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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折腰

    梧州富庶,但若只以“繁华”二字论又稍显苍白,纵观诸国千年风云,唯有梧州未曾遭过兵灾,其底蕴亘存以至于深不见底。时至今日,此都已是天下销金之地,自是奇人异事、往来交通繁多,连诸多名门大派也要在此驻扎弟子,以了解天下之事。

    论及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之所,凤兮巷算得上是一处。说是巷子,实则串联数里长街,甚至还有包括一处城中大湖,用以停靠些花舫。

    其中红尘缦绾,香帏风动,娇啼莺弄,鸣琴缓愁。饶是清白君子入的其中,也难逃被红粉销骨,醉卧那温柔乡中,落得薄幸名。而这些红楼里最出名的便是鸾梦楼,往年争花魁的十数位佳人楼中便占了半数,其中的花销自是不必提。

    而李桐此刻便坐在大堂之中,满桌佳肴一口未动,只将一壶上好的清茶添水饮过了几遍。于此红尘场内,也不是没有凤蝶招引他,怎奈得李桐不为所动,且看在这一桌昂贵饭菜的份上,也没有小厮来驱赶他。

    而李桐稳坐堂中,不过是为了等一人。

    楼外人声鼎沸,时常有锦衣王公和阔气豪商来往进出,而一个从偏门进来的颓丧男子却第一时间吸引了李桐的注意力。他右手拎着木匣盛的糕点,左臂夹着一张古琴,跨入门内后不断张望着,最后同招揽客人的小厮对上了眼神。

    那小厮刚将客人送上楼上,连忙快步向他走去,低声询问着什么,李桐习得白猿击剑术的闻而斩之后,听力自然是超脱凡俗,略贯炁于耳便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楚。

    男人低着头,面色几无波动:“东街琴铺的老师傅近来病了。”

    那小厮没作声,等着男人的下文,可男人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小厮,半晌没个动静。

    “蠢物,西街的廖师傅也能修这琴!”

    “可是阿挛要吃玉露坊的糕点,去西街便赶不上买了。”

    “你个腌臜泼才!猪狗一般的玩意。”那小厮气急了,连踹了男人几脚:“这琴是李花吟今晚给贵客奏曲用的。挛姑不过只是清倌人,以色娱人的下贱货色,你分不清轻重缓急?”

    男人迎面骨挨了两脚,连眉头都没皱,只是听到下贱货色四个字时眼神锐利起来,连佝偻的脊背也逐渐直起。那小厮被那耷拉眉眼间的杀意一激,不由得被吓退了两步。可想到面前这人平日里是如何窝囊,加上等会儿说不得要被责问,失了面子的怒意顿时涌了上来,上前就抽了那男子两个耳刮子。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没有卵蛋的龟奴东西,你家挛姑在屋内侍奉男人,你也只能在门口听个响动,又贱又懦!”

    此刻已有客人悄然看了过去,皆是啧啧称奇,连楼上的胭脂红粉们瞧见了,也是面露鄙夷。而男子虽身有七尺,当众受了一半大孩童如此大辱,也不过是黯淡了神色,佝偻着绕过小厮,任凭对方在自己身后破口大骂。

    而这不过是小小插曲,引不起多少波澜,等到那小厮骂累了,李桐这边也站起身来,往那小厮面前走去:

    “你刚说那挛姑,可是在几楼。”

    小厮见到李桐,那一身白衣配剑翩然若仙的样子他印象极深,立刻便想起来这位爷就是拿出一块金铤子点了满桌菜的豪客,连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

    “是在二楼,雅客阔绰,何不找几位艺色双全的红牌佳人抚琴添香呢,何必选那清倌人。”

    下一刻一枚银铤落入小厮怀中,白花花的光耀的他眼睛发直,耳畔只听李桐轻声言语:

    “莫多管闲事。”

    “是是是,是小奴多嘴了。”小厮几乎要跪地恭送了:“雅客且随我来。”

    不多时李桐便走到那香阁门前,他目力极强,隐约可见其中红烛飘摇,有丽人于红帐中倚坐。李桐淡然瞥了一眼小厮,那小厮立刻识趣的退去,只留李桐一人独立扉前。

    李桐却不急切着推门进去,而是就在门前伫立,直等到刚刚在楼下受辱的男子走上楼来,与他在廊前相遇。

    那男子眼见有人站在门前,先是一愣,随后闷闷说道:“可是挛儿恩客?且进。”

    “不是。”李桐按剑不动:“左参,我是来找你的。”

    左参显然多年没听到别人叫他名字,不由一愣,随后却反应过来握住旁侧扶手:“你是从何得知我知姓名的,仙长看起来不像是军伍之人。”

    李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执意继续自说自话:“商挛,鸾梦楼清倌人,背地里却以邪功采补人阳气,三年内使得五人病虚而死。而几次有人找她麻烦,都有一蒙面人为他背地里挡下,据说用的是军中手段。”

    李桐顿了顿:“前宿炼军校尉左参,你没在城中滥杀,练得也是军中正规功法,若是能配合伏罪,至多是废去修为关押月余,还能留的一条命。”

    左参眼神溃散,手指不断在护栏上敲打着:“那你的意思是,阿挛就没得活了。”

    “邪法害命,罪不容诛。”

    “世道如此,何处不是吃人呢?”左参的目光开始汇聚,佝偻的背脊也完全直了起来,这一刻李桐才发现,这人甚至比他还高上一头:“说来可笑,我也没甚面目同你讲这话,还望仙长自去人间看罢。”

    说罢,一柄漆黑长枪从他袖中贯出,直直往李桐面目刺来。

    那拿着银铤的小厮正喜滋滋的在楼下迎着客,突然间听闻一声爆响,随后便是哗啦啦的碎木飞下,其中一块飞的极快,将他左眼眉角划的鲜血淋漓。他下意识咬唇不敢痛叫,半红视野中那名打赏自己的白衣客人飘然落地,正抬头望向高处。

    李桐看着那拿着黑枪的男子,此刻他哪里还有半分颓唐样子,身如锥,孑然立,直直破开这如牢红尘。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可惋惜终归只是惋惜,李桐手中的剑炁却愈发强盛,只见他向踏了两步,借由巽风蹬地而起,运起一道剑虹向左参刺去。李桐这一剑炁从丹田而起,声势如雷,左参只一眼就晓得不可力敌,可却又不敢将那浩然剑炁就这么让进身后,只得以枪杆相抗。

    长剑刺中枪杆,李桐剑势不减,将对方带着冲破了那扇他不曾推开的门扉,清鸣间雷意透剑而出,将左参殛的飞了出去。

    此刻尖叫奔走声才从身后传来,在梧州修士并不少见,多数人见到这些仙人打架都知道赶忙逃走,要是卷入其中,死也白死。

    李桐倒提紫木长剑,走入了那阁中,胡床纱帘后的曼妙身姿依旧还依坐着,全然没在意场间剑炁纵横,迫的灯火明灭。

    “阿挛,快逃!”左参以长枪支地,勉强直起身子,不断提气想要化解体内雷意。

    “逃?逃往何处?”清脆的轻笑从薄纱中传出:“我懒得逃啦,今天死在这剑仙手中又如何不可呢,总不至于辱没了我。”

    李桐防备着纱帘后女人的同时,看向气势节节攀升的左参,他的双目赤红,肌肉也虬结扭曲起来。军中功法不乏有激昂血炁的搏命功法,用出来便是要分生死的。

    这下着实难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