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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窃听

    独孤影退出紫气殿后,见天色昏黑,星月耀亮。远走十来步,晃身躲进一小撮竹丛中。四望无人,潜在紫气殿墙下。紫气垫左右两边翠竹环绕,就着星光摸准两根相并生长,长短相齐又极靠殿屋顶的竹杆,脚尖一踮飞上两根竹子枝头,右手握着一根竹杆,坐另一竹杆压近屋顶,一坐一握两根竹竿弯似一轮弯月倒也安稳。隐约听得殿内传出独孤行呼喝之声道:

    “我女儿一直待在海棠屋没出去,卿儿怎么会是她劫走了,快说,人在哪里?再不说实话,让你们二人顷刻了命。”

    又听另一人嚷叫道:

    “那又不是你的卿儿,那是我李兄弟的未婚妻子叶姑娘,那是他的风儿,名花有主了,与你何干,哈哈。”

    独孤行听得卿儿是他人的未婚妻子,心头大怒,一阵袖袍翻飞,沈二被一股紫气嗖地吸到独孤行掌中,运气一击,砰地被震得五脏俱裂,七窍涌血,而后倒于血泊之中。

    萧听雨叫着沈二,箭步上前扶起,已气绝身亡。

    独孤影听得李兄弟又是风儿的话,心知是李乘舟和桃山的叶丛风,爹爹要寻他晦气。

    又听独孤行怒道:

    “看到下场了吗?快说,饶你一命,留着给你爹妈送终。”

    独孤影听毕心道:

    “听此话,刚才爹已打死一人,还有一人是活的,正逼问李乘舟的下落,若此人是怕死之徒说出来,那他岂不危险?”

    急的从竹杆上一滑而下,拾起三五颗石子,躲在小竹丛朝屋顶飞射。独孤行听得屋顶异响,晃身飞出,跃上屋顶。

    独孤影趁此时飞身而入见,见一人倒于血泊,一手抓在萧听雨肩头飞出。

    独孤行在屋顶四下张望,并无一人,即飞回殿内,只剩一死人,方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心自气恼。

    暗想:“谁人所为,昆仑己平,苍冥教在我青竹楼已属盟友,暗香谷桃山派两派似乎没有理由,难道是玄真观?又或是影影?她听见闷响对我的搪塞起疑,可看她奄奄之气,怎还有心劲儿。”

    一时猜不透,吩咐仆人清理血污,劲往青竹楼找贺苍龙谋划三日后上玄真观,顺便找卿儿和除掉姓李的毛贼。

    独孤影抓着萧听雨飞回海棠屋,脚蹬门板,砰一声关上门,说道:

    “别怕,我不杀你。”

    萧听雨见她小脸俊俏干净,双目灵动,一身英气,与俗艳女子大不相同,一见倾心。问道:

    “你就是盟主的女儿小圣主?”

    独孤影道:

    “你怎知?”

    萧听雨道:

    “龙舟武会上站在独孤行身后的就一个女子,挂着面纱,看你着装打扮应是了。”

    独孤影道:

    “直呼我爹的名讳,你不怕死吗?”

    萧听雨道:

    “你不是说过不杀我吗,你不杀我,我还怕什么?再说,死在你手里,比死在别人手里强。”

    独孤影亦是聪慧之人,知话里头的用意,头一转劲问道:

    “我爹为什么抓你?”

    萧听雨道:

    “为了他的卿儿。”

    独孤影转着眼睛嘀咕:

    “卿儿?”

    萧听雨见她不解又说道:

    “十之八九是你爹的意难平,他为了这卿儿对我二人穷追不舍,我们躲不过,也打不过,才被他抓来丢进一狭小密室,四面均是浑厚的熟铁铸就。我俩人都带着伤在密室一齐发力拳打脚踢密室的铜墙铁壁,只发的一点闷声,不知外头能不能听到。”

    独孤影才知紫气殿外的声波是他俩所发,又问:

    “那风儿和李兄弟又是谁?”

    萧听雨道:

    “龙舟武会上大展身手的李乘舟和桃山派叶丛风。”

    独孤影暗道:

    “果是他二人。”

    即问道:

    “那他现在在哪?我爹为什么抓他?”

    萧听雨从李乘舟找王财爷说起,把事情从头至尾如实相告。

    独孤影听毕,立时焉下半截气儿,不敢置信,喃喃道:

    “原来他早知道我爹的阴谋,前番问我如果我爹干了坏事,该怎么办?原来如此。他爱着他的风儿,爹爹要杀他,我要爱着他,我该怎么办才好?这样的绳结却如何解得开?”

    内心五味陈杂晶莹的泪珠儿连连滚落,丧气挪步坐到椅子上。

    萧听雨见她刚刚还神采奕奕,现在却焉焉失神,黯然落泪。大凡无语滴泪,大多触及心中伤痛之事。世之令人伤痛着,左不过一个情字,只不知她之所痛是亲情?友情?爱情?摸不准,只干自心疼,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一会儿才挠头蹑步向前几步,小心说道:

    “把心中事说出来才好,憋着一股气极伤肝。”

    说完,独孤影竟哇哇的掩面放声嚎哭。萧听雨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见她伤痛哭号更甚,自己更是慌张无措,两手干抖。见泪水自那白净纤指缝中浸出滴滴落下。

    便微屈膝躬身,以袖轻拂泪珠。悲哭良久渐转轻泣,萧听雨才道:

    “小圣主,请把沈二兄弟的尸体救出来,让他入土安葬。李兄弟生平最不愿人命徒死,沈二兄弟的哥哥因他而死,他已是大愧不已,深深自责,现沈二兄弟又是因他而死,且尸骨无存,连个土堆都没有,他纵在玄真观救的了命,日后得知大概也无颜活着了。”

    独孤影红着眼儿,微微道:

    “是了,他最不愿见人死。”

    萧听雨听得此话,便知他二人相识,或许那伤心之泪便是为他而落。

    她收住悲戚之声,站起身在房中找出两件黑衣,说道:

    “穿上。”

    萧听雨问道:

    “干什么?”

    独孤影道:

    “你不是要尸体了吗?笨蛋。”

    他这才明白,把黑衣往身上一披一拉,已然穿好。独孤影又道:

    “待会到紫气殿,你在远处等着,听到石子打竹声,你出来接着尸体。”

    不及等他回话,疾飞向殿去。萧听雨紧跟其后。

    独孤影飞到紫气殿外二三丈,右手一扬,飞出三枚金针,在殿门上叮叮叮几声。两个仆人出到门外叫:

    “是谁呀?”

    不见人影,也不细看,只道是屋顶被竹子打着的响声,又回殿内。独孤影便知独孤行不在殿内,朝萧听雨一招手。

    萧听雨跟着飞上前进了紫气殿。见两个仆人正在用席裹着沈二清理血污,二人惊慌大叫,萧听雨左手撒一把碎银,说道:

    “快点捡银子,我只要尸体不杀你们。”

    俩人一听不但不用费力把死人抬走,还有许多银子捡,喜笑颜开点头如捣蒜弓腰拾银。

    萧听雨将沈二绑在后背向外飞去,哪知人没了活气,沉重异常,背着他仅飞出殿外,便被迫落下。身后独孤影见他飞不得,又怕独孤行知晓,一手拉住他手腕向南疾飞。

    向南飞到荒野杂草丛生处,乱坟座座。夜风吹过,更添凄凉。

    萧听雨放下沈二,东张西望企图找一坑洼埋尸。

    独孤影吹一声哨子,二三人一处,四六人一伙,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从看不见的坑里跳出。萧听雨倒唬的跌退几步。

    那伙人点起火把,兴奋围着独孤影嚷道:

    “圣主你好久不来,伙计们都嚷着要去找你,只是不知道你家在哪?叫我们有什么事?”

    独孤影道:

    “我在家懒得出门,还想着把你们安置在哪里好。你们快去挖个土坑,我一个故人的兄弟没了,把他埋葬在这。”

    一伙人一窝蜂抢着拿锹、铲、棍奋力刨坑。

    萧听雨看得目瞪口呆,只待独孤影叫道:

    “快把他埋下去吧!”

    才醒过神把沈二移至坑内,以衣盖脸把土掩埋,立起土坟头,朝坟头叩三叩。

    独孤影又在袖内拿出银两给大伙道:

    “辛苦伙计,你们各自回去吧,等我找好了地儿就不必住这坟窝了。”

    一老者越过人群道:

    “多谢圣主怜悯我们这帮酸臭流浪汉儿,甭管现在还是日后,咱这帮人的命就是圣主的了,只要圣主有一句吩咐,无论刀山油锅,绝不犹豫一丁点。”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独孤影又道:

    “去吧!”

    大伙才三三两两一伙朝各处坑洼走去。

    萧听雨怔怔的看着人群散去,才说道:

    “高高在上的小圣主,竟能和一群穷酸的流浪汉打成一片,不自恃高贵,盛气对人,着实让人意外。我在此谢过独孤姑娘也替李兄弟道个谢字。”

    扑通一声左膝跪下双手作礼,以表心内感激敬佩。独孤影怅然道:

    “不用谢,我是为了他。你走吧,被我爹发现你就活不成了。”

    萧听雨见赵尘沈二两个兄弟已死,又不知李兄弟叶姑娘现是死是活,是死是活都是双双相伴,而自己孤身一人,怅然叹道:

    “只影不知何处去,愿在小圣主身旁当个家仆,不知姑娘可愿收留。”

    独孤影听到‘只影不知何处去,’又想到李乘舟对他的风儿情深不移之志,自己日后孤影又向谁去,不禁黯然悲伤。

    夜风轻拂,荒草微摇,景象更孤凉。

    萧听雨望着她的背影,见她神态有些颓然,又见她将衣袖朝脸上轻轻拂了拂,才说道:

    “你不怕死吗?我爹要杀你,为什么还要在紫竹林。”

    萧听雨道:

    “人总是要死的,他不杀我,我也会死,反正都是要死,在你身边死了我也愿意。至于为什么要留在紫竹林?我只能以随心耳回答你了。其实我与盟主无冤无仇,他也不是定要杀我。”

    独孤影道:

    “那你是要向我爹告密,以求存活。”

    萧听雨道:

    “未必告密才能存活,不告密能活一天,当你的仆从一天就知足的很了。而且如今我也不知李兄弟和叶姑娘到虚静山玄真观没有,也不知观主肯不肯救他俩,人在何处是生是死一概不知,也就没有什么告密之说了。”

    独孤影问道:

    “你叫什么?”

    萧听雨道:

    “姓萧名听雨。”

    独孤影又道:

    “那你随我回海棠屋,也不须你做什么仆人,只在海滩屋内,不要出去,我爹极少来我住的海棠屋,你休息上两日,带我上虚静山找你李兄弟,你答不答应?”

    萧听雨欣然答道:

    “好!我愿和姑娘一同前往。”

    独孤影又道:

    “你站着别动,我把你衣服扒拉破损,再往脸上贴些疤,做个简易的易容术。”

    说着,即晃身飞来,手扣三枚金针,在萧听雨衣服前后上下挥穿,三枚金针在夜色闪闪晃晃,快速穿梭,看不清手法招式。忽觉右脸颊至下巴处被贴上东西转而一拍,随即飞晃而走。闪离他丈余外说道:

    “好了。”

    萧听雨以手轻抚面颊,但觉皱纹条条,伤疤道道,不用照镜已知奇丑,先是惊吓而后又惊喜道:

    “姑娘武功出神入化,一点也看不清招式,随手一挥一拍,把我变成一个身穿补丁,脸长疮疤的流浪街乞,真是好身手。”

    独孤影叫道:

    “走吧,回去!”

    踮脚而起一上一下飞回海棠屋,萧听雨暗自欣喜,远远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