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异怪
约拿和艾比的反应比在场任何人都快。
鬼婆毫无征兆地向着艾莉尔扑去——
在怪物触碰到艾莉尔之前，佣兵已经一把抓住少女的后领，抱着女孩向后仰倒在泥地上；而癞子头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大石头，照着女人的脑门就拍了下去，哐地一声将她砸翻在地。艾莉尔这时候才缓过神来，爬起身，看着地上挣扎的鬼婆。
“她已经失去神志了。”安德森·伊姆远远地说——他倒是迅速得很，瘦弱的术士第一时间就揽着几个孩子，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血裔少女叹了口气，这术士在废话。成年鬼婆至少也有银之阶的力量，如果她现在还清醒，别说一块板砖，一车板砖都不一定能碰得到它。约拿从铁匣里抽出绳子，将她捆在地上。在捆的时候，几个人这才发现，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蠕动的菌丝状组织。
艾比十分机智地把那些菌丝状组织打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结。
“该死，她已经死了，这根本就不是……”艾莉尔突然说道：“你们两个离她远一点！”
癞子头正在打结，闻言立刻放下手中蠕动的触手。下一刻，随着鬼婆口中发出一阵瘆人的吼声，组成她下半身的组织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挣脱约拿手中的绳子，向着艾比的脸就扑了过去。幸运的是，艾比毕竟还是成功打了几个结的，蠕动的菌丝被自己绊住，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盗贼再也不敢胡闹了，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顺带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本体的幻象。下一刻，菌丝从地上如同弹簧一般弹起，缠住了幻象，而后，幻象在空中寸寸碎裂。
血裔少女面色铁青地喊道：“是某种异怪！约拿！”
一轮燃烧的太阳从约拿的铁匣中升起——这是他第一次驱动弗拉玛留给他的遗物。燃烧的日炎在漆黑的夜空中烧出一团闪耀的光轮，而后，光轮在佣兵的挥动中，化作炽热的射线，将地上的组织烧作灰烬。
约拿面色苍白地收剑回鞘——他的起源不具备燃烧属性，以银之阶初阶的战气驱动这把剑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但是他已经没时间去理会这件事了，他回头问艾莉尔：“异怪？黑域怎么会有异怪？”
“我也很奇怪，这里无论再怎么混乱，也是席德勒女神的成神之地——她一直注视的应许之地。”血裔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诸神都疯了吗？”
癞子艾比躲在安德森后面，他探出半个身子来：“那个，无所不知的雇主大人，异怪是什么？”
艾莉尔拉着约拿的衣袖：“我们快离开这里，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回头对艾比说道：“异怪是什么？完全没有秩序起源的怪物就是异怪。”少女比划着，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举个例子，法师们给神孽的分类就是异怪。”
神孽这个词把在场所有人都搞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艾比立刻拉住那几个孩子，一行人匆匆地开始往回跑。
“除了神孽之外，不属于蕾尔的邪神的眷族，以及生活在硫磺河的恶魔也属于异怪。”少女干脆飘了起来，飞在最前面：“魔鬼都不算，魔鬼毕竟还是秩序生物。”
“这群鬼婆疯了，敢打神孽的主意……”艾比拉着灰雀和另外几个孩子，一边跑一边擦着自己溃烂的脑袋上流下来的冷汗：“蕾尔在上，我还以为她们和黑域的领主相比，疯得没有那么离谱……”
约拿背上背着干草，手里抱着那个奴隶少女：“不要以为你和那些疯女人做过交易，她们就是大善人了。”佣兵咳嗽了一声：“你去问问在蕾尔的其他地方，鬼婆都是什么形象。她们邪恶而贪婪，去渴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安德森·伊姆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无论如何，涉及到神孽也太离谱了。”
“不一定是神孽，”艾莉尔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已经快要到了：“但是无论是三柱源神的眷族，还是恶魔，总之都不是什么让人特别开心的生物。”少女皱着眉头：“我建议我们不要在沼泽休息太长时间，异怪对于秩序的聚居地有天生的厌恶性，蜥蜴人至少还算是秩序生物吧？”
“大概。”佣兵摇摇头：“虽然我觉得这群大蜥蜴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沼泽的泥水。”
干草和灰雀不太明白大人们在干什么，但是他们至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话。断了一只手的少年一到营地里，就把他的所有同伴都叫了起来，然后让他们准备做饭。吃完这顿晚饭之后，他们打算急行军到赤鳞聚居地，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只能在夜里行动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拾荒者们都习惯了这种东奔西走的生活。很快，他们吃了一顿不那么香甜的饭，在刚刚停歇的大雨中，向北前行。约拿走在最前面领路，艾比和安德森在最后断后。
他们大概花了两三个小时来穿越沼泽地里泛滥的小溪和密布的红树林。纳斯里红树也是当地的独特一景，有的红树可以长到几十米高，它的气生根可以覆盖方圆几百米的区域，里面甚至有一套独特的生态系统。不过逃亡者们没时间关心这些话题，他们毫不犹豫地砍开了红树的气生根，落荒而逃。
自从看到了那头异怪，艾莉尔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问题是她不是诸神的神官，也没有上过亡灵的界外战场，判断不出来它到底是神孽还是眷族，反正应该不是恶魔。
这种预感在他们筋疲力尽地接近了赤鳞部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拾荒者们从烂泥中走出，沿着沼地里蜥蜴人们用红树和钢藤搭起的栈道向前行进着，走进了赤鳞部的村子。赤鳞部是纳斯里沼泽最南端的蜥蜴人小部落，虽然只有七八百头蜥蜴人，但是作为交通枢纽，一直有很多拾荒者和佣兵常驻在这里的集市上。
可现在，往昔熙熙攘攘的集市，此刻已变得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艾莉尔从花纹巨蛛上跳下来，几只蝴蝶利箭般射入村子中，极速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手掌上。
“怎么样？”约拿走到她身后，问道。
少女摇摇头。
“不是异怪造成的，至少我没看到被污染的组织——你知道，那些东西所到的地方，到处都会有以太的动荡，但是这里从魔法角度上看是很正常的。”艾莉尔忧心忡忡地说：“就好像一夜之间，这里的所有居民都消失了。”
她抬起手，蝴蝶站在纤细的手指上，展现出一副画面——那是一口烧糊了的锅，锅里还有半锅糊糊。
“瞬间就消失了，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没有走出大门的足迹。”女孩看着凑过来的其他人，说道：“就像是这些人瞬间都陷进了沼泽地里。”
约拿的面色也有些不豫——这场面他也没见过。过了几分钟，他咳嗽了一声：“你判断这里安全吗？”
“比沼泽里安全。”少女头也不回地说。
“那我们必须在这里安顿下来，直到天亮。”佣兵当机立断：“只有我们两个还好说，后面的人已经走不动了，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摸黑从赤鳞部出去；更何况，赤鳞部到青鳞部之间有一片大湿地，夜间行军一定会减员。”
“我同意臭石头的意见。”癞子不自觉地转动着匕首：“这里再怎么诡异，也比在沼地里过夜强。”
艾莉尔无奈地说：“在恐怖电影里，你们两个这种蠢货活不过五分钟……”她伸出手指，蝴蝶在半空分裂成六只，飞向小小的聚居地的各处地点：“走，进去。”
安德森·伊姆好奇地从后面走过来问：“恐怖电影是什么？”
“亡灵国度的一种娱乐手段。”艾莉尔面无表情地说。
拾荒者们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市集当中——赤鳞部的市集相当大，有很多间蜥蜴人特有的窝巢式建筑，一般那些建筑都是供佣兵和冒险者留宿的，此刻倒是便宜了一行人。不过血裔少女严令禁止拾荒者们去动市集上的东西——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毕竟，导致这个现象的不一定是异怪，也有可能是某种变态的魔法物品。如果他们不想也消失在沼泽地上，最好就安分点。
安排好了放哨的人之后，八十多个拾荒者，三个奴隶还有两个旅行者分批入睡了。
可惜，这终究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鬼婆毫无征兆地向着艾莉尔扑去——
在怪物触碰到艾莉尔之前，佣兵已经一把抓住少女的后领，抱着女孩向后仰倒在泥地上；而癞子头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大石头，照着女人的脑门就拍了下去，哐地一声将她砸翻在地。艾莉尔这时候才缓过神来，爬起身，看着地上挣扎的鬼婆。
“她已经失去神志了。”安德森·伊姆远远地说——他倒是迅速得很，瘦弱的术士第一时间就揽着几个孩子，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血裔少女叹了口气，这术士在废话。成年鬼婆至少也有银之阶的力量，如果她现在还清醒，别说一块板砖，一车板砖都不一定能碰得到它。约拿从铁匣里抽出绳子，将她捆在地上。在捆的时候，几个人这才发现，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蠕动的菌丝状组织。
艾比十分机智地把那些菌丝状组织打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结。
“该死，她已经死了，这根本就不是……”艾莉尔突然说道：“你们两个离她远一点！”
癞子头正在打结，闻言立刻放下手中蠕动的触手。下一刻，随着鬼婆口中发出一阵瘆人的吼声，组成她下半身的组织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挣脱约拿手中的绳子，向着艾比的脸就扑了过去。幸运的是，艾比毕竟还是成功打了几个结的，蠕动的菌丝被自己绊住，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盗贼再也不敢胡闹了，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顺带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本体的幻象。下一刻，菌丝从地上如同弹簧一般弹起，缠住了幻象，而后，幻象在空中寸寸碎裂。
血裔少女面色铁青地喊道：“是某种异怪！约拿！”
一轮燃烧的太阳从约拿的铁匣中升起——这是他第一次驱动弗拉玛留给他的遗物。燃烧的日炎在漆黑的夜空中烧出一团闪耀的光轮，而后，光轮在佣兵的挥动中，化作炽热的射线，将地上的组织烧作灰烬。
约拿面色苍白地收剑回鞘——他的起源不具备燃烧属性，以银之阶初阶的战气驱动这把剑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但是他已经没时间去理会这件事了，他回头问艾莉尔：“异怪？黑域怎么会有异怪？”
“我也很奇怪，这里无论再怎么混乱，也是席德勒女神的成神之地——她一直注视的应许之地。”血裔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诸神都疯了吗？”
癞子艾比躲在安德森后面，他探出半个身子来：“那个，无所不知的雇主大人，异怪是什么？”
艾莉尔拉着约拿的衣袖：“我们快离开这里，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回头对艾比说道：“异怪是什么？完全没有秩序起源的怪物就是异怪。”少女比划着，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举个例子，法师们给神孽的分类就是异怪。”
神孽这个词把在场所有人都搞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艾比立刻拉住那几个孩子，一行人匆匆地开始往回跑。
“除了神孽之外，不属于蕾尔的邪神的眷族，以及生活在硫磺河的恶魔也属于异怪。”少女干脆飘了起来，飞在最前面：“魔鬼都不算，魔鬼毕竟还是秩序生物。”
“这群鬼婆疯了，敢打神孽的主意……”艾比拉着灰雀和另外几个孩子，一边跑一边擦着自己溃烂的脑袋上流下来的冷汗：“蕾尔在上，我还以为她们和黑域的领主相比，疯得没有那么离谱……”
约拿背上背着干草，手里抱着那个奴隶少女：“不要以为你和那些疯女人做过交易，她们就是大善人了。”佣兵咳嗽了一声：“你去问问在蕾尔的其他地方，鬼婆都是什么形象。她们邪恶而贪婪，去渴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安德森·伊姆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无论如何，涉及到神孽也太离谱了。”
“不一定是神孽，”艾莉尔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已经快要到了：“但是无论是三柱源神的眷族，还是恶魔，总之都不是什么让人特别开心的生物。”少女皱着眉头：“我建议我们不要在沼泽休息太长时间，异怪对于秩序的聚居地有天生的厌恶性，蜥蜴人至少还算是秩序生物吧？”
“大概。”佣兵摇摇头：“虽然我觉得这群大蜥蜴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沼泽的泥水。”
干草和灰雀不太明白大人们在干什么，但是他们至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话。断了一只手的少年一到营地里，就把他的所有同伴都叫了起来，然后让他们准备做饭。吃完这顿晚饭之后，他们打算急行军到赤鳞聚居地，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只能在夜里行动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拾荒者们都习惯了这种东奔西走的生活。很快，他们吃了一顿不那么香甜的饭，在刚刚停歇的大雨中，向北前行。约拿走在最前面领路，艾比和安德森在最后断后。
他们大概花了两三个小时来穿越沼泽地里泛滥的小溪和密布的红树林。纳斯里红树也是当地的独特一景，有的红树可以长到几十米高，它的气生根可以覆盖方圆几百米的区域，里面甚至有一套独特的生态系统。不过逃亡者们没时间关心这些话题，他们毫不犹豫地砍开了红树的气生根，落荒而逃。
自从看到了那头异怪，艾莉尔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问题是她不是诸神的神官，也没有上过亡灵的界外战场，判断不出来它到底是神孽还是眷族，反正应该不是恶魔。
这种预感在他们筋疲力尽地接近了赤鳞部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拾荒者们从烂泥中走出，沿着沼地里蜥蜴人们用红树和钢藤搭起的栈道向前行进着，走进了赤鳞部的村子。赤鳞部是纳斯里沼泽最南端的蜥蜴人小部落，虽然只有七八百头蜥蜴人，但是作为交通枢纽，一直有很多拾荒者和佣兵常驻在这里的集市上。
可现在，往昔熙熙攘攘的集市，此刻已变得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艾莉尔从花纹巨蛛上跳下来，几只蝴蝶利箭般射入村子中，极速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手掌上。
“怎么样？”约拿走到她身后，问道。
少女摇摇头。
“不是异怪造成的，至少我没看到被污染的组织——你知道，那些东西所到的地方，到处都会有以太的动荡，但是这里从魔法角度上看是很正常的。”艾莉尔忧心忡忡地说：“就好像一夜之间，这里的所有居民都消失了。”
她抬起手，蝴蝶站在纤细的手指上，展现出一副画面——那是一口烧糊了的锅，锅里还有半锅糊糊。
“瞬间就消失了，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没有走出大门的足迹。”女孩看着凑过来的其他人，说道：“就像是这些人瞬间都陷进了沼泽地里。”
约拿的面色也有些不豫——这场面他也没见过。过了几分钟，他咳嗽了一声：“你判断这里安全吗？”
“比沼泽里安全。”少女头也不回地说。
“那我们必须在这里安顿下来，直到天亮。”佣兵当机立断：“只有我们两个还好说，后面的人已经走不动了，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摸黑从赤鳞部出去；更何况，赤鳞部到青鳞部之间有一片大湿地，夜间行军一定会减员。”
“我同意臭石头的意见。”癞子不自觉地转动着匕首：“这里再怎么诡异，也比在沼地里过夜强。”
艾莉尔无奈地说：“在恐怖电影里，你们两个这种蠢货活不过五分钟……”她伸出手指，蝴蝶在半空分裂成六只，飞向小小的聚居地的各处地点：“走，进去。”
安德森·伊姆好奇地从后面走过来问：“恐怖电影是什么？”
“亡灵国度的一种娱乐手段。”艾莉尔面无表情地说。
拾荒者们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市集当中——赤鳞部的市集相当大，有很多间蜥蜴人特有的窝巢式建筑，一般那些建筑都是供佣兵和冒险者留宿的，此刻倒是便宜了一行人。不过血裔少女严令禁止拾荒者们去动市集上的东西——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毕竟，导致这个现象的不一定是异怪，也有可能是某种变态的魔法物品。如果他们不想也消失在沼泽地上，最好就安分点。
安排好了放哨的人之后，八十多个拾荒者，三个奴隶还有两个旅行者分批入睡了。
可惜，这终究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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