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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痛打落水狗

    申酉之交,天色尚未尽数黑下去。

    张鲸的府邸内却早已华灯初上,位于正中的堂厅里边,足有七楹之大的空间,经过二十余盏八角玲珑宫灯的映照,亮堂得宛如白昼。

    只见张鲸着一身居家淡青色的圆领直裰,翘着二郎腿倚靠在太师椅上,眼眸微闭,白皙的面颊上显露出志得意满。

    在他的身旁,还坐着一名约莫十六七岁,身穿月白色短袖小裙的少女。

    眼波生动,楚楚动人,既有少女的清纯偏又带上几分妩媚。

    她坐在旁边,轻轻为张鲸按捏胳膊,玉手纵横下,舒缓得张鲸忍不住发出低吟。

    沉默了一会儿,张鲸忽然问道:“秀娘,你跟了老爷后不后悔?”

    “啊?”秀娘手中动作一滞,忙滚下椅子,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上,发自内心说道,“秀娘,秀娘自打跟了老爷后,成天锦衣玉食,一点儿也不后悔。”

    张鲸缓缓睁开双眼,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托起秀娘白皙的下巴。

    秀娘眨巴眨巴扑闪闪的杏眼,直勾勾顶住张鲸,眼中满是讨好之意。

    “唉...咱家就是对你再好,也不是个男人哇。”张鲸抽回手掌,抚着额头长叹。

    这下,秀娘不敢接话了。

    诡异的气氛沉默片刻,张鲸忽想起郑德妃对自己的不冷不淡,不禁心中气恼。

    他觑了眼秀娘,问道:“秀娘,如果咱把你送进宫去,你可愿意?”

    “秀娘...秀娘不愿意,秀娘不愿意。”秀娘红了眼圈,连连摇头,哽咽着说道,“秀娘早就是老爷的人人了,若是老爷不要秀娘,秀娘只能一死!”

    一连两番表忠心的话语,哄得张鲸团团转。

    张鲸也就断了送秀娘进宫去的念头,他走上前,牵起秀娘,拉着她直奔卧室。

    到了大床上,秀娘褪去衣物,躺在上边,露出白皙如玉的妙曼身姿。

    张鲸血红眼珠,喘了两口气,然后从床头拿出一个工具箱。

    不一会儿,一阵房间内响起诱人声音。

    二人正动情时,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秀娘裹住身子忧心忡忡道:“老爷,这外边儿怎么这么吵啊,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咱去看看,你在这等着。”张鲸披上衣物,正待下床。

    只听得“啪”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十余名锦衣卫与东厂的番子一同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徐爵与韩三。

    秀娘“啊”的尖叫一声,把脑袋迈入锦被之中。

    张鲸气得面庞涨红,五官挪位,指着徐爵骂道:“徐爵,你好大的狗胆,你家主子都不敢擅闯我的府邸,谁给你的胆子?啊?!”

    望着发疯的张鲸,徐爵与韩三对视一眼,然后一个跨步上前,一巴掌,重重甩到张鲸脸上。

    一声脆响泛起,张鲸的脸上瞬间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静...死一般的宁静在卧室内蔓延。

    烛火似乎也觉察到寒意,火光跟着摇晃起来。

    张鲸愣怔了一会儿,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徐爵扇了耳光。

    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猛然站起身子,哆嗦着指向徐爵,骂道:“你...你反了,好哇,反了,冯保的狗都敢跑到咱府上咬人。咱要面见皇上,和他冯保分个公母!”

    “嘿嘿...皇上你是见不着了,东厂的大牢倒是有你的位置。”徐爵嘿嘿一笑,忽然止住笑容,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喝道:“来人,把张鲸绑了,送到东厂大牢去。”

    话音一落,就三四個东厂的力士上前,一把将张鲸拖拽下床,按倒在地上。

    “冯保,我日伱亲娘祖宗,你他娘的敢陷害老子,敢陷害老子...”张鲸紫涨着脸,兀自扭动身躯疯狂挣扎。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把他的嘴堵上?”徐爵不耐烦催促道。

    “啊,是。”一名番子取出下结成油块的罗袜,一下塞入张鲸嘴中。

    这下张鲸更激动了,他疯狂扭动身躯,想要说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不一会儿,东厂番子就拿出头套给他套上,拖拽着离开。

    一旁不说话的韩三上前一步,笑道:“徐管家,人咱让你抓走了,剩下的咱兄弟可就不客气了。”

    “给别人也留点儿,别太过分了。”徐爵打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这事上边不少人盯着,若是咱两家吃太多,容易遭人记恨。”

    “看徐管家说啥话,这点规矩咱省得的!”

    韩三拍着胸脯一笑,随后偏头看向前来的亲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他娘的去抄家,就是给咱掘地三尺,也要把每一分银钱给掘出来!”

    “是。”

    几名锦衣小旗应下,跨步出了房门。

    对于抄家这事,他们是再熟系不过。

    张鲸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久,家中资产肯定不菲,这一趟的油水指定少不了他们的就是。

    抄家紧锣密鼓的进行,另外一边,张四维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披着一件白色单衣,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往日里的云淡风轻全然不见。

    忽然,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跨步走入。

    “怎么样?!”张四维忙拽住他的胳膊问。

    “完了,他这回算是全完了。”管家摇摇头,苦笑道,“东厂和锦衣卫已经带人去抄家,张鲸这次怕是难逃一劫喽。”

    “就因为对食?”张四维满脸不可置信。

    “不止,还有贪墨宫中用度,祸乱后宫。”管家一个侧身,凑到主人身边耳语道,“这些个罪名若是不追究还好,追究起来都够张鲸杀头的了!”

    “怎么会闹成这样,怎么会闹成这样,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张四维低喃两声,退回到椅上,一屁股瘫坐上去。

    管家正待安慰,忽然又有人来报,说是张四维的亲戚要来求见。

    张四维一楞,他在京城的亲戚,就算是求见,也应该提前送拜帖才是。

    他只当是哪个打秋风的,于是脸一横,摆手道:“不见,不见,你出去打发那人走。”

    “老爷,那人很急,要不您还是见一见为好。”下人脚步不动,再次低声试探道。

    “好吧,你带他去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