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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请

    秦兵走后许久,中山狼才从老康的帐篷里钻出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他本来的确是打算利用江木吸引着秦兵注意的功夫,抢匹马逃走;却不想出了意外,有个怪人在他之前夺路而逃,引走了全部的秦国人。既然如此,他也乐得清闲,干脆继续混在卓氏商队里,安安稳稳地返回邯郸。

    至于他的部下江木能不能安全逃出秦兵的围追堵截,他才懒得操心。既然司马将军将那小子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那么大约一定会没事吧。

    秦兵分成两拨,一拨五人,看管所有的马匹,并且防止那两人去而复返,绕回来从大路逃走;另一拨总共十五人,依次进入山林,沿着血迹一路追踪。

    看来,那个轻功卓绝的年轻人,并没有抛弃他受伤的同伴。领头的秦国骑士想着,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赵人所谓的义气,其实不过是愚蠢罢了。

    忽然,他的背后传来两声惨叫——一名秦兵被箭矢从头顶贯穿,另一个则被射中后颈,都是当时便断了气。

    “都趴下!别动!!”领头的怒喝一声,借着草木的掩护用双肘爬到死去的属下身边,快速查验了一番。“那人在上面!!”

    江木的确爬上了一颗大树。他双腿攀着枝杈,一手握弓,一手控弦,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底下的灌木和草丛。

    这密林深幽,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秦兵们无法看到上面的情况,也无法判断射箭的人藏在哪里。可是奇就奇在,树枝同样也应该遮挡了上方的人的视线,他究竟是如何瞄准的?

    秦兵统领咬牙切齿,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忽然,身畔传来破风之声,又一名秦兵抽搐了一下,连声都没出便被钉在了地上。热腾腾的鲜血化开了地上的积雪,向低洼处缓缓流去。

    统领灵机一动,压低声音喝道:“原来如此!是雪光!”

    “什么?”余下的秦兵赶紧问道。

    “都怪我们穿着铠甲!这晴日太好,只要我们在雪地里一动,身上的铠甲便会反照出雪光!”统领恨恨道,“我有一计,你们注意看上面——”他说着突然向侧方飞踢出一脚,将身边那具尸体踢得横滚出去几步。

    果然,瞬间又有一支羽箭插在尸体身上。

    “可看清了发箭的方向?”

    “看清了!”

    “放箭!”

    统领一声令下,秦兵马上训练有素地架起手弩,朝着方才羽箭飞来的方向还击。射了半晌,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但也再没有箭从上方发出。

    “我们射中他了?”

    “……如果射中了,应该有人从树上掉下来。”统领压低眼帘道,“他逃了。”

    “统领,你看那里,有个山洞!”一名秦兵喊道。“入口似乎还有血迹?”

    “小心,那小子十分狡猾,敌在暗我在明,对我们不利。”统领沉吟道,“冠男,你的轻功最好,去试探一下。”

    “是!”一名秦兵领命出列,蹑手蹑脚地往狭窄的岩缝那里挪动。他正要探头往内窥探,里面又是一支羽箭飞出!幸好他躲得够快,那支箭仅仅是擦着他的衣裳飞了过去。

    “哼,自寻死路。”秦兵统领冷笑道。他做了个手势,部下们马上领会,一时间不知有多少箭矢如流蝗般全部飞进岩洞里。

    “好像……还是没有动静?”

    “哼,不如我们干脆将这洞口堵住,过个几天再扒开,困死他们。”

    秦兵们一边往弩机内装填箭矢一面议论。只有统领望着最初从洞里射出的那支箭,眉头紧锁。

    好像……哪里不对。

    为什么一开始从树上射出的箭能有将人贯穿的力道,而这支箭却轻飘飘的,飞不出多远便落了地?

    “不好!”他想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去,同时拔出佩剑。可惜已经晚了。

    最后落入他眼中的,是一道弧形的雪亮刀光。

    不到半刻功夫,江木望着一地气绝身亡的秦兵,终于松了口气。方才,他在岩洞里以柔韧的藤条、细绳和箭矢布置了一个小型机关,将受重伤的白二藏到了岩石后面,并嘱咐他一听到洞外有人声便割断绳子,让羽箭弹射出去。

    这机关的目的根本不在伤人,而是给追兵造成一种有人在洞里放箭的错觉。这样才方便了他本人从后方偷袭。

    两天之后,江木扛着白二回到了井陉的赵军大营,找来军医替他医治。一路上的艰辛自不必说,可惜白二还是在路上耽搁了太久,箭疮感染,伤重不治。

    然而在治伤的过程中,军医的一句无心之言引起了江木的注意:“这个人虽然伤得很重,不过他的精血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毒素。何况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天下有一种叫做‘积微’的奇毒……”

    “积微,月不胜日,时不胜月,岁不胜时。”江木自言自语道,“出自《荀子•强国》”

    “你说什么?”

    “……我只是想到,那个人大约是谁了。”

    不出几日,中山狼从邯郸回来,见到江木完好无损,心中略有惊讶,倒也没多说什么。

    江木也并未提起逃亡中的遭遇,只向他告假,说自己必须去邯郸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面陈司马将军。

    尽管心中有些不满,然而“山鬼”中人因为经常执行机密任务,每个人的确都有资格直接与统帅接触,因此中山狼也不好阻挠,只能阴阳怪气地讽刺了几句,并提到邯郸现在到处都是郭开的眼线,让江木千万不要引人注目。

    江木连连称是。很快,他怀中揣着那个引来抢夺的铜管,心事重重地踏上了去往国都的旅途。

    大约走出数百步,背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喊声:“壮士!壮士!!”

    江木一呆,觉得这种叫法好生新鲜——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绛衣少年跟了上来,热情似火地扯住他的袖角:“壮士等等我!”

    “小兄弟找在下何事?”江木对这个少年颇有好感,问道。

    “那个,这位壮士身手好生了得——我,那个,在下好生惭愧——”那少年满面绯红,又是兴奋又是崇拜,“你的手受伤了,还是去我家包扎一下吧!”

    “不必了,在下还有要事——”“事情再重要,也不能放着伤口不管啊!壮士,小弟一片赤诚之心,想与壮士结交,请您不要推辞……”

    江木又推说了几句,偏生被这个小不了他几岁的孩子缠得没有办法。眼看又有更多的人渐渐围了上来,只好答应先随他回府包扎伤口再说。

    “我叫李左车。大哥怎么称呼?”那少年感觉混得熟了,立刻就换了称呼。

    “在下……江木。”“哦哦,原来是盖大哥!大哥的拳脚是跟谁学的?大哥的师父一定是一位高人吧!大哥是哪里人?大哥来邯郸做什么的?大哥最近有没有什么收徒的打算——”

    这孩子的语速实在太快,江木完全抵挡不住,一句话也搭不上。幸而少年的居所不远,不到半刻的脚程便到了。还是一座挺大的宅院,只是有些冷清,不见多少下人。

    少年引着江木往内走,结果影壁后面恰好转过一个人来,看到对面,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司马先生?”“司马将军!”

    “左车……江木!你怎会在这里。”

    三人介绍了一番前后原委,绛衣少年笑道:“原来盖大哥是军中人,难怪有如此英雄气概!”

    “你又在外面惹祸。还不去拿清水和伤药来。”司马尚弹了一下李左车的额头。少年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司马尚转过身来,笑道:“左车是李牧将军唯一的孙子。将军的两个儿子都折在军中,这孩子是李家仅存的血脉,平时未免骄纵些,你多担待。”

    江木笑了笑,“我觉得左车很好。”他总算明白这少年为什么一直看着眼熟了。

    “不说这个,你特地来邯郸找我,所为何事?”司马尚接了李左车送来的伤药便把他赶走,只留江木一人在屋内密谈。

    “是这样的,属下……”江木犹豫了一下,并未把铜管拿出来,只掏出自己连夜抄写的一卷竹简,“属下最近得到一条确凿的证据,上卿郭开收了秦使十万金的贿赂,要对我国不利;还有几个朝中重臣也收了,这里是名单和数目——”

    司马尚收过去从头至尾通读了一遍,末了卷起竹简,长叹一声。

    “将军?”

    “你以为,这样的证据,我这里没有?”

    司马尚苦笑道,“自从‘山鬼’成立以来,我们源源不断地从秦国得到密报,知道的却是我国内部存有各种奸细的消息。姑且不说你的证据有多确凿,就说我们拿着这样的证据,要给谁看?将军这次返朝,整整两个月,只在十几天前的寿宴上才见到大王一面。平时想见大王,简直难如登天,一切奏报都要通过韩仓传到大王的寝宫;而韩仓,本就是郭开的人……”

    “难道,对付这些叛国奸佞,我们就没有一点办法?!”江木惊道。

    “如今只有等待机会,谋定而后动了。我近日在公子嘉的势力和将军之间斡旋,想说服公子在朝中助将军一臂之力;可是他们开出的条件未免苛刻……无论如何,一开春,秦赵间怕是又有大战,目下我们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江木低头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司马尚拍了拍他的肩,温言宽慰道:“你做的很好,这份名单我先保管着,早晚会有大用。将军建议你入山鬼,看来确是一条良策。不知道中山狼那家伙待你如何?我知道他性情古怪,总是要让新人受些委屈才满意。”

    江木笑了笑,“首领教导属下有方,属下获益颇多。”

    司马尚又高兴起来,道:“不错,中山此人,心地未必良善,可是心思缜密,办事牢靠,眼光也长远。这一次他带回了秦、韩、魏三国将要联合的消息,我们都很头疼。他却对将军建言道,秦魏韩三国虽结盟,却不能同心,秦国的主力必定还在北面;从地域上看,韩魏联军必然是从南向北攻打我国,而秦军主力大约依旧从西面出太原,攻井陉,或者干脆从北方南下,出九原,攻云中、雁门。所以南部我们只需死守,而应当将精锐集中在北部。将军觉得他很有才能,打算提拔他为骑都尉。你也要多和他学学。等中山正式升任了,我打算让你来继任‘山鬼’的新首领。”

    江木听得目瞪口呆,只能缓缓点头。

    腊月,韩国公子韩非的灵柩扶回故土。因为客死异乡,所有丧仪一律从简,尔后迁入太庙中停放,不日便要下葬。

    这一晚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阴冷。寂静。一个面容苍老的守灵人孤零零地坐在堂下,守着一对惨白的冥灯。

    他身后的庙堂里,摆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木。那里面躺着韩国血统最高贵、学识最渊博、性情最激烈之人。如今的他魂归何处?是否与他的身体一起,回到了他生平最眷恋、也最痛恨的国土?

    没有人能够回答。

    一阵寒风扫过太庙内的古柏林,发出古怪的咆哮。风声渐渐沉寂下去,而远处的树下隐约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像一只体型巨大的妖兽,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草丛中。

    守灵人还是那样纹丝不动地坐着,眼皮垂下,仿佛早就瞌睡得不省人事。

    黑影缓缓移动,越来越近;原来那不是一整个的“怪物”,而是好几个排成一列行走的人。他们个个披着黝黑的斗篷,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简直像一队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幽魂。

    忽然,灵堂内的冥灯一瞬间熄灭了。附近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喘息声,渐可耳闻。

    灯火重新被点起的时候,所有的黑影都已站在堂内。守灵人秉烛立在门口,一双浊黄的老眼神采奕奕,哪有半分困倦的样子。

    “卫庄大人。属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领头的黑影把头点了点,扬手掀开斗篷,露出一头不掺一点杂色的华发。他的目光在堂内静静扫过一圈,半晌,只吐出两个字。

    “开棺。”

    立刻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从他身后走出来,手里拿着撬棍和凿子等工具;他们的动作快而娴熟,几乎不发出声音,不多时便剥开外椁,掀起棺盖,然后便十分默契地全数退后。

    卫庄终于看见了躺在里面的死者。因为天气严寒,尸身保存的非常完好,一层厚厚的铅粉盖住了头颈部淤积的青斑。那人就像睡着了一样,神态异常的安宁。

    “……姬先生,请。”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