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马士革的韦克

    三

    一个自称大马士革的韦克的学者最近来了。他的到来没有什么动静，甚至消息灵通的德拉科也是那个人抵达后一个多月才发现的。他们会认识，是因为有一次韦克在酒馆看书，把书落在座位上了。

    在交还给韦克之前，德拉科简单地翻看了一下这本失书。它是《简易英语语法》，里面满是笔记，看起来它的主人有在好好学习英文。比较值得注意的是笔记字迹的变化：第一页的字迹难以辨认，就像德拉科八岁半初学写字时在纸上爬出来的蚯蚓，第二页也是如此。第五、六页开始已经可以看清一些字母；第十、十一页已经达到了德拉科十三岁时的水平；第十七页的已经比德拉科写的还好了；到了第五十六页，字母已经相当端正；而到了第八十七页——天啊，简直分不清哪些是手写，哪些是工整的文本了。他似乎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掌握了如何书写每一个单词，神奇。

    没有上一圈那么神奇了。翻阅完毕，德拉科脑中突然跳出这样一句话。——天啊，我在想什么？

    归还失书是诗人和学者成为朋友的契机，此后德拉科每次表演韦克都不曾缺席。有韦克作为观众的第一场表演结束后，韦克对德拉科说要见领主，“有很重要的事”。

    “他可不太好说话啊……你最好不要干涉他的决策。”

    “哦？怎么个不好说话呢？”

    “体现在……咦？体现在……哪来着？？完了，我感觉我要疯掉了。”

    “哈哈，没事。”

    众多次闲聊中，德拉科得知他来阿卡姆的动机是进行某些研究。“阿卡姆是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总是发生樵夫上山砍柴，回来已经是八十年后的怪谈，还总有陨石掉下来差点砸死铁匠的传奇故事，以及一个渔人幻想出一个渔村的精神错乱。这很吸引人，不是吗？阿卡姆是我来英格兰的目的，而现在我隐隐觉得，这甚至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大马士革的韦克的住处在点心小径起始处路牌的边上，是一间小木屋，不知道是不是刚来的时候他自己建起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到领主的许可。但是就他和“不好说话”的领主弹得如此融洽来看，似乎已经不用许可了。韦克的到来是阿卡姆偶得的一个巨大宝箱，里面装着粉饰成“建立‘小学’培养知识分子”的金子，和妆点成“开通‘公交系统’便利居民出行”的银子。还有各种猫眼玛瑙翡翠钻石，诸如解决了博纳“仓库熊”的世纪谜题，让巴查老头子的书终于有人看之类的，举不胜举。

    韦克到来的半年后，德拉科的创作陷入了瓶颈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办。似乎缺失了某种东西，某种关键的必要的东西。某些事情没有发生，某些灵感不曾出现。某些故事消散了，某些不可名状的美破碎了。“是在梦里交出了五色笔吧，但我会拿回来的。”德拉科对别人如是解嘲。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子不断在重复一句话：“不是在梦里。不是在梦里。不是在梦里。”现实并没有那么残忍，瓶颈只持续了两个月。但两个月的瓶颈对于创作者来说已经十分痛苦了：相当于我少写了六篇叙事诗啊。德拉科想道。说起来，在瓶颈期结束之前，德拉科心烦意乱，乘坐公交车到处乱逛，这让他没有错过两件奇怪的事。对于这两件事笔者总是有种自己已经讲过的奇怪感觉——我猜是螺旋演进害的吧——所以这里也就不再提及了。虽然翻回前文寥寥的三千来字也并没有看到。

    半年来，铁匠埃里克的女儿小葛洛丽塔在韦克的教室里学习，表现出色。有一天她找到韦克，怯怯地说：“先生……”

    “嗯？”韦克先生抬头。

    “嗯……咦？抱歉抱歉，我忘记我想说什么了。”

    “嗯，好的，没关系。”

    韦克先生低头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