢还手。”

    夜季江绕绕鼻子:那北宫他们估计不在家。

    秦悦九这些天干劲好像多了不少,接收了秦川生前名下的公司,并且给一部秦嘉宁新电视剧的主题曲弹了钢琴伴奏。

    “秦老师,你看原谱这里可以适当地调整一下。”

    “好。”

    “这里的音调可以低一点。”

    ……

    秦悦九和编曲制作人他们在配音室隔壁的录音棚里。

    巧的是,这首主题曲的演唱者还是宋诗菀,姑嫂二人搭起来异常默契。

    宋诗菀微微一笑,配合着秦悦九的节奏录完主题曲,今天的工作也算是到此结束。

    “小悦悦,没想到你的钢琴弹得这么好,跟何况录音棚里的钢琴设备还算不上专业,一个电子琴你能弹这么好。”

    秦悦九明白这些是客套话,她的钢琴水平如何,身为音乐人的宋诗菀比谁都要清楚。

    秦悦九笑,和她聊起家常。

    “哈哈哈,你二哥啊,我能说他是闷骚吗?”

    “他喝醉酒的时候才可爱呢,傻乎乎的。”

    秦悦九点头:“确实,他哪里是闷骚,他是明骚,娶了你之后,他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你。”

    宋诗菀突然变娇羞起来:“哪有。”

    姑嫂二人聊着聊着,迎面遇上一个男人。

    乔装打扮的北徵在秦悦九和宋诗菀面前站定,宋诗菀下意识把她拽到自己身后。

    “你是谁?”

    “我……我是来找秦小姐的。”

    宋诗菀并不认识北徵,回头问:“认识他吗?”

    秦悦九沉默三秒,点头。

    “能借一步说话吗?”北徵的小心翼翼反倒让秦悦九神觉不自在,之前他们对她的称呼都是大大咧咧,从不以秦小姐这种尊称。

    秦悦九:“好。”

    北徵把她带到四米开处,眼神避讳地看了眼宋诗菀,随后低声道:“秦小姐,老大说他想见你一面,请你赴约,他说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他没有背叛你。”

    秦悦九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拒绝:“不用,叫他直接打个电话就行,我很忙,怕是抽不出时间来去一趟,就这样吧,我还要去开会,先走了。”

    “你哪需要开什么会议?我知道这是你拒绝的借口,你就去赴约吧,他是被逼的,是老爷子逼他娶笛莎莎,老大一直在抗议,通讯设备全被老爷子收走,我们五人也一起被禁足在老宅,只能靠我们乔装打扮偷偷出来报信。”

    秦悦九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突然给他一个眼神,然后声音提高了一些:“不好意思,协会的事情必须到场,失陪。”

    北陌寒这么厉害一个人,除非他不想,否则什么老宅子能关得住他?铜墙铁壁他也出得来。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北徵听见一句声音低到快完全听不见的话——

    “告诉他,半个小时后老地方二十二号,还有,有人跟踪你。”

    是宋诗菀开的车,把她送到钢琴协会门口,她摇下车窗:“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半个小时之后吧,”秦悦九朝协会大门看了眼:“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宋诗菀点点头,目视她进门后才掉头离开。

    隐隐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她和秦悦九说的话,她似听到一些,关于北家人的事情。

    宋家最忌讳的名字。

    宋诗菀嘴上答应她自己回去,事实上她还是担心,掉头后开进一条胡同里,拿起手机打了电话。

    秦悦九进入主楼,直到会议室门口,会议还未开始,人只来了一部分。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约莫三四分钟后,有人递过来几张纸,秦悦九随手接了,也不知是什么。

    开会内容听了七七八八,过程好像过得很快。

    会议结束,秦悦九随着人群走到门口,被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叫回去。

    这个女人她不认识,看着眼熟但不记得是谁,刚才会议好像有介绍来着,她给忘了,女人等全部人都走光才开口。

    秦悦九听着她总体意思是想让她去参加一个钢琴比赛,全国性的。

    女人看着秦悦九敷衍地点头,微微不悦,皱了皱眉:“这是全球性的比赛,可不是儿戏!”

    “我知道。”秦悦九极速回答。

    女人对她的态度不是很满意:“我知道你天资聪慧,但是比赛不能心浮气躁,不是敷敷衍衍就能拿奖的东西。”

    秦悦九没有任何表情,点了点头,重发一遍:“我知道。”

    女人压下想说的话,摆摆手:“算了算了,这几天都要来协会练习,或者在家练习也行,录视频发给我,每天都要按时,每天晚上八点前我要收到视频。”

    “嗯。”

    秦悦九快步走出协会大门,在门口台阶平台上停下,朝左右两边扫了眼,下楼梯。

    “二十二号桌。”

    门口挂着的铃铛响起,有人推门而入。

    简简单单五个字,正在玩手机的前台小姐姐马上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眼,又往门口张望一会儿,回头对来人说:“稍等。”

    小姐姐接完电话,还是一个服务生从隐蔽的楼梯上下来:“这边请。”

    走上楼梯,走到昏暗走廊,这次和上次来时不一样,服务生把他引到一间紧闭着门的房间前。

    一串有特殊顺序的敲门声响过,里面示意开门。

    “您自己进去吧,有人在里面等你。”

    服务生退出走廊,只剩下走廊尽头老旧灯泡发出的微弱灯光,老旧到有风时都会摇摇欲坠。

    怪异、恐怖,和恐怖小说里的杀人现场一一重合。

    她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类似工作服的上衣和同一个牌子的黑色短裤,配了发箍和银色耳环,活脱脱的千金装,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秦悦九推门,和普通房间没什么两样的,只是屋内的灯火通明、布置富丽堂皇,和外头完全不一样,她进来的那扇门好似是两个世界的交汇处,把两个不一样的世界连在一起。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秦悦九在距离踏进门第一步便挺住,开门见山。

    他这几天在老宅被关着,房间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人把手,连北洛依来都会搜身,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出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提前想好的台词在她出现于他眼前那一刻忘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背叛你。”

    “我知道,这句话你已经好几遍了。”秦悦九反手将门关上,走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说吧,我听着。”

    北陌寒不敢抬头和她对视,他该怎么开口?现在她什么都看见了,看见了婚礼现场……他现在解释她会相信吗?

    “跳过让北徵来带的那些话,说重点,简单说说就行。”

    “我是被逼的,我爷爷逼我娶笛莎莎……”

    “这个我知道,北徵跟我说过了。”

    “……我爷爷他把关在老宅,不然我出门,拿你来威胁我,我和笛莎莎一点关系都没有,结婚典礼没完成,证也没有领,我和她除了虚的,一点实的都没有。”

    “我们家的规矩,结婚典礼之前必须领证,这次逼婚太急,什么都没有完成,婚礼未进行完成不算数,我爷爷是想利用她把我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患有胃癌晚期已经有些时间了,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而我是北家最大继承人,所以要把我变成一个只听从他命令的傀儡。”

    秦悦九:“你是最大继承人,你如果不愿意不代表你的两个弟弟就不能继承,那他为什么只要逼你一个人。”

    “因为他的强势和顽固,”北陌寒双手交握:“他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会改变,他认为陌辰性情顽劣,不适合做继承人的人选,而陌时他之前触碰了禁忌,他都打算赶尽杀绝了又怎么可能让他来做继承人。”

    “跨两辈人选继承人,你爷爷……”秦悦九搜刮着形容词:“挺奇葩的。”

    “说他奇葩是对他最好的评价了,他就是个封建社会留下来的封建主义者,你知道我们家为什么这么奇怪吗?这跟陌时找到的秘密有直接关系,而且关系着我们余下好几代人。”

    秦悦九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拿出手机:“时间不早了,你打算怎么回去?”

    “不回去。”

    秦悦九愣住:“什么?你不回去?你就不怕你爷爷拿北宫他们来要挟你?”

    “他不会的,这几天有贵宾到访,而且有我姐在那儿,他不会轻易发脾气,他要面子,最少能消停几天半月了。”

    “那你打算去哪儿?”

    “去找陌时。”

    秦悦九出了咖啡厅,恰好收到北洛依的来电。

    “九九,见过北陌寒了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

    “见到了,”秦悦九拐进小巷子里:“你们那边还应付得过来吗?”

    “能,放心了,老爷子一时半会是发现不了小寒不见的,别忘了,他有个双胞胎弟弟,再加上小寒平时都不爱让别人进他房间,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内幕的人进出,吃饭这些小事也是佣人送到房间门口。”

    那就好,既然解决完“失踪”问题,北陌寒出海的事情应该也能安全吧。

    “这个我们早就安排好了,沈歇你还记得吗?他和我们里应外合安排好一切,出海的一切事务都解决了。”

    北洛依淡淡一笑:“笛氏集团那边的事情可交给你了,搞的动静越多越好。”

    秦悦九朝附近的笛氏珠宝行门店方向过去:“明白。”

    “欢迎光临,请问小姐想买什么样的珠宝?”

    秦悦九里里外外转一圈,不停地要店员把珠宝拿出来看看,一个都不买,看了一个柜台,店员明显有些不耐烦。

    秦悦九看另一个柜台时,换了一个看着年轻的店员上来服务,先前的那位站在角落和同事吐槽。

    “你看看那个人上上下下穿的基本上都是名牌,看了一整个柜台一个都不买,不会是买不起吧?”

    “真服了,她身上穿的不会是假货吧。”

    “没钱装什么大款?买不起还在这装模作样……”

    秦悦九一直在想,这些东西要是全砸了……得多少钱。

    二十六万。

    十五万。

    ……

    看完最后一个,正巧听见店员和同事吐槽说的那些话,时机成熟。

    “你们就是这么讨论顾客的?”秦悦九面向的是换的那个店员,声音提上一个度:“顾客来买东西还要听你们店员嚼舌根的吗?还有这服务?店里这珠宝看着也不是很贵重吧,那你们一个店员这么大架子呢?”

    年轻店员愣了愣,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他们就是没顾客的时候休息一下聊聊天而已,不是在说您。”

    秦悦九缓缓绕过柜台,看看那枚刚从柜台拿出来的镶钻戒指,抬眼笑:“原来是这样,那你解释一下没有顾客的时候聊天是在聊哪位顾客呢?”

    年轻店员噎住,一看便知道是刚上岗没多久的,没有经验,被她这么一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站在角落和同事嚼舌根的店员走出来,一副嘲讽的嘴脸暴露无遗:“我说的怎么了?这位小姐,你说你穿这么多名牌,来我们店里光看不买,是买不起还是来找茬的?买不起就不要浪费大家时间,还省得被别人嘲笑,被嘲笑了还不认,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还真让她说对了。

    她就是来找茬的。

    不仅要找茬,还要……

    秦悦九搭在柜台上的手一扬,在三个店员的惊恐目光中,几件贵重首饰纷纷落地。

    “你在干什么?!”店员先前嚣张的气焰全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们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又是几件饰品掉落。

    年轻店员直接被吓到腿软。

    秦悦九轻蔑看着蹲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店员:“我就是来找茬的,一个小小的店员就别这么嚣张,我——你惹不起,还有,告诉你们老板,叫她来见我。”

    干完一切,秦悦九嚣张走出珠宝行,出门看见门口监控还对着监控摄像头一勾唇。

    笛莎莎接到电话,从北家老宅火急火燎赶过去,进门只看到一地狼藉,三个店员在秦悦九离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去碰地上的碎块,怕对饰品造成二次损害,老板怪罪下来……

    谁也承担不起。

    谁不知道笛氏珠宝集团的现任老板——笛家唯一的大小姐笛莎莎心狠手辣,动不动就大发雷霆。

    笛莎莎紧紧握住拳头,斜眼看唯唯诺诺低头站在一边的店员:“三个废物。”

    她踩着十厘米恨天高到里室查看监控录像,查到门口那段差点没气疯。

    那个女人!

    秦悦九。

    好啊,好大的胆子,敢光天化日下在她的地盘这么嚣张。

    傍晚时分,秦悦九在房间里悠哉悠哉看日落的时候,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围在她家门口的场景。

    哟,这么快就找上门了,速度蛮快的,就是不知道战斗力如何。

    管家卢森休假回来了,率先去门口查看情况。

    在门口给秦悦九打来电话:“小九,来找你的,要放人进来吗?我看他们来者不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