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等待
陈光年已经数不清自己摔在地上多少次。
他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觉，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刺痛已经要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了。
就在3分钟前，他靠在路边的树下干呕，仅仅只是在路灯的盲区，就有两个手持尖械的模糊身影靠了过来。
看到这不怀好意的二人，陈光年彻底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抄起路边的板砖不顾一切地扔了过去。
虽然这一下没扔中，但两人或许是觉得陈光年的样子过于吓人，没有再朝这边靠近。
一个身高体壮的成年男性都尚且会被盯上，更何况是还在上学的柔弱女孩呢？
陈光年真的害怕了。
他无法想象叶欣禾出事的场景。
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面对叶叔方姨，面对叶祈竹。
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会放下一切一切的恩恩怨怨，9点50分准备抵达一中，然后在下学的铃声里，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看着背着书包的女孩在家长堆里找到自己，再带着愉悦满足的笑脸朝自己跑来。
但是，没有如何。
陈光年还在跑着。
-----------------
晚上9点50，陵门一中最后一道下课铃准时响起。
由于只有高三的准毕业生才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所以从教学楼方向走来的学生数量并不算太多。
学校大门前的空地已经被家长们的各式电瓶车摩托车占满，每个家长眼中都流露着对孩子的无限期待。
毕竟，凡是靠硬实力进的陵门一中，那都算是很优秀的孩子。
“欣禾，你等等我嘛！我发卡掉了。”
“哎呀！快找快找。”
背着书包一马当先的叶欣禾被叫住，又回头去帮好朋友白淼怡找发卡。
“欣禾，你今天好像特别兴奋，平时你走路都是很慢的。”
白淼怡一边推了推自己的大眼镜框，一边在地上慢慢摸索着。
“也没有啦。”叶欣禾的搜索动作明显比白淼怡麻利得多。
“有的！你今天作业也写得特别快，连圆锥几何的压轴题都解出来了。”
“那叫圆锥曲线，笨怡怡！诶，找到了！掉花坛里了。”
叶欣禾从花坛里取出了一个带泥的银制发卡。
“你看吧，我就说你今天特别清醒，不像我，快高考了还是什么都不会...”
白淼怡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叶欣禾把发卡用校服外套擦干净，轻轻帮白淼怡戴上，然后她摸了摸白淼怡脑袋：
“没事的怡怡，再努把力，你一定行的，你的进步已经很大很大了。”
叶欣禾元气满满地给好友打气。
“快走快走，我还要去买个新圆规，今天作辅助线的时候把旧的弄坏了。”
叶欣禾拉起白淼怡的手，朝着校门口跑去，额头上的小刘海在空气中欢快地上下纷飞着。
到了校门口，叶欣禾东望望西瞅瞅，却只找到了白淼怡的爸爸白叔。
他依旧戴着早上的那副大墨镜，站在校门左侧的一棵老槐树下，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树的阴影之下。
叶欣禾微微歪了歪头，看了看手表，发现离10点都还差两分钟，于是她偷偷吐了吐舌头，拉着白淼怡斜对门的文具教辅店走去。
“爸，我和欣禾去买一下文具。”
白淼怡对着父亲白刚峰喊了一声，白刚峰点了点头，依旧留在那颗老槐树下，没有迈步。
二人进入店里，叶欣禾很快就挑好了新圆规，白淼怡却在水性笔货架上左看右看。
“欣禾，店里又进了新的笔诶，你要不要也买两支试试？”
“不用了我笔够用，怡怡我先去结账，门口等你。”
“诶——？”白淼怡感到有些奇怪，看向那边时，发现叶欣禾已经结完账出去了。
没有了好友的参考讨论，白淼怡觉得这些新笔的吸引力顿时不怎么样了，随后拿了两支就去结账了。
走出店门，她发现叶欣禾正踮着脚，不停地在校门那个方向寻找着些什么。
“欣禾，在找谁啊？”
“男朋友。”叶欣禾秒答。
“咦，诶，哦！原来是这样！我全懂了！难怪你今天一整天都那么兴奋，原来是一直在期待男朋友来接你啊！”
白淼怡先疑惑后顿悟，最终则是露出了姨母笑。
但叶欣禾只是回应了她一个“你才知道啊”的无语表情。
“他还没来吗？”
“反正我还没找到。”
“那我们一起去校门口等吧，我也想再看看你男朋友，早上困困的，都没看清。”
......
十分钟后。
叶欣禾放下了一直惦着的脚。
因为这时校门口的人和车已经少了大半。
白淼怡看了看手上那块精致的卡地亚小腕表，有些疑惑地开口道：
“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放学时间？”
“他就是一中毕业的，还是重点班。”叶欣禾从口袋里掏出发圈，给自己柔软顺滑的短发上添了个歪马尾。
“哦...”
......
又是十分钟后。
白淼怡脸上多了一分愁容，她看了看一旁目光已经有些停滞的叶欣禾，又转头望了望仍站在老槐树下的父亲，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
“欣禾，要不，先回吧，回家给他打个电话，或者你要是记得他的号码，就拿我爸的手机现在打给他问一下。”
“怡怡，你先回吧。”叶欣禾没有说更多的话。
“那...还是再等一会吧。”
......
十五分钟后。
白淼怡一连打了好多个哈欠，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脸上满是倦容。
她的书包早已放在面前的地上，可叶欣禾却和半小时前没有任何区别，她依旧背着她那沉重的书包，直直看着前方路口处的方向。
校门口已经彻底空旷了下来，连对面的文具店都已经拉下了卷闸门。
白淼怡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叶欣禾，但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一张大手握住了。
白刚峰轻轻摇了摇头，提起女儿的书包：“走吧淼怡。”
“可是欣禾她...”
“你太困了，得回去睡觉了。”
白刚峰牵起女儿的手，看向叶欣禾：“欣禾，我和淼怡先走了。”
“嗯，白叔怡怡再见。”
叶欣禾只是眼珠朝着父女二人的方向动了动，机械地和他们道别。
白刚峰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带着白淼怡离开。
......
宽敞舒适的奔驰车后座上，白淼怡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但她还是强撑着转身，从后窗向外看去，叶欣禾的身影好似这副夜景下的一尊雕塑，随时会被帷幕般的黑暗吞没。
“欣禾...”
但白淼怡还是太困了，很快就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白刚峰将车钥匙插入点火开关，却又不急着点火。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三分钟之内安排人到一中门口，有个女孩在那等人，守一下。”
挂断电话，他随手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上，取下脸上的墨镜，轻轻用外套擦拭起来。
后视镜里，一条狰狞的竖向伤疤穿过他的整只右眼。
伤疤中央的右眼球宛如模型一般，毫无光彩。
他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觉，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刺痛已经要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了。
就在3分钟前，他靠在路边的树下干呕，仅仅只是在路灯的盲区，就有两个手持尖械的模糊身影靠了过来。
看到这不怀好意的二人，陈光年彻底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抄起路边的板砖不顾一切地扔了过去。
虽然这一下没扔中，但两人或许是觉得陈光年的样子过于吓人，没有再朝这边靠近。
一个身高体壮的成年男性都尚且会被盯上，更何况是还在上学的柔弱女孩呢？
陈光年真的害怕了。
他无法想象叶欣禾出事的场景。
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面对叶叔方姨，面对叶祈竹。
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会放下一切一切的恩恩怨怨，9点50分准备抵达一中，然后在下学的铃声里，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看着背着书包的女孩在家长堆里找到自己，再带着愉悦满足的笑脸朝自己跑来。
但是，没有如何。
陈光年还在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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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点50，陵门一中最后一道下课铃准时响起。
由于只有高三的准毕业生才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所以从教学楼方向走来的学生数量并不算太多。
学校大门前的空地已经被家长们的各式电瓶车摩托车占满，每个家长眼中都流露着对孩子的无限期待。
毕竟，凡是靠硬实力进的陵门一中，那都算是很优秀的孩子。
“欣禾，你等等我嘛！我发卡掉了。”
“哎呀！快找快找。”
背着书包一马当先的叶欣禾被叫住，又回头去帮好朋友白淼怡找发卡。
“欣禾，你今天好像特别兴奋，平时你走路都是很慢的。”
白淼怡一边推了推自己的大眼镜框，一边在地上慢慢摸索着。
“也没有啦。”叶欣禾的搜索动作明显比白淼怡麻利得多。
“有的！你今天作业也写得特别快，连圆锥几何的压轴题都解出来了。”
“那叫圆锥曲线，笨怡怡！诶，找到了！掉花坛里了。”
叶欣禾从花坛里取出了一个带泥的银制发卡。
“你看吧，我就说你今天特别清醒，不像我，快高考了还是什么都不会...”
白淼怡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叶欣禾把发卡用校服外套擦干净，轻轻帮白淼怡戴上，然后她摸了摸白淼怡脑袋：
“没事的怡怡，再努把力，你一定行的，你的进步已经很大很大了。”
叶欣禾元气满满地给好友打气。
“快走快走，我还要去买个新圆规，今天作辅助线的时候把旧的弄坏了。”
叶欣禾拉起白淼怡的手，朝着校门口跑去，额头上的小刘海在空气中欢快地上下纷飞着。
到了校门口，叶欣禾东望望西瞅瞅，却只找到了白淼怡的爸爸白叔。
他依旧戴着早上的那副大墨镜，站在校门左侧的一棵老槐树下，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树的阴影之下。
叶欣禾微微歪了歪头，看了看手表，发现离10点都还差两分钟，于是她偷偷吐了吐舌头，拉着白淼怡斜对门的文具教辅店走去。
“爸，我和欣禾去买一下文具。”
白淼怡对着父亲白刚峰喊了一声，白刚峰点了点头，依旧留在那颗老槐树下，没有迈步。
二人进入店里，叶欣禾很快就挑好了新圆规，白淼怡却在水性笔货架上左看右看。
“欣禾，店里又进了新的笔诶，你要不要也买两支试试？”
“不用了我笔够用，怡怡我先去结账，门口等你。”
“诶——？”白淼怡感到有些奇怪，看向那边时，发现叶欣禾已经结完账出去了。
没有了好友的参考讨论，白淼怡觉得这些新笔的吸引力顿时不怎么样了，随后拿了两支就去结账了。
走出店门，她发现叶欣禾正踮着脚，不停地在校门那个方向寻找着些什么。
“欣禾，在找谁啊？”
“男朋友。”叶欣禾秒答。
“咦，诶，哦！原来是这样！我全懂了！难怪你今天一整天都那么兴奋，原来是一直在期待男朋友来接你啊！”
白淼怡先疑惑后顿悟，最终则是露出了姨母笑。
但叶欣禾只是回应了她一个“你才知道啊”的无语表情。
“他还没来吗？”
“反正我还没找到。”
“那我们一起去校门口等吧，我也想再看看你男朋友，早上困困的，都没看清。”
......
十分钟后。
叶欣禾放下了一直惦着的脚。
因为这时校门口的人和车已经少了大半。
白淼怡看了看手上那块精致的卡地亚小腕表，有些疑惑地开口道：
“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放学时间？”
“他就是一中毕业的，还是重点班。”叶欣禾从口袋里掏出发圈，给自己柔软顺滑的短发上添了个歪马尾。
“哦...”
......
又是十分钟后。
白淼怡脸上多了一分愁容，她看了看一旁目光已经有些停滞的叶欣禾，又转头望了望仍站在老槐树下的父亲，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
“欣禾，要不，先回吧，回家给他打个电话，或者你要是记得他的号码，就拿我爸的手机现在打给他问一下。”
“怡怡，你先回吧。”叶欣禾没有说更多的话。
“那...还是再等一会吧。”
......
十五分钟后。
白淼怡一连打了好多个哈欠，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脸上满是倦容。
她的书包早已放在面前的地上，可叶欣禾却和半小时前没有任何区别，她依旧背着她那沉重的书包，直直看着前方路口处的方向。
校门口已经彻底空旷了下来，连对面的文具店都已经拉下了卷闸门。
白淼怡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叶欣禾，但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一张大手握住了。
白刚峰轻轻摇了摇头，提起女儿的书包：“走吧淼怡。”
“可是欣禾她...”
“你太困了，得回去睡觉了。”
白刚峰牵起女儿的手，看向叶欣禾：“欣禾，我和淼怡先走了。”
“嗯，白叔怡怡再见。”
叶欣禾只是眼珠朝着父女二人的方向动了动，机械地和他们道别。
白刚峰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带着白淼怡离开。
......
宽敞舒适的奔驰车后座上，白淼怡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但她还是强撑着转身，从后窗向外看去，叶欣禾的身影好似这副夜景下的一尊雕塑，随时会被帷幕般的黑暗吞没。
“欣禾...”
但白淼怡还是太困了，很快就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白刚峰将车钥匙插入点火开关，却又不急着点火。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三分钟之内安排人到一中门口，有个女孩在那等人，守一下。”
挂断电话，他随手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上，取下脸上的墨镜，轻轻用外套擦拭起来。
后视镜里，一条狰狞的竖向伤疤穿过他的整只右眼。
伤疤中央的右眼球宛如模型一般，毫无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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