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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三封信

    每一次来到北林镇,立在北林镇三百多高小山上的烟囱,它都是青烟飘飘。烟囱周围种满香蕉树。北林镇人说烟囱下面的香蕉树特别大,长出来的香蕉特别甜,比甘蔗还甜。

    北林镇人常开玩笑地说火葬场里没人认领的骨灰,被工作人把这些骨灰用作种植香蕉树肥料。那里每一棵香蕉树下面都有一大堆骨灰。结出的香蕉都是骨灰主人亡灵所结。本地人在外面务工,肚子再饿,也不会摘取那座山任何一条香蕉。

    当地人也戏称那座小山为“骨灰山”。当地有一句骂人很严重的话——老了,你去骨灰山。很多打架事件因为这句话引起。老了如果要去骨灰山,被骂自己无后代,收尸。这比揍他一顿还气愤。有一次送货在北林镇,派出所和村委都在一个小广场那里进行普法。李石停车听一会宣传活动。宣传文重点提到,不能用“老了,你就去骨灰山”的说辞进行骂人。

    XX市火葬场欢迎您。

    李石开车到门口看到这句话,几乎要笑死。这几个字还很新。这个人该不会故意恶心给自己穿小鞋的领导吧。果然,这几个字很快整改。一位父亲儿子英年早逝,来到火葬场后,看到这几个字,直接晕过去,离开时候,用石头敲打“欢迎您”三个字。后面就整改成——XX市火葬场。

    火葬场门口外的停车场零星停几辆车。李石下车只身进去,欺骗保安说死者家属,要进去见最后一面。好几辆黑色帆布车排队等着卸“货”,每一辆车除了明显司机外,还有三两个家属站在车旁边。家属们大多漠然地或坐着或站着。

    一位高中模样的男生,一开始没哭,还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直到车里裹着黑色尸袋尸体被像丢垃圾一样丢下运尸车上时,他眼泪直流,不断擦拭眼泪。自己亲人尸体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很快进入火炉烧成灰的木块而已,的确很难不掉眼泪。

    生命终结,就是这么残酷。这或许就是古人所说那个“好死不如赖活”吧。

    交接尸体区是每一个运“货”司机都要现身的地方。不管王光林运什么货,泡水的,火烧的,老人年轻人,他必须下车交接工作。李石带着帽子,墨镜,头上顶一块白毛巾,和周围家属站在一起,不仔细辨认,除了他自己和鬼魂,没人知道他为何而来火葬场。

    从早上,李石一直等到下午六点,这段时间内,一共送来三十多具尸体。没有一具尸体是王光林送过来。本来也是碰碰运气,如果能遇见他最好,没遇到,也在预料之中,不算很痛苦。今天也不算没有收获,火葬场小饭堂饭菜竟然还不错,可惜价格太贵。他吃了好几碗饭,哪知道米饭需要算碗数。一顿饭钱够在集市小饭馆吃两顿。

    赌场和小巷子里的洗头房和按摩店,李石找一遍没有找到王光林人影,不知今晚他又去哪里。独自找一个活人,就是一种自虐。但愿自己运气没那么差吧。

    第二天,李石早早回到县城,完成公司安排送货任务,又回到火葬场。今天尸体交接点没那么多人,和昨天一样,还是没等到王光林。他又在火葬场小饭堂吃一顿饭。打饭的大妈似乎觉得他有点眼熟,多看几眼,但是不敢确定,毕竟没有家属会连续两天来吃饭。如果这样,也太惨了。李石发觉异样,只敢吃一碗饭,假装无事走出去。

    回到北林镇集市,过云雨刚好停。李石刚想走进小巷子洗头房按摩店碰碰运气。一眼瞥见,停车地方,有一排车轮印。像他这种常年开车的人,对车轮印有种天然的熟悉感。看一眼,大概猜出是什么车。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好多次,第一次发现有这种车辙。不过还是需要问周围人,确认具体细节。

    “老板,拿一包中华。”李石故意挑一包很贵的烟。

    老板一看他挑这么贵烟,收了钱,满脸笑容。

    李石给老板一根烟,自己也点一支烟:“老板,刚才是不是有辆小货车停在这。他妈的,这么小巷子也开进来。那索嗨开车出去时候,差点撞到我。喇叭都不按。”

    老板一听,来了精神,猛吸一口烟,咬牙切齿。他说夹着烟,从柜台走到前面指着车印处说:“妈的。哪有人开这种车进来这里。还停在我档口门前,这不是黑我店么。”

    李石接话:“这里够宽,小货车开得进来。你档口够大,停两辆都没问题。”

    老板说:“你不懂了。他是开运那种车的,黑布盖的车。晦气。”

    李石也不装,说:“运红木的?”

    老板说:“是啊。哪有人开这种车停在人家门口。”

    他见老板快抽完,再给他一支。点完烟,说:“这车第一次停这里么?”

    老板说:“白天停这里,的确是第一次。晚上,人家火葬场不工作。他应该不会来这里吧。晚上,我没见过他停这里。不过,我记得这个人以前是北林水泥厂员工,他穿着北林水泥厂制服来买烟。”

    这段时间,李石已经习惯看到希望,又阴差阳错变成失望。听到这个消息,他无半点兴奋。

    老板继续说:“这混蛋,喜欢洗头房。”

    “老板,你也去?”李石开玩笑地说。

    老板连忙摆手,说:“这玩笑可不敢乱开。被我老婆听到,不打死也要打残。”他看看外面,继续说:“以前他和一个女的来买烟和酒。那个女的头发五颜六色,过年烟花都没那么多颜色。紫色。,黄色,黄色,各种颜色,乱七八糟。”

    这时候有一个衣着暴露但不性感的女人来买烟。我们立刻停止谈话,等那个女人离开后,再继续聊。

    他看看门外面,见那个女拐入小巷子,指着那个女,继续说:“你看这种打扮的女人就是按摩店。她们衣服很暴露,头发就正常很多。洗头房女性,衣着暴露,头发也搞得乱七八糟。你来这里长一点时间,一眼就看出哪一个是洗头女,哪一个是按摩女。”

    李石是相信他的话,别说在这里生活久一点。他来几次都基本都可以判断。没什么挑战性。

    他又递一支烟给老板。老板抽一口,“他和那个女的搞在一起很久了,不像新认识。这种男女,死后,他们要去骨灰山。”老板想了想说:“或许他们可能很快就要去那家医院。”

    李石问:“医院?”

    老板说:“第八人民医院。”

    他这么一说,李石立刻明白。第八人民医院是专门收治传染病人,疯狗症,还有临终老人。以前这家医院专门医治麻风病。麻风病得到控制后,那里便修建现在第八人民医院。

    “那混蛋应该经常去医院那里收“货”,妈的,他该不会拉完疯狗症,把车停这里。”老板说完一阵惶恐,拉过电风扇,对着门口外猛吹,试图把病毒阻挡在门外。

    这下好,徒增工作量。现在又多了一个第八人民医院。一天时间根本不够用,送货,蹲守火葬场,小巷子,现在又来一个人民医院太平间。李石甚至都不大敢继续问,万一又多出一个新地点。那就要学会孙悟空分身术了。无奈凡人肉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生活总是如此无序混沌,让人摸不着头脑。冷不防给你一枪,转角却又遇到爱。

    回到公司,送完两趟货,已是晚上,李石有点疲惫,虽然很想去北林镇蹲守,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疲劳驾驶很危险。这个时候就要沉住气。王光林还不知道李石在找他。这是李石对于王光林最大的优势。

    第八人民医院离火葬场差不多十公里,两者而言,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医院门口来看,这家医院不算高调,低调得不像一家医院,有种“门不配位”的落差感。门不大,占地面积比市区很多医院都大得多。我曾经送过医疗设备给医院,太平间一般在某个不起眼地方。当时绝大部分医院都没有地下室,大部分都是靠近后门地方。

    前面有一辆黑帆布车,一看便是那种运“货”车。李石听到保安粗暴地说:“赶快走去那里。后门出。前面不给出。”

    轮到他时候,编一个理由,说进去看病。保安冷眼看李石一下,放他开车进去。

    李石没有开进停车场,跟着前面那辆车一直慢走。前面那辆车慢悠悠,绕一大圈,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面,他倒车车厢对着小楼大门。这个人不是王光林。他也没期待是王光林,习惯差运气,怎么可能会一次就成事。况且,他也不打算在这家医院蹲守。这些公立医院业务,没有资源私人很难插手。

    每到一个地方,李石都喜欢在当地吃一顿饭。传染病医院饭菜口感比不过火葬场,胜在种类多,价格稍微实惠。医院饭堂番茄炒蛋比公司饭堂番茄炒蛋好吃多了。

    这个星期,李石每一天都在运货,发动机,从早转到晚。又是碰上雨季,他多次雨中卸货,全身湿透。送完最后一批货后,身体自然地发高烧。很多同事也是带病送货。值得高兴的是,老板已经把工资发给他妈们,准备爆炸的心情稍有好转。

    李石并不把发烧当回事,觉得不算很严重,开车去北林镇火葬场,继续蹲守。到了下午,他身体撑不住,浑身发冷,只好去集市诊所拿一点药。

    小诊所人不多,几个小孩子打点滴,老人在身边陪护。他看完病,拿了药,回车里,吃完药,不知睡了几个小。摸一摸额头,体温降回正常。

    肚子有点,李石刚打开车门,就看到旁边停一辆运“红木”小货车,不知为什么,好像心中触电一般,该不会这是王光林那辆车吧。一般很少人开这种车进入集市,会被当地人骂,除了王光林。车子发动机还开着,明显准备着随时离开。

    李石把车开到街道对面,下车,躺在树底下,眼睛盯着那辆车。约莫几分钟后,一名男子从诊所离开,手摸一下裆下,整理衣物。麻溜上车离开。

    王光林,那张脸,这张李石无法忘记的脸。三角眼,令人胆寒又恶心。他比李石强壮高大。明显自己无法与他对打,不能用蛮力。一直,他都在思考如何解决王光林。目前没有任何头绪。李石并不担心这个,解决方法往往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计划总会出现预想不到的插曲。

    李石并没有开车跟上王光林的车,而是转头进入小诊所里面,继续拿药。赤脚医生见李石又来,很开心,毕竟有钱赚,谁不乐意?

    “刚才有一辆“云木”货车停门口,你们不赶他走吗?”李石问。

    “他妈的,又开这鸟车来这里。要是被人看到,谁还来这里看病。”医生漫不经心地说。

    李石要多几天的药,还故意找一点身体不存在的毛病对赤脚医生说,想让他开多一点药,让他赚多一点钱。

    他开玩笑地问:“那个人也发烧吗?干这一行,该求神拜佛。”

    赤脚医生撇一撇嘴,说:“他这病,干哪一行,也要来我这打针。天天去洗头房。吊子都发脓。我还不想看,钱给得多。”

    我一听就知道王光林得了何种病,继续问,“你这治这个有效?他这病不严重,打一次就可以了吧?”

    赤脚医生包好几天药给李石,“他还要打五针。每星期这个时间。他这病,不打针青霉素,断不了尾。迟早烂到心脏。”

    听到这话,李石差点想抱起赤脚医生亲几口。船行千里,突然找到前进方向。确定好灯塔方向,下一步就是靠近,然后炮击摧毁它。

    下一周同样时间,小诊所还没开门,李石就到对面大树下等王光林来打针。下午,三点多,上一次时间相比,到来时间相差无几。王光林离开后,他悄悄跟上。本以为王光林会去运“红木”,哪知道他又把车开到小巷子里。这个人简直就是变态,开着运尸体的车,逛洗头房,或许这个让他兴奋。

    几次跟踪观察后,这个人毫无生活规律性,做事情方式——想到什么做什么。怪不得,李石完全没法掌握他生活轨迹。和他相比,王智斌和廖军,这两人生活轨迹太容易掌握。幸运的是,王光林还有赌博和酗酒的“好习惯”。每一次送完尸体,他总会来到集市赌上几手,而后喝上一斤多白酒和几斤狗肉。无一不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人在车上开着窗呼呼大睡。好几次,李石都想上去解决他,无奈总是行人太多,没办法下手。

    无论何时,李石都很享受雨后清新空气,呼吸之间,仿佛把肺部污浊空气尽数排出,说不出的快感。好久没有听过音乐,趁着渐渐暗淡月色,他听一点欢快音乐,不知叫什么名,只是觉得很好听,吉他与钢琴配合,让人冷静下来。

    王光林送了两具尸体,赚的钱抵得上李石半个月工资。看他手中钞票,自己都想着利用闲时运送这种“红木”。干一个月,完全可以休息三个月。王光林回到集市,先去赌了几手,运气不错,还赢三把。不知为什么就收手不下注。这和他一点都不像,竟然可以控制赌性,该不会是进步了。李石更多相信他是肚子饿要么想去去洗头房。

    一盘狗肉堆得满满,一斤白酒,摆桌上。他今天把车丢在公路边一家修车铺那里,不知是哪里出了毛病。那家修车铺专门服务他们这些运“红木”的车。狗肉店主见他没开车过来,稍微热情一点。风卷残云,一斤白酒和几斤狗肉,他吃个精光,脱掉外衣,满脸通红,往外走。

    李石看一下方向,他是往修车店那里走。集市到离那里,要拐几个弯,差不多三公里。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周围店铺很少,只有暗淡黄色路灯。他醉意上来,脚步有点漂浮踉跄,还站在路边撒尿。撒完尿,他站在路边,拦住一个开摩托车的人纠缠人家送他到修车铺,估计价格谈不拢。摩托车佬伸出三个手指。他估计一块钱都不肯给。硬是要上人家车,人家加油,摆脱他纠缠。他在路边连续招手要别人送他到修车铺。没人理会他。

    李石加大油门,开车上前,在他前面减速。他招手,李石停车。他就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口中说到:“去,送我到前面那个修车铺。钱多多给你。”透过车玻璃,他已经看见那家修车铺,那里正好有两辆“运红木”小货车”。

    王光林目盯前方,口吐酒气:“开,继续开,就在前面,钱给多多你。”

    既然如此,李石一脚油门把修车铺远远甩在后面。王光林没有任何反应,眼袋下沉,似乎要睡觉的样子,绕一个圈再回到修车铺那条路上,他没有任何反应,已经沉沉睡去。

    李石特别喜欢这种平静。方向盘往右打,拐入一条通向骨灰山另外一边的山路。下了山路,前面有一条去县城的土路,很少有人在这个点行驶这条路。路沿着一条三四十米宽的大河而修建。我找一个地势开阔地方停好车。王光林还在睡觉。李石用力背他下来,走到齐胸位置,尽全力气把他往河中丢去。李石迅速潜入水中,游到他后背。

    他已经吃了几口水,挣扎地拍水。李石把他往水里按。他不会水性,不一会就不见动静。

    游上岸,发动汽车,离开。他不关心王光林飘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