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合照
和朱老师聚会的第二天晚上，陈笛忙完了家务，看着越越上床后，就打开电脑，把昨天拍的合影导出来，按照抄下来的学友们的邮箱，把当时拍的三张合影全部发给了所有人。三张合影之间只是微小的差别，不过就是这一张这个人没有笑，那一张那个人低头了，眨眼了。总之每个人都能在三张照片中找到一个拍得比较成功的自己。各取所需吧，省得方卉学姐那样爱挑刺的人说陈笛只发自己拍得好的照片。
第三天一早，陈笛分别收到了一些邮件和短信，都是来自学姐学长的感谢。大家一致表示合影拍得不错，尤其是机会难得，这张合影很珍贵，小学妹也很给力，第二天就发了照片，一点不食言。贺扬没有发邮件和短信，他在午休时给陈笛打来了电话。
“陈笛，是我，贺扬。”贺扬笑着说，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我存了你的号码。”陈笛说。其实她也不意外这个来电。收到合影，总要表示一下，邮件，短信，电话，都是不同的形式。大家都很懂礼貌。
“吃饭了么？没有打搅你吧？”贺扬又说。
“不会，我吃过饭了，现在午休时间，大家做什么都行。”
“那你午休做什么？会不会睡午觉？”
“没有，没有，我在公司附近散步，消消食。今天正好阴天，外面不晒。”
贺扬又笑了，说：“那倒不错。现在BJ可是烈日当空，出都出不去。我吃过饭就窝在办公室，想着正好给你打个电话。我一早开邮箱，看见了你发的合影。挺高兴的，真的。”
陈笛也跟着笑了，说：“看样子，大家都特别care这张合影。”
“那可不是，你说毕业二十多年了，能在上海和大家见个面，尤其是有朱老师，拍张合影，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我这次也是运气好，正好赶上你们聚会，要不然哪找这个机会去？”贺扬说，“太谢谢你了。陈笛。还是你想得周到，带了照相机来。”
“没有啦，我也是经常带孩子出门，就养成了随身带个照相机，随时给孩子留个纪念。反正卡片机，又不占地方。就是像素很一般，大家不嫌弃就好。”
“嫌弃？谁还敢嫌弃？感激都来不及呢。你说这得修行多少年，人和人才能有机会同框在一张照片里，是吧？”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陈笛脱口而出，但又意识到不妥，赶紧刹了车。
“二十年修得同框照，是吧？”贺扬倒是接得快。
陈笛笑着附和：“对，对，二十年……”
“二十年，嗯，”贺扬一边说，一边好像又在思考，“87年，我上大学，88年我家搬离大院，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这一晃二十二年了，我们二十二年没有见面了。这也过得太快了。”
陈笛也跟着回想，点读机一样地重复着：“二十二年了，太快了。”
“你过得好吗？陈笛？那天人多，我也真是不好意思和你相认，更不好问，你家人都好么？叔叔阿姨都好吧？还有你弟弟？”
贺扬一连串的提问，让陈笛一时招架不住。但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老邻居再见面寒暄，问候家人，了解家人的现状，也是人之常情。但怎么回答呢？单是“你过得好吗”这个问题就把陈笛难倒了。陈笛想了想说：“我就是毕业留在了上海，有个女儿，快十岁了。我父母还在湖城，都退休了。陈霄，就是我弟弟，现在杭州。”
“那多好，你父母都在湖城，身体都好吧？你弟弟和你也比较近，来往方便。这比我家好多了。”贺扬说，“我爸爸已经不在了，前两年得病就走了。我妈妈还在湖城。”
“这样啊！没有想到贺伯伯这么早就离开了。那赵阿姨一个人在湖城么？”
“不是，还有贺峰呢，我弟弟，你还记得吧，和你同岁，他在湖城，多少能照顾照顾，我也时不时叫我妈来BJ住一阵子，不过她不习惯，待不到一个月就要闹着回去。”
“我妈也一样。以前在上海帮我带过孩子，孩子上了学就来得少了。我妈喜欢湖城的氛围，和朋友一起打打麻将，逛逛公园方便，毕竟城市小，去哪都方便。”
“对呀，BJ和上海一样，我妈那个性格也特别内向，在BJ都不出门，也不太会自己乘地铁出去逛，像关在笼子里一样，所以我都不好意思硬留她。”
两个人都笑了。陈笛禁不住怀疑，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话，打过招呼的人么？怎么好像是好朋友之间的聊天。小时候，走在这个人的身后，一直感觉他都是不苟言笑，不好打交道的样子，现在聊起天来气氛竟是这么随意和谐。
通话结束前，贺扬问陈笛，你的邮箱地址好像是qq邮箱，是不是邮箱那个号码就是你的qq号码。陈笛说对，她是用自己的qq号码申请了私人邮箱。贺扬说，那我申请加你好友，你回头通过一下，我们可以随时联系。
陈笛一回到办公室，就发现qq小企鹅在跳动，点开一看，是一个叫做“扬天啸”的陌生人在申请加她好友。陈笛偷笑，居然起了这么个嚣张的名字。她点开小企鹅，选择了同意。对话框里马上跳出来一行字：陈笛，我是贺扬。
陈笛：我知道。qq名里有你的名字。
贺扬：哈哈。对，是的。你的qq名里也有你的名字，好认，不过你这个名字有点特别啊，鹿笛小满。这是什么意思呢？鹿，笛，我知道，小满是什么，节气么？
陈笛：也没有什么，随便起的。
贺扬：小满，那不是在五月么？你好像不是五月生的吧，我妈说你比贺峰就大两个月，他是八月底生的。你是……
陈笛：别猜了。一个名字而已，没有多少意义，张三李四都一样。
贺扬：好好，那我不说了，你这个名字挺别致的，很好听。对了，你该上班了吧，我不打搅了。
陈笛：嗯嗯。以后再聊。
那天晚上，陈笛打开电脑，再度翻看前天的合照。照片里的十个人分了两排，前排正中坐着的是朱老师，她的左手依次是88届的方卉和刘亚丽，右手则是87届的赵虹和89届的夏玉敏。她们这五个人差不多就是按照吃饭的位置坐的，不过就是原来陈笛的位置上坐的是赵虹。后排的人统统站着，中间正对朱老师身后的是最大的学长84届的张海峰，他的左手方向依次是87届的高斌和贺扬，右手则是同样87届的李旭东和89届的陈笛。
陈笛记得当时的情景是她提议大家拍合影，然后获得一致的同意。赵虹第一个行动起来组织大家排队形。她让朱老师不要动，她身边两侧的人把椅子拉得近一些，然后后排再站几个。陈笛跑到走廊请了一位服务员进来，站在他们对面正中的位置，把卡片机递到服务员手中，告诉她怎么半按快门对光，怎么全按快门拍照。她回到拍照队伍时，赵虹本来要站在后排，她让陈笛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但陈笛不好意思自己坐着，学姐站后排，就推了学姐到前排朱老师右手位子坐下来，自己补到后排李旭东的右边去了。
三张合影的位置布局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第一张陈笛和赵虹的手拉扯在一起，大概是服务员性急了，没有等她们全部摆好姿势就按了快门，还有就是几个男生都偏于严肃。第二张照片整体比较成功，在服务员的提醒之下，大家都露出了笑容，可惜高斌眨了眼。第三张则是方卉笑得歪了嘴，李旭东低着头，贺扬的头向左边歪着，好像急着出画框似的。陈笛心想，他们都这么心急么？第三张照片没有耐性拍了么？尤其是贺扬，服务员要是再慢一秒，他是不是就迈开他的大长腿走出合照了？这么多年了，他的动作还是这么快么？陈笛好像就看见了贺扬大步流星走出画面的样子。她禁不住笑了。
突然，qq上跳出了一行字：陈笛，你在么？
陈笛还没有来得及回复，qq上又跳出来一段文字：晚上我又在看你发来的照片，禁不住又感慨了。就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前连话都没有说过的人，二十多年后竟出现在一张照片里。但是过了二十多年，你怎么还是那个样子。瘦瘦的，头发长长的，和以前一样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像个公主，又像个小妹妹。而我，简直就是莽夫糙汉。唉。
陈笛没有想到贺扬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怎么回复，忍不住又去仔细看他们的合影。照片里的贺扬穿着淡蓝色的短袖条纹衬衫和深蓝色的休闲裤，三七开的头发理得很短，看上去很整齐，身材也没有像很多中年男人那样明显发福，就是比以前健壮了些。就是普通的中年男性吧，职场男性。其实相比一般中年男士，还是偏帅些的。怎么说是莽夫糙汉呢？他倒挺会自谦的。而自己身材苗条，穿着白色全棉的收腰大摆公主裙，配上齐眉刘海的披肩长发，和其他几位学姐相比，的确非常显年轻，显气质。不过，他说自己和以前一样穿着白色连衣裙，这不对啊。那时候自己穿裙子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夏天热得不行才穿，连衣裙好像也没有白色的，有小碎花的，有斜纹格，纯色的只有一条湖蓝，一条淡黄色镶了白色蕾丝花边领的，哪有什么白色连衣裙。
他，是记错了吧？还是随口乱说的？就像很多网上聊天的人，信口开河的吧？
陈笛没有在qq上回复贺扬的话。
第三天一早，陈笛分别收到了一些邮件和短信，都是来自学姐学长的感谢。大家一致表示合影拍得不错，尤其是机会难得，这张合影很珍贵，小学妹也很给力，第二天就发了照片，一点不食言。贺扬没有发邮件和短信，他在午休时给陈笛打来了电话。
“陈笛，是我，贺扬。”贺扬笑着说，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我存了你的号码。”陈笛说。其实她也不意外这个来电。收到合影，总要表示一下，邮件，短信，电话，都是不同的形式。大家都很懂礼貌。
“吃饭了么？没有打搅你吧？”贺扬又说。
“不会，我吃过饭了，现在午休时间，大家做什么都行。”
“那你午休做什么？会不会睡午觉？”
“没有，没有，我在公司附近散步，消消食。今天正好阴天，外面不晒。”
贺扬又笑了，说：“那倒不错。现在BJ可是烈日当空，出都出不去。我吃过饭就窝在办公室，想着正好给你打个电话。我一早开邮箱，看见了你发的合影。挺高兴的，真的。”
陈笛也跟着笑了，说：“看样子，大家都特别care这张合影。”
“那可不是，你说毕业二十多年了，能在上海和大家见个面，尤其是有朱老师，拍张合影，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我这次也是运气好，正好赶上你们聚会，要不然哪找这个机会去？”贺扬说，“太谢谢你了。陈笛。还是你想得周到，带了照相机来。”
“没有啦，我也是经常带孩子出门，就养成了随身带个照相机，随时给孩子留个纪念。反正卡片机，又不占地方。就是像素很一般，大家不嫌弃就好。”
“嫌弃？谁还敢嫌弃？感激都来不及呢。你说这得修行多少年，人和人才能有机会同框在一张照片里，是吧？”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陈笛脱口而出，但又意识到不妥，赶紧刹了车。
“二十年修得同框照，是吧？”贺扬倒是接得快。
陈笛笑着附和：“对，对，二十年……”
“二十年，嗯，”贺扬一边说，一边好像又在思考，“87年，我上大学，88年我家搬离大院，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这一晃二十二年了，我们二十二年没有见面了。这也过得太快了。”
陈笛也跟着回想，点读机一样地重复着：“二十二年了，太快了。”
“你过得好吗？陈笛？那天人多，我也真是不好意思和你相认，更不好问，你家人都好么？叔叔阿姨都好吧？还有你弟弟？”
贺扬一连串的提问，让陈笛一时招架不住。但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老邻居再见面寒暄，问候家人，了解家人的现状，也是人之常情。但怎么回答呢？单是“你过得好吗”这个问题就把陈笛难倒了。陈笛想了想说：“我就是毕业留在了上海，有个女儿，快十岁了。我父母还在湖城，都退休了。陈霄，就是我弟弟，现在杭州。”
“那多好，你父母都在湖城，身体都好吧？你弟弟和你也比较近，来往方便。这比我家好多了。”贺扬说，“我爸爸已经不在了，前两年得病就走了。我妈妈还在湖城。”
“这样啊！没有想到贺伯伯这么早就离开了。那赵阿姨一个人在湖城么？”
“不是，还有贺峰呢，我弟弟，你还记得吧，和你同岁，他在湖城，多少能照顾照顾，我也时不时叫我妈来BJ住一阵子，不过她不习惯，待不到一个月就要闹着回去。”
“我妈也一样。以前在上海帮我带过孩子，孩子上了学就来得少了。我妈喜欢湖城的氛围，和朋友一起打打麻将，逛逛公园方便，毕竟城市小，去哪都方便。”
“对呀，BJ和上海一样，我妈那个性格也特别内向，在BJ都不出门，也不太会自己乘地铁出去逛，像关在笼子里一样，所以我都不好意思硬留她。”
两个人都笑了。陈笛禁不住怀疑，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话，打过招呼的人么？怎么好像是好朋友之间的聊天。小时候，走在这个人的身后，一直感觉他都是不苟言笑，不好打交道的样子，现在聊起天来气氛竟是这么随意和谐。
通话结束前，贺扬问陈笛，你的邮箱地址好像是qq邮箱，是不是邮箱那个号码就是你的qq号码。陈笛说对，她是用自己的qq号码申请了私人邮箱。贺扬说，那我申请加你好友，你回头通过一下，我们可以随时联系。
陈笛一回到办公室，就发现qq小企鹅在跳动，点开一看，是一个叫做“扬天啸”的陌生人在申请加她好友。陈笛偷笑，居然起了这么个嚣张的名字。她点开小企鹅，选择了同意。对话框里马上跳出来一行字：陈笛，我是贺扬。
陈笛：我知道。qq名里有你的名字。
贺扬：哈哈。对，是的。你的qq名里也有你的名字，好认，不过你这个名字有点特别啊，鹿笛小满。这是什么意思呢？鹿，笛，我知道，小满是什么，节气么？
陈笛：也没有什么，随便起的。
贺扬：小满，那不是在五月么？你好像不是五月生的吧，我妈说你比贺峰就大两个月，他是八月底生的。你是……
陈笛：别猜了。一个名字而已，没有多少意义，张三李四都一样。
贺扬：好好，那我不说了，你这个名字挺别致的，很好听。对了，你该上班了吧，我不打搅了。
陈笛：嗯嗯。以后再聊。
那天晚上，陈笛打开电脑，再度翻看前天的合照。照片里的十个人分了两排，前排正中坐着的是朱老师，她的左手依次是88届的方卉和刘亚丽，右手则是87届的赵虹和89届的夏玉敏。她们这五个人差不多就是按照吃饭的位置坐的，不过就是原来陈笛的位置上坐的是赵虹。后排的人统统站着，中间正对朱老师身后的是最大的学长84届的张海峰，他的左手方向依次是87届的高斌和贺扬，右手则是同样87届的李旭东和89届的陈笛。
陈笛记得当时的情景是她提议大家拍合影，然后获得一致的同意。赵虹第一个行动起来组织大家排队形。她让朱老师不要动，她身边两侧的人把椅子拉得近一些，然后后排再站几个。陈笛跑到走廊请了一位服务员进来，站在他们对面正中的位置，把卡片机递到服务员手中，告诉她怎么半按快门对光，怎么全按快门拍照。她回到拍照队伍时，赵虹本来要站在后排，她让陈笛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但陈笛不好意思自己坐着，学姐站后排，就推了学姐到前排朱老师右手位子坐下来，自己补到后排李旭东的右边去了。
三张合影的位置布局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第一张陈笛和赵虹的手拉扯在一起，大概是服务员性急了，没有等她们全部摆好姿势就按了快门，还有就是几个男生都偏于严肃。第二张照片整体比较成功，在服务员的提醒之下，大家都露出了笑容，可惜高斌眨了眼。第三张则是方卉笑得歪了嘴，李旭东低着头，贺扬的头向左边歪着，好像急着出画框似的。陈笛心想，他们都这么心急么？第三张照片没有耐性拍了么？尤其是贺扬，服务员要是再慢一秒，他是不是就迈开他的大长腿走出合照了？这么多年了，他的动作还是这么快么？陈笛好像就看见了贺扬大步流星走出画面的样子。她禁不住笑了。
突然，qq上跳出了一行字：陈笛，你在么？
陈笛还没有来得及回复，qq上又跳出来一段文字：晚上我又在看你发来的照片，禁不住又感慨了。就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前连话都没有说过的人，二十多年后竟出现在一张照片里。但是过了二十多年，你怎么还是那个样子。瘦瘦的，头发长长的，和以前一样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像个公主，又像个小妹妹。而我，简直就是莽夫糙汉。唉。
陈笛没有想到贺扬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怎么回复，忍不住又去仔细看他们的合影。照片里的贺扬穿着淡蓝色的短袖条纹衬衫和深蓝色的休闲裤，三七开的头发理得很短，看上去很整齐，身材也没有像很多中年男人那样明显发福，就是比以前健壮了些。就是普通的中年男性吧，职场男性。其实相比一般中年男士，还是偏帅些的。怎么说是莽夫糙汉呢？他倒挺会自谦的。而自己身材苗条，穿着白色全棉的收腰大摆公主裙，配上齐眉刘海的披肩长发，和其他几位学姐相比，的确非常显年轻，显气质。不过，他说自己和以前一样穿着白色连衣裙，这不对啊。那时候自己穿裙子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夏天热得不行才穿，连衣裙好像也没有白色的，有小碎花的，有斜纹格，纯色的只有一条湖蓝，一条淡黄色镶了白色蕾丝花边领的，哪有什么白色连衣裙。
他，是记错了吧？还是随口乱说的？就像很多网上聊天的人，信口开河的吧？
陈笛没有在qq上回复贺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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