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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新世界

    “你都去过了?“华芯童讶异看向舒璃:“你不是说,对何处生,何时死,没什么兴趣吗?怎么反倒去了那么久远的时空?”

    舒璃笑道:“我是对自己的过往与未来提不起探索欲,但总有那么几本书,把上古的世界写的玄而又玄。书呆子嘛,总是有点好奇心的......”

    “那个时代,不许我们留下?”

    “不许。”舒璃笃定的点头:“我猜想,或许我们都在刹那间觉醒,而后便四散奔赴于无法逆推的时间长河里。我试了很多次,灵识不强的童话神话,甚至小说戏曲,都能去到。《搜神记》给了我一个完整的魏晋志怪时代,《李娃传》给了我一个繁华的唐朝长安,《聊斋志异》也确实是‘事在荒唐怪诞之间’......可《山海经》和《圣经》这些,一开始还有点用,到后来,就像披着一层画皮的妖精,根本经不起推敲。而且,有灵识参与的影视画作,都会将时限模糊化,诸如《妖猫传》《长安十二时辰》,我去到的,都是它们所在的当代,根本找不到那过去的‘一寸’。”

    “不错,不错......”华芯童点头,痴妄般呓语:“赵佶的《听琴图》、梵高的《星夜》,都是那画中的当时当代。最可怕的是,当我看了肖像,想探访公元前六百年的古希腊哲学家——埃瑞洛斯,且从画作里现身时。”

    舒璃见他一半入定一半癫狂,不由问:“怎么了?”

    “是毕达哥拉斯!”华芯童抚着心口顺气,缓了片刻,才接着说:“我看到的,是毕达哥拉斯,他以弹琴即‘数’的乐理成就一世英名,可我怎样也绕不出,他那样超拔于众生之上的人,是怎样在两千多年以后制定出‘灵魂轮回’的怪诞学说。”

    舒璃冷静地问道:“你说毕达戈拉斯制定了‘灵魂轮回’之说?那‘上古时代’的巫祝又是谁?”

    华芯童答不上来,他只是以崩裂的脚步,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着,但那些无从找寻的‘鸿蒙初开’,终究不为他灵类所知晓。

    大概也因此,那些无所不知的“神”,并不存在于史上任何一个教派。

    秦羽柔见两人陷入沉默,便适时讲述出自己所见:“舒姐姐,华哥哥,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我曾以为史书记载的‘德章’,是伏羲造的‘古琴’,但化隐相去,却尽不能及,莫非‘神’的旨意,终归由不得我等探寻?”

    “由得由不得......”华芯童沉声道:“再去寻一次又何妨,至少我在那百万年前见过了游龙惊凤、鸿蒙之森,还有原始人;又在万年前见到了天塌地陷,方舟搏海。连凡人都有渡劫求生的勇气,我们还怕了不成?”

    “不是怕......”舒璃摇摇头:“是定数,看与不看,知与不知,没什么两样。”

    秦羽柔眼睛却亮了起来,眸子里闪烁着求索的光:“兄长,你说那鸿蒙之森,还有原始人?你见那原始人时,他开口说话了没有?”

    华芯童揉着太阳穴使劲想了想:“嗯......他说‘阿——姆——’。”

    “哇,那这声音,就当是一个曲子,名字叫‘阿姆’如何?”

    华芯童奇怪的看向秦羽柔,不知她所言何意,舒璃却心领神会地点头道:“不错,这是生灵于地球上唱起的第一首曲子,名字就叫‘阿姆’。”

    下一刻,秦羽柔笑意盈盈看向舒璃,身形化为万千微粒,散于梅里雪山之巅。

    华芯童目瞪口呆看向舒璃:“姐,她去哪了?”

    “百万年前,鸿蒙森林。”舒璃莞尔。

    十息后,秦羽柔从“松石间意”古琴中蹒跚而出,满面尘埃,气息微弱。舒璃与华芯童同时伸出的手掌,如同最后一片遮风挡雨的凉影,稳稳地拥抱住了她颤抖的心。

    “怎么样?”舒璃盯着秦羽柔问。

    秦羽柔放下了琴:“不仅去鸿蒙的森林看了,还去了一趟鸿蒙的夜空,弦外之音让空气振动,可空气,又何尝不是物质的一种?”

    秦羽柔抚平躁动的灵气,开始喋喋不休:“别提了,那里的空气和现世的有很大的不同,好像比这里要稀薄得多,他们辨认不出我的弦外之音,却能感受到气流的律动——我是说,在混沌里,万物尽在演奏自己,我只能隐遁身形,也不见手段去干预他们的生长繁茂,反而像是不存在的。还有那森林……别提了、别提了,我怎么和你们说也说不清楚。”

    秦羽柔思索片刻,询问舒璃:“《伏羲弦记》你再从头看看?”

    舒璃摇摇头,转而看向华芯童:“我是看不懂,声乐之意,多是文字无法抵达的境界,这一点,倒是与画同境。你会看,你再看看《太公琴心》,对照着《慧眼》,将梅里刻画一遍。”

    “那又如何?”华芯童问。

    “你再去找找《汉书》里起于秦而终于汉的《伏羲生经》,你再找找《易纬》里的《连山》和《归藏》,你要找的答案,一定存在于这灿烂的先秦文献中——但是,你也别找死书的字眼,我们总得自己留下些什么,不是么?”舒璃微笑起来。

    “对!”这次,是秦羽柔拍手附和:“我总觉得我们仨所见所感,是前无古人的,我等正是这鸿蒙大千世界里,初识灵识的点点鳞羽,倘若能在这不啻于天崩地裂的演变中,带着这画境去苟活下来,我们眼前的天与地,将是浑沌未开的新世界。”

    华芯童咬着指头踱着步:“是啊!我是想给人类文明留点念想,可倘若他像我们一样,也要经历过这‘天崩地裂’的演变——神明死后,这时间重新回到无序的节奏,重归鸿蒙以前,世界再没有什么是‘恒古’的,不要和我们一样了......就给他们一些寻常的念想,写一本关于‘不朽’文字的散文,也很好。”

    舒璃笑了笑,迷离的晨光中,那笑意凝似一轮虹月,温温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