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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大马士革的韦克

    “阿卡姆教区,众所周知的南海岸明珠。阿卡姆教区的中心便是阿卡姆-威金斯堡,本书我们主要研究的就是这个半城市,下文也就以阿卡姆代指这个地方——因为正是此处的发展,带动了整个教区成为南海岸明珠(也因为当地人在提到“阿卡姆”或者“南海岸明珠”时,一直都是指代不清的,有时候是阿卡姆教区,有时候是特指阿卡姆-威金斯,作为严谨的历史资料,这种情况是不该出现的,因此需要规范说法。然而因为不可避免的混淆,笔者也可能犯这种指代不清的错误,并且计划中的三次校对并不能保证一定能筛出所有的,这可能对您造成困扰,但还请原谅笔者的无能)。一开始,阿卡姆一开始作为一个庄园,被四个城市(威伦,普罗维登斯,格里,印斯茅斯)包围是一个极不利的条件……

    ……到后来,阿卡姆的性质变得比较独特:不是庄园,没那么独立;不是城市,名义上没有正式取得自治权;不是村庄,规模很大。十世纪开始兴起的城市导致整个欧洲的庄园人口都在不断流失。阿卡姆也深受其害。为了减少损失,保持劳动力,阿卡姆于十一世纪初——其实准确来说是公元996年,在历代积累的财富的基础下,开始进行城市化。当时的领主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他首先承认了所有农奴的自由民身份,宣布解除佃户耕作自营地的义务,改为雇佣制,同时还减轻赋税;然后他开通了与邻近庄园和城市的贸易;大力发展矿业和手工业,重新开采西山矿坑,建设了大小四个手工工场,拉拢了临近的行会,以优厚的待遇鼓励外地手工业者来阿卡姆集中工作。这样做的好处是大大提高了日后阿卡姆的经济实力,但坏处是领主权威大大降低,以及持续十几年的亏空……笔者分析,使阿卡姆如此的决定性因素是它的地理位置和……”——《一起验验南海岸明珠的成色吧!——关于阿卡姆历史的小小研究》德雷克·赫尔,1944

    五

    “醒醒,醒醒!“

    德拉科睁开了眼睛,惊叫了一声,然后坐了起来。

    “我今天去森林里的时候看见你在一个坑前面不停转圈,不知道在念些什么,还摔晕过去了。你到底怎么了?”

    诗人回想了一下。

    “没——什么。”

    他没说实话,因为他在害怕被怀疑恶魔上身。他清楚这有什么后果。

    “假的。好吧,其实我并不好奇。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是新来的,大马士革的韦克。学者。幸会。”

    “幸会……”

    “你在发烧,多躺一会吧。”

    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林中发生的事是否是一个噩梦。他盯着韦克的手——那双纤细的手里捏着一个球状物体,那是药瓶吗?他手旁的桌面上有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像是那些疯疯癫癫的炼金术士的工作台上会有的。他躺着的床正对着门,门外是标着点心小径的路牌。

    他没有听韦克的话,而是坐了起来。突然,他在口袋里摸到那块黑色石头。

    “好吧……你恢复得不错。我可以见见这里的领主吗?”

    真是直奔主题,诗人想。

    “领主最近不在,据说是去了伦敦。你找他有事吗?”他的手在口袋里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有点事,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一两个月吧。”

    “哦。”

    见话题结束,德拉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石头,想问关于它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成功,因为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学者已经又说出四个字了。他只好默默地把石头放回去另找机会。

    “他去那边干嘛呢?”

    ——哼,这人到底懂不懂社交?!

    “不知道。他没讲。呃你好,我想问——”

    诗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醒来,反应迟钝,才导致话又被打断的。

    “这边最近还太平吗?”

    “十分太平,就是说——”

    “你什么职业是的?”

    这句话的语序好奇怪啊。

    “吟游诗人。呃有件事——”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急切。

    “吟游诗人?那可真是太——”

    真让人忍受不了!诗人迅速掏出了那块石头。他如此着急,以至于自己身体猛烈前倾,画出一道暴躁的抛物线,手肘与床板狠狠地相交于某一点。床板发出一声巨响,他也差点让石头飞出去。

    学者吓了一跳,显得不知所措。而诗人则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在脑子里写了一首打油诗,用于讽刺对方和表达自己的意图。最后这首诗被字正腔圆地发表出来了:

    你好我亲爱的朋友,你的言语速如波涛汹涌

    我的问题如一艘小船,摇晃在风暴之中

    然后他喘了几口气,举起石头,把它拍进韦克手里,然后重新躺下了。韦克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接住。

    “呃,呃,实在抱歉打断你,”诗人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焦躁……我想问的是,你认识这块石头是什么东西吗?呃,我……”他本想说“我被它吓得不轻”,但说出来的却是“我偶然捡到的,觉得很奇怪”。

    韦克把手掌抬到自己眼前,凝视着石头。刚刚的惊吓似乎没在他脸上掀起太大的风浪。“嗯……好的,我也不认识。你介意它留在这吗?我可能需要一些深入的研究。”韦克把石头放在桌子上。

    “好。”诗人感到两眼发花。

    “好好休息,你又要晕过去了。”

    “好……”他真的又晕过去了。

    在再次昏睡之前,他追问自己为何不说自己想说的话。得到的答案是:“这样对我来说比较好,我可不想被以为是恶灵附身或者渎神……”

    然而半个月前他和柏金斯打赌井水小精灵的时候,面对柏金斯“上帝真的会制造这种东西吗”的质疑的时候,他还回应:“去他妈的上帝。”

    六

    在下午,他有一场演出。如果他没有在正午醒来,想必他的观众就要失望了——他们会失望透顶地离开他们的位置;由于心情不快,他们就不会注意到脚下的东西,所以大概会有商贩的箱子被踢翻,引发不必要的纠纷。所幸,他醒了。

    韦克可能出去了,他不在。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抚动着乱得像博纳的仓库桌子上的纸页。博纳的仓库曾经相当辉煌——原来,里面有货架、有面粉、有木柴,还有一坛上好的蜂蜜。可是后来某天半夜,一头熊溜了进去。第二天早上博纳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正在舔碎掉的坛子里流出来的淡黄色液体的时候,吓得立刻以一生最大的力气把门甩上,再也没进去过。现在里面只有碎木头、四分五裂货架、一地面粉和熊毛、碎掉的坛子和不知所踪的蜂蜜以及熊的口水。当然没有饿死在里面的熊的尸体,因为第二天博纳看见了被拍碎的门和空荡荡的门框。没有人知道熊是怎么进来的,又为何会进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反应不那么剧烈,那头熊就能体面地出去,也就不会因发狂而捣毁仓库了。

    韦克的桌上都是纸团——对应面粉和熊毛;随处可见的手稿——对应碎木头;封面已经破裂的书——对应四分五裂的货架。诗人对自己这个比喻相当满意:如果没有一头发狂的熊,又能有什么能做到让桌子乱成这样呢?

    他爬下床,准备回家,以便于下午的表演能保持最佳状态。但是他现在完全不想做任何事情。他强迫自己动起来,便开始摇摇晃晃地在房间里转圈。他有时会想起几小时前的经历,但一碰到这个问题,他就会无法集中注意力。

    那些手稿的文字难以辨认。诗人很小就开始练习写字,在巴查老头的带领下。巴查老头不顾德拉科的反对,把写字这项技能强加给了他。韦克的手稿让诗人想起了这些,只是因为它们很像自己六岁时的字迹——要知道,他五岁半才开始学写字,并且对写字的厌烦直到八岁才消散。

    “他到底在研究什么呢?”

    好奇心驱使他翻开了那一地的面粉、四分五裂的货架和碎木头。有一本书名为《简易英语语法》,上面满是韦克做的笔记。第一页的笔记字迹就和手稿一样难以辨认,第二页也是如此。从第三、第四页开始已经可以看清一些字母;第五、六页已经达到了德拉科十岁时的水平;第十一页的已经比德拉科写得还好了;到了第四十七页,字母已经相当端正;五十六页——天啊,简直分不清哪些是手写,哪些是工整的文本了。他似乎一夜之间就掌握了如何书写每一个单词,神奇。书桌实在碰不得,因为似乎已经有鼠妇在里面做窝了,刚刚有一只还爬上了他的手,他赶紧把它甩回了那堆纸里。

    德拉科记得韦克把那块黑色石头放在桌子上了。“这可不行,说不定会直接被这张桌子吞掉!”诗人翻了好一会才从纸里翻出那块石头。捡起它之前,他猛拍了一下桌子,以惊走围在它边上的鼠妇。

    诗人再次凝望那块石头。作为潜在矿工,他可以再次确定这块石头不属于已经发现的任何一种矿物。如果母亲没有死,德拉科就会成为一名矿工——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他曾因此读过巴查老头——整个阿卡姆堡最烦人却最博学的老头——所著的《矿物图鉴》。而即使是见多识广到曾经走遍欧洲和中东——甚至一度抵达宋王朝属地的人撰写的书里,却也未曾出现过如此黑、如此纯粹的石头。在又开始头晕之前,诗人把石头郑重地放在枕头边,然后转向书箱。

    书箱很新,里面的书他都没见过。最上面的书叫《因果学》,然后自上而下是《梦兆术》,《简易炼金》《生命起源》《时间史》,最里面是一本书名长到像论文的书,《一起来验验南海岸明珠的成色吧!——关于阿卡姆历史的小小研究》,作者是德雷克·赫尔。组装成这本书的纸张比其它的更白些,还散发着一种和其它书不太一样的油墨味。德拉科简单翻了两页,发现这本书里的语法和现在惯用的不大相同。还有几本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书,书封是蓝色的,边缘用线缝着,而且方向和别的书相反。封皮上的文字他看不懂,但据他了解,这种文字应该叫楷书,从东方传过来的。翻遍了整个箱子,里面一本阿拉伯语著作都没有。来自大马士革的学者没有大马士革的书,奇怪。

    “够了,”德拉科想,“我在搞什么?盗窃别人的隐私?停下!”

    似乎是停下得太早了,那一堆奇奇怪怪的仪器还没有被探索过。尽管他很想,此时他已再也下不去手。到此为止,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以后有的是去看”。当威伦的吟游诗人唱起德拉科和韦克的友谊时,总会给听众一种是因为树林里的偶遇,他们才交上朋友的的错觉。事实上,那个去树林的上午是德拉科极力想要忘记的,包括被韦克捡起来这一部分。真正塑造两人的友谊的,是“以后有的是去看”。

    不久,德拉克离开了屋子,回到了家。那里曾住着他的亲人——此时他格外想念她们。

    坐在床上,德拉科望向壁炉。

    阿卡姆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不时就会有怪事发生。小时候他和妹妹们顺着契息克道——也就是今天的点心小径——去芒得山捡石子。据说那里有一种五彩石,特别值钱,特别漂亮。他们说说笑笑地走进树林,然后没命地跑出来。他忘记了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母亲当晚坐在壁炉边,拥着他和两个妹妹,哄他们睡觉。吓疯了的他们那晚没有做噩梦。此后有类似的事,母亲都会这么做,直到秃树山之战引发的饥荒夺走了她的生命。

    这次他再次进入芒得山,再次遇见足以把他吓疯的事,可是不再有一位慈爱的女士在壁炉边拥着他,哄他别怕。

    下午的演出很顺利,虽然诗人一直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