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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处世之道处不了世

    时下的不染楼无疑人气极旺。

    外有北静王水溶、一等伯等勋贵名头加持,内容再加上请来京里最好琴师画师,又有各类读书人最喜舞文弄墨,几乎是稳稳坐定京都第一位置。

    夜色之下,外面尚飘雪花,依然挡不住楼内那上好银碳外燃发出的阵阵热浪,几乎绵长蔓延至半条街面。

    “里面的可是稚圭兄?”

    二楼一所雅间前面张安庭先向着内里遥遥拱了拱手,哪怕对方看不见,但张安庭却知道这类人最吃这套,哪怕对方放在读书人里根本不酸不腐。

    “敢问是韩某哪位朋友到了?”

    稍默了默里面传出回应,大概是在猜测外面人身份最终却又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随即就听内里有轻微脚步声响,跟着门被拉了开露出那张熟悉干净清瘦脸面。

    不出意外正是韩琦。

    可待韩琦开门发现门外站在最前面的是张安庭,真正被自己邀请的才艳双绝反站在身后时候哪怕韩琦都禁不住呆了一瞬。

    旋即才压下不知是该好笑还是无语的情绪,拱了拱手道,“倒是让琦吃惊不已,庭小哥儿这莫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罢。”

    韩琦是真的惊讶,他作为这不染楼回头客,又加上京都府推官儿身份如何不晓得眼前这位每日都要在不染楼里出现一次,但实际上两个人自从北静王水溶那次之外并没有再照过面。

    也真难为对方挂着顶级勋贵名头,可是好招了些笑声来,也就是不染楼愈发出彩才让这些声音少了些,但暗里隐隐可怜嘲笑这位的真不算少。

    “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安庭面色不禁现出怪异,所以是眼前这位喝高了还是他这年龄身份真太有迷惑性,索性就直着问了对方,“稚圭这又是如何说法。”

    说罢,张安庭还摊了摊手证明自己是真的不解。

    前面一声稚圭兄看不到人倒罢了,眼下当面称呼稚圭可让韩琦愣了好一阵。

    实在是眼前这位年龄太小了些,若自己成婚早些怕不是孩子都有这般大,这一刻哪怕性直如韩琦也不禁暗暗后悔冒然告诉对方自己的字了。

    “倒我忘了这楼是庭小哥儿主场。”

    不过韩琦终究是韩琦,眼前这位既有兴致他自不会扫了兴,轻一拍自己脑袋顿时懊恼出声。

    真也不是韩琦故意装聋,明明整日都能听到人在耳边念叨西宁小王爷,偏真见到面居然就只记得对方有趣反而忘了身份。

    “这可不行,我都还日日记挂着韩兄你呢!”

    比起韩琦这类外圆内方性子张安庭可不吝啬客套话,哪怕他也清楚实际并没有什么大作用,对方真愿意都不用自己说,若不愿意说破了嘴皮子也不行。

    “琦劳庭小哥儿挂念。”

    诗有言人投之以木瓜,我报之以琼琚,韩琦压下心底古怪习惯性拱了拱手,实在是对方这话怕是连对方自己都不信罢,毕竟真要想见还用等到现在?真当他韩稚圭第一次来呢?

    “嘿,不敢当不敢当。”

    这就是读书人呀,表面受用心底暗暗又感叹一句张安庭如何看不出韩琦已经到了不耐烦边缘。

    真若是再说这些没营养的可能对方下一句就该称呼小王爷,再下一句就要告辞走人了。

    哪怕原本过来就是兴之所至没什么特别理由,眼下张安庭也得想上一个,索性就直言挑明道,“是韩兄来照顾我生意,我可不就得来看看,对待韩兄这类老主顾自然得多交流交流想法,顺便弄张调阅问卷。”

    不就是理由嘛,想要多少他张安庭都有。

    “问卷?调阅?”

    果然,原本就猜测张安庭过来是有事儿甚至可能要央求自己的韩琦听到张安庭就这么直接认下反而顿了顿。

    韩琦倒是没什么恶感反感觉这种对话方式才合他胃口,但对方提及的东西一时让他摸不着头脑。

    “哦,就是有什么意见提出来,我们也可以及时调整。”

    张安庭恍然般为韩琦仔细解释起来,虽然是一时灵光,但张安庭还真想听听看韩琦能有什么建议给自己。

    “不愧是将门之后,这手段用得倒是像都里京察。”

    韩琦恍然,先是出声攒了句,随即话锋却一转,“不过要说意见,庭小哥儿莫不如先进来罢,你虽是这楼主人,但我可是此间主人。”

    本该是做事干净不拖沓的韩琦意外缓了态度转而提起了进屋的事儿,顺势还让开了身子,显然是真想要邀请张安庭进来叙话。

    “啧,虽然麻烦些但既然是稚圭兄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心底又一次感叹读书人不愧是读书人屁事儿就是多,连邀请人进个屋都能整出这些幺蛾子,但张安庭面儿上自然让人挑不出毛病。

    “哈!”

    韩琦也不禁被这位小王爷逗笑。

    说对方不懂罢偏开出了这京都第一楼,这京里只要谈及风月任谁都认可是那位西宁小王爷手笔,再说乖张罢,对方一举一动又隐含深意,再者韩琦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脾性真的对自己胃口。

    待进了屋,之前就直言道明自己是此间主人的韩琦自然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他可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韩琦只道这是自己花了钱的,对于本该自己主要邀请的那位才艳双绝侍立一旁反而没什么意见。

    毕竟他韩琦就算再有脾气也是晓得上下尊卑的道理,之前刻意点明那句这楼主人就是为此。

    “要说意见,琦如何有什么意见,谁人不知这京都第一楼是出自小王爷手下?”

    韩琦从来也不是一个拐弯抹角性子,与其说他不像是读书人不如言他更信奉人之生也直这般正经道理,索性就直接挑开了说,“那一声不染,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早把人魂都给勾走了罢。”

    不单恭维,韩琦是真的感叹。

    他也算作寒窗苦读十几载,不止没有周茂叔信手拈来的《爱莲本》过半水准,留不来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之类发人深省,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更是让无数举子流连其间让人不得不叹服。

    至于说那不染楼里其余引人瞩目之类在韩琦看来不算歪门邪道也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同样作为推官,韩琦也信奉讷于言而敏于行,对于那些举动造成的效果韩琦决然是认可的。

    “可不敢得稚圭兄这般谬赞!”

    哪怕心底一直在吐槽读书人如何如何,但眼下这两句听来当真也让张安庭由内而外感到舒坦。

    韩琦这货清高归清高却不排斥言及勋贵简直是读书人中的异类,但也妥妥可以作为读书人中典范。

    “呵。”

    本该到恭维处偏韩琦这次没有再接言只是笑过然后满饮了杯中酒。

    韩琦自是不喜欢虚言客套,他倒是看得出眼前这位也真是发自内心喜欢自己这评价,但他韩琦也没夸张,好就是好,若是不好他韩琦说了好也是不算作数的。

    张安庭这边本来等着的后续居然没有到来一时间先是愣了下,旋即也不再压着笑道,“稚圭兄长可谓是真性情,不像是读书人,偏又像极了读书人。”

    不得不说眼前这位韩推官是真有意思,雪中送炭的事儿都做偏不去做锦上添花,张安庭心底对对方性直外圆内方的评价外不禁再添上了刚正不阿,妥妥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犟牛脾气。

    “庭小哥儿此言对极。”

    韩琦对于张安庭这般孩童又是模棱两可的评价不仅不以为然反而深感骄傲,洒然又满上一杯后就自顾笑道,“我不过就是一读书人,普普通通读书人。”

    说罢,韩琦再饮一杯,显然不是装的,是真被张安庭这一小友勾起了谈兴。

    窗外的雪在簌簌不曾停息拍打着窗子,屋内温暖如春。

    然前一刻还乐在其中的韩琦突然被勾起了什么般目光定了定,那清瘦泛红脸颊上显出一抹红光,“要说有意见琦倒真有一言,就是怕得庭小哥儿不耐,会惹得小王爷厌恶也说不定。”

    韩琦的性子注定让他不会藏着掖着,先是庭小哥儿,后又刻意点明小王爷无疑是把读书人的习惯使然摆了个十足十,显然哪怕是张安庭拒绝他最终也是要说的。

    而早就对韩琦性子有了预估的张安庭如何听不出来对方话里未尽之意,说不得后面的话就会让这一才暖开的场不欢而散。

    另一方面从各自基础立场上讲两个人一是实打实勋贵,还是顶流,一位则为板上钉钉的十年寒窗出身,更不用说两个人彼此年龄差距,再偏激些讲甚至都不该坐在一起更不用言及谈论什么肺腑。

    “这时候按常理来讲我该规劝稚圭兄的,毕竟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以免伤了和气,这才是正经处世之道。”

    被韩琦那一双微微带红的眼睛盯着张安庭丝毫不觉得不妥反而愈发从容侃侃谈及世之道。

    而韩琦也这般听着不激动也不辩驳甚至都没太大反应,就好像前一刻逼迫人听自己一言的犟人根本不是他,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人真可谓是相得益彰。

    “可处世之道往往处不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