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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建水泛舟怀秋图

    阳光透过轻纱般的云层,洒在繁华的城中街道上,这一天,沈清川如往常一样,邀请叶醇去城中逛逛。他身着长袍,手持折扇,不时与身旁的叶醇说笑着。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瑶台坊。远远地,他们便看到庆云居正堂内人头攒动,围成了一团。

    沈清川眉头微挑,脸上露出好奇之色,他侧头对叶醇说:“叶兄,看来今日瑶台坊有热闹可看,我们不妨去凑凑热闹。”

    说罢,两人加快步伐,穿过熙攘的人群,挤进了庆云居正堂。

    只见众人围在一幅古朴的画卷前,画卷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建水泛舟图”五个字。

    沈清川环顾四周,发现人群中不乏文人墨客、达官显贵,他们或皱眉沉思,或振臂高呼,似乎都对这幅画的真伪有着自己的看法。

    他轻摇折扇,走到人群中央,试图听清众人的争论内容。

    “近日庆云居将要举行一场盛大的书画拍卖会,这幅画据说是会上最稀有的三幅作品之一!”

    一位中年书生目光灼灼地指着那幅画,声音中充满了期待与敬仰。

    “那这幅画究竟有何不凡之处,竟然能吸引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旁边一位年轻的士子好奇地问道。

    “你看这落款,写着‘素雪’二字。”

    中年书生指着画作的左下角,那里钤着一枚精致的印章,上面刻着“素雪”两个纯朴小字。

    “素雪,乃是我胤朝仁帝时期著名的女画家明静仪的号。她的画作传世极少,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明静仪?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说过,但关于她的画作,我却知之甚少。”

    年轻士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孤陋寡闻了不是。”中年书生将手中折扇合拢,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明静仪不仅是我胤朝少有的女画家,更是能书善画,尤工山水。她的画作意境深远,笔墨间流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气质。

    更难得的是,她除了擅长绘画之外,还精通骑马、走索、射弹等技艺,被誉为仁帝时期的才女,也是当时的皇室教师。”

    “原来如此!”

    年轻士子恍然大悟,目光再次投向那幅画作,眼中满是敬仰与期待:“那这幅画若是明静仪的真迹,岂不是极为珍贵?”

    “正是如此。”中年书生点了点头,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庆云居也担心这画的真伪难以辨别,所以请了许多木兰城的名士们前来鉴赏,晚间还有别的书画也将摆出来让大家鉴赏一番,虽说这是庆云居为拍卖会蓄势的手段,不过对我们来说可是一饱眼福了。”

    周围的议论声也逐渐响了起来,众人围聚了过来,议论着这幅画的来历与价值。

    听到众人说起明静仪的名字,叶醇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一段回忆:

    那是一个宁静的午后,那时的叶醇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在香雪城的家中书房一隅挂着一幅画作,那幅画被称作《陌离公主远嫁图》。

    他记得母亲说过,这幅画是胤朝仁帝时期女画家明静仪的杰作。

    画的是修文五十年,秋陌离被册封为陌离公主,在天拓海峡坐上大船,出行远嫁至北陆草原青阳部的情景。

    那幅画笔触磅礴,天拓海峡在画中显得极宽极广,水汽蒸腾像是扑面而来,隐约能听到海浪奔腾的声音。

    大船在波涛中起伏,如同秋风中离开大树的枝桠随风飘摇的落叶。

    而在这波澜壮阔的景象之下,陌离公主的身影显得无比纤细而寂寞,她的眼中满是不舍与决绝,仿佛她在这世间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了这一刹那。

    而那幅画的落款却是明静仪传世作品中唯一的“静仪”两个字。

    “母亲,为什么这位公主看起来这么伤心?”年幼的叶醇不解地问道。

    母亲抚摸着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她即将离开自己熟悉的故土,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虽然这是当时很多人所不希望见到的,但世事无奈,谁能抵抗命运的捉弄呢。”

    小小的叶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那幅画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却如同烙印一般,从此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庆云居的堂中,气氛因一幅画作而热烈起来。

    一位穿着深蓝色官服的中年学士,面容严肃,他放下手中精致的白瓷茶杯,声音洪亮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依我看,这幅画必是伪作。”

    他缓缓开口,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众人。

    “静仪大家她确实好山水不假,且画风雍容华贵,大气磅礴,虽为女子,却作雄文。

    但诸位请看,此画虽也是山水,画中的建水十分宽广,看似有几分大气,然而江上小舟的笔锋却异常细腻,江上风雅气清,透露出的是恬淡闲适之意。

    这与静仪大家的风格,显然是不相符的。”

    话音未落,一位摇着折扇、胡子有些发白的老人便站了出来,他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对中年学士的论断并不认同。

    “你所说虽有几分道理,但你似乎没有看仔细啊。”

    老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势。

    “这幅画所用的纸张材质,乃是仁帝时期,天启城最为有名的修文瓷青纸。

    虽然不知现在这幅画是谁所藏,一点也不知道好好保存,已经有了些毁损,但仍旧可以辨认出这就是当年的古纸。

    此外,画上有明静仪大师的三方印章,字迹清晰,印章古朴,绝非伪造。

    再看这题跋,内容真挚,绝无任何问题。”

    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叶兄,你如此擅长书法,想必作画水平也是不一般的,你觉得这幅画是真是假?”

    沈清川也被这幅画所吸引,听了众人争论,转身看向一旁同样在观画的叶醇,认真问道。

    叶醇原本站在画作的远处,闻言便缓缓走近,目光仔细地扫过画作的每一寸。

    他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才缓缓开口:“沈兄,我对其他画家其实了解不多,但说到这位素雪,我却是有几分了解的。”

    他指着画作,开始详细分析:

    “首先看款识,画作最上方写着‘泛舟之趣,独缺一人’,下方则是‘修文五十一年夏于建水’。

    再看这画家的印章,刻着‘素雪’二字。

    画的左右两侧,各有静仪大家的印章,左侧是白文方印的‘仪然自乐’,右侧是‘秋雪堂章’的朱文方印。

    对于怎么辨别印章的真假,沈兄比我懂得多,想来也看出不是等闲仿作就能有的水平。”

    沈清川点头,他的目光也随着叶醇的指引,在画作上流转。

    他确实也看出了这些印章的不凡之处,但听到叶醇接下来的分析,他的眼中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

    叶醇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些题跋和印章都是有来历的。

    沈兄,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读过明静仪所作的《建水雅记》。

    书中记载,她在建水隐居期间,曾于修文五十一年夏日,与好友二三人泛舟建水,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夏日。

    而在夏日泛舟后,当她想起这件快乐的事情时,却意识到独缺了远嫁的秋陌离,于是心生感伤和思念,作了这幅泛舟图,其实,这幅画更应该称作“建水泛舟怀秋图”才是。”

    “至于这两个印章,‘仪然自乐’是因为明静仪性格跳脱豪放,这是她自己改了词,再将自己名字放进词中而制的闲章。

    而‘秋雪堂章’则是因为她和陌离公主是当时天启城中有名的闺中密友,所以她的书房也因此各取了二人名中的一字,汇成了秋雪这个名,想来定是她对好友无比的思念,所以便将这方象征着两人感情的书房印章也印了上去。”

    随着叶醇的娓娓道来,庆云居的厅堂内,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只余下他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在叶醇身上,不时地点头以示认同。

    沈清川听完叶醇的详细分析,不禁对叶醇的学识和眼光赞叹不已。

    他笑道:“叶兄果然博学多才,对画作的了解竟如此深入。如此看来,这幅画确实是真品无疑了。”

    那位中年学士,原本面带不屑,此刻却紧锁眉头,似乎想从叶醇的讲述中找出破绽。

    他捋了捋胡须,大声质疑道:“即便你对这画上的题跋和印章了如指掌,但对于这幅画中突然转变的画风,你又如何解释?”

    叶醇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从容与自信。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有力:

    “关于这画风的转变,我仅提出我的一些猜测。

    我想从时间上来看已经很清楚了,在修文五十之前,明静仪身为当时有名的画家和尊贵的皇室教师,她的画作风格却是罕有的雍容华丽、大气雄浑,这也正是她作为女子画家,深受世人喜爱的原因之一。

    然而,在修文五十一年,陌离公主远嫁青阳部之后,作为皇室教师的明静仪因密友离去而心生难过,便离开了繁华的帝都天启城,从此隐居在楚卫国的建水边。

    我想,正是这一系列的变故,让她的心境发生了转变。

    作此画时,她已经隐居了些许时日,因此画风也随着缓缓流淌的建水变得恬淡闲适起来。

    而她那时或许又沉浸在好友离去的悲伤之中,大家再仔细观察这幅画,是不是能在这闲适的氛围中,还能隐约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感伤?

    我想,这正是这幅画所表露的,明静仪与陌离公主之间深厚的情谊和难以言说的离别之痛。”

    随着叶醇的讲述,众人不住点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位中年学士也终于露出了赞许之色,点头表示认同。

    此时,厅堂内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众人纷纷向叶醇投去钦佩的目光,毕竟能有这番见解的年轻人可是很少见的。

    而在这热烈的氛围中,几位名士才注意到众人身后站着的沈清川。

    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上前去,与沈清川寒暄。

    原来沈清川作为东轩书院首席,也是木兰城中的名士之一,他的到来更是为这场书画鉴赏增添了一分光彩。

    于是叶醇和沈清川加入到书画鉴赏中,继续和大家讨论着。

    傍晚时分,瑶台坊的喧嚣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只留下一抹夕阳的余晖和丝丝余音。

    而庆云居内,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璀璨的光华映照在这些书画上,空气中倒像是弥漫着淡淡的墨色和花香,而宽阔的大堂内还有人不断从外面赶来参加这场规模盛大的鉴赏会。

    叶醇穿行在人群之中,就像一条优雅的游鱼在繁华的溪流中自由穿梭。

    沈清川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四周,忽地见到前方有几个好友,便与叶醇打了个招呼,随后微笑着走上前去。叶醇微微颔首,目光继续在书画间流转。

    就在此时,他的视线被一幅悬挂于墙上的字吸引。那字笔力遒劲,气韵生动。既有山川的磅礴大气,又有流水的婉约灵动,正是他钟爱的风格。

    叶醇走近看了会儿,此时,只见一位五十余岁的老人家缓缓走来,身着木兰城这般年纪的人常穿的蓝色春衫,衣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动。

    他身材中等,但背脊挺拔,宛如一株历经风霜的老松,透露出一股沉稳果敢的气质。

    老人家似乎也被这幅字所吸引,他目光如炬,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要将这字中的每一笔一划都深深印入脑海。

    当他察觉到叶醇的目光时,微微侧过头来,那双眼眸如同秋日的湖水般清澈而饱含深意。

    他看向叶醇,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微笑,仿佛春风拂面,令人感到无比舒适。

    “这位小友,看来你对这幅字也颇有兴趣啊。”老人家开口,声音醇厚温和。

    叶醇拱手一礼,回答道:“在下叶醇,对书法字画略知一二。此幅字笔力非凡,气韵生动,富有妙趣,实乃佳作,令人心生喜爱。”

    老人家听后,眼中闪过赞赏,他点了点头道:“叶小友眼光独到,你可知这便是当世三大书法家之一洛辉阳的巅峰之作《思云帖》?婉妙典雅正是辉阳体最大的特点,看来小友对书法字画确有研究,不知可否赏光,共品一番?”

    叶醇见此人也有雅趣,欣然应允,两人便一同欣赏了起来。

    老人家正站在洛辉阳字前,向叶醇继续说着洛辉阳这幅字的用笔、构图、气韵。

    “叶小友,你看这《思云帖》,笔力遒劲而不失柔和,构图严谨而不失灵动,气韵生动而富有妙趣,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接着,老人家继续向叶醇说着:

    “洛辉阳写下这幅字时,正是四十六岁,他书法创作的巅峰期,他的字如惊鸿击空,痛快酣畅,笔法劲爽而纵横悉如意也。

    结构因形而变,依势而化,不拘泥于常规。用笔上则是有刚有柔,有骨有肉,线条饱满圆厚,笔墨控制得恰如其分。”

    叶醇也附和道:“老人家所说正是,这帖章法肥瘦参差,虚实相映,收放随势,恐怕即使是此时的洛辉阳,也写不出这样的字了。”

    这时候,叶醇眼前的老人家突然神态认真起来,声音也愈发洪亮,说:“叶小友可知,这书法的精妙,其实在于神采的传达,其次才是字形。要想两者兼得,唯有忘情,方能表达真正的情意。”

    叶醇听了这话,想起前世在书法上的学习,那些被背得滚瓜烂熟的文字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老人家所言极是,我也曾听人说起过书写的五合五乖。”叶醇谈起书写时的五合五不合来。

    “哦?这五合五乖是何意?”老人家显然是第一次听到此话,不由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合则流媚,乖则雕疏。神怡务闲,一合也;感惠徇知,二合也……纸墨不称,四乖也;情怠手阑,五乖也。”叶醇娴熟地说出曾经背过的文字。

    老人家听后,连连点头,对叶醇的书法才华赞不绝口。

    “叶小友果然对书法有独到的见解,老夫今日真是受益匪浅!”他感叹道。

    两人越聊越投机,直到天色渐暗,老人家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

    他大笑着对叶醇说:“叶小友,老夫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便多留。今日与你相谈甚欢,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啊,哈哈哈哈哈,真是痛快淋漓。你一定是最近才来木兰城的吧?下次再好好聊一聊。”

    说完,老人家转身离开,风中传来他的话语:“对了,老夫名叫顾文忠,小友可记好了!”

    叶醇随着顾文忠的步子走出庆云居,目送着顾文忠离去。

    他心中有些疑惑,感觉这位老人家的话里还蕴藏了些别的话,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深究,转过身回去找沈清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