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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狐狸尾巴

    宽大的儒袍披在小张良身上,总是有点松松垮垮,他出身门庭显贵,形容不整让他些微有点不好意思。一迎面正对上带他熟悉环境的二师兄颜路,这个人轻轻的笑了,蹲下身去,伴着温言款语为他整理衣装。

    “这儿是六艺馆、是弟子们学习礼、乐、射、御、文、数的地方”

    “那儿是闻涛书院。”

    绕过九曲回廊,遥指远方一片海,“在观澜水榭那里能看见桑海”

    “嗯”

    过了藏书阁,就来到了后山,小圣贤庄真是选的一块好地方,依山傍海,山间有一条溪流,名唤巴渠,潺潺溪水之上有一座青石板桥,桥的俩端分别邻着两间小筑,西边一间遍植兰草的便是张良的岸芷居,而东首一间隐藏在青青竹林里的则是颜路的筠溪轩。

    “儒家现存了七派,师父所接续的为孟子一派,同时他也是整个儒家的掌门。儒家弟子虽多,但师父嫡传的弟子只有大师兄江木及你我二人。是以我们年纪虽不大,辈分上确是很多弟子的师叔呢”

    “嗯”

    “怎么了……累了吗?”

    注意到一直是自己在说话,瘦小的孩童只是没精打彩的点着头,颜路不禁问道。得到的回应也不过是摇了摇头。颜路知道张良的家事变故,他微微颦了眉,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牵紧了张良的手,安静的传递着掌心的温暖。

    张良虽整日郁郁寡欢,但日子终究过的安稳,然而他的母国就没这么太平了。天下有识之士都知道韩国早晚会被秦国灭掉,只是这一天来的竟如此之快。

    张平死后不到3月,就传来新郑已被围城的消息。黑压压的秦军如同铁流一般,横扫了曾经繁荣的整个国度。昔日巍峨壮丽的宫殿化为了一片火海,韩王安及其王族全部被杀,只有听说有位公主不知所踪。

    掌门师尊吩咐了江木打理照顾庄内日常事务,便同兰陵来的荀卿师叔会合,前往咸阳。他们走的火急火燎,因为接到一个消息——人命关天,去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虽然师尊在时吩咐过不要告诉张良韩国已亡这个消息。然而师尊一走,弟子们多少松散些,何况小圣贤庄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又怎么瞒得住?终于,小张良还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听两名弟子闲谈聊起了这件事。

    “听说韩国已经没了啊”

    “唉,早晚的事”

    家没了,国也没了。

    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小张良在怔怔的听着。俊秀的脸上满是阴霾,眼里却是空空的,没有任何泪水流下。

    他不知道,不远处的树下,还有一个人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这孩子,把自己封闭的越来越深了。颜路想着,树影伴着霞光或明或暗的映在他的脸上。他放下手中的书卷。

    子房,别出什么事啊……

    翌日

    “江木师叔!江木师叔,张良没来今天的剑术课,到哪儿也找不到他!”

    江木和颜路听言皆是一惊。

    “子游,你去问问守门的弟子今天可看见谁外出?”

    “问过了,守门的弟子刚刚一直在打瞌睡,还是弟子把他推醒的,这期间侧门有没有人进出也不可知了。”

    这实在蹊跷,怎的会平白睡着,难道……

    江木和颜路交换了一个此事不妙的眼神

    这孩子不会自己下山去做什么傻事了吧,复仇?江木想着,焦急之外不由得有了几分怒气,胡闹!这不是送死么!

    “子游,你带几个弟子下山沿路寻找,注意太声张了反倒不好,无繇,我们几个再在庄里仔细找找。”

    此时在不知何处的一个角落——

    四周是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如果就这样消失了多好。小张良抱着膝盖默默的想。

    好难过

    这种压抑感觉无法推开,扑天盖地,密密麻麻,令人窒息

    他好想回家,回到新郑,家门口有条熙熙攘攘的大街,有担着筐子卖大枣的小贩,有当街宰鲤鱼的店家。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萦绕在小楼飞扬的檐角间。伴着一行行白鸽扑楞着翅膀飞入蓝天。等到热腾腾的糖饼一出炉,香气便溢了一条街。他便吵着要娘打发仆从去买一个来尝尝。

    爹、娘、弟弟……

    好像还可以看见娘带着弟弟和自己在府里捉迷藏,打开爹的书柜钻了进去,爹在读书,只是抬眼笑笑,无声的配合着他。

    却还是被娘和弟弟大笑着找出来了。盛夏时节,花树繁盛、阳光明媚,洒在爹娘的笑容上,洒在弟弟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这情景这么熟悉,仿佛就在眼前,伸手想去摸一下,又全都没了。

    再也没有了,都被秦灭了——秦,嬴政。

    小张良愈发感到了寒冷,缩成一团。

    从此这世上我是一个人了。

    而小圣贤庄里,众人还在忙得团团转。

    子房,你到底人在那里啊,颜路想起前两天树下的所见所闻,眉头不禁又加深了一分。

    一时间,花池绿柳处、潇潇竹林中、悠悠桑海边、亭台轩榭里,小圣贤庄那么大,只闻风动鸟鸣,繁叶作响、涛声拍岸、朗朗书声,那里寻得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未过晌午,江木已是满头大汗,剑眉紧锁。一言不发,只是反复踱来踱去,圈子越转越小。

    “师兄,我再去岸芷居找一遍。说不定子房已经回来了。”

    颜路走进岸芷居,但见这里虽然东西很少,略显几分空旷,但一切井然有序,床铺未乱,笔墨砚台端放。四下一片安静,只有纱帐在风中轻轻飘荡。

    这不像是一间主人要离去的屋子,摇了摇头。正欲出屋,却看见屋子角落的一个古旧大书柜上挂着的一个八角雕花锁幽幽闪着青铜色的光,似有开过的痕迹。仿佛想到什么,颜路轻轻笑笑,信步走去,一开柜门————

    再也没人会找到我了吧。

    张良无声饮泣,只想埋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这时却是眼前一亮,

    一道光,一道明亮而柔和的光忽的照了进来。

    抬眼看去,有一个人就站在眼前,轻轻的倚着柜门,望着他,微微的笑。

    这笑容好像哪里见过似的。

    仿佛就是这光的来源。

    三月的春晖,轻缓的似父亲的抚摸,温暖的似母亲的怀抱,为屋内的一切泛上了柔柔浅浅的金色。颜路的脸上披着一层淡淡的暖意,映着他的眼波,温柔而沉静,如故国的一方深潭,阳光下泛着微澜。

    “子房。”

    “二师兄……”

    找到你了。

    ——你一笑,像一道光照进来,柔和了整个世界的轮廓。

    此后多少岁月,张良无数次梦回当年那一瞬之光。

    “二师兄!”小张良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一下扑进怀里,把头扎进颜路宽大的衣襟,放声痛哭。泪水汩汩盈出双眸,湿了满襟。颜路只是安静的、温柔的揽着他,由着他纵情大哭。

    “……!”江木循声走了进来,看见此情此景,本是满腔的焦躁忿怒,顷刻间也化为乌有。

    “找到就好……子房别哭……这个……”

    江木年幼时便跟着师傅上山,鲜于同龄人接触,其实应付小孩的经验基本为零,况且他本性就是极为刚烈的,遇到眼前这种状况,竟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乱七八糟说些男子汉应该有泪不轻弹的硬道理。

    颜路微微摇头制止了他,大师兄铁打钢铸一般的性子,遇到任何情况,颜路都相信他能咬了牙挺过去,只是有的事情,在旁人看来有这样那样的选择,在当事人眼里却是没得选,谁又能轻易对别人说“应该”呢。更何况只是个孩子,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抱紧了小张良。

    能哭出来也好呢,颜路默默的想。微风吹过,两鬓的几缕浅色发丝飘起,轻轻拂过张良耳畔,留下一句话——

    “子房,师兄会一直在你身边。”

    怎么觉得有人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呢,颜路想。

    “这孩子……长大以后得闹出多少事来……”

    望着在藏书阁里玩的起劲的小张良,颜路扶额,已经提前开始头疼了。

    把一卷卷书简拿来搭积木也就算了,你这又是什么玩法?

    只见一捆捆书卷立在地上,摆成了一个奇怪阵型,张良把自己攒成小小的一团,咕噜咕噜的滚过去,“哐”的一声撞进阵去,听着噼里啪啦书卷到了一地,小张良似是十分满意,小脸红扑扑的,爬起来数了数到地的书卷。

    “九环,再来”小小稚童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九环?……而且这书……还都是大师兄的……一滴汗从颜路额角划过,“子房啊,你这么玩要是让大师兄看见,一定会被骂的呀……”

    “不怕啦,二师兄会替子房挡着的。”

    颜路想起江木微微有些扭曲的脸——

    “你这顽劣恶童!”江木心疼的捧着一卷已经松松垮垮的书简,它装订的连线已经断了好几处。“怎么能不爱惜书!你知不知道,这些书里记载的都是圣人的谆谆教诲,福泽万世的啊!”

    “不是子房,是老鼠干的,吱吱。”小张良一脸的纯洁无辜,灵动的双目眨啊眨的,心里却是不屑,什么经史子集,读了那么多遍,背也背下来了。

    坑爹呢这是,你说说什么样的老鼠专挑我的书咬?江木心中早已掀翻了六艺馆那方玉石小桌。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

    “什么老鼠,你别抵赖。”

    “真的有老鼠哦,子房总是时不时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是……我有时也觉得有一线细微的声音。”颜路搭茬道,挨了江木一记凶狠的眼刀,忍不住稍微缩了一下,旋即正色道:

    “不,师兄,我是说真的。”——的确是隐隐的觉得那里不对劲。

    江木微微眯起眼睛,确实,从寻找子房那日起,江木就总有一些微妙的心神不宁,很奇怪,平常守侧门的弟子总是踏实本分,恪尽职守的,怎么会突然睡着?可是一连几个月来,庄里都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多派了几名弟子守门后,江木便压下了这股疑虑。

    “罢了,别耽误了上课”江木一挥衣袖,三人走出藏书阁,向书院走去。这时——

    怎么觉得好像背后有一道利剑般的——视线?

    江木如芒在背,匆匆回头,天空中孤鸿飞过,背后却是风吹树摇,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了大师兄?”

    “嗯,没什么。”

    是我太多虑了么?不过师尊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江木轻轻摇头,想拂走这隐隐约约的担心,快步跟上前面两位师弟。

    此时,碧空如洗,日熙风和,岁月静好,小圣贤庄里一片安宁。然而谁也没有看见,藏书阁宽大的房梁上似是卧了一个人,黑暗中,有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泠泠的闪着光。

    再睁开眼时,却看到书架堪堪止在了眼前。

    张良急忙环顾两侧——

    “师兄……!”

    江木颜路两位师兄分别在左右撑住了书架,数百余斤的青铜巨厦就这样被生生止住。

    原来就在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儒家二子不约而同的驶出了平生最快的身法,脚下生风,以迅雷之速冲了过去。用血肉之躯拼死抵住轰然倒下的庞然大物。

    “子房……快去叫人……”

    江木双手撑住书架横梁,腿呈弓步,艰难站定,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大颗大颗的冒汗。颜路更是力薄,他的右臂及右肩抵住书架,左手也扶住横梁,靠着大半个身体的力量勉强支撑,此刻他紧咬着嘴唇,面色一片惨白。

    子房慌忙从竹简堆中跑出,向外奔去,边跑边喊。

    “师兄……我……撑不下去了……”颜路已经控制不了身体的颤抖,他只觉一阵剧痛,腿一软,左腿不由自主的缓缓向下跪去,青铜书架也向他那一边慢慢倾斜。

    “我的腿……只怕是折了……动不了了……

    “无繇!坚持住!”江木高声道,这书架儿臂般粗的横梁,碗口大的立柱,每层搁板还包了一层上好的黄花梨实木,三四个成年人一起勉强才能抬得动。他使尽了全身的气力也无法阻止书架轰然倾到之势。书架一点一点向颜路那边滑到,然而江木双手都撑着横梁,只有咬紧牙关硬撑的份,那里还容得一点轻举妄动。

    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子房喊来援手。

    而张良本来已跑出好几步,此时却突然站定,一步一步往后挪动。

    他的眼前站了一个人,正是之前所见的那个眼神尖锐的黑衣人,此人紧盯着小张良,手中握一把青钢剑,幽幽的释放着骇人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