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陈墨的剑
听完螳尤的交代，几人都纷纷眉头紧锁，出乎意料之余，又似乎都有迹可循。万妖岛，竟和南冥州的本土妖族有勾结……这个时候……妖族在谋划什么？这是要破坏五国合一？
还得赶紧把这个情报传出去才行。如果海外的妖族与内陆勾结，有什么图谋，那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妖族的修行体系比较特殊，所有灵族，不论兽族、植灵族、甚至石灵族，在化妖之后都可立即幻化人形，当然，大概率会保留一部分原本的特征，如这螳螂妖的巨镰。若是到了妖将修为，便可幻化得与常人无异，这也是叶行云被算计的原因。
而化妖之后，妖族的修行可谓得天独厚，只要运转妖族功法，吸纳天地间的不正之气，就能增长妖力。就说幻化人形的时间上，成为妖族也比灵族的正统修行要早得多，这也算是种捷径，古往今来，无数的灵族也是禁不起这份诱惑，选择成为了妖族。
螳尤看几人都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各位，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那……”
“陈墨，那他就交给你了。”
陈墨抿嘴一笑，迈步上前。
螳尤当然知道面前的少年不简单，否则吕岩也不可能让他出战，更不会真的相信，只要自己能获胜，就走得掉。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挟持一人，让对方投鼠忌器，他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螳尤道：“小兄弟，为求保命，得罪了。”说罢，他双刀横在前后，再次使出那旋风一般的斩击招式。
此时的旋风比起方才那一击，势头更盛，原来即便刚才挡下澹台青云之时，螳尤依旧没尽全力。那双刀在疾速的旋转中，一道道青色的刀芒流转，带起一阵青色的罡风，如龙卷般，向着陈墨袭来。
吕岩见状也是微微一惊，妖族就是以肉身见长，每一次旋转都劲力强横，那斩出来的每一道刀罡都相当于养气九重修为的一击，无数刀罡叠加，威势越发浩大。而妖力的加持下，青色光芒让刀罡更为锋锐。
吕岩本想出手，一看陈墨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他竟也莫名安心下来，从刚认识陈墨开始，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就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他身上仿佛有种超脱，而只有在美食面前，他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这旋风斩显然是螳尤的看家本事，九阶妖兵的修为并非虚假，旋风所过，真如飓风过境般草石翻飞，地上留下一道深而宽的沟壑。
面对这狂暴的招式，陈墨当然不会直撄其锋，陈墨虽然不凡，却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无视修为上的巨大差距。
只见就在旋风临身前一刻，陈墨突然间纵身一跃，冲天而起，避开那无数青绿色刀罡。但那螳尤也是无比灵活，如影随形般拔地而起，要将陈墨卷进旋风中。陈墨速度陡然提升，瞬间拉开距离。
就在这时，青色旋风中隐约传出一声怪笑：“桀桀……”下一瞬，那旋风的笼罩范围陡然增大一倍。
“他的刀能伸展！”吕岩低声惊呼。这一下变故确实让人猝不及防，陈墨的身影已然被卷入肆虐的刀罡旋风之中。
“陈墨！！”
“墨兄弟！！”
几人同时发出惊呼，吕岩刚要有所动作，只听那螳尤奸笑道：“桀桀……小子，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挑战我的？哈哈哈哈，速速退开，否则……”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陈墨的声音传出，冷静、平淡，没有半分情绪。只有一股寒意，让吕岩也为之动容的寒意，从旋风之中弥漫开来，宛如凛冬将至，这一方天地几瞬之间就变得冷冽彻骨，如水冰地坼，万籁俱寂，仿佛连那继续旋转的刀罡也被冻得慢了下来。
吕岩眉头一挑，暗自震惊：“这是……另一种剑势！”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剑势，这种所有修剑都梦寐以求的术道境界，今日竟然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身上见到了两种势！一时失神，吕岩竟忘了自己本要去救人！
然而很快，空中的旋风落地，旋转的刀罡也停了下来，随即消散……下一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本以为陈墨被擒，眼下的一幕却是陈墨的软剑缠在螳尤脖颈之间。
螳尤面上依旧是一副惊悚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着强烈的惊骇，嘴巴微张，仿佛是那还没说完的“否则……”而最大的变化，莫过于那两柄螳螂的巨镰，原本的青色长刀，此刻如落叶般苍黄，枯败……
吕岩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大笑一声：“哈哈，干得好！”
吴过也道：“我还以为你要失手被擒了呢，没想到这螳尤也是个纸老虎，样子货。”
澹台青云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个曾与自己“试剑”的少年，他此刻的震撼不弱于螳尤，别的养气境也许感受不到剑势，他剑痴澹台，爱剑如命，当然比一般人了解得更多。
如今的澹台青云，自然也是掌握了剑意的。术道境界，区分了修士对某一种武学的精通程度，器、意、势，是最初的三个阶段，在他们这个年纪与修为，凡能感悟意者，都称得上是不世出的天才，在场的吕岩、吴过、澹台青云，都掌握了意这一层次。但哪怕这般早早就掌握了意的天才修士，也未必就能触摸到势。
势，是修行者与天地间能量交感的结果，借势是以人力借用天地能量的状态，要感悟势，元神和感知力是绝对的前提。而此刻，他看到陈墨这样的十二岁少年，竟已经能如此熟练运用剑势，这震撼不可谓不大！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与陈墨试剑的行为有些可笑……
也对，能掌握剑势的人，跨境界制服一只九阶妖兵，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陈墨笑道：“吕大哥，总算没有拖后腿，他就交给你处置吧。”
吕岩忙道：“我也是到今日才真正见识到陈墨你的本事，自问若是在养气境，我也必定不是你的对手。既然是你拿下的，理应交给你处置了。别忘了，你也是在参加试炼呢。”
“妖丹……”陈墨喃喃道，随手一剑刺入那螳尤的丹田之中……
“啊……！！”伴随着螳尤的惨叫，一枚碧绿的妖丹被陈墨以软剑挑了出来。妖丹握在手中，陈墨悄悄动用识神探查……“很浓郁的妖力，身上背的杀戮不少呢……”从螳尤的妖丹中，陈墨感受到了极为浓郁的怨气，这显然是猎杀了不知多少人族的结果。
妖丹被剥离，对妖族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他们的一身妖力都凝聚在妖丹中。螳尤奄奄一息，却是在此时发出了狰狞的笑声：“桀桀桀桀……你们这些无知的人族……你们……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尽管得意吧……笑不了多久了……”说完，生机消散，没了动静。
…………
某个山洞之中，一个昏迷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眼。他晃了晃脑袋，驱散昏沉的倦意，又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便开始挣扎着，想挣脱身上的绳索。
洞外传来一个娇滴滴而充满魅惑的声音：“嘻嘻……叶哥哥你醒了呀？”
听到这个声音，青年顿时怒火中烧，“胡姬！你这个阴险狡诈的畜生！赶紧把我放了！否则你就等着承受我叶家的怒火吧！”
“叶哥哥，不是要与奴家双宿双栖么？怎么才过了短短一日，就对人家恶语相向……呜呜……”那声音竟真的哽咽了起来……
青年一阵无语，“别演了……你们妖族到底想做什么？！我的那些同伴呢？”
“他们呀……几个臭男人罢了，奴家又不感兴趣，当然是……就地埋了呀……嘻嘻。”
“什么？！混蛋！你敢！！”山洞里，青年涨红了双眼，握紧双拳，手背上青筋凸显，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让他微微颤抖，声嘶力竭的咒骂声回荡不已。
…………
距离山洞约数千里之遥的外围区域，陈墨、吕岩几人继续朝着素锦城方向走去，几人都特地收敛气息，以免吓跑了附近的妖族。
落日山脉也的确是妖族横行，一些妖族见到几人，以为好拿捏，竟不长眼地上来拦路，甚至都用不着陈墨出手，吴过的金刚拳一出，势如破竹般将近十枚一、二阶妖兵的妖丹收入囊中。
荀香打趣道：“我说吴过，你自己家的洗剑池，还打得这么卖力呀？”
“荀大哥说笑了，我倒不是为了洗剑池。毕竟我现在也还没有兵器需要洗炼。”
“不应该啊，堂堂吴家少爷，怎么会缺兵器？”
“也不是缺兵器，只是我现在修为尚浅，品阶太高的兵器用不了，太低的也没必要，毕竟我擅长的是拳法，对于兵器不是那么迫切。”
“那你这是……？”
“哎，这不是怕和陈墨差距太大嘛，就当磨练自己了。”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就是因为陈墨才彼此相识的，吕岩虽然是修为最高之人，却连他自己都觉得，陈墨深不可测。不论是他身后那位“爷爷”，还是他的屡屡出手，都十分惊艳，今日更是展现了两种不同的剑势……几乎打破了他对武道的认知。
澹台青云突然道：“陈墨兄弟……”
“嗯？青云兄有何指教？”
澹台青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恕我冒昧，敢问墨兄弟是否掌握了剑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陈墨是能感受到大家的情绪的，但他却不是太理解为何大家都如此反应。
陈墨想了想，点头道：“是的。”
澹台青云竟立刻单膝跪地，执弟子礼，高声道：“还望陈师能指点一二！”
“？？？”
陈墨着实被澹台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就成陈师了？
吕岩看着执弟子之礼的澹台青云，一脸唏嘘。暗道剑痴果然是剑痴，他吕岩虽然也想知道一些剑势的修炼心得，却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不耻下问之事。
陈墨忙将其扶起，连声道：“青云兄不必如此……上次在百炼坊，你我不是兄弟相称嘛，兄长如此大礼，小弟如何受得起？快快请起！”
陈墨笑了笑，认真道：“我们道友相称便是，道友论道，我也定会知无不言，实在不必如此。”
澹台青云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感激，正色道：“还望道友不吝赐教！”
陈墨刚想开口，突然眼神一凝，眉头一皱，转而看向吕岩，“吕大哥？”
吕岩刚好也看了过来，“无妨，虽然数量多了些，但都是妖兵，只有一个九阶，其余五到八阶不等。”
“诸葛兄，在此方圆百丈，布置一个困阵需要多久？”陈墨问道。
“百丈困阵吗？一刻钟足矣。”
…………
“青云兄，你如今所掌握的是什么剑意？”
澹台青云手握长剑，抖了个剑花，下一瞬，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一股极尽锋锐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仿佛澹台青云本身就是一柄无上利器，那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人觉得身上有些刺痛。
“墨兄，这就是我的剑意。”
陈墨心念一动，淡淡的金光汇聚，如一块光幕，徐徐向澹台靠近。就当光幕距离澹台还有半丈距离时，那光幕突然四分五裂，犹如被数把利刃切割开来一般。
陈墨沉吟了片刻，对澹台道：“青云兄，你的剑意很特殊，常见的‘意’，多是某种性质的突破，吴过的拳意如此，吕大哥的剑意也是，我的剑意……姑且算是五行剑意吧，也属于性质的锤炼与升华。”
陈墨指向那破碎的金光，“而青云兄，你的剑意，属于形态的变化。就如同我们上次见面，你人剑合一的状态，你的剑意让你肉身如剑，剑意纵横于周身。”
“墨兄弟所言不错，只是这剑意起不到太大的攻伐效果，否则也不至于被那螳尤击败！”澹台淡淡道。
剑痴澹台青云，骨子里还是骄傲的，败在一个妖族手里，虽然是因为修为有差距，他却始终如鲠在喉，此时迫切想要提升自己。当看到陈墨竟然掌握了剑势，让他内心十分火热。
陈墨道：“青云兄，你觉得剑意和剑势的区别是什么？”
“说来惭愧，我只知道剑势的力量与范围都比剑意大得多，此外没有更多体会了。毕竟我身边并没有掌握剑势之人。”
陈墨还未开口，吕岩突然道：“方才我感受到，陈墨你的剑势，是由外而内的。而剑意，应该是由内而外。”
陈墨有些惊讶，看着吕岩：“吕大哥总结得很准确，这就是本质的区别。”此刻，除了前去布阵的诸葛空，剩下的几人纷纷围在陈墨身边，陈墨身高最矮，年纪也很小，却让这些青年围在中间，认真听他讲道，场面稍显古怪。
“我之所以能掌握剑势，大概和修行方式有关。我并不是从剑法出发，再去感悟剑意、剑势的。而是在我什么都不会的时候，直接感悟天地自然之势……”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显然都极为惊讶，竟还有这种法门？可是，连剑法都不会，就如感悟势？有可能吗？
“嗯……”陈墨顿时变得老气横秋了起来，“修行嘛，都是人总结出来的法门。那在这个人总结的人之前，难道就没有修行方法了吗？从历史的角度看，是先有修行，还是先有功法呢？”
闻言，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问题。一直以来，在他们的认知里，修行是有严格体系的，从吐纳开始，一切皆有人指导，按部就班。对于他们来说，“势”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术道境界。毕竟他们各自所在的家族都不一定有人能掌握势。
如今听闻陈墨所言，似乎在他们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不禁悸动起来，自己是否也有机会如陈墨一般，找到一条掌握“势”的捷径？
陈墨继续道：“我从记事时起，每天都会被爷爷带到天虞山的一个山谷中，不论寒暑。在那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感受风霜雨雪，体悟春夏秋冬。后来，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能感受到周边事物的本质，木火土金水，五行是万物的根基，五行之间的生克、制化，化作万物。”
吕岩若有所思，在场只有他是蕴神境，已然开始凝聚元神，神魂之力强大，感知力也要比其他人强得多。他似乎能理解陈墨所言的关键之处。他极力敞开神念，尝试着融入环境中……
陈墨有所感应，看向吕岩，道：“吕大哥，你的剑意是纯阳剑，其根源在一个‘阳’字，你用元神感受一下，是否能在此地捕捉到阳属性的力量。”
吕岩依法照做，渐渐眉头蹙起，一盏茶之后，睁开双眼，无奈地摇头道：“感知很朦胧，隐约是有，却无法触及。”
陈墨心头了然，道：“吕大哥，再试一次。”这般说着，拿出火石，点燃了一根树枝。“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吕大哥可以感受一下这团火……”
在吕岩的感知下，火焰焚炎，蒸腾趋上，这团火焰内部，一股阳热之势弥漫，不断向外扩张，躁动无比。他刚想去捕捉这一点阳热的躁动，只听陈墨声音传来：“不用刻意去接触和掌控，而是要想着融入它……”吕岩闻言，按捺住先前的心思，不断将自己的神念向着火光处融合，试图寻找其中的本质，仿佛要让火焰焚烧自己一般……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有片刻，吕岩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某一瞬间，吕岩元神感觉到了一股炙热的力量，他不禁为之一震！凡火是烧不到神魂力量的，但此刻他能感觉到炙热，虽然有些许刺痛，但他很清楚，这是一种共鸣！
陈墨与吴过几人也在这一瞬间，都明显感觉到周遭发生了某种变化，燥热了起来，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一股热浪朝着吕岩身上汇聚而来。
吕岩喜出望外，“我感觉到了！”
哪知，这一开口，那种玄妙的状态顷刻间消散，吕岩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却没有任何沮丧。这种感受是他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四面八方的能量主动汇聚的过程，一定就是借势！
还得赶紧把这个情报传出去才行。如果海外的妖族与内陆勾结，有什么图谋，那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妖族的修行体系比较特殊，所有灵族，不论兽族、植灵族、甚至石灵族，在化妖之后都可立即幻化人形，当然，大概率会保留一部分原本的特征，如这螳螂妖的巨镰。若是到了妖将修为，便可幻化得与常人无异，这也是叶行云被算计的原因。
而化妖之后，妖族的修行可谓得天独厚，只要运转妖族功法，吸纳天地间的不正之气，就能增长妖力。就说幻化人形的时间上，成为妖族也比灵族的正统修行要早得多，这也算是种捷径，古往今来，无数的灵族也是禁不起这份诱惑，选择成为了妖族。
螳尤看几人都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各位，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那……”
“陈墨，那他就交给你了。”
陈墨抿嘴一笑，迈步上前。
螳尤当然知道面前的少年不简单，否则吕岩也不可能让他出战，更不会真的相信，只要自己能获胜，就走得掉。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挟持一人，让对方投鼠忌器，他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螳尤道：“小兄弟，为求保命，得罪了。”说罢，他双刀横在前后，再次使出那旋风一般的斩击招式。
此时的旋风比起方才那一击，势头更盛，原来即便刚才挡下澹台青云之时，螳尤依旧没尽全力。那双刀在疾速的旋转中，一道道青色的刀芒流转，带起一阵青色的罡风，如龙卷般，向着陈墨袭来。
吕岩见状也是微微一惊，妖族就是以肉身见长，每一次旋转都劲力强横，那斩出来的每一道刀罡都相当于养气九重修为的一击，无数刀罡叠加，威势越发浩大。而妖力的加持下，青色光芒让刀罡更为锋锐。
吕岩本想出手，一看陈墨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他竟也莫名安心下来，从刚认识陈墨开始，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就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他身上仿佛有种超脱，而只有在美食面前，他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这旋风斩显然是螳尤的看家本事，九阶妖兵的修为并非虚假，旋风所过，真如飓风过境般草石翻飞，地上留下一道深而宽的沟壑。
面对这狂暴的招式，陈墨当然不会直撄其锋，陈墨虽然不凡，却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无视修为上的巨大差距。
只见就在旋风临身前一刻，陈墨突然间纵身一跃，冲天而起，避开那无数青绿色刀罡。但那螳尤也是无比灵活，如影随形般拔地而起，要将陈墨卷进旋风中。陈墨速度陡然提升，瞬间拉开距离。
就在这时，青色旋风中隐约传出一声怪笑：“桀桀……”下一瞬，那旋风的笼罩范围陡然增大一倍。
“他的刀能伸展！”吕岩低声惊呼。这一下变故确实让人猝不及防，陈墨的身影已然被卷入肆虐的刀罡旋风之中。
“陈墨！！”
“墨兄弟！！”
几人同时发出惊呼，吕岩刚要有所动作，只听那螳尤奸笑道：“桀桀……小子，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挑战我的？哈哈哈哈，速速退开，否则……”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陈墨的声音传出，冷静、平淡，没有半分情绪。只有一股寒意，让吕岩也为之动容的寒意，从旋风之中弥漫开来，宛如凛冬将至，这一方天地几瞬之间就变得冷冽彻骨，如水冰地坼，万籁俱寂，仿佛连那继续旋转的刀罡也被冻得慢了下来。
吕岩眉头一挑，暗自震惊：“这是……另一种剑势！”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剑势，这种所有修剑都梦寐以求的术道境界，今日竟然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身上见到了两种势！一时失神，吕岩竟忘了自己本要去救人！
然而很快，空中的旋风落地，旋转的刀罡也停了下来，随即消散……下一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本以为陈墨被擒，眼下的一幕却是陈墨的软剑缠在螳尤脖颈之间。
螳尤面上依旧是一副惊悚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着强烈的惊骇，嘴巴微张，仿佛是那还没说完的“否则……”而最大的变化，莫过于那两柄螳螂的巨镰，原本的青色长刀，此刻如落叶般苍黄，枯败……
吕岩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大笑一声：“哈哈，干得好！”
吴过也道：“我还以为你要失手被擒了呢，没想到这螳尤也是个纸老虎，样子货。”
澹台青云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个曾与自己“试剑”的少年，他此刻的震撼不弱于螳尤，别的养气境也许感受不到剑势，他剑痴澹台，爱剑如命，当然比一般人了解得更多。
如今的澹台青云，自然也是掌握了剑意的。术道境界，区分了修士对某一种武学的精通程度，器、意、势，是最初的三个阶段，在他们这个年纪与修为，凡能感悟意者，都称得上是不世出的天才，在场的吕岩、吴过、澹台青云，都掌握了意这一层次。但哪怕这般早早就掌握了意的天才修士，也未必就能触摸到势。
势，是修行者与天地间能量交感的结果，借势是以人力借用天地能量的状态，要感悟势，元神和感知力是绝对的前提。而此刻，他看到陈墨这样的十二岁少年，竟已经能如此熟练运用剑势，这震撼不可谓不大！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与陈墨试剑的行为有些可笑……
也对，能掌握剑势的人，跨境界制服一只九阶妖兵，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陈墨笑道：“吕大哥，总算没有拖后腿，他就交给你处置吧。”
吕岩忙道：“我也是到今日才真正见识到陈墨你的本事，自问若是在养气境，我也必定不是你的对手。既然是你拿下的，理应交给你处置了。别忘了，你也是在参加试炼呢。”
“妖丹……”陈墨喃喃道，随手一剑刺入那螳尤的丹田之中……
“啊……！！”伴随着螳尤的惨叫，一枚碧绿的妖丹被陈墨以软剑挑了出来。妖丹握在手中，陈墨悄悄动用识神探查……“很浓郁的妖力，身上背的杀戮不少呢……”从螳尤的妖丹中，陈墨感受到了极为浓郁的怨气，这显然是猎杀了不知多少人族的结果。
妖丹被剥离，对妖族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他们的一身妖力都凝聚在妖丹中。螳尤奄奄一息，却是在此时发出了狰狞的笑声：“桀桀桀桀……你们这些无知的人族……你们……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尽管得意吧……笑不了多久了……”说完，生机消散，没了动静。
…………
某个山洞之中，一个昏迷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眼。他晃了晃脑袋，驱散昏沉的倦意，又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便开始挣扎着，想挣脱身上的绳索。
洞外传来一个娇滴滴而充满魅惑的声音：“嘻嘻……叶哥哥你醒了呀？”
听到这个声音，青年顿时怒火中烧，“胡姬！你这个阴险狡诈的畜生！赶紧把我放了！否则你就等着承受我叶家的怒火吧！”
“叶哥哥，不是要与奴家双宿双栖么？怎么才过了短短一日，就对人家恶语相向……呜呜……”那声音竟真的哽咽了起来……
青年一阵无语，“别演了……你们妖族到底想做什么？！我的那些同伴呢？”
“他们呀……几个臭男人罢了，奴家又不感兴趣，当然是……就地埋了呀……嘻嘻。”
“什么？！混蛋！你敢！！”山洞里，青年涨红了双眼，握紧双拳，手背上青筋凸显，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让他微微颤抖，声嘶力竭的咒骂声回荡不已。
…………
距离山洞约数千里之遥的外围区域，陈墨、吕岩几人继续朝着素锦城方向走去，几人都特地收敛气息，以免吓跑了附近的妖族。
落日山脉也的确是妖族横行，一些妖族见到几人，以为好拿捏，竟不长眼地上来拦路，甚至都用不着陈墨出手，吴过的金刚拳一出，势如破竹般将近十枚一、二阶妖兵的妖丹收入囊中。
荀香打趣道：“我说吴过，你自己家的洗剑池，还打得这么卖力呀？”
“荀大哥说笑了，我倒不是为了洗剑池。毕竟我现在也还没有兵器需要洗炼。”
“不应该啊，堂堂吴家少爷，怎么会缺兵器？”
“也不是缺兵器，只是我现在修为尚浅，品阶太高的兵器用不了，太低的也没必要，毕竟我擅长的是拳法，对于兵器不是那么迫切。”
“那你这是……？”
“哎，这不是怕和陈墨差距太大嘛，就当磨练自己了。”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就是因为陈墨才彼此相识的，吕岩虽然是修为最高之人，却连他自己都觉得，陈墨深不可测。不论是他身后那位“爷爷”，还是他的屡屡出手，都十分惊艳，今日更是展现了两种不同的剑势……几乎打破了他对武道的认知。
澹台青云突然道：“陈墨兄弟……”
“嗯？青云兄有何指教？”
澹台青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恕我冒昧，敢问墨兄弟是否掌握了剑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陈墨是能感受到大家的情绪的，但他却不是太理解为何大家都如此反应。
陈墨想了想，点头道：“是的。”
澹台青云竟立刻单膝跪地，执弟子礼，高声道：“还望陈师能指点一二！”
“？？？”
陈墨着实被澹台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就成陈师了？
吕岩看着执弟子之礼的澹台青云，一脸唏嘘。暗道剑痴果然是剑痴，他吕岩虽然也想知道一些剑势的修炼心得，却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不耻下问之事。
陈墨忙将其扶起，连声道：“青云兄不必如此……上次在百炼坊，你我不是兄弟相称嘛，兄长如此大礼，小弟如何受得起？快快请起！”
陈墨笑了笑，认真道：“我们道友相称便是，道友论道，我也定会知无不言，实在不必如此。”
澹台青云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感激，正色道：“还望道友不吝赐教！”
陈墨刚想开口，突然眼神一凝，眉头一皱，转而看向吕岩，“吕大哥？”
吕岩刚好也看了过来，“无妨，虽然数量多了些，但都是妖兵，只有一个九阶，其余五到八阶不等。”
“诸葛兄，在此方圆百丈，布置一个困阵需要多久？”陈墨问道。
“百丈困阵吗？一刻钟足矣。”
…………
“青云兄，你如今所掌握的是什么剑意？”
澹台青云手握长剑，抖了个剑花，下一瞬，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一股极尽锋锐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仿佛澹台青云本身就是一柄无上利器，那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人觉得身上有些刺痛。
“墨兄，这就是我的剑意。”
陈墨心念一动，淡淡的金光汇聚，如一块光幕，徐徐向澹台靠近。就当光幕距离澹台还有半丈距离时，那光幕突然四分五裂，犹如被数把利刃切割开来一般。
陈墨沉吟了片刻，对澹台道：“青云兄，你的剑意很特殊，常见的‘意’，多是某种性质的突破，吴过的拳意如此，吕大哥的剑意也是，我的剑意……姑且算是五行剑意吧，也属于性质的锤炼与升华。”
陈墨指向那破碎的金光，“而青云兄，你的剑意，属于形态的变化。就如同我们上次见面，你人剑合一的状态，你的剑意让你肉身如剑，剑意纵横于周身。”
“墨兄弟所言不错，只是这剑意起不到太大的攻伐效果，否则也不至于被那螳尤击败！”澹台淡淡道。
剑痴澹台青云，骨子里还是骄傲的，败在一个妖族手里，虽然是因为修为有差距，他却始终如鲠在喉，此时迫切想要提升自己。当看到陈墨竟然掌握了剑势，让他内心十分火热。
陈墨道：“青云兄，你觉得剑意和剑势的区别是什么？”
“说来惭愧，我只知道剑势的力量与范围都比剑意大得多，此外没有更多体会了。毕竟我身边并没有掌握剑势之人。”
陈墨还未开口，吕岩突然道：“方才我感受到，陈墨你的剑势，是由外而内的。而剑意，应该是由内而外。”
陈墨有些惊讶，看着吕岩：“吕大哥总结得很准确，这就是本质的区别。”此刻，除了前去布阵的诸葛空，剩下的几人纷纷围在陈墨身边，陈墨身高最矮，年纪也很小，却让这些青年围在中间，认真听他讲道，场面稍显古怪。
“我之所以能掌握剑势，大概和修行方式有关。我并不是从剑法出发，再去感悟剑意、剑势的。而是在我什么都不会的时候，直接感悟天地自然之势……”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显然都极为惊讶，竟还有这种法门？可是，连剑法都不会，就如感悟势？有可能吗？
“嗯……”陈墨顿时变得老气横秋了起来，“修行嘛，都是人总结出来的法门。那在这个人总结的人之前，难道就没有修行方法了吗？从历史的角度看，是先有修行，还是先有功法呢？”
闻言，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问题。一直以来，在他们的认知里，修行是有严格体系的，从吐纳开始，一切皆有人指导，按部就班。对于他们来说，“势”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术道境界。毕竟他们各自所在的家族都不一定有人能掌握势。
如今听闻陈墨所言，似乎在他们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不禁悸动起来，自己是否也有机会如陈墨一般，找到一条掌握“势”的捷径？
陈墨继续道：“我从记事时起，每天都会被爷爷带到天虞山的一个山谷中，不论寒暑。在那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感受风霜雨雪，体悟春夏秋冬。后来，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能感受到周边事物的本质，木火土金水，五行是万物的根基，五行之间的生克、制化，化作万物。”
吕岩若有所思，在场只有他是蕴神境，已然开始凝聚元神，神魂之力强大，感知力也要比其他人强得多。他似乎能理解陈墨所言的关键之处。他极力敞开神念，尝试着融入环境中……
陈墨有所感应，看向吕岩，道：“吕大哥，你的剑意是纯阳剑，其根源在一个‘阳’字，你用元神感受一下，是否能在此地捕捉到阳属性的力量。”
吕岩依法照做，渐渐眉头蹙起，一盏茶之后，睁开双眼，无奈地摇头道：“感知很朦胧，隐约是有，却无法触及。”
陈墨心头了然，道：“吕大哥，再试一次。”这般说着，拿出火石，点燃了一根树枝。“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吕大哥可以感受一下这团火……”
在吕岩的感知下，火焰焚炎，蒸腾趋上，这团火焰内部，一股阳热之势弥漫，不断向外扩张，躁动无比。他刚想去捕捉这一点阳热的躁动，只听陈墨声音传来：“不用刻意去接触和掌控，而是要想着融入它……”吕岩闻言，按捺住先前的心思，不断将自己的神念向着火光处融合，试图寻找其中的本质，仿佛要让火焰焚烧自己一般……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有片刻，吕岩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某一瞬间，吕岩元神感觉到了一股炙热的力量，他不禁为之一震！凡火是烧不到神魂力量的，但此刻他能感觉到炙热，虽然有些许刺痛，但他很清楚，这是一种共鸣！
陈墨与吴过几人也在这一瞬间，都明显感觉到周遭发生了某种变化，燥热了起来，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一股热浪朝着吕岩身上汇聚而来。
吕岩喜出望外，“我感觉到了！”
哪知，这一开口，那种玄妙的状态顷刻间消散，吕岩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却没有任何沮丧。这种感受是他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四面八方的能量主动汇聚的过程，一定就是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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