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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日光之下

    “同志你好,又见面了。”

    面对王大福,陈建南有一点点的忐忑,实在是没想到顾文华从街办请来的竟然是一副熟面孔。

    倒也不是有什么心虚,只是眼前这位大栅栏街道的巡查员总是一副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让陈建南总是有一点点面对官方的天然紧张。

    这种感觉是因人而异的,像之前打过两次交道的街房办孙主任、小白楼的公方经理陆“倭瓜”,就没有给陈建南带来这种略带不自然的压迫感。

    王大福倒也没在乎陈建南的小九九,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从上衣兜里熟练的掏出记事本,仍旧是一副低头记录的样子。

    “谁先说说?”声音倒比上一次温和许多。

    “建南,你说吧。”顾文华一副不准备多言语的模样,只是接过了陈建南手里的暖壶给王大福倒上茶水,就安坐在一旁。

    “哦哦,是这样的同志。中午的时候在后院门洞里,我们发现了一个昏倒的女童。”

    陈建南刻意隐去了小囡囡“私闯民宅”的部分,于情于理,少些麻烦终归是好的。

    “嗯?具体什么时间,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报?”低头记录的王大福暂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陈建南的眼神略带锐利。

    有过一次经验的陈建南并不慌张,其实在顾文华出门前就已经粗略交代过了,碍于宋大胆陷入“领养”的思维逻辑里无法自拔,这付重担自然交给了陈建南。

    “午饭后,大体时间在两点之前。”说罢反手一指桌上囡囡吃干舔净的碗筷:“见这孩子的可怜模样,又没有发烧或者明显的外伤,判断是饿的紧了,就先煮了碗面,等她醒过来确定大概情况,才赶去街办。”

    王大福在陈建南说话的时候飞速记录着,也不知道笔速能否跟得上,陈建南刻意放缓了语速。

    等王大福示意他继续,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补充道:“据这孩子所说,极有可能是被领养的孤儿,思念自己的父母出门寻找,结果可能迷了路,一路兜兜转转跟着我们经理从琉璃厂附近到了我们这。”

    说着一指顾文华:“就是这位,我们小白楼的私方经理。”

    王大福是认得顾文华的,毕竟是大栅栏街道公私合营的积极分子。

    见顾文华点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将本子一合,轻声询问孩子在哪里,此时一直留意这边动静的宋大胆紧忙从东厢房转出身来,见王大福问到他关心的事情,抬手示意到。

    “大福同志,小囡囡就在我们院房里睡着。这丫头太累了,估计昨晚就跑出来了,吃了没两口饭就困了。”王大福和陈建南盯着桌上那个明显成人饭量的陶碗,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宋大胆口中的“没两口”。

    王大福轻轻推门看了眼犹在酣睡的小囡囡,在宋大胆的反复叮嘱下轻手轻脚的近前记录下小囡囡的穿着体貌,才跟着宋大胆悄悄的退了出来。

    刚出房门没走两步,宋大胆就凑到王大福跟前小声问道:“大福同志,您看孩子在我们这儿睡的好好的,要不先别打扰,晚饭自有我们照顾,您先回街办和派儿所对接,有了信息再带人来领孩子您看合适吗?”

    王大福沉吟了片刻,目光在院中的三个男人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好似认真回想了下和几人的接触,才勉强点了点头道:“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的,但事急从权,街办最近的工作任务也很繁重,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腾不出人手来专门照顾一个小孩子。这样吧,我先回去和街办主任汇报一声,再去趟片区派儿所,查看这两天附近有无走失儿童的报案。”

    说完又顿了顿,轻声说道:“虽然是个孩子,但你们院儿里毕竟没个大娘,照顾起来终归不方便。热心肠我能理解,可万一街办或派儿所另有安排,我也只能尽到通知的义务。”

    拦住想要嚷嚷的宋大胆,顾文华一脸平静的说道:“感谢您的理解,这一点还请政府放心。我们小白楼前店里就有咱们街道办下派的妇女同志金办事员,她的爱人也在咱们附近派儿所工作,我稍后就会和她沟通这方面的情况,如有必要也会安排她在后院暂住。这点请您务必转告街办和派儿所,我们小白楼一定支持政府的工作。”

    见顾文华这么说,王大福明显放松下来,桌上的茶水也没有喝,急忙忙的出了后院门,可走了没两步又折返回来:“刚刚有一点忘记问了,这丫头身上有没有什么含有身份信息的东西?”

    陈建南紧忙补充道:“除了自称‘囡囡’外,并没有主动提及别的信息,至于身上有无什么东西,我们也没有搜过,您看要不...”就见王大福迟疑了下,摆了摆手:“孩子既然正在睡觉,就先不折腾了,稍后再说吧。”

    等目送王大福走远了,陈建南才关了后院门,转回身时就听见宋大胆正在和顾文华嘀咕什么。

    “老顾,小囡囡这么可怜,街面儿上那么多人,不跟别人偏偏跟着你,就说明和咱们有缘分,这事你可要...”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比小囡囡还可怜的语气来。

    顾文华不由得皱眉问道:“大胆儿,现在没外人了,说说吧,这丫头哪点入了你的眼?”

    陈家南放轻了脚步,其实他内心也比较好奇。按说宋大胆也不过刚过知天命的年岁,虽然看着身量不小,可平日里一身武艺勤耕不辍,又无甚烟酒不良嗜好,看着精精神神,可一点不比店里的周、廖两位师傅显老。

    虽说“隔辈亲,连着筋”,可小囡囡和宋大胆也不过是初次见面,喜爱一时并不过分,可真如宋大胆此时表现出来的疼爱,要说谁看了心里没丁点儿嘀咕,那不可能。

    顾文华问的直接,宋大胆答的敞亮:“老顾,你也甭瞎琢磨,我就是看着这孩子亲,第一眼见这孩子从橱柜里钻出来,我就想起最后一次见我那侄女儿的场面。你也甭觉得我提你旧事,你说说,自打民国三十二年,弟妹和侄女儿...”

    话还未说完,顾文华整个人似被是被人抽去了筋骨似的,直愣愣摔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伸出一只手来,微微张着嘴,似是要发出什么声响来。

    就在他身后的陈建南紧忙上前三两步,和宋大胆一起将顾文华搀到中堂圈椅上坐下。

    宋大胆抬了抬手,示意有些具足无措的陈建南不用着急,自顾自的给自己这位老兄弟拍打后背、揉碾前胸,见顾文华脸色逐渐恢复了点血色,才转回到顾文华身前,也不坐下,就那么半蹲着,双手紧紧握着顾文华的右手,看着老兄弟的眼睛,无声的安慰着。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逐渐缓转过来的顾文华抬手拍了拍宋大胆的掌背,轻轻的点了点头,好似一切尽在不言中。

    “建南,烦你去前面儿一趟,金办事员要是在,就将她请过来。若是不在,就等一等。”

    顾文华又抬头看向陈建南,语气平缓,可陈建南总觉得这位师叔的眼神里带了一股坚定。

    应了一声,又给宋大胆挪来一张圈椅,陈建南转回身轻轻的带上了房门。也没有什么偷听的意思,老一辈叙话,多是些伤心旧事,徒增悲伤罢了。

    《圣经》里有句汉译文唤作“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再说的通俗点,也就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前因如何,陈建南大抵能是猜到的。

    “建南,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久?”刚到前面店里,王大全一眼就看到了心事重重的陈建南。

    摇了摇头,陈建南并没有在店里看到那位金婶,这才开口问王大全:“大全,金婶呢?”

    “早颠儿啦。”见陈建南并没有搭理自己,王大全没好气的回了句。陈建南也懒得说明情况,搬了把小椅子往柜台旁边一坐,打算等金婶吃完饭回来。

    虽说是协管并非正式理发员,可因为涉及到小白楼的财务库存和日常收支,金婶的工作其实并不比店里其它人轻松多少,无非是不用动手罢了。

    王大全是个狗脾气,你越是不搭理他,反而有那么点上杆子往上凑的架势。见陈建南不言语,搬把椅子就守在柜台旁边,不由得好奇心起,一边躲懒一边往陈建南身边凑过去。

    “诶,我说兄弟,挨训斥了?”王大全知道陈建南下午不在是被宋师傅喊进后院练手艺去了,就猜测是不是被宋师傅训斥了。

    可话说完自己转念一想,许是不是这样,下午陈建南操刀上手的时候他就在一旁,陈建南一门心思的修修剪剪可能没留意,他在一旁可是不止一次看到宋师傅嘴角含着笑,只在陈建南转回身的时候又迅速耷拉下去变成一副挑剔模样。

    这要是说不满意徒弟手艺,估计是说不过去的。可又琢磨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一时间竟把王大全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见陈建南还不言语,只是微微摇摇头,王大全换了个思路,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下午陈建南不在时店里发生的事情,无非是些周师傅又训学徒工啦、廖师傅茶叶缸子不小心被谁打翻啦、陆经理下午出奇的过来转悠了两回啊等等。

    直说的陈建南心里逐渐烦躁起来时,金婶的身影出现在了小白楼店门口。

    陈建南撇下早就不耐烦的王大全,三两步近前小声和金婶讲了几句,两人便结伴往后院去了,直把王大全勾的抓耳挠腮可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王大全守着前院的后门探头探脑往里看时,冷不留神从身后来了个人,一拍王大全肩膀头,直把他吓的一哆嗦,毕竟顾经理的规矩店里众人都晓得,后院私宅非请勿入,看时间估摸着是顾经理回来了,王大全犹犹豫豫的边转身边认错:“对不起对不起,顾经理,我看陈建南拉着金婶就往里面走,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才在这守着的。”

    可等王大全转回身来,才明白是自己想差了,就见自家大表哥王大福带着两个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看穿着其中有一人还是片警,可也只是看着眼熟并不熟悉。

    王大福没好气的瞪了王大全一眼,等王大全灰溜溜的从众人身边挤过身去,这才抬手示意身后的二人往里请。等出了前院后门,王大福一抬手请二人留步,自己紧走两步,守着月亮门往里招呼一声,没一会,就见陈建南急忙忙从正房中堂走了出来,一边招呼众人往里请,一边小碎步紧往前迎。

    等众人来到正房中堂,顾文华已经和金婶把事情说完,金婶轻轻的应了一声,又和进来的几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才跟着宋大胆往东厢房去,估计是去看小囡囡醒来没有。

    临出门时,宋大胆轻咳了一声,示意陈建南留神顾文华的身体,直等到陈建南走到顾文华身边,才转回身出了房门。

    “实在不好意思,刚刚老毛病犯了,心口直痛,没有及时迎客,几位领导同志多多担待。”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顾文华的语气神态都带了浓浓的疲惫,陈建南虽然心疼但也不觉得诧异,反倒是王大福多瞧了顾文华几眼。

    “没关系,伟人曾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顾经理您坐着就好。”

    王大福一脸严肃的说道,继而神色放缓,转而向顾文华介绍起身后两人来:“这位女同志是妇联的陈办事员,负责在我们大栅栏街道的妇幼工作。”又转身一指那位身穿制服的片警:“这位是派出所的片警樊建传,负责我们这一片的治安管理工作。”

    顾文华一边向两人行注目礼点头示意,一边招呼陈建南给三人看座沏茶。

    可还没等王大福等人介绍情况,顾文华却摆了摆手,两手微微颤抖着扶住圈椅两侧,缓缓的站起身来,一句话说的在场的众人无不讶然——

    “几位领导,如果小囡囡确实是个孤儿的话,不知道我顾文华,符不符合收养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