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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新任务

    我吃完午饭回到公司的时候,女魔头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我。我走回座位,一把抄起放在桌面上的辞职信揣在怀里,准备好好跟这女魔头摊一次牌。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概,我梁鱼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这么像个爷们。奶奶的,平时老是针对我,动不动就冷嘲热讽,这次我不抓住机会好好发一次牢骚把所有面子都拿回来我就不姓梁。

    当我昂首挺胸拿着辞职信,门也不敲地闯进她的办公室时,她正拿着一把刀在削苹果。我站在原地,眼神闪烁地望着那把闪闪发光的水果刀,忐忑不安地咽了一喉咙的口水。我当时在想,如果我很潇洒地把辞职信往他桌面上一拍,我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办公室。经过了零点几秒的思考,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不要轻易的冒这个险。如果女魔头真的发起狂来,那就不是插几刀的问题了,而是会把我剁多碎的问题。

    反正那一刻,闪闪发光的水果刀晃得我思维僵硬,逻辑混乱,IQ瞬间成反比例函数,急剧下降。我能明显感觉手心的冷汗,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更别说拿出揣在怀里的辞职信跟她叫板了。

    经过几秒的对恃之后,女魔头表情僵硬的脸总算缓和下来。她放下手中的水果刀,随手抄起桌面上一个档案夹便扔给了我,若无其事地道:“梁鱼你有新任务了。好好看一下,别再搞得一塌糊涂,别什么事都一副不正经的衰样。”

    “不是,我进来是为了....”我拿起档案夹递了过去,想说明这次进来的目的。

    “还不滚出去。凡事用点心,别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样子,都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一点都不像个爷们。”女魔头压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耐烦地打断我道。见我还愣在一边不出去,她又拿起桌面上的水果刀,挥着手道,“出去,出去,别碍着我吃水果。”然后再次一脸严肃,很投入地切水果了。

    我靠,我原本是想霸气侧漏地当一回真正的爷们,怎么反而被骂不够爷们呢。我茫然地拉开门,径直地走回了座位上。

    我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那封静静躺在桌面的辞职信好一会,心中那股辞职的冲动最终还是妥协了。奶奶的,好男不跟女斗,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决定先忍一时之辱,认真想想该何去何从。

    这事情发展的也太突然了吧,前几天女魔头还信誓旦旦地要我有多远滚多远,这怎么突然就有新任务了呢。对着一切的突发事件,我都一头雾水。要走要留?我的脑子里似乎已经理不清头绪了。凌乱的价值观和混乱的逻辑思维,让我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呆。感冒发烧真不是个好东西,现在还摊上这么纠结的复杂状况,难免让我心烦气燥。

    我坐在座位上开始研究这次的新任务,似乎是件美差。这差事原本只给了林翎、张达明和高腾他们三人,女魔头决定不炒我鱿鱼之后又把我加了进来。

    女魔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狐疑地猜测着,这状况真让人完全摸不清头绪。这么诡异的情况,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管了,先静观其变,一有动静,马上遁逃。

    俗话说,君心难测,面对上级时,除了随机应变、见步行步,还能怎么样呢。小人物,想要在风云万变的职场上生存,就只能忍辱负重、任人鱼肉了。虽然有机会保住饭碗,但这样一来,以后就得更加安分守己、步步为营了。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又要不分青红皂白便把我开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可能也不会太好过。

    我到底要不要坚持辞职呢?我犹豫了。

    经过一整天的瞎折腾,我的病情不但没有加重反而好了一大半,于是我去医院的计划也就胎死腹中。或许病情本就没有我想象中严重,只是早上发了那么一会的高烧而已。我这种粗生粗养的人,吃颗黑加白之后连捂汗大法都省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使用捂汗大法,因为我妈总是说,那些个西药虽然见效快但却最是伤身,吃多了会后患无穷。我也不想我的体质因为吃西药而变得越来越差,以后有点刮风下雨动不动就感冒发烧。

    当天晚上我便找高腾去了酒吧喝酒。经过一番谈论之后,我还是任何情况都没了解到。

    高腾说,既然女魔头都不打算炒我鱿鱼了,那就先干着,凡事听天由命。至少目前为止,情况对我是有利的。

    我心里虚虚地说,那可不行,我可不止一次在大伙面前对女魔头扬言迟早要走人,现在忽然间不走了,你叫我怎么混下去。

    高腾问我,“你这么急着想走,找到后路啦?”

    我抓了抓头苦笑,“你以为是去菜市场买根葱么,现在找工作难着呢。简历还在制作当中。我急着想走是想为咱们男同胞纯爷们的自尊心争口气,你是没见到平时女魔头对我颐指气使的样子,换谁也忍不住。”

    高腾不屑地笑道:“瞧你这话说得,什么广大男同胞的自尊心,是你的自尊心吧。反正你自个好好想想,是忍一时之气保住饭碗呢,还是争一时之气跑到人才市场给人冷嘲热讽。最多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你挖去我们创意部。”

    我想也是,随遇而安不是我梁鱼的一向作风吗。更何况这还可以免了我重新制作简历去挤人才市场的苦头,何乐而不为。人才市场那地真不是人去的,现在的HR真是越来越变态了,你只要随便往某个摊位一坐,都能问你一大堆跟以后工作完全不着边的问题,然后使劲地泼你冷水。

    这个周末一过,我们便启程去了海南岛,进行这次半度假半任务式的差事。

    “我觉得这是公司变相给我们奖励,去海南岛好吃好住好玩大半个月,仅仅只需写一篇游记,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差事。”张达明拉着行旅箱和林翎并肩走在一起,笑道。他的语气很是洋洋得意,说得好像我们都是沾了他的光才获得这件好差事似的。

    “我觉得也是,上次那聆听大自然的声音案子做得的确不错。”我不置可否地附和着道。

    张达明不断地找话题和林翎说话,而我跟在旁边时不时不怀好意地插几句话,打断他的夸夸其谈。张达明这小子平时自傲得很,轻易不开口说话,但一见着林翎就抹了油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算林翎的眼睛不累,我的耳朵也累。奶奶的,炫耀个屁呀,好像大家能分到这趟美差都是托了他的福。老子最不爽这种三分颜色上大红的家伙了。

    高腾戴着墨镜,一脸酷酷地闷着不说话,身体挺得笔直笔直的,拉着行旅箱默默地走着。如果说张达明的酷是自命清高的话,那么高腾这家伙就是酷,很酷,非常酷,酷得不着边了。机场的美眉们纷纷向他抛媚眼也不见他动一下嘴角。奶奶的,跟高腾和张达明这两个家伙走在一块,我无论怎么调整心态都还是觉得自惭形秽。平时我也算是一清新脱俗的阳光小伙,但和他们站一起,我就是一俗不可耐的绿叶。我甚至怀疑,旁边的美眉们会不会误会我只是一个帮忙拿行李的。

    我见高腾、张达明都不理睬美眉们的微笑和媚眼,于是自告奋勇地挥了挥手,呲牙咧嘴地报以微笑。但我做梦都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赐予我一个很有震撼力的称呼,“流氓”。我的热情就这样被鄙视了。对于她们那鄙视的眼神,以及不屑的闷哼,我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不就是几个空姐么,还不是服务员的一种,只不过是服务的地理位置海拔高了一点而已,至于这么狗眼看人低吗。

    当我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空姐美眉不礼貌的时候,林翎忽然说道,这不能怪那几位小姐,是你当时的笑容太淫荡。淫荡!

    天呀,林翎这丫头竟然用淫荡这个词来描述我的笑容。我心里那个委屈呀,别等下突然六月飞霜,搞得飞机停飞。淫荡,怎么可能,我那是很有礼貌,很有风度,表示赞美的笑容。于是我很不忿地问林翎我的笑容哪里淫荡了。她说,我笑着向她们挥手的时候,老盯着人家的黑丝美腿不放。我擦,冤枉呀,我那是正常的审美目光。我当时只是很平常地把几位美眉扫视了一遍,眼光碰巧落到了大腿的位置而已。难怪林翎会说的我的笑容淫荡,当时那个情景,就是贝克汉姆在笑,也显得淫荡好吧。唉,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解释的误会,就如我和高腾躲在电影院里看爱情大片一样。

    这次的海南岛之行对于我来说是惊心动魄的,完全打破了我想要放松身心的初衷。

    原本是打算好好地养精畜锐,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下去海滩游个泳回来接着睡,但他们三人一致通过的旅行视频计划把我的美梦完全打碎了。我擦,这几个家伙,连来度个假都不得安宁。任务上明明只要求每人拍几张照片写一篇游记,干嘛非得自讨苦吃拍什么旅行视频。

    “我说达明,你这不是刚拍完动物大餐么,大海、深林、草原全给你拍完了,你有那么大瘾么你,来度个假还要拍什么旅行视频。”我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道。

    “我们可不是来吃喝玩乐的,有任务要完成,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张达明神情兴奋地说道。他来到海南岛见识了这里的风光后就一直嚷嚷着要拍部片子。

    “知道度假的定义不?别他妈没事自讨苦吃。当初是谁乐呵乐呵地说这是公司在变相给我们奖励,放我们来度假的?”我不满地道。

    “是我说的又怎样,但说不定这次是个调研,公司还有其他决定呢,我们要是草率交差,到时怕是不好看。”张达明不爽地哼道,“再说啦,我们都同意要拍个视频,你在那边反什么对。”

    “你们同意那你们自个拍去呀,少我一个又没影响。”我就不明白了,这拍视频干嘛得扯上我。

    “梁鱼你先别那么燥。”高腾把我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要不去,我们怎么拍呀?”

    “什么怎么拍,照拍呗。”我不爽地道。

    “那我们谁拿摄像机?张达明不肯,我当然也不肯,我们谁也不愿看到对方和林翎独处吧。”高腾转过头,偷偷地瞄了林翎一眼。

    “那你们就一人拿一半呗,公平公正,谁也不吃亏。”我不耐烦地道。说实话,我觉得这个多余的视频很扯淡,完全是张达明自我表现欲大爆发。

    “反正我受不了张达明和林翎像对小情侣一样,而且还要我拿摄像机拍下来。”

    “那张达明也得忍受你和林翎相对小情侣一样呀,没差。”

    张达明看到我和高腾在旁边窃窃私语地说了好一会,不爽地叫道:“秘密个屁呀,有什么就当大家的面说出来。还有你呀梁鱼,你是沾了大伙的光才来到这的,别一副给脸不要脸的样子。”

    “张达明我忍你很久了。”我横着脖子指着张达明道,他这句话实在是把我的火气给燎出来了,“自从你拍了那么个烂片,气焰就嚣张了,对人是越来越不客气喽。老子告诉你,原本拍视频也没什么,但你命令老子,老子就是不乐意。我睡觉去,你爱拍不拍。”

    高腾一把扯住我道:“别那么犟。我是领队,都得听我的,我们尽快先把视频拍完,之后自个玩自个的,行不?”

    “什么时候开始?”我见高腾快要发怒的脸色,语气软了下来。

    “明天。”高腾很干脆地道。

    “尽快解决,别他妈的一个镜头给老子重拍个几十遍。”我这话是故意说给张达明听的。如果按他那凡事追求完美的怪癖,多多时间都不够用,那还有时间去享受假期呢。我这个人平时轻易不会讨厌一个人,张达明算是一个异数。我之所以对张达明没好感,绝不是因为嫉妒,因为我压根就不是那种有仇富心里的人。他一出生就是富二代,有车有房有才华,这是他家祖坟青烟缥缈。后辈享受祖先留下来的福荫也没什么错。但他的持才傲物就实在让人很不爽了,做什么事都喜欢锋芒毕露,一副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样子,好像没了他地球就不会转似的。高腾就不会轻易地狂妄自大,无论对谁,总是表现得憨厚老实又不失风度。张达明让我想起了武侠小说里那些武林世家的公子哥儿,自命不凡,整天喊着所谓的道义,独断独行、目中无人。这种所谓的少侠,也只能是骗骗江湖中的无知少女,至于真正的奇女子,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反正把一个镜头重拍几十遍不是我的作风,我才没那么好心情迁就他的完美癖。

    他一听果然也被气得来了火,站起来抓着我的衣领道:“说什么呢梁鱼,别以为我不打你就是怕了你。打你这种废柴弄脏我的手。”

    “怕个鸟。我早就想揍你了。我有说错吗,妈的,什么事都挑剔个屁。”我不服地拉起他的衣领,准备干架。

    “怎么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翎忽然冷哼一声,甩下这句话便走了。

    我们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林翎离去的背影,最后也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