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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弱肉强食

    静山以北二十里有一湖,名曰北镜湖。

    此湖湖水暗淡无光,浊眼难以见底,四周偶有鸭雀齐飞,又有野兽低吼,更是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

    放眼望去,层层叠叠,只能见到无数穗絮迎风摇摆。

    但只要注意一下,就能遥遥看见湖中有一岛,岛上生着一棵参天大树。

    树冠如帽,笼罩大片土地。

    不管春去寒暑,此树常年不败。

    青鸾带着苏琪梓立在远处,极目眺望四野。

    只觉隐约有暗流涌动,心下也是一沉。

    “琪梓,今日等这琉璃果的人不少,你可要小心了。”

    苏琪梓很谨慎的点了点头。

    她们来这里已半月有余。

    先前果子未成熟,并不适合采摘。

    于是她们师徒就暂且在附近寻了个住处歇下。

    怎料随着时间的临近,周围莫名来了许多隐晦的气息。

    他们有的潜伏于野,有的明目张胆。

    不用去猜就知道目的何在。

    苏琪梓跟随秦鸾一年有余,多少见识过一点争斗。

    这一次定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师父,我们要不要再等等,我感觉这里面的人太多了。”

    青鸾没有反驳,神色也凝重了几许。

    “我们做最后的黄雀,等他们争的差不多了,再出手,一定不能冲动,可能里面还能遇见老熟人。”

    青鸾口中的老熟人苏琪梓并不认识。

    但从对方说话的语气来听,一定不是朋友,那么就一定是敌人。

    能让青鸾都忌惮的人,到底有多恐怖?

    她不敢去想,也害怕去想。

    黎明破晓,朝阳初升。

    第一缕光明照进这片湖泊的时候,有人就耐不住性子了。

    数条小船从荡里划出,手脚轻盈,生怕惊动了什么。

    船上有人低语:“快点,再快点,别耽误了大事。”

    划船的苦力一脸委屈巴巴,他们之中有几人是附近的猎户。

    常年进入此地讨一点生活。

    往日里都不见有这么多人过来。

    没想到今次来了这么多。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腰带利刃,周身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好几个人都吓破了胆。

    如果不按照他们的吩咐,这些人绝对会下死手。

    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大人,这湖里有凶兽,动静大了很容易惊动它们,小的也是为大家着想啊。”

    为首的头头冷眼盯着猎户,单手扶在腰间的刀柄上,却没有立即出鞘。

    “做好你的事,能卖力就卖力,等事情完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若是耽误我们的大事,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看来这群凶煞之人也知此地的险恶,暂时忍下了心中的不快。

    有一就有二。

    当第一波船队出发,第二波船队就从另外一个方向划出来。

    双方没有对视,但却用着余光在偷瞄对方。

    湖上不是战斗和争吵的好地方,所有人也不想惊动湖里的凶兽。

    待到登岛的那一刻,就是他们决出生死之际。

    芦苇荡里。

    一少年披着芦苇编织的蓑衣,松松垮垮,看上去手艺就不咋滴。

    这人正是潜伏在这里的洛无根。

    他在数日前就来到了这里。

    要不是跟着解空那老和尚学了几天磁场的事,可能一过来就被人发现了。

    如今他对于感知这一方面,绝对有着巨大的优势。

    虽不如解空那般能感知一里远,但也能在十步之内察觉。

    再扩大一点也能有百步,只是那效果就削弱了许多。

    只能有隐约的察觉,并不能确定。

    靠着这一招领先其他人的手段。

    在进入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周遭的环境中有隐匿的气息。

    本着小心谨慎的意思,还是收敛一下气息,并给自己做了一身伪装。

    虽说这伪装不咋滴。

    但混在人一样高的芦苇荡里,也十分难以察觉。

    “终于要动手了,我就说这么好的天材地宝,怎么可能没有人来争夺,原来一个个的都想当狐狸,就不知道最终花落谁家。”

    随着大量争夺者的出现,更强的人也浮出了水面。

    似乎是嫌弃那些划船渡湖的人,几个艺高人胆大的高手,仗着内劲深厚,踏着湖面如蜻蜓点水般的急掠而去。

    “该死的中三境武者,他们是来搞破坏的,”有人暗暗骂了出来,赢得了不少人的附和。

    可这样就能安全的渡过去吗?

    不可能。

    这湖里的凶兽也不是吃素的主。

    只见这些人急掠到湖中之时,湖底突然涌动。

    霎时间一张血盆大口就破湖而出,对着水面上的人就咬了上去。

    “孽畜!”

    受惊之人大吼,惊动了更多的凶兽。

    只见他奋力一点湖面,身子竟然凭空拔高些许。

    但这也不能避免被吞噬的结果。

    毕竟不是谁都像解空那样临空虚度。

    三四丈的高度对于突然出现的凶兽来说,只是一个腾跃的距离。

    眨眼就要咬到对方。

    人就是人,在遇到危机的时候,总能有着正常的反应。

    那人眼见躲不开,当即出剑倒刺,对着凶兽的大嘴的上下鄂就来了两下。

    借着反弹力,再度拔高,这才堪堪躲过这一次袭杀。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凶兽吃痛,“噗通”一声又重新调回湖里,溅起浑浊湖水。

    “不好!”

    “那人惊动了凶兽,大家快划船,不然凶兽就要来追我们了。”

    船上的那些人心惊胆寒。

    在此刻也爆发出了比以往更多的力量。

    毕竟谁也不想被这些凶兽吃掉。

    船是越来越快,上面的人更是心情忐忑。

    潜伏在外围的洛无根,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瞠目结舌。

    “乖乖,那是鳄鱼吗?怎么那么大!”

    在他的记忆中,成年鳄鱼最多也就五六米长。

    可刚才跃出水面的那一只,不算水底的部分,只半截身子就那么长了。

    要是全身出镜,几乎无法估量。

    “这真是原始的世界啊。”

    洛无根感慨,心里有着丝丝凉意。

    “老和尚坑我,明摆着不告诉我凶兽是什么,真要贸然进入,只怕会成为他们的腹中餐。”

    正说的时候,腿肚子上竟有生物爬了上来,看样子还很沉重。

    洛无根顿时汗毛倒立,一蹬腿就跃出两三米外。

    回头仔细一看。

    就见一只披着坚硬铠甲的鳄鱼被踢翻在地。

    翻起身后,正眨着浓浓的大眼看着自己。

    这只小鳄鱼并没有湖里的那一只大。

    反倒小小的,一条手臂就能丈量它的长度。

    “扬子鳄?”

    洛无根看着短嘴的鳄鱼,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毕竟华夏大地上,最常见的短嘴鳄就是这玩意。

    再见他那短短的身体,大致也猜了出来。

    可为什么这一只这么正常,而湖里的那一只就不正常了。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去去去,别打搅大爷打劫。”

    扬子鳄似似受到惊吓,四只爪子扭动的比谁都快,转头就钻入了芦苇荡里。

    “还真是这玩意啊,要是有个棒槌正好可以敲他一下。”

    就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你小子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做你的事情?”

    闻言,洛无根防备着转身。

    他竟然没有在十步之内察觉到身后有人。

    这不科学。

    待到看清以后,立即就认出了两人。

    “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洛无根看着突兀出现的青鸾,这才明白为什么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了。

    人体的磁场有强有弱没错。

    一旦相遇,强的不仅能扰乱弱者,也能屏蔽对方,并隐藏自己。

    青鸾的实力很强,这才导致洛无根也无法察觉。

    “谁让你叫我师姐了?”

    “你只是师伯的弟子而已,并不是我师父的徒弟,少跟我攀亲戚。”

    学院的关系和师徒传承是两码事。

    并不能混为一谈。

    青鸾这么说也无可厚非,认不认都全凭自己愿意。

    洛无根贼兮兮的笑了笑,也不打算纠缠到底。

    “吴院长,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历练在这个地方?是不是你专程在这里等我?”

    青鸾黑了脸,他对这个小子真提不起什么好的印象。

    但也不能在自己徒弟面前失了风度,冷哼一声带着不悦。

    “琪梓的目标也是这里,我就是帮她渡湖而已,要是你有本事,你就自己过去。”

    自己过去?

    一想到刚才湖里的大鳄鱼,洛无根浑身都在打颤,当即就决定抱大腿。

    “院长你行行好,渡湖就多带我一个吧,你看我身板,都不够那家伙一口的。”

    青鸾斜眼冷视洛无根。

    要说对方有什么优点,这不要脸的确算一个。

    想当初,他们那一群人就是太正直了。

    以至于中了对方的埋伏和阴招都不自知。

    若是有这小子掺和一脚,到最后也不会弄的那么悲戚。

    “等我信号,别一个人行动,这里来的人太多了,我可能照顾不过来。”

    这是什么话?

    洛无根瞪着眼看向青鸾身边的苏琪梓。

    只见现在的苏琪梓没有了以往的柔弱,反倒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长长的青丝披在肩头,发髻上还插着一只刻着鸾鸟的簪子,在初升的尘辉中闪着柔和的光芒。

    干净的脸上一尘不染,哪像他这般邋里邋遢,纤细无骨的手,时刻都放在腰间的长剑上,随时都可以锋芒毕露。

    好一个佳人,好一个形如巾帼。

    就这么一幅画卷,洛无根也看呆了一瞬。

    “前凸后翘,不错!”

    当即苏琪梓脸色一变,红了又黑,捏着剑柄的手指也紧紧扣着,似似在忍耐什么。

    “青鸾别冲动,这小子嘴无遮拦,一会上岛以后,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别管他。”

    什么意思?

    洛无根不明白青鸾说这话的意思。

    总感觉上岛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吴院长,岛上会发生什么?能不能给我说说?”

    青鸾白了洛无根一眼,嫌弃的回道:“上去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是死是活全凭自己的造化。”

    我尼玛。

    你们这些老逼登怎么说话都这样。

    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能说出完整的话吗?

    听着真让人反胃。

    洛无根不喜欢这种暗戳戳的隐喻,好似故意挖坑让人跳一样。

    可苏琪梓却一脸正色的回道:“谢师父指点,弟子知道怎么做了。”

    什么情况?

    这女人怎么一下就明白了。

    到底是隔了辈分,你就偏袒你自己的徒弟吧,我算是看透了。

    青鸾眯起眼看着苏琪梓,回头又看了看洛无根,瞬间明悟。

    也不多说什么,带着苏琪梓就离开,留下洛无根孤零零的一个人。

    “完了,又是一个人了,这日子该怎么办哦!”

    湖面上袭杀一波接着一波。别看第一次的袭杀被人躲了过去。

    但谁又知道那只是这湖里的一只巨鳄。

    更多的已经被第一人给惊醒,纷纷涌出水面追杀所有敢闯入这里的人。

    洛无根看呆了。

    湖面上游荡着的巨鳄他已经数不清。

    密密麻麻好似一只巨船被撞碎在这里,散落的每一节木板,就是一条恐怖的凶兽。

    划船的人很难过去,因为已经遇到了围攻。

    巨鳄用他们那强大的身体直接顶翻了这些小船。

    在人群落水的那一刻,蜂拥扑了上来。

    霎时间血涌而出,流进了浑浊的湖水里。

    饶是如此,浑浊的湖水也变的暗红起来,很是渗人。

    “太残暴了!”

    洛无根再次见识到凶兽分食的场景,那种纠缠在一起的撕扯,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肢体破碎,内脏流出,很多人到最后都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吞进了肚里。

    这就是大自然的弱肉强食。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普通人连猪狗都不如。

    日上三竿,湖面的乱流依旧没有结束。

    能渡到岛上之人,寥寥无几。

    只是那些人在登岛之后却没有急着采摘,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是在等其他人吗?

    洛无根脑子里竟然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实在太荒谬。

    “不可能,这些人都为了琉璃果而来,才不会让人捷足先登。”

    “那又是为什么不让他们迟迟不上树呢?”

    “有古怪,一定有古怪。”

    正当洛无根狐疑之际,青鸾飘然落到了洛无根身旁。

    这一次他有了警觉,估计是青鸾故意的。

    “吴院长,我们是不是要上去了?”

    青鸾沉声点头:“那些凶兽差不多都吃饱了,我们可以绕道而行。”

    吃饱了?

    好可怕的一个词。

    在平日里,这可是洛无根经常挂在嘴上说的。

    没想到在这里用上,竟然无比的血腥。

    那是无数人用鲜血书写的。

    可为什么你要说绕道呢?

    难道还有一条安全的道路?

    你这是故意害人知不知道。

    洛无根整个人都散发着幽怨的低气压,使得青鸾多看了他两眼。

    “看什么看?”

    “要是跟不上,自己去喂那些凶兽。”

    跟在青鸾身后,洛无根才发现这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只见岸边礁石隐没,附近依旧有巨鳄漂浮。

    怎么看,这路都不寻常。

    “这路能走吗?”洛无根问道。

    青鸾没有搭理他,只是回望了苏琪梓一眼。

    “跟上了,看我的落点。”

    说着,青鸾不知从何处提了一块巨石过来,捏在手中好似没有重量。

    这老婆子不会要用石头轰碎这些巨鳄的脑袋吧?

    这挺刑的!

    可是下一刻,青鸾并没有这么做,轻身一跃,便跨过数丈落到一块礁石之上稳稳站住。

    而她鞋底也被沾湿。

    按照青鸾的功力,就这样的横渡,鞋底都不应该湿才对。

    现在明显是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身后两人看清落下。

    青鸾没有停留,下一瞬又出现在远处礁石。

    苏琪梓见青鸾移开第一块礁石的那一刹,立即跟了上去。

    接着又是第二块。

    见两人已经跨过三四块,洛无根这才反应过来。

    “等等我!”

    跳跃不是难事,但眼下难在原地起跳。

    在没有加速的情况下,洛无根可没有青鸾那种一跃三四丈的能力。

    反观苏琪梓,虽有些吃力,但也能稳稳落到每一个点上。

    这是为什么?

    洛无根想不明白,立即就开启能力观察。

    短暂的观察以后,他发现每当苏琪梓快落到礁石之上的时候,水面忽然就被轰开。

    霎时间,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内劲,用这个当做助力,不仅能提升跳跃能力,也能借着反作用力起跳,好手段。”

    洛无根看了一眼就学会了。

    于是跟着有模有样的学习。

    一开始没有把握好力度,差点滑入湖里。

    好在自己有其他手段,硬生生拉了回来。

    再眨眼,就见青鸾和苏琪梓已经远去。

    “前面有阎王爷吗?这么急着去抢死?”

    就在他抱怨之际,周遭漂浮的巨鳄已经游了过来。

    眼看要扑上来,洛无根亡魂大冒。

    再也不敢耽搁,纵身一跃跟了上去。

    数十息之后,距离小岛不远。

    这时青鸾看到远方无路了,礁石也在此截然而止,猛然丢出手中巨石对着身后的苏琪梓大吼:“琪梓跟上,石头不能浮水太久!”

    青鸾没有点在石头上,而是越过了石块踏在水面直接落到了小岛上。

    后面的苏琪梓紧随其后,在石头没入以前,踏到了上面,再一跃就来到了青鸾身边。

    回头一看,就见洛无根还需四五次才够。

    那时候石头已经沉水,就再也过不来了。

    “师父,洛无根过不来了。”

    青鸾横眉冷对,淡淡说道:“那小子手段多着呢,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洛无根不知道青鸾的算计,只觉得自己按照正常的速度一定踏不上那块石头。

    一狠心,直接三倍缓速。

    在这流速缓缓的时间里,石头的下沉也逐渐停止。

    趁着这个时机,洛无根奋力一跃,这才化险为夷。

    “终于过来了。”

    看着洛无根轻松的样子,青鸾就知道这小子在解空那边的确得到了不少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