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兵

    还是在猪场喂猪的时候呢，那天我在起猪圈。起猪圈就是把猪圈里的猪粪挖出来。那时讲猪是农家宝种地不可少。说的是农民养猪到年底宰猪吃肉是一回事，更大的作用是猪粪可以肥地。

    那天我的小学同学黄中凯找我来玩儿，我走不开，他就坐在猪圈墙头上跟我聊天，我就边起着猪圈边跟他说着话。我倒不嫌弃这活脏活累，他也不嫌，因为不怕脏不怕累是当时崇尚的美德。可我无形中就觉得他有星期天，我没有，我们不能像过去上学的时那样一同出去玩儿了，心里觉着有点不平衡，有点失落。

    小学的时我们是一个学习小组，放假时在他们家里写作业，玩扑克牌时与他玩‘说瞎话’是我们最得意的时候。因为他只要一出假牌，脸就红的跟红布似的，不用问一抓一准。

    头吃食堂前他们全家都搬到城里去了，这里就他爷爷奶奶住着，所以他们也时常的回来。刚成立合作社的时候他妈也曾在生产队劳动过，后来也成了超支户后就说什么也不干了。可能是他父亲曾在乡政府帮过忙，后来就把他们全家的都搬到城里去了。

    他们的新家在交道口。上学时放假我去找他玩过，两人一块逛街说东道西的。那时他说就是因为他有脸红的毛病，一次差点被人弄到派出所去。说是一次下学后，他逛商店东瞧瞧西看看，看见柜台里有一个售货员和另一个小声嘀嘀咕咕的，冲他这边指指点点的，别人都没事，就他有了反应，后来那售货员从后面叫出来似领导模样的人，把他拦下来。说是柜台上少了一把算盘赖他给拿走了，他说他没拿，人家说没拿你脸红什么，他说他就这毛病，你管得着吗？人家说带他上派出所。他说上派出所也不怕。脸红嘴不软，最后也没拿他怎么着。

    那天晚上他请我看新电影《金沙江畔》。看完电影已经很晚了，我想离家还那么远呢，一着急散场时还出了个险事，我看我这排椅子的人老不往前走，而后排的人都走空了，我想迈到后排去走的快点，不想那翻板椅子被我踩空了，一下子把我裆硌在椅子背上，硌得我哟冷汗都下来了，半天没起来，直等得全场散尽了，我才缓过神来，慢慢的挪了出去。

    想起一起玩的日子，再比比现在心里挺不平的。再看看身边这些社员吧，人家有的是出过远门回来的，有的当过老师，有的在城里大机关做过事，就连二张早年拉洋车，四九城的事没有不知道的，还有二段，段家二大爷早年是做故衣的，成年跑蒙古，蒙古话说的溜着呢……，人家都是有经历和有见识的，难道我就这么窝在这儿吗？所以看见李文福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动了，如果再在我们这儿招兵，我当兵去。

    因为从小解放军住我们院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解放军最棒，后来看了电影《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智取华山》……觉得最英雄的是解放军。

    解放军不住村里的时候，在我们村的东南边有一支部队驻扎。就是现在甜水园北书市那一块地方，部队演电影我们就去看，《宋景诗》、《高尔基三部曲》等很多电影都在那里看的。也搞过军民联欢，那首《真是乐死人》的歌就是在那里最早听到的。

    上中学时号召学习雷锋，向解放军学习，学校组织到军营去参观。第一次到军营看见被子叠得和豆腐块儿似的，集合站队那真叫整齐划一，唱起歌来是歌声嘹亮，操炮演练喊着号子紧张有序，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也是个炮兵部队，在通县那边，介绍时说那炮能打四十多里地呢。回到学校同学们说：“好家伙，咱们坐了这么半天的车，人家一炮打过来就把咱们揳在这儿了。”深感军队的强大。

    服兵役是每个青年的义务“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标语贴在大街小巷上，动员青年参军的大会在大队武装部召开。经过报名体检等一阵忙活之后只等着批准了。

    我是一心想着当兵，所以一到晚上我就到大队部去，那里住着接兵来的韩连长和另一个兵，我在他们的眼前晃，让他们认识我。因为我自觉自己个头矮分量轻，并且严格的讲当时我不满十八岁，怕人家不要我，所以让武装部长董德志帮我说好话。董德志说：“别看这小伙子瘦点，这是前两年正赶上长身体的时候，赶上自然灾害了，亏了点，到你们部队一吃蹭蹭的就长起来了。”看电影董存瑞当初也是个子小岁数小，可是软磨硬泡的参了军，所以我就时不时的上大队部去，一来二去的，最后终于被批准了。

    听说那一批全公社共二十七人，我们大队七个人，我们小队两人就是崇兴和我。我如愿了，我高兴的觉得天蓝水清的，觉得别人也为我高兴的，觉得别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到信用社去办事，那里的人问我你干嘛非得去当兵啊？我说我想到军队去板板自个儿。

    在众多的祝好声中，我妈的话也刻在了我的心里“他自个儿一劲儿得找人家呀。”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老话也同时刻在了心里。去我姥姥家辞行的时候，我姥姥和我姨怜怜的眼光看着我说：“你才多大呀，这么单薄，一个人出远门，得自个照顾自个。”我说：“没事的您放心。”我姥姥说：“咱们这儿的扬子个儿也不高。”我姨说：“他干了几年活了？再说他也得有二十出去了。”我说：“您放心吧，没事的”。

    眼看着天也蓝，水也绿，就这么一切都那么顺利的时候，有一件事情顺不下去了。就是我的出纳交班时交不下去了，现金和帐差着四十多块钱呢。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张三叔说：“你这弄不清也走不了啊。”这下子可把我卡在这里了。翻来覆去的查找，请大队的来帮忙查，最后落实了就是少了四十多块钱。我没辙了就说：“我可以写张条儿抵在这里，到年终结算时从我的钱里面扣，但是我绝没有贪污。”后来当着队里好几个人的面，张三叔说：“你放心去吧，一村里父一辈子一辈子的都知道，老实人家我相信你……。”大队主管财务的连全福说：“你也相信大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我从心底里感谢他们说的这几句话。过了这个坎儿就真的一路顺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