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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数

    莫国,临城

    楚家西厢,楚白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已是微弱不可闻。

    一旁的小丫鬟不断伸手抹着眼泪,又害怕哭太大声吵到他,只能用手掩面,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嘴里含糊着:

    “公子……呜……坚持住啊公子……你若是死了……呜呜……小环也不活了……呜呜……”

    楚白衣艰难抬了一下手,示意丫头靠近一点。

    小环见他醒了,连忙靠近,跪在床边,小手握着他瘦如竹竿的手腕。

    “没想到自己身为武夫之子,居然最终落到一个病死的下场。”

    楚白衣凄然一笑,心如死灰,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小丫头哭成泪人的脸,想要出言安慰一下丫头,脸上的神情却是却愈发凄然。

    “小环……等父亲回来了,你就去跟着他吧……害你跟着我受苦……是公子对不起你……”

    楚白衣的话有气无力,言语断断续续,仿佛一个即将断气的老人。

    话刚说完,他感觉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脑后又似被拳头猛击了一下,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少女感觉手中一沉,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涌,哭声也越来越大。

    “呜呜……啊……公子……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悲痛的哭声响彻楚家内外,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

    “唉……看来是楚家的小公子病亡了,没想到楚夫人才刚去一年,楚公子又……”卖猪肉的王婶掩面哭道。

    “唉……世事无常,只愿楚公子的来生能活的潇洒些……”一旁算命的老头也如是说道。

    “可惜楚公子为人善良,楚镖头也是热心肠的好人……才一年时间,如今又丧了儿子,唉……呜呜……”

    街上众人闻言,脸上无不显示出一抹凄然之色。

    与此同时。在临城以东三百里的土方山。

    傍晚时分,商队的马车队伍,缓缓驶入了土方山。

    这商队两侧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头戴斗笠的壮汉。细看这黑色衣服,左襟和胸口上赫然绣着一个隶书的青色“楚”字。

    “加把劲儿!争取今晚到月亮庄歇脚!”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纹边束身长袍,戴着斗笠的男子站在商队侧前方,扯着嗓门向后面的人吼着。

    经过一整天马不停蹄的赶路,众人早已疲惫不堪,拉车的马和驴也喘着粗气,不停的打着响鼻。

    “楚镖头!歇一口气吧……走不动了!”

    一个穿着土黄色布衣的杂役有气无力地说到。

    “是啊……歇一口气吧镖头,今天走了一整天了。”

    “走不动了镖头!走一天驴都要累死了!”

    ……

    听到那杂役说话,整个商队里的附和声此起彼伏,一些入行不久的镖师也叫苦不迭,实在是今天走了太久,双腿已经疼痛难忍。

    楚无良闻言,只是瞥了带头那厮一眼,转头又从腰带里抽出地图计划着,嘴里喃喃:

    “月亮庄距离这土方山起码还有四十里路。今天想在月亮庄歇脚,怕是……”

    思索片刻,他又转过头:

    “这样,前面八里路,有处山谷,今晚去那里歇脚,后面的都跟紧。”

    众人听到这话,只好顶着疲惫接着走,不过好歹是看得见头了,整个队伍的行进也渐渐快了起来。

    眼见太阳已沉下山半个头,东边天上渐渐能看得到稀疏星星了。

    行至一处林中空地,楚无良忽的将左手举高,大喊了一声:

    “收拢队伍!”

    众人顿时一惊,一阵短暂的混乱过后,商队队形由长转方,几十个穿着黑色劲装头戴斗笠的壮汉将商队众人围在身后,然后齐刷刷地抽出腰上的长刀。

    楚无良话音刚落,从四周的林子里不断飞出箭矢,楚无良迅速抽刀,侧身斩断几只飞来的箭矢。

    一些躲避不及的家丁被流矢射中,不断有人受伤和倒下,哀嚎不断。

    飞矢很快停下。

    从林子里走出一群身着黑衣,蒙面持刀的匪寇,将众人团团围住。

    此时还站着的几乎都是楚堂镖行的镖师,他们本就是武夫出身,身手了得,刚刚那些飞过来的箭矢,刚近身就被他们抽刀斩断。

    眼见对方人数还在增加,这些镖师虽仍然将商货围在身后,握着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上百个镖师,是大手笔的买卖。”

    一个蒙面的瘦高个子从林中缓缓走出,沙哑着嗓子说道,从周围人恭敬的态度来看,此人应该是这儿的头领。

    楚无良眉头紧皱,右手死死按在长刀上。脑子疯狂思考着应对策略,双眼不断打量着四周,和那个头领模样的瘦高男子。

    他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前几月就听闻太西匪寇最近扩张,恐将逼近临城,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能让匪寇出动几百人来抢的东西,恐怕十分不简单。雇方只说是玉石生意,但他从未见过这等模样的玉石。

    楚无良按着刀的手一松,拱手陪笑道:“既然阁下有备而来,这货就送于阁下了,还望放我等一条……”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掠至跟前,一柄窄刀忽地向着他胸口刺来,刀身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楚无良瞬间抽刀,格挡在胸口,两刀接触的瞬间,火花四溅。

    叮——

    下一秒,楚无良的宝刀竟被这一刺刺断!刀尖仍旧呼啸着向他胸口刺去!

    他拼力向左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哦?”

    出手之人似乎没想到他这一击会失手,见此情况,惊呼一声,随后右脚发力,想要抽身后退。

    楚无良哪里给他逃走的机会,手里断刀向下一翻,断面直接刺入了此人的脖下,刀刃抽出瞬间,鲜血井喷。

    “啊——”

    那人惨叫一声,慌忙伸手捂住伤口,还未来得及迈步逃跑,楚无良的断刀带着劲风,又从右方砍了过来。

    一瞬间,连头颅带着半截手掌,皆被这一刀斩断,落到了地上。

    匪寇头目见手下偷袭失手,冷嗤一声,登时暴怒:“都给我上!一群空有蛮力的莽夫!全都给我砍了!”

    又低声咒骂道:“本来还想笼络几个兄弟,既然如此果决,那就都去死吧!”

    四周匪寇一听,都拿着武器向着众人冲了过来。

    眼见对方冲至跟前,镖行众人不愿坐以待毙,也提刀迎上。

    一时间,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

    众镖师毕竟是江湖武夫,个个身手不凡,一对一的镖师,几乎是按着匪寇打,转眼间已有十余名匪寇被斩。

    那头目见一时局势不利,又大骂道:“蠢货!谁他妈让你们一对一的!三个人打一个还怕打不过!”

    众匪寇一拥而上,一时间一个镖师至少都要应对两三个匪寇。

    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不断有镖师倒下。

    若是全力状态下,这些镖师都是以一当十的豪杰,别说三个匪寇,就是五个,也能尽数斩下全身而退。

    可惜今日赶路一天,众人早已疲惫不堪,刚刚一番争斗下已觉腿酸腰痛,余力不足。

    楚无良也没闲着,在众匪寇冲过来的瞬间,他已捡起一把窄刀,冲入人群之中。

    窄刀在他手里甩出一圈刀花,将冲到身边的匪寇隔绝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居然被他杀出一条路。这一会,他已斩杀五人。

    这些匪寇见此情况,哪里还敢近身。

    楚无良停下脚步,四周空出一个圈。

    与镖行众人一样,经过一天赶路,他的余力也不多了,像刚才那样的招数,若非震敌必要,他是不愿那样打的。

    听到那沙哑暴怒的声音,他猛然转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外那蹲在树上的人影。

    没有任何犹豫,他纵身一跃,踩在一名匪寇肩上,那匪寇正在惊骇中,哪里想得到他会冲向自己,一时恐慌,手里的窄刀掉落在地上。

    楚无良猛然一跳,手中长刀斩下,将身畔的一名举刀的匪寇首级斩落,然后脚底一踩向着树上的人影冲去。

    那匪首看到人群中冲出的楚无良,嗤笑一声,抽出长刀,就要向着他砍去。

    楚无良没有硬抗,向左侧身一跳,避开了匪首的全力一击。同时,趁着匪首刚刚落地,他又挥刀向其脖颈砍去。

    那匪首似有预料,早已提刀格挡。又是火花四溅的对锋。

    匪首连续后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楚无良的长刀又斩至跟前!

    刀刃穿过衣服,却似打在一处石头上,发出“叮”的声音。

    “修士!”楚无良心中大惊,刚刚的那一刀,就算是铁甲也能穿透,而接触那一瞬间,他并没有看到火花。

    很显然,匪首用元力凝结成铠甲,挡下了这一刀。

    “哼,知道得太晚!”那匪首冷笑一声,提刀刺来,刀尖两边凝出一抹白色的虚影,看上去如同三把刀刺来。

    楚无良侧身跃去想要躲避这一刺,左腿却被元力凝成的刀刃刺中,顿时血流如注。

    那匪首并未停手,气刃刺中的瞬间,刀刃一转,向下挥砍,刃上凝结的出一层元力,竟将楚无良的左腿生生砍下!

    楚无良闷哼一声,落在地上,腿上鲜血如注,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仅这一刀,就将这个从前的江湖高手砍成了了废人。武夫和修士的差距,这一刀体现得淋漓尽致。此时楚无良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匪首又是一刀侧斩,刀刃直指他的脖颈。

    正当他以为自己马上人头落地之时,那匪首却突然收刀,长刀向右方提斩,将一柄飞向右颈的小剑斩落。

    一身穿蓝袍的青年男子从林中掠出,与这匪寇打成一片,一时间双方竟不分上下。

    楚无良见对方无暇顾及自己,慌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为腿上的伤口止血。然而收效甚微,鲜血仍然透过布料,滴落到地面。

    眼见失血越来越多,他翻身向马车爬去。

    马车包袱里有专门止血的纱布和药粉。

    爬了一会,楚无良停在离马车四十米远的地方,嘴里大口喘着粗气。这个方向刚好能够看到马车。

    此时那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马车边,仅有五名镖师还在艰难抵抗。

    匪寇一方同样损失惨重,刚刚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现在仅剩十余人。皆是气喘吁吁,身上破烂不堪。

    最后这五位镖师都是入行几年的高手,此时却是浑身战栗,连站直身子都有些困难,显然受伤极为严重。

    匪寇中一人令下,剩余的十几人一拥而上,与剩下的五人打了起来。

    很快,剩下五位镖师皆被匪寇斩于刀下。至此,镖行众人全军覆没。

    楚无良趴在地上,眼见自己多年好友人头落地,心如死灰,转头看去,那蓝袍青年与匪首的争斗仍然激烈,刀光剑影在月光下闪烁不断。

    突然,那匪首身子一震,脑袋掉了下去,脖子上的断口鲜血顿时井喷。

    蓝袍青年收回飞剑,抽出长刀,又转身向着剩下的几名匪寇掠去。

    那仅剩的几人经刚刚的一番激战,哪还有余力跟这个修士打,想到对方不是镖行的人,见他冲了过来,纷纷跪下,磕头求饶。

    那青年走近,哪管那几人磕破了额头。手气刀落,将跪在地上的几人的头颅斩下,又转过身,向着趴在地上的楚无良走来。

    楚无良此时已是弥留之际,半身已经无法动弹。

    那青年走到跟前蹲下,将他腿上的布条撕开借着月光看了一眼,随后叹气,低头道:

    “阁下伤势严重,我已无力回天……若有遗言,我可代为转达。”

    楚无良脸色极为苍白,听到此话,嘴唇颤抖不止,翻了个身,面朝青年,念道:

    “阁下身手不凡,又有此等侠义之心……望阁下代为转达临城楚家楚白衣,我身死之事……”

    那青年闻言一怔。

    楚无良又转头看了一眼马车,说道:

    “此行护送不利,这些货品恐怕不是凡物……既然我等已无余力再行,这些财物就赠予阁下……权当谢礼,也好过落入那些贼人之手……咳咳……”

    “……这马车上还有一些包袱,都是我等镖师的随身财物……求阁下将这些财物……带回临城楚堂镖行,交予掌柜楚完堂,他会代为处…理……”

    那青年答道:“你所说的,我都答应。”

    楚无良想要拱手致谢,手刚举至胸前,却又垂了下去。只剩口里还在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那青年站起身走到马车前掀开了板车上的黑布。

    月光下,一筐筐质地温润如玉的石头,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

    那青年沉吟片刻,随后抬手一挥,只见青年手指上的戒指白光一闪,那筐内的灵石和马车上的包袱,瞬间消失不见。

    “让一群武夫来运灵石……我倒要看看,你这临城的楚掌柜,打的是什么算盘……”

    青年低声咬牙说道,随后数掌打出,地上瞬间燃起几处火焰。

    那青年又走到楚无良跟前,此时楚无良已经没了气息。

    一掌火焰打出,地上的尸体瞬间化成一摊灰烬。

    青年左手一翻,拿出一个木盒,然后右手一挥,将地上的骨灰收进木盒。

    眼见马车燃起的火势越来越大,青年两指并拢,脚下已凭空出现了一柄蓝纹长剑。

    月光照耀下,一人御剑踏空,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