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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原来旧事

    少年被侍卫装扮的人唤过去,那人一把将少年拉过,见四下无人,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又何必如此!”

    那少年神色温和,眸子里却透着些许淡漠,只是因为面前这人,他实在是无法像对旁人般狠下来心,转身离去道:“哥哥还要做巡街的工作,又何必来管我的闲事。”

    “你这样母亲会高兴吗?”见少年执拗,青年喊出家中那旁人不提,等同禁忌之事。那少年步子一顿,也不再过多言语,快步离去。

    这青年才是那都昌候爷长子家的嫡长子,正经八百的嗣继正统,能接家族当主祭祖之位的人。江渊这时还不知江月一直顶着他的名头在外做那浮浪子弟帮风弄闲之事,更不知自己名下还在弟弟经营下有了些微末产业。但只见弟弟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就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也就随他去了。

    今日瞧见弟弟从那青楼出来,一感原来那小弟竟已经长成这般大了,但为甚不能找个好人家的姑娘,还偏去招惹那风尘女子。江渊心中气苦,见弟弟那温和皮囊下一改往日的淡漠性子,只觉着心中像是拧着洁面用的巾帛,七上八下一阵好心痛。

    当天夜里,他结束了工作,奔父亲江立门房而去。来到这晋京已快有两年,江渊一直不敢直面江立。想父亲秉着多大私心分兵与他,只是为了保住家眷,到头来换得家人二死一废。自己若是父亲,该是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天上挂着玉蟾,早春的天气有着冷意,尤其是早晚时分的天气变化。只看那炎公刚下去,开始还不觉着,温度不会儿便折了腰似的。这寒意并不刺骨,只是剐着心肝,不过这一年都是这般过的,江渊倒也无大碍。

    自萍夫人死后,江渊与江月一同在萍夫人棺前哭昏过去。刚至晋京,人情复杂,许多事项还未得操办。那大应在战场上吃了败仗,向大周请兵去救,便是那吴熊将军领兵前去,与祖父一同击败敌军。只是那朝内向大周许的城池,却被以各种借口搪塞了去。

    怕是朝内那些人都把气力使在祖父身上,无暇顾及其他了罢。祖父借着秋猎之名,领着二千余兵士暗接了家眷,转身来投这大周天子。大周天子也是个爽利人,见祖父来投,登时便封了祖父为都昌候,京兆尹,司京都内外之事。

    祖父留父亲断后,也不知父亲使了什么法子,还能分出百余兵士给自己。若不是当时母亲病弱,不可随着祖父急行,会落得如今这般局面吗?

    切不可再胡言乱语!那冷意使江渊狠打了个机灵,若是推了这责任,自己是会更轻松,还是将在余生羞愧至死,江渊心中早有答案。父子三人皆是执拗之人,只看江立得知花儿死讯便可见一斑。

    想当初父亲刚至晋京,一向以聪敏、多谋、骁勇刚毅之称闻名的父亲向祖父汇报战果,意气风发。回到家中得知女儿惨死,那股兴奋气骤然转为郁气。

    幸得父亲为武将,平日里处理军务多了,也练得一身抗压本事。但知小儿残废,妻子福薄,还是一口鲜血没忍住溅在地上。江渊跪在一旁忍住哭声,身子颤栗着,尔后那雄壮男人再也忍不住,在室内嚎哭起来。

    江立醒后,转而去寻父亲。知道是那传家的玉佩吊着妻子性命,便想去问父亲有何办法救她一命。可那都昌候也不知这玉佩功效,这玉佩只是应国皇室子弟皆有的物件。

    想到自己妻子也是被奸人所害,都昌候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长子,安慰他别急。二人寻遍了晋京城内大小名医,只有一位神医道:

    “夫人身子被邪物所伤,瞧不真切。寻常人仅是活动,体内先元真气自然流转,每日此长彼消,流逝得没了,人也就没了。可夫人那口真气全被将军这玉吊着,像是将生机尽数破坏去了,只是延缓了逝去的速度。老朽无能,救不得夫人,还望将军海涵。”

    江月听着这话,一时急道:“我也被那邪物所伤,离得还与那贼人更近些,怎么我就活得?我母亲便活不得?”

    那老医闻言,奇道:“小将军且让老朽看看。”

    他抚上少年后颈,瞧看那枯木般的皮肤,手上把着少年的脉象。只见脉象显示一切正常,那老医不信,又把着脉,但就是无法感觉到哪里不对。

    老医思索着,转问少年:“小将军可感觉哪里身体不适?”

    “先别将军将军的叫了。”少年急道,“我受了那贼一击后,双臂不知为何总是使不上劲。听那仙人讲也是被那邪物所伤,否则我也早死了。”

    “哦?”那老医眼光流转,沉下头去,问道:“可否与老朽详细说说当时情况。”于是江渊江月你一言,我一语,将当时那歹人如何从天而降,使的什么妖法邪术,而后那仙人如何来救全盘说出,事无巨细。

    那老医听着状况,摩挲着下巴道:

    “若那仙家打扮的人所言非虚,当是那歹人刚祭出那柄怪尺时,大公子便赶到了。令爱该是在那歹人落下之际受的牵连,只是当时不明,二公子才侥幸脱得此劫。尔后二公子一直待在大公子身侧,这才未被那玉尺伤及性命。”

    听这老头讲的头头是道,江月也耐住性子,问道:“那老人,可有方法医我母亲?”

    老医摇摇头。就是那仙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办法,缓言下了死定:“夫人这身体,是被那人将体内生机尽数摧毁了去。这玉佩就像是撑着夫人体内真气流转的漏斗。但损伤过大,即便是找些强身的药材也补不回来,离了这玉佩,夫人体内生机就该衰竭殆尽了。”

    听的这话,江立身形一晃,瘫坐在椅上。夫妻之间多年情深意切,那都昌候也是面露悲切,想到自己妻子也是被那同胞兄弟害死,不觉间多体谅了几分。

    自己这长子文治武功都是最出色的,可两任妻子都是这样死去,叫他如何受的。他上前,用父亲宽厚身子搂住江立的头。

    “来人,备厚礼送老先生。”都昌候叫外边的人进来,将老先生送回去。江月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躺在床上的萍夫人给拉住。

    “月儿,不可造次。”母亲虽是病弱,还是体现出主母威严。看那老人将走,又赶紧叫住他:“先生莫怪,我这身子也不便行礼。只是在我走后,我这小儿该如何是好?”

    “娘!”江月见母亲竟已在安排后事,再也忍不住。那都昌候伸出大手按在他肩上,对老医说:“不必在意,但说无妨。”

    那老医老态龙钟,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地上。两个即将入土之人对视一眼,老医明白了萍夫人心意,开口道:“就是二公子,在夫人走后,也只能将侯爷家传的玉佩时刻戴在身上。能否渡的这劫,还得看命数,老头子我也回去翻翻古书,看有没有法子救二公子。”

    萍夫人听见这话,也闭上眼睛,不再多言。那老医作揖,告退离去。

    是夜,众人皆被遣了去,都昌候也回去处理公事。刚入大周这朝局人心未稳,再分不得多余时间在长子身上。夫妻二人枕席而睡,萍夫人身体似有好转,见旁人发间有些鬓白,轻抚上去,梳理着枕边人的发丝。江立觉有所察,也不动身,蜷在一旁强忍着。

    萍夫人见枕边人动静,轻笑一声,伸手将枕边人头颅挽住,拉进自己怀里,柔声道:“我还不晓得你,一直都是那般小孩性子,月儿真是像极了你。”

    枕边人似有所动,就是不做声。

    萍夫人轻咬下唇,见怀中人还是那种顽固性子,瞬时好似恢复原先神采,恼道:“你这小孩性子,初见就是这般,我见你哭得少了?少使性子,要哭便哭!”

    怀中人再也忍不住,泪水流出浸湿了衣襟,又浸湿了床围。世间哪有什么铁汉柔情,脱开些城府自擂,到死都是使着那少年性子。

    江月不能离母亲太远,就住在隔壁,听见响动也兀自流泪。

    不日后,萍夫人病逝,年三十四岁。那老医后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手上还查着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