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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阿卡姆的人们

    “……据说,阿卡姆在破碎前夕,天空出现异象。‘……黄昏持续了两天多,天空中满是不祥而诡异的黑云……’这几句话取自几个当地人的日记,其真实性无法可考。……我们对阿卡姆的研究总是会出现两到三派的说法,对于这次被我们命名为‘不可名状的黄昏’的事件(这个名字是我们中一个相信文学的人化用自伟大的雨果先生的一篇通信而来的),也是如此。科学理论认为,这只是幸存者神志不清的呓语,在逃亡的过程中更是口口相传而成了集体记忆;玄学理论认为,这是又一次‘紊乱’,是‘无限的时间’的剪影,是衔尾蛇即将咬住尾巴的预兆;还有一种比较离谱的理论,我称之为疯子理论——因为它荒谬中带着无法反驳的可信,就像有些疯子遵循的另一套逻辑一样自洽——它复杂且抽象,但核心观点是:这场事件的观测者,包括目击者和研究者,都已经疯了;而这是‘仪式’的一部分,天空为伟大的新十一芒星仪式进行的妥协。哦,很抱歉——再次抱歉,这本该是严谨的历史资料……”——《一起验验南海岸明珠的成色吧!——关于阿卡姆历史的小小研究》德雷克·赫尔,1944

    一

    渔人萨佳把渔网从水里提出来,拽到船上,然后仔细地翻看。海水湿润了水渍斑斑的小小甲板。

    不出所料,今天又没有网到任何鱼。如果里面有大鱼,那么根本无需检查,渔网碰到甲板的那一刻它自会扑腾起来;如果里面有小鱼,那将会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这身经百战的渔网早已破出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洞,小鱼可以自豪地七进七出;如果里面有死鱼,那么根本就不用如此仔细地翻找。

    萨佳叹息一声:她已经八十多天没有收成了。

    她抬头看着远处海面上压着的黑云。

    风暴季节将临,本该很多鱼才对;但是这三个月的收成无疑是她的历史新低——要知道,她可是整个阿卡姆教区数一数二的渔人啊,是“大名鼎鼎的丰收萨佳”。唉,怎么办呢?渔网网不到鱼,出海叉不到鱼,就连滩边的小虾小贝都好像死绝了。太奇怪了。

    一阵风吹过来,掀起几波不小的浪。萨佳的小渔船随波摇晃了几下。渔网一滑到了甲板末端,被小船舱开开合合的门挡着;甲板上的水则流进船舱里。

    该回去了。萨佳想。否则我的船怕是抵挡不住大风浪的。渔网就先不再放了吧。

    她抬起粗粝黝黑,满是划痕,饱经风霜的手臂,抓起桨,慢慢退向不远处的海岸上那破败的小小船坞。

    桨声浪声使她陷入沉思。什么时候能修整一下我的小船和它甜蜜的家呢?风暴一来,我不好说它们能不能吃得消啊。啊,但是我需要钱,捕到鱼才能有钱,而现在我捕不到鱼。唉。

    ——什么时候能吧网换一换呢?现在这样,效率也太低了。

    压在海面上的沉云,似乎也压在她身上。

    要是我会编渔网就好了,可惜我不会,甚至阿卡姆都只有我一个渔人。太可恶了!当初母亲把她会的一切都教给我了,我怎么就这么笨,唯独学不会编鱼网呢??换一份工作吗?可是我只会打鱼……说到阿卡姆,它怎么就配被叫做南海岸明珠了呢?所有田地都种不活作物,而且过个七八年就来一次饥荒……

    海岸由沙子堆积而成,主体是一条长长的沙滩。沙滩并不洁净,腐朽的木头在里面埋葬,动物的尸体在里面腐烂,沙子也良莠不齐,粗细不均。沙滩的一角,有一座简陋的船坞,船坞边上是萨佳简陋的小房子。她把船停进船坞,叠好渔网妥善收纳进小小的船舱,然后翻过船帮,从船上跳到潜水里。踏着海水,她走到沙滩上,然后猛地坐下,这扬起了小小的沙尘。

    她用手托着脸。

    突然,某些奇怪的东西开始涌上她的意识。似乎是记忆,似乎又是情绪。

    在涌上来的记忆里,这里不是这样一幅破败寂寞的景象。这里曾有一个渔人聚集区,甚至达到了一个中型村庄的规模。这里的人们淳朴善良,互相关心照顾,别说是渔网破了,即使你的船沉了,不管你是不是故意让它沉掉的,都有人会热心地帮你捞上来;有人钓到很大很大的鱼,第一想到的不是搬去市场卖掉,而是分给这里每个朋友一般忠诚可靠的居民足量的肉。屋舍虽不俨然,却排列和谐。白天,大人们外出打鱼,孩子们在家愉快地玩耍;黄昏,屋屋舍舍冒着炊烟,像灯塔一样为出海的大人指明回家的方向,而孩子们用他们的笑声迎接他们亲爱的爸比或妈咪;夜晚,万物在家家户户的熄灯中归于沉寂,最后只剩下海浪在哗啦哗啦浅浅吟唱,祝福着每个人都能做个好梦……

    萨佳的眼前模糊了,记忆中的景象在眼泪的折射下,碎成一块一块的。

    无限的时间里的螺旋演进让一切都不再是最初的样子,这就是南海岸明珠的破碎。

    萨佳闭上眼睛,积蓄的泪流出来,滑过她被海风吹拂的脸,然后一滴一滴点在污浊的沙地里。

    现在她看不见过去的或者说不存在的辉煌,也看不见眼前的破败。她的眼睛闭上了,就像黑光一闪。

    二

    打开仓库的门,博纳吓了一大跳。

    好几个货架倒了,倒下的货架的正中间,有一只可怕的棕色生物。它正呼哧呼哧地舔着一个被打碎的罐子里流出来的金黄色的蜂蜜,凌乱的毛发间冒出一股野兽的臭味。

    是一头熊。

    博纳呆住了,本就苍白的脸进一步失去了血色。他不敢呼吸。

    熊似乎察觉了后面有人,缓缓转过头来。污浊的眼睛带着血丝,浑黄的牙齿扭曲不齐。它带着这样的面貌低吼着,缓缓转过头来。

    博纳一声尖叫,用一生最大的力气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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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匠埃里克·史密斯坐在自家锻造行门口,正在清晨的风中喝着粥一样稠的啤酒,边上坐着吟游诗人德拉科。他们大声闲聊着。阳光很好,这让诗人身心愉悦,而铁匠却显得有些忧虑。

    “……领主向我订购了一大批矛尖和箭头,不会是威伦人又要打过来了吧?”

    “不可能!威伦与我们唯一的冲突,就是西山;而现在西山割给他们了。另外,如果阿卡姆想反攻过去,也是不太可能的。”

    “那么西山那些民兵呢?有可能吗?”

    “有吧,但是不大。”

    “不会是普罗维登斯吧?”

    德拉科一怔。

    “绝对不……哦,有可能。”

    埃里克喉咙一鼓,咽了一口酒,随后他们换了一个话题。

    “领主给了我……整整三磅!我去年一年都没挣到这么多!”

    “我猜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哭着在这里说你的炉子爆了,几十个先令会被拿去修炉子,和交延期赔偿。”

    “你总是那么扫兴吗?”铁匠生气地又喝了一口酒。

    “……总不能一直逃避吧。”德拉科哼起了小调,旋律戏谑地扭曲。

    “但是我最近有点缺零钱了,但是威伦的银行好像还没建好,阿卡姆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动工,今天正好月圆,我想去点心小径那里采点莳萝之类的……”

    德拉科再次怔住了。

    “别。”

    “什么?”

    “那里现在已经是无限的时间了的固定范围了……咦?我在说什么?哦,我想说,那里几个月前被什么东西——可能是陨石——撞了,现在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说得对。”

    清晨的风伴着人类的臭气吹过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止于每家每户仍然关着的窗前。德拉科和埃里克都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