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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博士和小硕士

    研究生新生联欢会上,先是领导讲话,再是一些才艺表演,少数民族舞蹈,吉他弹唱,四重唱,相声等,最后就是舞会。

    陈笛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受欢迎,中场前的交谊舞每一支曲子都有人邀请,所以她跳了全程。中场全是迪斯科舞曲,陈笛本来想趁机休息休息,没有想到班级几个新任的小干部唯恐舞会冷场,一个一个把同学们拽到舞池中央,一会排着队长龙跳兔子舞,一会又是全场的人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圆圈,随着节奏满场转。气氛绝对烘托得好,每个人都仿佛放下了矜持破了冰。不过就是太耗体力,中场结束后陈笛已经大汗淋漓。她找了个不起眼的拐角坐下来休息,以免下半场交谊舞有人来邀请,到时候去吧,自己又累又热,不去吧,好像不给别人面子。一个研一的新生,总不能让人觉得你爱摆架子吧。

    过了两支曲子,陈笛发现舞池里的人并不多,偌大的体育馆舞池里只有三五对舞伴在跳中四步。她也瞄见大门口有人三三两两地走出去。大家也都累了吧?或者那些人原本就不爱跳舞,要不是新生联欢,他们可能都不会来舞会。陈迪想,要么再过一支曲子,也去问问室友,是不是一起回去吧。

    舞池里响起了一支慢三步的曲子,是《友谊地久天长》。陈笛喜欢这支曲子,忍不住跟着前奏哼了起来,她也打算趁此起身去找散落在体育馆各处的室友。然而就在她刚刚欠起上半身的那一瞬,一个绕过三排椅子朝她这边方向走过来的人突然就停在了她面前。之前陈笛是看见这个人朝这边走来的,她只是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找个角落坐下来休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他伸出了手,对着陈笛做出邀请的手势。陈笛不好意思拒绝,因为本身自己就作势要起来,若再摆手坐下去显然不合适,而且刚刚想过,迎新舞会上不能摆架子拒绝别人。

    两个人进了人迹寥寥的舞池,走了两步,邀请她跳舞的人说:“同学,你是不是本科生?”

    陈笛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那种舞厅里男生无话找话式的发问么?但是问话的人却一脸真诚地看着她,等着她回复。陈笛说越发奇怪他的问题缘由,忍不住说:“这是研究生院的新生联欢会,本科生怎么好意思进来蹭?再说也没有什么好蹭的,又没有好吃的。”

    “好吃的?”那个人被陈笛惹笑了,说:“你,真有趣。嗯,主要是我感觉你看上去好小,不像已经上研究生的样子。”

    陈笛说:“人不可貌相,你看我小,我才不小,今年21岁了,本科毕业,考上研究生了。”

    那人很同意的样子说:“的确不可貌相。不过,你都上研究生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哭鼻子?”陈笛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

    “是呀,前几天我去学校长途电话服务点,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小姑娘打长途的时候一直在哭鼻子,一边说话,一边哭,哭得很伤心。那个女孩,也梳着马尾辫,和你一样,就是你吧?”

    陈笛一个激灵,脚步乱了,跟不上慢三步的拍子了。她没有想到,那天打电话的事情会被人翻出来。那是来报道的第一天晚上,她简单在寝室里安顿好,洗了澡,就跑到长途电话服务点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学校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能打长途,在一间寝室楼一楼的走道里,总共摆着两台长途电话,排队的人却很多,陈笛在九月初闷热的楼道里排了近一个小时才轮到。谁知电话那边妈妈说外公确诊了癌症,今天刚住进医院,准备做手术。陈笛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哭了起来。报到前的半个月陈笛去看望外公,那时候外公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舒服了,妈妈和舅舅张罗着带他去医院检查了,但是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外公自己却坚持说没有大碍,检查也是白检查,白花钱。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家两天,外公就……陈笛一边哭,一边详细地问妈妈到底医院怎么说,在哪里住院,什么时候做手术,又着急自己才新生报到,怎么回去看望外公,陪他做手术。妈妈也在电话里哭,她说其实之前医生大致已经判断出外公是癌了,只是正式的报告没有出来,再加上怕陈笛担心,影响她开学报到,就把病情说得轻描淡写。外公也嘱咐过,别让陈笛担心,等寒假了再去看他,那时候他也术后恢复了。妈妈一边安慰陈笛,一边自己也越发担心,不知道手术会怎么样,母女两人全程对着电话哭,陈笛都忘了时间,一直到管长途电话收费的阿姨提醒她,这位同学请控制点时间,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呢,陈笛才匆匆挂断电话,抹了一把眼泪,低着头走出去。

    那天陈笛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排队的是什么人,她甚至连排在前面的是什么人都没有留意。而现在,这个邀请她跳舞的男生竟是那晚排在她身后,目睹她哭着打电话的人。这是多么尴尬的事情,陈笛当然不想认领,重要的是她不想费口舌去解释为什么哭,不想再提起来外公患癌的事。所以她笑笑,假装无辜地说:“你肯定认错人,我没有去过学校打长途电话的地方。”

    “欧,那对不起了,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男生连忙道歉,又说:“对,你是研究生,那个哭鼻子的女孩看起来特别小,她可能是大学生。”

    “没事。见一面记不清楚也正常。”陈笛心怀内疚,有点于心不忍了。

    “也是。”男生也笑笑,又说:“不过今天我肯定记清楚了,下次见面我肯定认识你。对了,我叫陆绍晖,是93级博士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笛,93级硕士生。”

    “陈笛,好名字,很特别。”陆绍晖说。

    陈笛心里又偷笑,心想这个人夸人也夸不到点子上,“笛”这个字正是自己起名乌龙造成的伤,就忍不住反骨,自己去戳伤疤:“笛子的笛,不是启迪的迪,不算个好名字。”

    果然,这句话让陆绍晖很意外,“笛子的笛,这倒是很少见。我也以为是启迪的迪,那个字很美好。笛子的笛……”

    “不美好!”陈笛抢着回答,两个人都笑了,笑得那么自然,又那么放松。

    迎新联欢会之后,在校园里碰到过几次陆绍晖,食堂买饭时,校园里赶着去上课时,每次都会愉快地打个招呼。第四周在一门新开的专业课上,陈笛居然看见陆绍晖手里拿着笔记本走进了教室,坐在第一排被大家普遍嫌弃的空位子上。老师还没有来,陆绍晖坐下来放好笔记本,就在教室里左右环顾,看到了坐在第三排的陈笛,用眼神和她打招呼,露出微笑来。那时候陈笛还不知道,在研究生阶段,有些课程是硕士和博士同上一堂课,而她也忘记了,那天跳舞时,陆绍晖说过他的专业和陈笛的属于一个大类,生物学。

    “所以,现在我们是一个教室里的同学了。”下课后走出教室时,陆绍晖笑着对陈笛说。

    陈笛笑着回应:“那可不敢当,你是大博士,我是小硕士,离大学生也不太远。”

    陆绍晖突然就脸红了,说了句小硕士分得真够清楚的,大博士也不敢当了就赶紧快步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