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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了了

    张川,我的名字。八字先生说我五行缺水,小学文化的爸爸就准备起“浪”,看起来水多。然后妈妈觉得不好听,川流不息,河川的川,感觉水更多的样子。于是,这就是我的名字了,非常的普通,也非常容易记和写。幼儿园之前,我和爸爸妈妈都是在老家生活的,爸妈就务农,加上爸爸编竹编挣点钱。等我一点一点地长大,爸爸觉得这样不行,得外出打工多挣点钱。

    于是在我快上幼儿园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我去了隔壁县城打工。白天他们在工地上干活,就把我放在托儿所,下了班就赶紧去接我。不得不说,外出打工挣的钱比在家务农多得多,并且钱来得快很多,它不像农民种庄稼一年一季才收成。所以,中国西部广大的农村才有那么多人去东部沿海城市打工,人口大迁徙是无奈之举也是农民的择优选择。好在,爸爸妈妈带上了我,没有让我在家滞留变成留守儿童。

    那个时候我只知道爸爸在工地上给建筑物打地基,爸爸在地下打,然后把打来的泥土放进桶里,妈妈在地面上使劲提拉上来再提去倒在一旁的空地上。这个工作是需要他们俩好好配合才能完成的,打地基的工作也是按地基的个数来算钱的,对于农民来说,这钱来得比较快,又多,真是喜不自胜。

    以至于过年回老家,别人问我爸爸这打地基的活挣不挣钱,爸爸如实相告,所以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大多也都是去谋打地基的工作,其实我爸爸去干这个也是亲戚介绍的,但是短期几年的挣钱,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只看到这个来钱快,能给妻儿更好的生活。他不知道将来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他要是知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了。

    虽然是在工地上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但是这里好歹是县城,基础设施相对于农村来说还是好太多。我后来上小学之后,妹妹也出生了,爸爸妈妈也把她带在身边,白天放在托管处,下了班去接回来。等我上了四五年级十来岁的时候,就是我放了学回来照顾她,我会做炒土豆片,会用电饭锅煮米饭,等着爸爸妈妈下了班回来就一起吃饭。我还会给妹妹洗头穿衣扎头发,后来还送她去上幼儿园,就在我的小学旁边。

    爸爸总说我看起来憨憨的,挺老实,读书成绩也一般,估计长大了没啥大本事。希望以后跟个装修师傅一起学装修。我才不想学装修呢。一个人小时候就表现平平,或许长大了真没啥大的造化吧!毕竟那些励志人物都有卓尔不群的经历,哪怕是小时候也是与众不同的。而我,就像是被扔在这世间的沧海一粟,渺小而平凡,不,是平庸。不过,小孩子没有想那么多,只想了今天有几毛零花钱,想着去买哪种辣条吃才好,最好再买根冰棍。小学时期的东西,辣条和冰棍都是人间最美味的,那个时候的牛板筋、臭干子,一毛钱的冰袋,长大后,再买同样的东西,却再也找不回那个味。也许是东西本身变了,又或者,是我们物质生活变好后吃了太多的东西,味觉也再也回不到从前吃啥啥香的贫乏时期了。

    我在小学班上的成绩,不是最好的,却也是名列前茅的。要是成绩一直这样好该多好。然而总是起起伏伏,大家你追我赶的。所以爸爸并不怎么看好我,考好了,他觉得我是运气好;考差了,他说我是原形毕露。真不知道他这个当爸爸的,心里有没有一刻为我考好的时候而欣喜过。

    可是,正因为爸爸对我的无所谓考好考差的态度,让我的学习没有什么压力。我的小学时光算是比较的悠哉快乐,成绩还行。心态最松弛的时候,好像办事,不急于求成却水到渠成一样。后来的初高中,充满了心理压力后,越学才是越不得劲,想抓住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一样。

    我喜欢小学班上的一个女生,她的名字跟那个歌星何洁一样。她是这个县城的人,我不敢靠近她,只是默默地关注她,心里偷偷地喜欢她。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总是控制不住地看向她,窗外的阳光泻进来,我每每看她的时候,觉得她就在光线的中央,那张侧脸真是最最好看的模样。而一旦她转过头来,我会马上收回我的眼睛,看看黑板,再看看自己的课桌。我只想保持这种默默的欣赏,不想打破这片寂静,我怕同学们知道了哄堂大笑,也怕父母老师的训斥,更怕从此连看都不能看她了。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流行用笔记本写毕业录,我让玩得好的同学去找她要了一张大头贴。我在笔记本的首页写下:

    张川,日记本的主人,一个没有男子气概的人。

    我的绰号:麻la(辣不会写)。

    我喜欢吃:水果。

    我的朋友:张蓉,向进(这两人是发小,他们的父母也从老家到这个县城来打工,所以一起上学,后来他们父母在这个县城安家,而我回老家了。)

    我的爱人:何洁(此处贴上她的大头贴)。

    我很孝顺,以后要努力地孝敬爸爸妈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内敛的我,一个小学生,写得出“我的爱人”这么让人脸红的话,但我就是写了。

    这本笔记本保存到我回老家读初中,初中三年,那个大头贴女孩是我一直的美好回忆。毕竟,小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那个时候07年,我们还没有手机,也没有QQ,没法联系,我也不敢去要座机电话号码,因为我家里没有座机。我也很洒脱,只想看看大头贴,就很满足了,本身,我也没想过要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毕业后,小学同学的消息,特别是她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了,而我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个匆匆过客。

    小学毕业后,我不得不回老家继续念初中。因为爸爸决定不在这个县城继续打这样“卖命的工”了,他查出得了尘肺病以后就立马辞职不干了,带着妈妈妹妹去了浙江进厂。他在地底下打地基,本身就接触了太多尘土,再继续这个工作,无异于自掘坟墓。而妈妈只是在地面上提一下,所以还无伤大雅。我只知道爸爸得病了,不能继续再干这个工作,而事情有多严重,我是没有多想的,只觉得回老家就回老家呗。而爸爸妈妈选择去浙江打工,进织布厂之类的厂,是因为进厂没有工地上那么多灰尘,也比在家务农挣得多,爸爸是想着活着的时候,他身体的毛病还不严重的时候,给我们多挣点钱。妹妹跟爸爸妈妈去了浙江,而我留在老家读初中。其实我很理解爸爸妈妈带走妹妹,因为爷爷奶奶四个儿子,孙子辈都留在家,二老也看不过来。小学毕业那个暑假,爸爸妈妈让我放假了就去浙江玩,我也想去看看大城市的样子,就只身一人买了火车站票从县城火车站出发了。

    我要站二十多个小时才能到杭州,但是我不觉得累,我甚至是欣喜的,因为我没有出过我们这个省,我想着外面肯定是繁华的大都市,一切都很值得向往。

    我在车厢的过道靠着一个座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看看我,发现我身边没有跟着大人,就对我说:“孩子,我给你算一算八字。”我很疑惑没说话。他继续说:“你将来不久要失去一个亲人。”我心里咯噔一下,惊觉他说得很对,我知道他说的肯定是我的爸爸,因为爸爸得病了,我很慌张,有些无措。他看我没说话,自认为已经说到我的心坎上,继续道:“你要是下车跟我走,就可以破解这个问题,就不会失去那个亲人。”听到此,我赶紧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在前面车厢,我要去找他们了。”我大步向前,赶紧走,不敢回头,逃离了这个车厢。

    那个时候,我也刚小学毕业,也没什么防诈骗的知识,只知道不能跟陌生人走。但是当我听他说我要失去一个亲人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震惊的,不管他是不是歪打正着说对了,我的心里就是非常地深信不疑,认为他是神人。而我之所以没有选择跟他走,不是我觉得他是人贩子,我只是觉得我若是跟他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的亲人了。而我选择那么快速地去别的车厢,不是逃离人贩子,是逃离他的说辞,那针对我的说辞让我心里非常的不踏实。长大后只要回想起这件事,我都替自己捏一把汗,要是我当时直接跟他走了又会是怎么样?要是我当时没有扯谎径直去往别的车厢,而是选择相信那个陌生男人的破解之法,局面又会是怎样?当然了,长大后,知道那是人贩子,肯定会被卖了。而当时还真挺在意所谓的破解之法,只不过更想赶紧见到爸爸妈妈的想法,不能离开他们,让我坚定了信念。

    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是默默藏在心里。但是,导致我对江湖骗子有些别样的看法,我觉得他们不简单,甚至,对于迷信,也将信将疑。而这,不是接受现代社会科学文化教育的人应该有的想法。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地会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