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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盗剑

    阎再昌反应如电,马上伸手跟进,果然那偷剑的小贼还未来得及收手,这一下就让阎再昌摸到了剑柄,“唰”的一道寒光闪过,“通幽”已然出鞘。等到剑锋离着那人鼻尖只有两三寸,他这才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通幽”上泛着的幽幽蓝光,不过这人也并非泛泛之辈,向后一仰闪过剑锋,顺势就地翻滚拉开了距离。这一击不中,阎再昌朝一旁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呸,小王八蛋!也不怕损阴德,你给我拿命来吧!”

    阎再昌结过不少仇家,也有不少奔着取他性命的,但他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业障作下的太多,对这些寻上门的也都理解理解,但是要是有人想动他的“通幽”,那他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叫他得逞。刚刚这几下明显就是奔着夺剑来的,怎么能叫他不气急败坏?阎再昌运功催动手中宝剑,招招带风,剑剑夺命,恨不得一下子把这阴险的小贼就地解决。

    叫阎再昌这么恼火的,不是别人,正是陈且停。先前的机关正是他在夜里给阎再昌准备的大礼,不过想不到这老头脾气还挺大,要是让他大喊大叫,今天这事可就办不成了,必须得叫他张不开嘴才行。

    陈且停想到这里,阎再昌宝剑已经到了,他从身后拔出匕首,正手挡下剑锋的同时后撤卸力,还没等阎再昌收招,左手的掷箭已经脱手,直奔阎再昌面门。阎再昌回剑不及,就索性按剑不动,直接回身,看着陈且停大开的中门就是一脚。陈且停被打的后退几步,但是脸上却是带了一丝笑意。当然阎再昌隔着面巾看不见他脸,但是也已经感觉到不对劲,按道理来说,虽然他阎再昌不以内力深厚见长,但好歹也是五六十年的功夫,不至于临战的时候走岔了真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引导他行错了气。到底是见识广的好处多,阎再昌只是这么一下,就隐隐猜到了问题所在,他借着月光四下里一扫,果然叫他发现了不对劲。

    阎再昌心里冷笑一声:好嘛,这小子没少做功课,知道我修的心脉阳功,特地拿着坎水损我功力。

    就在庭院的南门,有一堆砖石整整齐齐摞在了一起,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阎再昌顿时觉得胜券在握,本来还以为这小子心思狠毒解决起来必是颇为棘手,想不到也是个二流货色,连藏阵眼都不会,他这点把戏也就到此为止了。

    阎再昌接下来几招迅捷无比,陈且停几乎无法招架,只能且战且退,几步退下来就到了墙根底下。不过好在这阵法威力不小,哪怕是阎再昌,也维持不了多久这样的攻势。但是与此同时,陈且停也要扛不住了,阎再昌本事再不济也比他个年轻的强得多,用这匕首和这通幽只是侧面交锋了几次,锋刃伤痕累累不说,陈且停手臂已经是被剑上浑厚的内力震得发麻了。

    没过一会儿,这边就叫阎再昌抓到了机会。“叮”的一声,陈且停匕首被震的脱手,阎再昌一剑得手,第二剑马上带着罡风从空中猛劈下来。陈且停急忙低头俯身躲过,可没想到,剑锋掠过他头顶却不停止,直直照着地面砍去。原来阎再昌一开始就没奔着陈且停去,他的目的一直是那个阵眼,现在终于让他抓到了机会,心里忍不住得意:这会先拼着挨你一下,没了阵法护你,我看你挡的住我几下。

    随着碎石飞溅,陈且停也看准了空档,一掌拍在了他右肋。接下来发生的事是阎再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按道理来讲,高手之所以是高手,“气”的运用自然是炉火纯青,出招之时真气遍布全身护体算是基本功,这时要是有人出手偷袭,打出的真气还不如人家护体的浑厚,那基本可以算是挠痒痒,这会子的阎再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事情发展并没有符合他的想法,阎再昌接下这一下,只感到五脏翻腾,气血逆流,宝剑脱手,直直的飞了出去。

    阎再昌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是毕竟岁数在那里摆着,五脏六腑受了伤,总归是不好受,颤颤巍巍的也没直起腰来。

    “咳,是我没见过世面了,这是什么手段?”

    陈且停并不答话,抬起手来露出了掌心之中的朱砂黄纸。

    “好啊,明观的人也行这般手段,也不怕败坏师门!”

    陈且停自然不理不睬,到一旁拾起通幽,转身就要离开。

    “你!你给我放下!我叫你呐!咳,你……”

    陈且停离门口越来越近,阎再昌的哭嚎也是越来越弱。正当他伸手要推门而出,一把钢刀从门缝中插进,直逼他面门。陈且停急忙后跃,躲开了这一下,还没在地上站稳脚跟,就感到背后金风响,再想闪躲已经是来不及。这一刀下去,正砍在陈且停背后。陈且停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却是相当清楚,要是再来一下,今天可就走不了了,他忍着剧痛,反手拿着通幽转身横扫。那人看来也惧怕这神兵之利,后撤几步拉开了距离,陈且停这才看清来人样貌。这人目光如炬,哪怕是这样的晚上也能感到威严,脸上五官只能看个大概,倒是手中的鎏金雁翎刀映着白虎服相当扎眼。

    “老剑客,多亏段明耳音灵敏,要不然你这命根子可就再见不着了。”

    阎再昌顿觉安心,止住了喊叫:

    “好好好,段老弟,要是能取我剑回来,以后说什么都依你。”

    段明轻笑一声,提起雁翎刀便和陈且停斗在了一处。这回可就不一样了,现在五行坎水被破,随身的匕首也不知在何处,唯一可以依仗的也就只有这把“通幽”。不过虽然陈且停不知道这个段明有什么手段,反过来段明也不知道陈且停底细,但是好就好在陈且停刚刚打败了阎再昌,这点相当具有迷惑性,所以段明一开始并不敢上真本事,全是虚招试探。不过虚招不是演戏,给时间并不是给机会,几招下去,段明就了解的差不多了,眼前这人明显用的不是什么少见的剑法,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说是乱挥乱砍也不过分。段明瞅准陈且停挥剑的空档,把刀递到了他近前,就打算给他个透心凉。就在递出刀尖的那一瞬间,段明看见陈且停眼神一变,那把通幽突然像是有了生命,在陈且停手中稍稍翻转,已经搭在了段明刀背之上。段明也是相当谨慎的人,虽然剑法上这人确实不行,但能把阎再昌打倒,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出招之时还多久了个心眼,就怕他还藏着后手,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说时迟那时快,陈且停手臂发力,顺着刀背向段明脖颈削去,段明早有防备,马上收招,翻过刀刃朝上,手臂一抬横过刀来,左手探出一只手刺直刺陈且停咽喉。陈且停想不到段明还有手刺,一下子手忙脚乱,右手通幽来不及回防,只能用左手空手抓住段明手腕。可这正中段明下怀,他这手刺并非是西南门派常用的单纯手刺,他这个更轻更短,乃是一支特制的飞针,段明就是要他抓住自己,这样才防无可防。陈且停慌乱之中没注意段明持针的手乃是捻针的手法,等陈且停反应过来推来开他手臂时,已经是来不及了。这枚飞针飞射而出,正中陈且停右肩肩头。段明一击即中,马上乘胜追击,眼看就要到生死关头,陈且停也在没法子藏拙,收剑回来,松了段明手腕,腰腿发力,借着转身的力,自斜下撩上剑来,使出一招“醉里挑灯”,段明看他来势凶猛,也不和他硬碰硬,轻描淡写地向后一跃便即闪过。

    陈且停这才有了时间拔出肩头的飞针,正想赶快凝神聚气应敌,却是一阵头昏眼花,就连持剑的手也开始发抖。段明看见陈且停败局已定,也不再出手,在一旁持刀而立,想着总归是谨慎一点的好,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真的中了毒。陈且停的时间突然变得很慢,眼前的段明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在不远处等他倒下,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在肺里灌了铅,现在该怎么办呢?他连头脑也不那么清楚了。

    “段老弟,不如快点下手,省的再出变故。”

    终于缓过劲来的阎再昌在一旁怂恿段明出手,可段明却是双眼盯着陈且停一动也不敢动,额头上冷汗直流,像是有洪水猛兽在他面前一般。阎再昌还在奇怪,明明只要上前结果了他性命,这件事就算完了,怎么这个段明这样畏手畏脚,要是说他还有什么阴招敌方点也就算了,明明他都已经......啊?阎再昌一天之内看见两次违背常理的事,再也做不到镇定了。

    就在段明和阎再昌的眼皮子底下,陈且停又重新站到了他们面前,不是强撑硬挺,而是实打实的恢复如初。段明阎再昌都感觉到了这个安静庭院里气氛的变化,要是说之前的氛围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那现在就是像在面对一头猛兽,这种肃杀紧张的气场让这两个身经百战的人也不得不再一次认真起来。但阎再昌的神经却要比段明更加紧绷,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遵道山上,那个邋遢道人身上也是这种气场,呵,明观,还真是一群可怕的人。

    陈且停步履矫健,手里抓着通幽,宛若天神一般向着他们两人杀将过来。“仓啷”一声响,一节刀尖落在了应天府的青石板上,段明觉得眉上一阵刺痛,用手一抹,一汪血水连带着额头上的几缕头发出现在了他手心里。段明心中大骇,不知道怎么只是一刹那这人的实力竟然增长了这么多,他脑海里飞速运转,最终把想法落到了一门叫做真法天禄的术法之上。但是这门术法一般人可学不到,据他所知,只有明观道的内门弟子才有几人能得真传,难道说,这人竟是明观派来的吗?不对,这剑法可不像,从没听说过明观有人拿着剑使刀法的,而且他这刀法看着也是不大对劲,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不过段明可再没精力细想了,眼前这人的招式一下更比一下快,稍不留神要是被这宝剑扫上一下,免不了伤筋动骨,自己为人出头,要是挂了彩,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阎再昌!你等什么!”

    哪怕段明不说,阎再昌也得为了自己的东西玩命,他现在还迟迟不出手,其实也怨不得什么。阎再昌自幼学剑,毫不夸张的说,他这成名的本事,全在手中一把剑,但他碰上今天这局面,属实是尴尬,手中无剑,他连插手的机会都找不到。好在他在脚边捡到了陈且停脱手的匕首,这才有了一战之力。阎再昌一加入战团,陈且停可就不好办了。

    陈且停知道自己这个术法只是徒有虚表,也就只是抑制毒素沿着经脉扩散,提升实力方面可就非常有限了,自己能撑到现在,基本全仰仗神兵之利,现在又是一打二的局面,再打下去只能是凶多吉少,必须赶快脱身才是。想到这里,陈且停猛地变招,一招仙人挥袖把二人逼退几步,左手就伸向腰间。阎再昌眼力极好,刚刚一招他就觉得不对,果不其然,这混蛋小子又要耍阴招,急忙提醒段明:

    “小心他暗器!”

    段明也见他动作不对,急忙收刀防守,果然是丢过来了两枚袖箭。趁着二人侧身躲过的同时,陈且停又从腰后拿了什么东西攥在手里。动作挺快,可惜遇上的是阎再昌和段明,两人只是用了余光一瞥,就把陈且停这点小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看来这小子要坚持不住,又开始耍把戏保命了,阎再昌心里暗暗发狠,虽然手里家伙不趁手,但还是又一次使出了看家的八威召龙剑。这一回陈且停明显抵挡不住,且战且退,马上就要到了墙根底下。等会,墙根底下?阎再昌心里犯了嘀咕,怎么这小子又到这来,是了,没准他在这边指定还藏了什么手段,就等着我上钩呢,但——要是他就是穷途末路了呢,自己这样提防岂不是亲手把他放走?他还在这里犯嘀咕,陈且停已经到了围墙之下了,阎再昌思考万般之下还是觉得决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就算自己失手,后面还有个段明兜底,今天无论如何他也走不了。

    但是阎再昌可忘了一件事,他现在手里的可不是他那把通幽,虽然用的家伙变了,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可变不过来,短短几招之内就漏了破绽,虽然细微,但陈且停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现在他已经离身后大门只有一丈远了,两个人没法子再对他前后夹击,既然没了后顾之忧,那他可就要使撒手锏了。

    这两个人看似无懈可击,配合无间,但是却有你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段明。首先段明出场的时机就不对劲,在门口伏击,明显是知道他陈且停一定会走大门,要如果是猜的,这其中的变故可就多了,自己又没发过告示,多半是他听到风声半路赶过来的,那这就耐人寻味了。其次,段明出手是声东击西的偷袭,那就说明他是有一定预谋的,赶到现场却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团,反而是选择了观望,只能是他并不是真的想管这摊子事。

    陈且停找准了弱点,对着阎再昌一顿猛攻,同时偷偷瞟了一眼段明。这可让段明隐隐感到不安,怎么,他还有暗器?心里一顾虑,手中刀可就慢了。突然,陈且停剑法一滞,左手攥着什么东西向着段明的方向就要脱手而出,段明一看,急忙撤身回刀防守,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陈且停伸出左手冲着段明,却没见什么飞出,段明正在奇怪,却听到阎再昌“哎呦”一声,再看他时,阎再昌脸上爆开一阵烟尘,紧闭双眼连连后退。原来陈且停对着段明的乃是虚招,他把这弹丸放在食指关节用拇指扣了,感觉冲着段明,其实是奔着阎再昌去的,这正是刚刚段明对陈且停用过的招数。

    等到段明反应过来时,陈且停已经夺门而出,不见了踪迹。

    “哎呦,我的通幽哦!段老弟!你怎么能让他给跑了!”

    段明不想理会阎再昌的责问,他望着空空的大门,感觉他正在做的工作似乎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