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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非福

    令府其实没有楚家的宅子那么大,只是仆人不知道比楚家多了多少。

    看着眼前一片繁荣的令府,楚白衣心中五味杂陈,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楚家。

    楚白衣还记得,七八年前的楚家可比这令府上下气派多了,当年楚无良一人养活整个楚家完全不在话下。

    只是后来楚夫人大病,四处求医问药耗费不菲,加之灵气复苏,修士越来越多,楚无良这武夫的用武之地越来越少,收入也越来越低。

    顶梁柱的收入一低,楚家很快就垮了下来,而且一蹶不振,到后来居然沦落到卖宅子的地步。

    可惜即使楚白衣这个少爷都要病死了,楚家的大宅子还是没人买。官府对楚宅的底价订得太高,没人买得起。

    令上严将二人引入书房,关门时还随口对下人吩咐了几句。

    不出意外,令上严果然要求二人将逃难的全过程细细道来,而且比在城门时的要求还要详细,仿佛在询问犯人。

    楚白衣对此倒没什么不满。只是将沿途见闻又细细道来。

    一番叙说下来,只见这位令城主眉头紧锁,坐在雕花木椅上沉默不语。

    等待良久不见这位令城主动作,楚白衣不禁心头一紧,生怕令上严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正当楚白衣心中惊疑不定时,令上严却抬起头来,静静打量着眼前的黑袍男子。

    尽管是武者装束,一身衣袍都是适合大开大合的紧身款式,但穿在这少年身上却显得有些宽大,以至于袖口用黑色布条缠紧了束在手腕上。背上刀柄崭新,毫无磨损痕迹。

    加之这少年面目白净,实在难以将其与习武之人联系起来。

    但若不是习武之人,又如何第一个赶到这望江城,还毫发无伤?

    且不说这几百里单骑奔波,就算那些山贼马匪都去投靠了那张贼,一路上的流民也并非善类。带着如此可人的丫鬟,所面对的歹心自然也不一般,区区刀具威慑,如何能吓到那些狂徒。

    令上严思来想去,想不通眼前这少年如何来的这里,本欲揭穿对方的话语,一时间竟说不出口。

    沉默半晌,他还是决定不生事端。万一眼前之人当真是凭什么杀手锏一路杀穿过来的,自己一时莽撞揭穿,惹得对方恼羞成怒,怕是小命不保。

    令上严缓缓起身,严肃道:“早知这张贼生性恶毒,所克之城无不屠尽鸡狗,未曾想竟还有这般狡诈计谋,竟然长驱百里,先攻临城,倒是出乎意料。”

    “临城素来安定祥和,这长期防务的松懈,竟叫匪寇钻了空子!”

    言罢,二人眉目中皆显露出痛苦与惋惜之色,只是心中所想,区别可就大了。

    令上严虽确实憎恨匪寇,但还远没有达到为临城失陷扼腕叹息的程度。又不是自己的城塞,没了也就没了。

    不过他不敢招惹面前这个谜一样的男子,姑且先顺着对方的神色表态。

    而楚白衣则是实实在在的不甘。自己父兄死得蹊跷,有关之人现在散落各地,难以探究其中的猫腻。

    自己刚拿到抚恤金过上好日子,还未享受几日就被发民难财的奸商敲去大半,还白受几日风霜苦。

    现在亲人坟茔都还在楚家后山,只希望那些匪寇莫要无聊到去掘人家的坟垒。

    这几笔仇账,现在既然债主难寻,那就算在你张限忠一人头上吧。

    楚白衣心中愤恨难平,不禁咬牙切齿。

    令上严淡淡看了一眼面前二人,忙打算吩咐下人将二人好生安顿下去,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顿时面露难色。

    “二位小友今日既受我之请,在府上细述见闻,眼下天色已晚,自当在府上以厚礼相待……”令上严面上恭敬谦和,说话声却是渐渐没了下去,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尴尬此时也被楚白衣尽收眼底。

    楚白衣只当这令城主确有不便,起身拱手告辞就欲带小环离开,不想令上严突然又将二人喊住。

    “今日二位本为贵客,我这个主家今日本不应怠慢了二位,奈何不巧,京城来了位贵客,近日正巧住在蔽府,蔽府客房本有数十间,按理说无论如何不会少了二位的良塌……只是这贵客金玉惯了,不光自己贵气无比,连身边的下人,也要我一一安顿客房……眼下,竟是一间客房也没有了。”

    令上严语气无奈,话语中七分无奈,又是二分恼怒一分痛苦。

    方才马车招摇过市,街上行人皆知。令上严平日待客极好,凡是上了府的皆受好生招待,贤礼之举传于天下亦成美谈。今日只因这京城贵人的骄横脾气,这礼贤下士的形象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眼下自然不能放了这二人离去,若传了出去恐落人口实。

    令上严思酌一番,想着今日如何将这二人留下。

    楚白衣方才明白,这城主是既没办法留自己,也不想自己就这么出去。至于其中原由,不得而知。

    但既然这城主不想自己走,眼下自己若是强走,只怕是要拂了他面子。

    楚白衣顿了顿,开口道:“城主既有心,那我二人便谢过了。只是我二人一路风餐露宿,贫贱惯了,享不来清福,眼下府上无客房,倒是顺了我等心意。不知府上可有柴房?今日天色己晚,我二人初到望江城,人生地不熟,望今晚能在府上歇上一歇,好养足精神明日寻些活计。”

    一番话下来,楚白衣给足了令上严台阶下,又答应了留府。

    语毕,令城主脸上已是展眼舒眉,长舒口气。

    “小友既客气如此,我这主家岂有不遂之理?”令上严回话时,已招手将一丫鬟唤到身前吩咐了几句。

    随后,楚白衣二人被丫鬟领到了一处偏房。

    楚白衣推开门,一股久置不动的旧宅气息扑面而来。二人久住在楚家,对这气味自是熟悉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身畔那丫鬟也颇为歉意,躬身一拜,解释道:“此屋本是府上的武库,但离新武场太远,就渐渐荒废了下来,今年府上新启了一间宅子放置刀兵,这间宅子空了过后一时间也无人想起。柴房纵然经常开合,比此充裕些人气,但毕竟是放置的些不干净的烂木断枝,住不得人。所以老爷吩咐我将二位领到此处,收拾一番后肯定要比柴房舒坦的多,况且二位初来此地,若是一时没有去处,也可在此久居,此宅僻静,平日无人叨扰,公子就是在此练武也断无人来打扰。”

    楚白衣痛失巨财,再以自身财力在这望江城立足已是艰难至极,没想到眼下居然就有送上门来的住处,自是眉开眼笑喜不自收。

    那丫鬟见二人神色愉悦,并无预料中的不满,方才退下。

    不一会,又领了好几个下人,端着盆提着桶,对这老宅仔细打理了一番。

    二人也不掺和,走到一旁的老榆树下坐着,静候这老宅收拾完毕,又见几个家丁搬了张木架子床,拾掇后,一群下人丫鬟告了声退,偌大的宅院就余下主仆二人,呆立在榆树的阴影下。

    月光清冷,好在身畔还有一个小丫鬟陪伴。

    楚白衣低头看着丫头,不禁伸出手掐了掐粉嫩的脸蛋,怜爱地笑了笑。

    小丫头仍然较平日冷漠,此番戏弄下来也不气不恼,红着脸跟上楚白衣的步子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