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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诗会开始

    次日,天朗气清。

    秋日晨起时的空气格外清爽,让人不由得想要深吸一口气将身体里的气息全部和外界交换干净。

    日光已不再如夏日那般灼人,而是暖暖的,穿过交错复杂的树叶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光斑,就像是破碎的琥珀洒落一地。

    宫倾郡每日卯时末起,洗漱好后在院中练功半个时辰方才用早膳。

    此刻,她正好要收招,伺候她的小宫女便进了院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她结束……

    “握固静思神,两手抱昆仑。”

    她双目轻闭,口中默念心法,脚下步法变换,双手随势而动。

    “勤行无间断,万疾化为尘。”

    她双手收归一处,缓缓吐气,慢慢睁开双眼。

    “你来了。”她瞧见正站在一旁的小宫女,朝她笑笑道。

    那小宫女连忙上前,为宫倾郡递上干净的毛巾擦拭汗水:“奴婢在这已有一会了,是长公主练功太过专心,未曾注意到有人进入这小院。”

    宫倾郡将毛巾递还给她,对她的话只是笑笑不置一词。

    两人一同走去前厅。

    前厅的桌上早已摆好了菜食,宫倾郡入座用膳,那小宫女则在一旁伺候着……

    “长公主,奴婢记得今日是秋季诗会,您前些日子回了函应下,不知可要奴婢差人为您梳妆?”小宫女立于她身旁轻声道。

    宫倾郡嘴里吃着,一眼就瞥到了桌上那碟有些眼熟的茶糕……

    “无需太过隆重繁杂,稍稍梳妆便可。”宫倾郡咽下嘴里的吃食后开口说。

    小宫女尽职尽责:“那衣裳是选您惯喜欢的那几套,还是穿些平日里没穿过的颜色?”

    宫倾郡略略思索后才回答:“嗯……今日赴宴,就不穿黑白青的了,你瞧瞧有无颜色浅淡些的衣裳,拿出来熏一熏。”

    “是。”

    小宫女微微福身应下……

    宫倾郡边吃边想:本来这诗会不过是个小范围的世家小辈的娱乐活动,今年却突然多了许多从前未曾参加过的世家……

    这还真是得倒饰一下自己,不能太随意了,毕竟还代表着阿笙的脸面。

    她低头,通过碗中汤水的反射,模模糊糊地看着自己的面容喃喃道……

    “这张脸是该发挥些作用了。”

    …………

    待到宫倾郡梳妆完,距离辰时末不到半个时辰。

    小宫女站在宫倾郡身后,看着自己面前的窈窕身影,不由自主地低声赞叹:“实在是……太美了!”

    在小宫女眸中,宫倾郡身着大气轻盈的紫白相间竖领对襟衫,外层的烟紫色大袖轻薄如纱,白色的内层衣料则透着珍珠般的光泽。

    烟紫色的衫裙裙面上绣着精致的白色垂丝海棠,裙摆错落有致地垂下,风一吹便如无数紫白蝴蝶自裙沿纷纷飞起。

    柔顺的墨色长发盘在脑后,梳成一个灵动优雅的随云髻。发间紫色花簪陪衬、颈上珠玉宝石点缀,眉间一抹花钿点睛……

    容华若桃李。

    绝世而独立。

    书上说的九天仙女、倾城帝姬,也不过如此吧?

    “上车吧。”宫倾郡回头看她一眼,示意她和自己同乘。

    小宫女猛然回神,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些迷茫,她环顾四周:“长公主不多带点人吗?”

    “不了,你我二人加上车夫,足矣。”

    话毕,宫倾郡便自己提着裙摆踩着蹬进了车厢。

    小宫女看着自己面前大气奢华的马车,有些纠结地绞了绞手,一咬下唇,壮着胆子也上了车。

    马车内一路无言,顺着平整的青石板路,宫倾郡赶在诗会开始之前的最后一刻到达……

    ……

    诗会地点定在和都郊外的一个名为“敏秀园”的大庄园里。

    相传,此庄园原为前朝一雅士所有,庄园内假山流水,曲径通幽,自是美不胜收,仿若飘飘仙境。

    但战火经年,此庄园也不复往昔盛景……

    后北和初建,为教化民众、弘扬好文之风,许多文娱场所在整个北和内逐渐建立。

    而这个被重新修缮后的庄园,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和最为华丽的一个。

    庄园内亭榭楼阁高低错落,廊桥池台恍若月地云阶。

    远望是青山连绵,近看有一池瑶月。可谓湖山秀色、仙山琼阁,身处其中则令人目酣神醉。

    面对这样的美景诗情,北和太祖皇帝亲自提笔落字,为庄园提名“敏秀”二字。

    是为“敏秀园”。

    诗会临近开始,许多应邀前来的世家小娘子小公子已早早就坐,在席间交谈品茗,这氛围表面上看起来倒是轻松愉快……

    “依斐,令兄还未到吗?”

    何心瞧着宾客们都陆陆续续地到场落座,却唯独长公主和云非幕的位置一直空着。

    云依斐今日身着粉色交领襦裙,长发分为两股结成髻垂于两侧,显得十分娇俏活泼。

    “我哥今早许是临时有事,去了校场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何心掩下眼底的失落,面上笑着:“无事,既是有要务在身,那便以事为先。”

    “可这长公主还没来啊。”云依斐瞥了一眼上首的空座,瘪瘪嘴道,“还剩半柱香就到巳时了,她不来我们哪敢先开席啊……”

    何心状似无奈:“没办法,再等等,说不定就到了。”

    何心环顾四周,见已有人引颈以盼按捺不住,心里有些慌……

    今年诗会能有如此场面,就因这近日来声名大噪的长公主和那许多少女芳心暗许的云将军都要参加。

    这些参加诗会的小娘子和公子中的许多人要么是自愿来凑热闹的,要么是被家里长辈按着头来的。

    现下诗会即将开始,最主要的两个人却还没来……

    要是压不住他们,有人撂挑子了,这不是让她难办吗?

    思及此处,何心有些焦躁,可又不能显露出来,只得陪笑道:“诸位,人很快就到齐了,还请稍安勿躁。”

    虽是如此,可人言蜚蜚,又哪里止得住?

    那些坐于席上的世家娘子公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觅清姐姐,你说,深居宫内的那位突然多出来一位长姐……这事,多少有些蹊跷吧?”

    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女子凑到自己身旁身着湖蓝色衣裳的女子耳边悄声说……

    “而且啊,听闻那长公主性情残忍,行为血腥暴力……”

    “陈娘子,莫要背后议人是非。”

    周觅清温温柔柔地笑着,打断她的话,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

    “觅清姐姐……”陈晓雨似朝她撒娇般,夹着嗓子说,“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公主待会就可以见到了,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周觅清低眉看着手中的茶盏,说话语气甚至没有一点点波澜。

    “……好吧。”陈晓雨似乎有些气馁,随即又向她搭话道,“觅清姐姐,话说你的身体没事吧?前些天听闻你感了风寒,如今可有何大碍?”

    “劳你关心,现下我已经好了。”

    “觅清姐姐,你身子骨弱,从小体弱多病,可要紧着些身子。”

    “劳陈娘子挂心。”

    ……

    一番对话下来,陈晓雨知晓她无意和自己寒暄,便觉着有些自讨没趣。

    可这次诗会她的位置恰好在周觅清旁边,这个混熟脸的大好机会她可不能放过!

    谁让周觅清是周子文唯一的女儿,北和第一文丞的掌上明珠呢?

    即使搭不上几句话,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呀!

    而被她搭话的周觅清只觉得厌烦,还有些无奈……

    身为北和第一文丞的嫡女,她自小就无法避免从四面八方来的谄媚。

    丞相嫡女身体多病,便时刻有人送名贵药材到丞相府上。

    丞相嫡女偶尔出游,便总是能“偶遇”其他的世家娘子公子,甚至会遇到想要以她来要挟自己父亲的歹徒!

    于是,不管是身体原因还是其他,她只能常年不出府,在府上一个人吟诗一个人作画,自己一个人看一片小天地的四季,以无边的寂静风月聊慰自己……

    轻轻放下茶盏,周觅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继续端坐着,面上持着一副温煦的笑意应付拒绝不断的献媚讨好……

    ……

    “予诗。”

    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

    被话语叫住的女子顿下脚步,她身旁的少女和她一起回身。

    于予诗朝正向着自己而来的男人行礼:“肖表兄。”

    男人面目生得端正,唯独一双眼细细长长,笑的时候让人无端生起几分厌嫌。

    “真是巧。”肖游身穿白色云纹圆领袍,远远看过去还有几分翩然公子的意味。

    “是很巧。”于予诗笑笑,假装没看到方才他在园外等待。

    于潼站在于予诗身旁问:“肖表哥,你也来参加诗会?”

    “是。”

    “那阿沁姐姐,我们和表哥一起吧!”

    肖游看着于予诗,摆出自认为帅气的笑容:“予诗,我们走吧?”

    于予诗看着他那双眯成两条细缝的眼,忽然觉得一阵反胃。对于她这个表哥心底的想法,也是感到颇为的无奈烦躁……

    但是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便压下那些不适的感觉,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当然,表哥先请。”

    肖游笑着,正当他们准备进入园中时,人群中,惊呼声四起……

    “长公主到!”

    侍奉宫倾郡的小宫女在宫倾郡身后站得笔挺,说话声音响亮,吐字清晰,一脸自豪的模样。

    闻言,于予诗猛地回身,不期然和宫倾郡对上视线……

    后者顶着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在一众身着富贵华丽的世家娘子公子中矫矫不群、卓越超然。

    宫倾郡淡然承下周遭人的目光,或惊讶、或疑惑、或垂涎,她全然不受影响。

    察觉到有一束视线一直死死跟在自己身上,宫倾郡顺着那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于予诗,是她少年同窗,也是于府二房长女。

    宫倾郡微微睁大双眼。

    没想到能和她在这里碰上……

    她当年和云非幕沈长风一样,是宫中伴读……那这么说起来,她们也是八年未曾见过面了。

    宫倾郡朝于予诗微微点头,很快便移开视线,往前走去,只余于予诗一个人在原地怔愣……

    “真的……是她。”

    于予诗心情复杂,面上笑容尽失,小声呢喃……

    “也是,他也在场,怎么会不是她……”

    “为什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