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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行里行外

    七点钟。

    车到小白楼,刚赶上电报大楼的钟声。

    前面店里人都吃过饭回来了,陈建南先去后院和师父师叔打了声招呼。

    赶上这会客人少,陈建南又和王大全一起躲懒了。

    “喏,你看周师傅脸色儿。别直接瞅!拿余光看!”

    王大全胳膊肘一捅陈建南,压低了嗓音幸灾乐祸的要说什么,又觉得陈建南动作太明显容易招人注意,紧忙低头看着自己脚面连连教导:“丫是不是找抽,这时候都压着火儿呢,别往上冲。”

    陈建南也只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没想到王大全这么大反应。无奈的耸耸肩,示意自己知道了:“怎么说?”

    “廖师傅还没啥,周师傅现在就是个炮仗,一点准炸你信不?”王大全摆弄了下手里的抹布,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可刚那会儿...”陈建南迟疑着想说周师傅吃饭前那些话,王大全给他一个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又把手里抹布翻过来叠着:“你懂个屁!周师傅今年都四十五的人了,连着三年考评还是六级,换谁都是能混一天是一天...”

    正在喝茶的周师傅似有所感,向窃窃私语的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吓得王大全一激灵,手里抹布都快拧成麻花了。

    陈建南也有点背后说人被发现的罪恶感,往旁边挪了挪,没敢再挨着王大全。

    幸好周师傅也没什么动作,好一阵子,两人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又把脑袋怼一起了。

    这回王大全换了个话题:“你说下个月真要落实了,见天的晚个一小时,咱这学徒工当的岂不窝囊。”

    陈建南没搭理他,生怕再给自己惹点麻烦出来,只是沉闷的“嗯”了一声。

    王大全浑不察觉,继续言语着:“也是,左右你都待了两年,明年就得喊你声陈师傅了。我可就麻爪了,这才刚开头。”

    这话倒是说到陈建南点子上了,他一边收拾白天晾干净的围布一边小声的问王大全:“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诶,你跟我讲讲考评那事儿呗,我师父可没跟我提过。”

    他是真想从王大全这个小白楼“百事通”嘴里打听点有用的东西。

    “你问我我问谁去?”王大全没好气的说道:“真说起来你还是我师兄呢,你冲我打听?”

    见陈建南好像真什么都不知道,才狐疑的继续说道:“宋师傅真就没跟你提过?”

    陈建南顺势一扑棱脑袋,就算提过也是跟原身说的,反正自己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

    “学徒工满三年,也有那师父喜欢的用不着等,理发行会总听说过吧?”

    见陈建南不答话,只当他真不知道的王大全又显摆上了:“就搁咱前门外头,四九城理发行业总会,受总工会直接统辖。每年年初固定一次评级,隔一年还要办一次比赛。咱师父的五级工、周师傅廖师傅的六级工,还有打咱这儿走出去的几位,都是由单位开证明统一上报参加考评给评的级。”

    显摆完好似犹有余兴,停顿了一会又把脑袋凑了过来:“听人说啊,有手艺好的出了师直接就定了七级的,去年技能大赛上有人当堂献艺直接就给定了个六级工!你说这好事要是直接落在咱爷们头上...”

    “那您可得赶紧回家给祖宗多烧几柱香。”陈建南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正这时,顾文华冷不丁从他俩身后幽幽说了一句:“也可能是他家祖坟着了。”

    一句话好悬没把陈建南的脸蛋憋成了酱紫色儿,王大全还没反应过来反身要骂被陈建南一把按住了。

    他俩躲懒的地方本来就是前后院的通道,顾文华的脚步又轻,两人这才没有察觉。

    “师叔。”

    陈建南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声,倒把原本要张口的王大全惊着了,反手就把陈建南肩膀给抓住了,想要问些什么被陈建南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因为这会顾文华已经走到了店中间,招手示意所有人看过来。

    “我知道关于陆经理的提议,很多人心里都有抵触情绪。本来也轮不到我做思想工作,但我毕竟还是这家理发店的私方经理,有些话想趁着还没下班和大家伙聊聊。”顾文华站在灯光下,不矜不伐的缓声说道。

    见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看了过来,就连店里唯二的顾客也投来好奇的目光,顾文华微微点头表示歉意,继续说道:“首先,我们的调整计划是试行,在这期间,任何人有意见都可以及时向我和陆经理,甚至是街道办反馈,民主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这回连周师傅和廖师傅脸上都郑重了起来。

    “其次,我在街办就明确表过态,这点金办事员——”

    说着身体微微向柜台后的金婶欠了欠:“可以为我作证,调整营业时间的第一前提,就是保证大家多劳多得!不能多付出了汗水,却拿不到等价的回报,这一点街办也给予了肯定。”

    金婶看着大家瞬间集中过来的目光,认真的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大家的目光在这一瞬的转换之间,慢慢变得炽热起来。就听顾文华继续说道:“当然,因为是试行,暂时还不能拿出一个具体的补贴机制,关于这一点和刚刚一样,任何人、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来跟我们沟通。如果十一月起,我们的试行正式确定,那么一定会提前和大家沟通这一点。”

    “最后,也是我最想说的。国家规定,每人每天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48小时。但是我们理发员,战斗在为人民群众服务的第一线,不能像其它工人同志一样,享有固定的休假,是牺牲自己的时间奉献给他人、奉献给社会,在这一点上,你们是崇高的!是值得受人尊敬的!”

    话还没有说完,店里的两位顾客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披着白围布顶着没修剪完的头发,热烈的鼓起掌来。

    陈建南看着灯光下此刻无比雄伟的师叔,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俩人是您安排的吧师叔?

    “同志们,让我们一起给自己呱唧呱唧!”一向沉默寡言的廖师傅一脸激动的站了出来,慷慨激昂的对众人说道。

    这位也是您安排好的吧师叔?陈建南继续腹诽到。

    顾文华抬手虚压,示意店内众人安静下来听自己说:“虽然暂时还没有和陆经理达成一致,但是我会尽力给大家争取——”

    略带悬念的停顿了一瞬就继续说道:“正式理发员岗位,超出48小时工时后计算加班工时,按工时计算加班工资!至于理发员学徒,虽然不能计工时,但是如果试行营业时间确定,从下月开始,在每月的学徒津贴上额外增加一笔加班补贴!”

    虽然顾文华一再强调过了,事情还没有敲定,可小白楼里此时的气氛就像是已经敲定了似的。

    再看众人,周师傅的脸上也露出笑了,廖师傅仍旧是一副激动到难以自已的样子,学徒工们三两个扎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就连那两个客人都不忙着催促师傅继续修剪。

    陈建南心里暗挑大拇哥儿,顾文华这一大段话说完,既肯定了众人的辛苦,表达出要给大家增加收入的强烈意向,又把自己从大家的对立面择了出来,还轻飘飘的踩了陆经理一脚。

    陈建南甚至都敢断定,即使小白楼下个月不给大家加工资发补贴,所有人骂的一定会是陆经理而不是自己师叔。

    这种刀切豆腐两面儿光的事情,嘿!办的是真漂亮!

    等顾文华走后,王大全犹自激动的搁那儿盘算:“一个月津贴是十四块钱,给家里头就得十块钱,这要是再多发一点,哪怕就多发两块钱,嘿!我一个月就能有六块钱!”

    陈建南看着他一副眼冒金星的财迷样,没好意思告诉他事情没定别高兴的太早。

    陈建南现在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两块钱,可以在乡下买一只活鸡,可以在粮店凭着粮本差不多买够一个轻劳力一个月的定量,可以在不考虑粮票的情况下在小饭馆两荤两素外加上一盆汤!

    直到开始收拾打烊时分,王大全才凑过来小声问道:“你咋管顾经理叫师叔呢?”

    陈建南早就想好了答案:“要你管!我师父让这么喊!”

    “哟,建南,建南哥,您可得帮我在宋师傅、顾经理面前好好说道说道,我现在这学徒工还有名无实哪!”

    王大全立马换上了一副舔狗嘴脸,拉着陈建南的衣袖就不撒手了,直搅得陈建南连卫生都不方便收拾了,才没好气的应了下来。

    一见陈建南点头,王大全屁颠屁颠的一把夺过了陈建南手里的拖把,麻溜的就替陈建南拖上了,嘴里还直嚷嚷:“以后你就是我师哥,哪有师哥收拾师弟偷懒的事情,您就瞧好吧!”

    直把一旁看着他俩的金婶逗的抿嘴笑,陈建南也跟着乐,别的甭说,单就王大全这幅狗腿模样,事情办成之前自己能偷不少懒!

    当然陈建南也没有自大到觉得凭着自己几句好话,宋大胆就会点头。

    虽然只是带一个学徒工而已,又不是如自己这般磕头拜师,但宋大胆的脾性陈建南自觉摸到了一二。

    王大全爱偷奸耍滑的劲头,宋大胆估计早就看出来了,要不也不至于拖了两个月都没认下这个学徒工。

    不敢打保票的陈建南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给王大全提点了两句,结果王大全好似早就想明白了这点,冲陈建南神兮兮的说道:“宋师傅是老资历没错,五级工有资格骄傲,可是既然我的工作关系落到了咱小白楼,只要我不犯错,总得有个师傅带我不是?周、廖两位师傅底下的学徒工比你来的都晚,你说我不指望宋师傅带我还能指望谁?”

    “按说周师傅和廖师傅的水平,空闲多带一个也不费事,毕竟学徒工多了,自己活就少了不是?”陈建南迟疑道。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问你,俩师傅都是带了俩,任谁多带一个不就是在另一个面前低了一头呗。”

    王大全撇撇嘴:“不瞒你说,刚开始我主意打在廖师傅身上,结果人跟我明说了,除非再来一个给周师傅带,要不凭嘛他得费劲多带一个?”

    “那周师傅那儿你就没去使使劲?”陈建南又问道。

    “嗨,甭提了。刚凑过去人周师傅就把我挡回来了,直说凭嘛他和廖师傅一人带俩,宋师傅就只带一个?”

    王大全好像回想起了接连两次碰壁的失败经历,整个人都蔫了下去,刚还卖力挥舞的拖把都跟着耷拉了下来,反反复复的在一块地板上摩擦。

    搞清楚来龙去脉的陈建南这会就没话说了,只能连声安慰着王大全顺便点明自己也只能试一试不敢打保票,王大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脸沉痛的拍了拍陈建南的肩膀头,重新卖力拖起地来。

    等到八点钟下来班,跟着其它学徒工收拾完店内的卫生,又将碎发归拢到一个大塑料袋子里,陈建南从后院门重新绕了进来。回到自己暂住的西厢房把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陈建南决定先去东厢房找自己师父说说王大全的事情。

    倒不是有什么言出必行的使命感,纯粹是“前世”古玩行里见多了应人事小、误人事大的矛盾,即便真的事有不成也明明白白告诉王大全,就这么吊着人家替自己干活不是陈建南的作风。

    没成想刚出房门就看见顾文华一个人站在正堂廊下,三两步走过去请了安,陈建南小声说道:“师叔,您给我的那包点心太贵重了点,我...”

    顾文华笑着问道:“人家看出来了?”

    “嗯。”

    “看出来就对了,总得让他们知道,你身后头,还有长辈呢!有人疼,有人爱,不是谁都能惦记的。”一句话说的陈建南眼眶红了,顾文华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去找你师父吧,我一个人静静。”

    陈建南嗫嗫的定了一会,冲顾文华鞠了一躬,才转向东厢房去。没想到进屋一说王大全的事情,宋大胆便点头应了下来:“你师叔和我提过几次了,让我不要意气用事,要跟店里两位师傅保持融洽,见天的在我面前嘟囔‘要一碗水端平’,烦死了都!行啦,让那小子欠你点人情也好,再晾他一阵子,要不你这张脸面就显得不值钱了。”

    说着话,宋大胆一拍陈建南的后背:“小子,想练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