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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救人

    何心一惊,没想到自己一撞,那从小习武的云依斐便被自己撞下了桥。而云依斐也没想到自己会背靠桥栏翻下去,于是她毫无准备地便“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住了!!!

    何心慌张地往下看,见水中人挣扎才想起云依斐不通水性,于是急急回头去看云非幕……

    云非幕知晓自家妹妹不会水,方才情急下失态喊了一声。他冲回桥中央,往下张望了一眼便动手解开外袍要跳下去救人。

    但这个时候,另一道入水声先响起了……

    宫倾郡见人掉下来,下意识地就甩下身上宽大的外袍,跳入水中救人。

    这下,不只是何心等人,连云非幕都惊住了……

    他看着那个毫不犹豫便入水救人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晃神……

    …………

    他与宫倾郡初次相遇便是如此。

    他七岁,她五岁。

    他落水,她相救。

    城外沂水河畔,长风撩起阵阵柳枝,也拨动年幼的他心中的情丝……

    不过瞬间,云非幕便回过神来,紧张地注视着水下二人……

    宫倾郡今日穿的衣服本就不便行动,于是动作之间便有些束手束脚。她努力游向云依斐,从后捞住她的臂膀,脚下踩水逐渐将两人拉到岸边……

    两人上岸,从上到下全都湿淋淋的。

    云依斐方才在水中,呛了点水,现下正一直咳嗽,脸颊通红。

    而宫倾郡除了样貌颇为狼狈以外,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大事。她招呼着小宫女把自己丢下的外袍给云依斐仔细披上……

    现下正入秋,虽说天气还未十分寒凉,但落了水,吹着风,少不了要感染风寒头风。

    宫倾郡为云依斐披上外袍,手在背后为其顺气,另一只手悄悄地把了一下她的脉。

    她松了口气:无甚大事,只是呛了些水,受了惊吓。

    周觅清见状要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宫倾郡披上,但一个欣长的身影更快地走在她前面,为宫倾郡披上了衣服。

    宫倾郡错愕抬头:“云沂?”

    云非幕仔细为她掖着边角,沉着声音问:“可有受伤不适?”

    宫倾郡答道:“无甚大事,令妹只是呛了些水,主要还是受的惊吓比较多。”

    “那桥够高,从上面落入水中怕是会受些皮肉痛。”

    “不过应该红肿几日便会痊愈。”

    云依斐闻言,悄悄地睨了云非幕一眼……

    不料云非幕眉心紧皱,再次出口的话却惹得众人疑惑:“……我是问你。”

    “啊?”

    “啊?”

    两道疑问声同时响起,云依斐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咳嗽了,听见自家兄长这样说,下意识出声,看向同样迷惑的宫倾郡。

    后者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回答:“没、没什么事。”

    “那就好。”

    云非幕轻舒一口气,从方才起就一直悬着的心慢慢落回原位。

    “哥!你不应该问我吗!”

    云依斐见状委屈上了,气冲冲地朝云非幕大喊。

    云非幕伸手把她拉起来,颇为无奈地看着她,伸手为她拂去粘在头发上的草屑道:“你从小到大掉了多少次水了?不过是不会在水里游,水中自保可是你的特长。”

    “可是我受了惊吓!”云依斐不服。

    云非幕将宫倾郡从地上扶起来,对云依斐继续道:“你上次偷偷去军营找我,从江边树上落入水中,那江水滚滚,也没见你惊吓,还在懂得在水里平躺飘着等我去救你。”

    “我、我……”云依斐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愤愤地瞪一眼宫倾郡……

    好吧她承认她刚才有演的成分,谁让云非幕刚才看向这个长公主的眼神这么柔软?

    这样的眼神连她都少见!

    她就是有点吃味……一点点而已!

    周觅清在旁上前搀着宫倾郡……虽然被搀扶的人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身强体壮的,但乐得站的省力,便随着她去了,整个人一副柔弱又狼狈的模样。

    宫倾郡瞥见何心也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忽然玩味地勾起唇角,淡淡开口道:“何娘子。”

    听到宫倾郡叫自己的名字,何心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长、长公主,是、是我一时不察,竟将依斐撞入水中,还要连累长公主救人。”

    她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道:“恳请长公主恕罪!”

    宫倾郡本无意叫她下跪,不过既然已经跪下了……

    好吧,那便算了……

    “你该和云娘子道歉,而不是我。”宫倾郡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何心闻言立马朝云依斐再磕了一个头道:“依斐,我无意害你,只是一时气恼,不小心才将你……”

    云依斐皱眉打断她的话:“何娘子……”

    何心抬头看她,眼里满是错愕。

    “我本以为你是真心和我交友,不曾想,你竟也是心怀不轨。”

    “不是,不是,我没有……”何心连忙摇头。

    云依斐眼神凉凉的:“方才你的婢女引我来此,想必也是你计划好的吧?”

    “不是这样的!”

    云依斐并没有理会她,继续道:“我说为什么刚才她带我在竹林里转了那么久,不过方寸之地,难道也会迷路吗?”

    话毕,她冷冷地看了一眼何心身旁的婢女。那婢女被那如冰的眼神一瞧,浑身似卸了力气一般,跌坐地上。

    云依斐道:“你就是想借我之面让兄长答应你的无理要求。”

    “我……”

    “我并未如你所愿地说服兄长,你因此心怀愤懑,对吗?”

    “不是的!依斐,你信我,我没有这样想!”何心膝行至云依斐身边揪住她的衣角,眼泪自眼角不停流下。

    云依斐冷着脸,神情竟和云非幕沉下脸色时有三分相像,她将自己的衣角从何心手中大力扯出,语气淡漠:“何娘子,看在我们曾是朋友的份上,此次我不和你计较。”

    “但日后,也请何娘子自重,莫要再打扰我和兄长……朋友二字,我实在是不敢当了。”

    何心双目失神,在地上跪不住,浑身微微发颤地坐在地上。原本精致的发型也已凌乱,脸上的妆容渐渐晕染。

    她低着头,不敢和任何一个人对视,懊恼、不甘、害怕、失望……共同在她心中纠缠。

    明明衣着完整,但她却有一种未着一缕的羞耻感。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正巧和宫倾郡撞上视线,仿佛被人从里到外都看穿了一般……

    云依斐敛下神情,不再理地上的人,看向宫倾郡,动作极其标准地行礼:“多谢长公主入水救我。此事本与长公主无关,是我与家兄私事,却无端连累长公主亲身施救,还请长公主恕罪。”

    即使衣着不整发型散乱,却遮挡不住她身上世家大族的气质风骨。

    宫倾郡挑眉:这丫头,知进退,还挺有礼貌的。

    “无事,本宫知晓此事并非你意。”宫倾郡很大度地摆了摆手,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云娘子还是趁早换身衣裳才好,秋月风凉,莫要感染风寒。”

    云依斐悄悄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袍,咬了咬唇,神色纠结,声音干涩地道:“长公主,前些日子我无意冒犯了您,您却不计前嫌,今日还救我于水中。”

    “我在这,因此前种种,给您赔礼。”

    说罢她就要跪下……

    宫倾郡伸手轻轻挡她,揶揄道:“哎呀没事,年轻人气盛嘛,可以理解……”

    云依斐噎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恼怒,有些不甘,自己的道歉就这样被轻飘飘地挡回来了……

    宫倾郡见她那样,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但看了看,不远处已经有零星几个人被这边的骚动吸引过来,只好按下想要继续逗她的心思。

    “这诗会,本宫现在这样也没心思参加了……”宫倾郡侧眼看周觅清,后者显然也不想呆了,“云将军、云娘子,本宫就先回去了。”

    云依斐闻言看了眼自家兄长,两人一齐行礼道:“长公主千岁。”

    …………

    何心的这场闹剧很快便散开来。一时间,讨论这事反而变成了诗会的主题,倒是没有多少人在意诗会继续与否了……

    “你说,何娘子将云娘子推入水中,结果是长公主跳水救了人?”于沁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双眼,将婢女的话概括了一遍重复道。

    “是,方才陈家娘子、王家娘子正巧在附近,将事情头尾听了个八成。”婢女十分肯定。

    “没想到这个长公主这样热心?”于潼说,“何娘子推人下水,长公主亲自救人……这下何娘子得有些时日出不了门了。”

    “二妹三妹。”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

    于旌手里拿着折扇朝她们边招手边向她们走近……

    “大哥。”于沁起身回道。

    “大哥!”

    原本坐于亭中的于潼直接跑了出去,撞进于旌的怀中,差点把人撞倒。

    “咳咳咳!”于旌被撞的直咳嗽,但仍一手护在于潼背后,一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潼儿多大啦?怎么行事还这样莽撞?”

    于潼的小脑袋在于旌身上蹭了蹭:“潼儿未及笄……还小呢!”

    “哈哈哈哈,好好好,潼儿还小。”于旌爽朗一笑,也随着她撒娇,一副宠溺的模样拍拍她的头,“你可该学学你二姐,长大了可不要这样调皮莽撞。”

    于潼从他怀里跳出来,努努嘴:“潼儿知道了……”

    “大哥莫要拿我给潼儿说教……”于沁走上前来,轻轻抚摸于潼的头,笑着对于旌说,“不然日后潼儿嫌我了,我可要怪你。”

    于旌道:“不敢不敢,我不说就是了。”

    “肖表哥方才不是与你同行?”

    “啊,他好像有些事,刚才在半道便和我告别了。”

    “这样……”

    于潼看了看自家阿姐兄长,神情突然沮丧道:“大哥,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嘛?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个长公主已经走了,何娘子现在估计也不好出来见人……”

    “我还想在外面多玩会儿呢……”

    于旌方才也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心中还有些懊恼:都没来得及近些看看那长公主人就走了……

    “是啊。”于旌揉揉她的脑袋回她,“这诗会也没什么意义了……但是如果潼儿还想在外面玩,那大哥带你上街好不好?”

    于潼闻言一笑,笑容好似四月梨花,洁净甜美:“好!”

    她回身拉住于沁的手娇声道:“阿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嘛……”

    于沁原本正望着远处不知在看什么,被于潼这一拉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