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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越狱只在一念间

    饶是朱元璋的定力,依旧失魂落魄,何况朱标,毛骧二人。

    三人稀里糊涂离开了昭狱,朱元璋父子如何坐回步辇,如何回的皇宫,此后朱标又是如何回到东宫,事后想来大抵跟醉酒断片似的。

    朱标在东宫整整呆了三天,不管是朝会还是朱元璋召见,皆被无视。

    而出门的第一件事便去找了坤宁宫的马皇后,对当日昭狱苏青之言悉数相告。

    不知母子俩最终如何商议的。

    反正朱标又回了东宫,闭门不出。

    而向来不参与政事的马皇后,冲进了朱元璋的御书房,一对恩爱至极的夫妻,有过一番激烈争执,最终不欢而散。

    朱元璋依旧住在御书房的隔间。

    朝堂上最近少了朱标,而洪武皇帝愈发阴郁,所有人深刻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艰难。

    没了朱标辅助处理政务,朱元璋终于意识到废除千年宰相制度,原来还有这么大的后遗症,海量的奏章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废寝忘食的工作,让他冲淡了父子不和,夫妻不和。

    大抵这本就是称孤道寡的九五之尊该有的样子吧!

    朱元璋愈发迫切地施展苏青在小院透露的论策,敢反对的都要遭殃,朝廷效率提高不少。

    洪武15年冬月。

    大明银行应天府总行成立。

    一众文武大臣,在朱元璋‘亲切’感召下,硬着头皮将家中大半金银运去了银行,换回一张张制作精良,附带口令的存折。

    应天府的商贾百姓纷纷跟风,存钱居然能有利钱,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儿!

    而在此期间,全国胥吏欢欣鼓舞,皇帝终于想起了他们!

    胡惟庸案以来,大明中枢以及各地官员空缺极多,文人士大夫们又抵制科举,此番正合了朱元璋的意,胥吏虽不能写出工整的道德文章,但他有实干之才啊!

    为此朱元璋大大削减了其他公共开支,甚至一些赈灾,修理堤坝河道等工造也被叫停了,全力扶持胥吏考核、晋升、定品事宜。

    而暗地搜罗黄金也在紧锣密鼓进行着。

    沿海地区打击走私也取得了喜人的成果,源源不断的抄家收益,又被秘密兑换成黄金…

    刑部,大理寺,督查院最近喜笑颜开,令人闻风丧胆的昭狱居然成了他们三家的产业。

    从此锦衣卫也不再那么可怕了嘛!

    苏青依旧每次重复着同样的日子,只是那本就深邃的双眸,更加深不见底,最大的变化是头发已能披肩,被胡乱地束缚在脑后。

    常理来说6月底至今也就4个来月,头发不可能有这般长。

    但最近两个月苏青先后得了数次异象,亦如当日在小院里那般,不过持续时间各有不同,短些的半盏茶,最长的持续了半刻钟。

    所以苏青现在很强,强到了什么程度,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反应速度,身体力量,至少增长了一倍不止,甚至听觉,视觉,嗅觉都有极大增益。

    倒不是昭狱里要不来剃刀,

    “老柴你说这是天意,那少爷我便留着吧!”

    苏青收了挥剑动作,自语喃喃。

    他如今每日都要尝试着跟剑影兄沟通,又时常当老柴在身边,自语一番,以免丧失了语言功能。

    “当年朱元璋麾下的一支兵马叫我陆家满门只剩下老柴你和我,可家仇又如何抵得上民族大义,所以少爷我从未生过报复的念头,反而盼着百姓能在大明统治下过的更好。”

    “可如今老柴你的仇,少爷我又岂能抛之脑后?”

    “但少爷只能将其定义为和朱元璋的私仇,却不能叫大明王朝就此易主。”

    “所以啊老柴,少爷想办法让朱棣在朱元璋嗝屁前登基,之后再送他下去见你,再将他尸骨从陵寝里扒出来,埋你身前,为你守墓,如此可好啊?”

    “……”

    “老柴,少爷我想你了!”

    东市坊,华灯初上。

    车马行人穿梭不歇,此地是应天府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

    一间富丽堂皇的酒楼雅间里,一众官员正觥筹交错。

    “哈哈哈哈,来,今个真是痛快,咱们再饮一杯!”

    说话的是刑部左侍郎冯成礼。

    “嘿嘿,你们多半是没瞧见替换最后一批狱卒时,锦衣卫那群杀才死了爹娘般的嘴脸,哈哈,快哉,快哉!”

    笑的极度猥琐的是督查院的第三把交椅张遥。

    “张大人,冯大人,下官听说昭狱里关着一位陛下极其看中之人,却不知此人到底何方神圣,还要让他毛骧这位指挥使亲自提点咱。”

    问话的青年是大理寺丞李言,以他这个7品官代表大理寺来参加此次三司聚会,只能说他有个好叔叔,尽管李善长如今只担任闲职,但文官之首的影响力仍在。

    张遥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压低声线道,

    “不知道了吧?!”

    “嘿嘿,什么风吹草动能逃出我督察院的耳目!”

    “可还记得烟香楼的那两首诗词?”

    众人纷纷来了精神,

    “如何不知?”

    “最恨那《念百家》,赤裸裸打我一众文人的脸,还企图动摇我儒家独尊的地位,着实可恨!”

    “是啊,确是不知此人根脚,否则定要被天下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张遥双手虚压,众人声音顿止,

    “抛开道统观念不说,此子是有大才的,而且经过多方打探,那日夺得头筹与二甲的,乃是一对主仆!”

    “嘶~”

    “竟是如此么,那岂不是说大概率这一诗一词,都是这主人家所作?”

    “若如张大人这般说,必定是了,仆从能作出如此佳作才怪!”

    张遥颇享受众星拱月的感觉,满脸笑意点头,继续压低声音道,

    “皇后娘娘病危,陛下广纳贤才,这悄无声息间,嘿,娘娘她病愈了,诸位可曾见谁得了嘉奖?”

    众人茫然,李言出声道,

    “莫不是说陛下不愿透露此人来历根脚?”

    “而张大人又提及写出佳作的神秘主仆……”

    众人纷纷作原来如此相,但又不确定,急切地望向督查院的这位三号人物。

    张遥笑的愈发灿烂,也不卖关子道,

    “这也只是在我督察院内部的猜测之言!”

    “不过,大家可还记得那《迎永乐》?”

    众人纷纷点头。

    “那词里头从历代有名望的帝王,数到了咱大明前头,那这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既是今朝为何不是迎洪武?”

    “诸位就没想过,这永乐何许人也?”

    “就没想过,锦衣卫为何捷足先登拿了底稿?”

    “以锦衣卫的能耐,有了底稿,还查不出此人根脚?”

    众人纷纷恍然,李言多聪慧,双眼圆睁惊呼道,

    “作出《迎永乐》这般带有反意的词,定惹陛下不喜……”

    “但此人又是有大才的,所以昭狱里值得毛指挥使亲自提点的人~”

    “嘶~”*X

    张遥抚须而笑,一脸机关算尽的傲娇,

    “李贤侄果是聪慧之辈!”

    刑部侍郎此时冷言冷语道,

    “说不得最近的一系列云波诡谲,都有此子身影!”

    皇帝不回后宫,太子闭门不出,强行改胥吏升迁制,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大明银行……

    众人纷纷将事件在心头捋一遍,不少人后知后觉,

    “嚯!”

    “嘶~”

    “竟是如此~”

    众人话题上来了,又是一通豪饮,直到戌时这场聚会才散席。

    门口李言叫住另两司今日的代表,

    “两位大人,昭狱既然从今日起正式成为我三司直辖,咱们该不该代表各部亲自去巡视一番?”

    两位老狐狸哪里不知这年轻人打的什么主意,黑黢黢的监牢有什么可巡视,无非是想见见那神秘人物罢了!

    不过这提议倒是正中两人下怀,

    “李贤侄一心为公,未来可期啊!”

    三人说笑间达成了共识,纷纷招呼自家马车往昭狱去。

    苏青今日的伙食突然变差了不是一点点,送饭菜的也换了新人,也没了之前那般尊重,不过苏青不以为意,吃着难以下咽的饭食,目光却留在精铁栅栏上。

    仔细看会发现,其中两根已经变形,比其他的缝隙大了不少。

    那只是某次力量得到增强时试了试力道,当初已能够勉强掰弯,更何况又有后来的异象加强,毫不客气地说,苏青想走出这精铁牢笼,不过是他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他打算着等下次朱元璋来,先给老柴收些利息,再挟持他,叫他恭恭敬敬送自己出城。

    恰此时,有狱卒与大人物打招呼的声音从老远处传来,过了片刻,一片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青朝廊道能看到的尽头瞟去,不一会儿出现了6人,一个牢头跟随着两个狱卒,正点头哈腰给三位身着官袍之人领路。

    “三位大人,就在前面了,被关照的就是那位!”

    “大人小心脚下,这地儿幽暗,可别磕着了……”

    待一群人到了苏青所在的监牢门口,三位大人肆意打量苏青,神色各有不同,惊讶为最。

    毕竟苏青太年轻,且气质极其出众。

    苏青很不习惯这样的打量,冷声道,

    “滚!”

    包括李言在内,三人齐齐被吓的后腿半步,毕竟那人抬眸的一瞬间,那眼神极为冰冷幽深,仿佛是来自深渊的凝视。

    “嘿,你这厮,怎么跟三位大人说话呐!”

    牢头手持水火棍敲了敲铁栅栏。

    其中一位狱卒笑的阴森,

    “听清楚了,现在的昭狱已不是锦衣卫的昭狱,三位大人代表的三司才是此间主人!”

    “就是,得罪了三位大人,有得你好……”

    声音戛然而止,一行6人纷纷惊愕当场。

    就在他们呱噪的时候,突然改变想法的苏青,已起身到了栅栏边上,双手搭上了铁栅栏,缓缓用力,那栅栏中的两根,在三人眼中不断放大,直到原本的两根与相邻的两根纷纷并拢…

    苏青可不愿勉强钻出来,有足够的空隙至少能侧身走出来才是。

    而这一切,不过就是两个狱卒说话间,最多加上一群人愣神的功夫。

    六人齐齐亡魂大冒!

    苏青在廊道上冷漠地向几人走一步,这些人就齐齐哆嗦着后腿一步,如是再三,那牢头连拔出腰间佩刀的勇气都没有!

    “这…这位兄台,你可要三思啊,陛下将你关在此处,并未用刑,还特意吩咐我等好生照应……”

    李言一边退步一边哆嗦着组织语言。

    “是啊,后生,若是你这般违逆圣意,怕是处境更为堪忧啊,且不说昭狱外头,便是这应天府…”

    说话的这位是有些痴肥的督查院张遥。

    “呱噪!”

    苏青一个闪身,眨眼贴近几人,一记手刀砍在张遥脖颈,

    伴随着“哎呦…”的惨呼,胖子噗通摔倒在地,滚了一身尘土。

    “啊…”

    其余五人齐呼,

    牢头更是准备拔刀,另两人也将水火棍舞在胸口。

    苏青摇头叹息,

    ‘终究还是没学会如何正确敲晕一个人!’

    杀是不会杀的,除非苏青有这些人罪行累累的证据,倒也不是不能惩奸除恶一番,但非常时期,懒得盘根问题。

    一脚踢向那牢头抽刀的手臂,牢头“啊”的嚎叫着撞向了旁边的栅栏,苏青只是出脚速度极快,但没用多少力气,这厮表演成分居多!

    “兄台,有话好说!”

    李言苦苦哀求,反倒是那位刑部的侍郎有几分风骨,至今未出一言,尽管也在小步后腿。

    “别嚎了!”

    苏青力喝,

    “都进刚才那牢里去,别逼我动手!”

    众人哪里还不知道苏青的打算,这是怕他们出去通风报信呐!

    为了不被敲晕,李言带头向关押苏青的牢笼走去,从容地从那空隙侧了进去,还不忘招呼,

    “两位侍郎大人,快进来吧!”

    很快6人先后从缝隙进了里面,只那肥嘟嘟的张遥废了些力气才挤进去。

    苏青朝牢头伸手。

    牢头连连摆手,

    “这位爷,此间牢房的钥匙不在小的身上,小的发誓,不信您瞧…”

    说着还拼命露出身上能藏匿东西的地方给苏青看。

    苏青淡淡点头,双手用力,片刻功夫,那两根精铁又回归了原来该在的位置,不过变形了些而已。

    “不敲晕你们,便知足吧,安安静静过了今夜,若是半途鬼哭狼嚎,可别怪我登门造访!”

    众人连声不会,若是被这种猛人惦记上妻儿老小,那还了得?

    苏青信步离开,还不忘左右观察,可惜基本都是空的,能进昭狱的都是大案,刑讯逼供之后基本都立刻砍了,没什么库存。

    出了大牢,在牢狱外的班房又遇到两个狱卒,苏青如法炮制,给他们又安排了一间。

    外界的大门台阶下方不远处,有四个身着甲胄的执勤岗哨,真正出这片地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守卫。

    苏青贴着门边的黑暗,缓缓挪动身子,贴着墙跟挪出去好远,并未引起四人察觉,这才借力翻上了高墙,在屋脊上辗转腾挪,很快到了这一大片建筑的末端,纵身而下,彻底隐没在幽暗的街道上。

    半个时辰左右,苏青回到了与老柴居住了十多年的小院,进了再熟悉不过的书房。

    有眼不识金镶玉的朱元璋居然没有动这里的一草一木。

    苏青十数年来积攒的大量草图,标注的也是这个时代几乎无人看懂的阿拉伯数字,并不怕外人窥视,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看懂,即便看懂,没他大力指导也不可能组装出成品。

    “倒是省却了日后不少功夫重画!”

    家中的浮财基本都在另一处民房藏匿,作为苟了十数年的主仆,自然要留后手,一旦有突发情况,作为累赘且无关紧要下人的老柴便可先躲去那里,而自己自信有拳脚功夫傍身,大抵能脱困。

    暗号就是‘吃鱼’,毕竟他们本就打算着离开京城去福建发展。

    可惜这一切算计被朱家父子突然登门,击溃的体无完肤。

    “若不是想等着马皇后病愈的消息传出,咱们早就在外逍遥了,唉,老柴,是我的耽搁,害苦了你啊!”

    腰跨无鞘木剑,背负装满图纸的双肩背囊,旁若无人地穿行于黑暗之中,何必非要经过城门?

    不足4丈高的应天府城墙又如何挡得住苏青的脚步!

    回身望向高耸的城墙,苏青刀削斧凿的面庞露出一抹坚定,

    “老柴,过些年,少爷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