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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来龙去脉

    “我...我是跟着这位叔叔...进来的...”

    脏兮兮的小手一指顾文华,两双眼睛瞬间就盯上了顾文华。

    “丫头,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就没一点印象呢?”顾文华回瞪了师徒二人一眼,没来由一阵不舒服。

    “就...就豆汁儿摊儿...”小姑娘说话抽抽搭搭的,一吸溜一吸溜的小鼻子瞅的宋大胆直心疼。

    一把从顾文华上衣兜里拽出一条丝巾手帕,雪白亮丽的绸缎面,四边用密密的针脚收边,一角还绣了一朵牡丹花,陈建南觉得自己这位师叔内心多少有点骚包。

    顾文华在宋大胆的黑手伸过来的时候就想往后躲了,奈何他坐的是陈建南刚刚让给他的光头凳,重心本来就有些偏后,身形刚往后一靠就失了重心,整个人四肢乱晃就要往后倒。

    陈建南紧伸手却也来不及了,反倒是本就想来伸出“毒手”的宋大胆向前一探身,顺势抓住了他的脖领往回一扥,再松手的时候手帕就已经易了主。

    “丫头,擤!”宋大胆贴心的把手帕一对叠,丝毫不在乎一旁吹胡子瞪眼的顾文华。

    擤了两擤,见都是些清鼻涕,宋大胆反而放下心来:“还行,是受了点凉,万幸穿的厚实风邪没有入体。”

    说着话,刚还紧攥住的手帕胡乱揉成一团,往顾文华怀里一扔,撇了撇嘴道:“小气!”

    又扭头冲小姑娘一乐:“喝碗热汤面一激,这才止不住的流清鼻,放心吧,病不了!”

    顾文华下意识的起身用双手去接飞来的手帕,转念又一想小姑娘刚用它擤过鼻涕,手指似挨着还未挨着之际,又要往回抽。

    一只手回来了,另一只手好似还没收到信号,胡乱的把这团手帕在空中拍的更开了,好巧不巧,正落在一旁蹲着的陈建南头上。

    “师叔!”陈建南跳脚就要骂,下意识的喊了声师叔才给自己提了个醒。

    自己目前处于小院三人组里最末那一环,真要骂出来了估计宋大胆的蒲扇巴掌就得到,只得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捏着鼻子忍了。

    等陈建南从杂货房旁边的水龙头清洗完手帕回来,宋、顾二人已经搞明白小姑娘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嘿,老顾!这么可怜一孩子跟了你一路,就为你手里一桶豆汁儿你都没发现?”宋大胆一脸的戏谑。

    “呸!宋老黑!我那桶豆汁儿是给谁打的?是谁说国营店的豆汁儿手艺差,我遛到琉璃厂给你挑最热乎的打,怎么着?合着我还打出错来了?”

    顾文华不知是心疼自己的手帕还是恼怒宋大胆一副吃里扒外的样子,没好气的接过陈建南递过来的湿手帕,一扭头又冲陈建南吼了一嗓子:“建南!湿的你给我干嘛!晾晾!”

    轻拍自己嘴巴一下,陈建南颠颠儿的就去晾手帕了。

    一边在藤架子下晾手帕,一边瞅着不远处两大一小的身影团坐在天井当院,日头只是西斜,尚显和煦又不灼烈,在斑驳的青石砖上扯出长长的影子来,交汇、融合,好似命运的暗示,明明不含任何书中痴男怨女的元素,却就此相融,你侬、我侬。

    “宋老黑!我再说一遍,门,我锁上了!”等陈建南尽量降低自身存在感,从东厢房一侧悄悄绕回来的时候,顾文华仍旧在为自己极力辩解着。

    陈建南想想就觉得好笑,简简单单的事情,就算不去派出所,通报给街道巡查,这姑娘自有人去管。

    虽然不晓得这年月有无孤儿院之类慈善机构,可那天从三大妈她们嘴里听到过,现在的四九城里仍旧有不少外国传教士开办的教会儿童救济机构。

    就连刚刚成立不久的道教协会,都一气在四九城里开办了三四家道门办,专司婴幼儿童教养及残老收容。想来即便这小姑娘即便不是哪家走失被拐的可怜儿,街办和派出所都有相应的安置渠道。

    看着此时唾沫横飞、斯文气质全无的顾文华,陈建南于心不忍想要开口打断,顺便引导一下争论不休的师父师叔是该去通知派出所还是街道办。

    没成想,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此时又怯懦懦的举了起来。

    宋、顾二人立马停止了争吵,算上小姑娘背后的陈建南,三双大眼睛盯着小姑娘,反倒让挣扎了许久才鼓起勇气的小姑娘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干咽唾沫。

    “建南!没点眼力见儿麽!你师叔坐这儿半天了,嗓子都干了也不见一碗茶水?”

    宋大胆毫不犹豫的连消带打扯上了陈建南,顾文华在一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老友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见了这小孩连师徒老友之情都不念了。

    宋大胆小心翼翼的吹了再吹碗里的热气,小姑娘浅浅的润了两口之后,冲宋大胆露出一个笑脸来:“您不要和这位叔叔生气,是囡囡不该...”

    “你听听你听听,我就说不是我吧?”

    顾文华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忍不住又是往后靠了靠,万幸陈建南就提着暖壶就在他身后,小腿膝盖微微抵了一下,顾文华才紧忙在光头凳上端坐身形,装作不经意的收拾了下衣领衣袖,往日里的斯文劲逐渐恢复了过来。

    宋大胆没好气的怼了顾文华一眼,转头又是一脸的慈祥:“嗯,不怪他,也不怪囡囡...”活脱脱一副对待亲孙女模样。

    就听自称“囡囡”的小姑娘瘪了瘪嘴:“娘说过,有困难找政府...”说着话小手一指顾文华,这下连顾文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陈建南察觉的快,迟疑的用手指了指顾文华的一身中山装:“你是说,穿这种衣服的人么?”

    小囡囡肯定的点了点头,可眼神里又露出一股委屈来,水汪汪的说:“娘没了,爹也不见了,政府把我送到了不认识的人家...”

    话还没说完,也不见嚎哭,但双眼里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下来,本就被冲刷过几遍的黑脸蛋又遭受了一遍水洗,直看的几人心疼。

    宋大胆也顾不上找手帕了,紧着衣袖口忙不迭的给小囡囡擦眼泪,可粗布工装本就不吸水,这一抹,小囡囡彻底成了小煤球。

    等陈建南自觉地从西厢房里拿出毛巾来,小囡囡已经止了哭声,可小脸还是一抽一抽的,一副极为委屈的模样。

    见这孩子一时还收不住自己情绪,顾文华示意陈建南给小丫头擦擦脸,却被宋大胆一把夺了过去,陈建南只得尴尬的停下手看向顾文华。

    就见后者已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道:“八九成是烈士遗孤,这孩子他爹,估计是前几年没在了那边...”说着话,一脸唏嘘的遥指了指东边。

    顿了顿,又掏出烟来,给陈建南也发了一根。

    猛吸了一口:“这几年单是四九城里,街办就号召了三回收养烈士遗孤,怕是这孩子命苦,她娘也没撑住,家里又没有旁的亲戚,或者过的也是艰难只能狠狠心...”长舒一口烟气来,本就听了他的话更加心疼小囡囡的宋大胆紧拿手拨拉烟气,生怕冲着小囡囡。

    顾文华好似没看到老友瞪他的眼神,继续说道:“政府仁慈,估计给这孩子在四九城里找了户人家,看样子,许是这丫头想念她爹妈了,还以为是...”

    见宋大胆又要瞪他,自觉在孩子面前险些说错话的顾文华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跑出来久了,也是饿急了眼,又见着大清早我穿着这一身,手里又拎着吃的,也是我大意,一路上紧盘算着粮食的事,也没留意。”

    事情大概是清楚了,陈建南暗挑大拇哥,好家伙,就凭小丫头两三句只言片语,自己这位师父就能推断出如此合情合理的一大段,真假先甭说,思路是真的清晰。

    “小囡囡,那你能说说,门是关的,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么?”自认为推断出来龙去脉的顾文华也尽量放缓了口气。

    小囡囡抬起头来,露出刚刚被宋大胆擦干净的小脸蛋,眼眸里还带着水痕,吸溜吸溜鼻涕,顿顿的说道:“门关啦...囡囡走不动路,就睡在门洞口...有人过来...囡囡就躲,就藏...”

    说着话宋大胆又递来自己的素手帕,狠狠的擤了擤,这回再说话就不那么停顿了:“门开了,叔叔在门口...囡囡怕再被人抓,就躲进来了...”

    顾文华一拍脑门:“后院门临着小胡同,本就没什么人,中午吃过饭,收拾妥当,出门时见有个老乡鬼鬼祟祟的,见了我先是躲开,走出两步远又折返回来,敞开怀,两把旱烟叶儿。”

    说完一指正房廊下的坐凳楣子:“喏,五毛钱买了两板,自己卷能装我那盒子两听都多!”

    陈建南扭回头一瞧,可不是嘛,晒得枯黄,干得稀碎,压的平整,两板烟叶就放在正房坐凳楣子上,起先也没怎么留意。

    “那后来呢?”宋大胆才不管那些,满脸的笑意直让陈建南觉得没眼看。

    “躲...”小囡囡一指杂货房,所有人都明白了。

    “咦,不对啊”陈建南一拍脑门:“丫头,那可是厨房,你就没找到点吃的?”

    小囡囡先是一扑棱脑袋,炸呼呼的头发都跟着散乱开来,宋大胆这一辈子都没今天多瞪的多,冲陈建南一龇牙:“粮食都在柜里,她这个身高能翻出个啥,地面上除了柴火就是给你买来练手的冬...”

    说到这师徒二人都明白过来,宋大胆冲小囡囡咧嘴一笑:“丫头,是不是冬瓜没削皮啃不动?”

    就见小囡囡一瘪嘴,眼神更委屈了:“泥...”

    一句话说的几人都笑了,可不是嘛,宋大胆为了给陈建南练手艺,刚买回来三四个冬瓜,都是挑着硬皮带泥的选,能啃的动才怪了。

    小囡囡一见几人都笑她,更不好意思了,拧着手垫着脚羞红了脸:“啃不动...累...怕再被抓住,就躲起来...睡着了。”

    后面的事情不用他说几人都明白了,估计是陈建南用冬瓜练功的时候惊醒了昏睡过去的小丫头,等陈建南再被宋大胆喊走,小院里空无一人,小囡囡溜出来看到被陈建南削去一半皮的冬瓜,饿急了眼抱着就是一顿生啃,这也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小囡囡吃饱了肚子,又这么一惊一吓的说了半天话,没一会就歪在宋大胆怀里沉沉睡去。小孩觉,来的快,等宋大胆小心翼翼的将小囡囡抱到东厢南间空置的小房里,又从北房自己屋里扯来一套浆洗干净的被褥,日头已经渐渐西斜到了天边。

    顾文华连抽了两根,直等到宋大胆忙活完了,才示意陈建南把自己师父从南间房门口拉扯过来,不等陈建南倒上茶水,就把手里的烟盒往桌上一拍,直接问道:“大胆儿,老实说,这丫头你打算怎么处理?是去寻街办还是直接抱到派儿所?”

    见宋大胆眉眼瞬间耷拉下来,刚刚眼含的笑意也“唰”的一下没了踪迹,陈建南紧忙给自己师叔打个圆场:“师父,您没听师叔说嘛,这丫头十有八九是偷跑出来的,收养的人家兹要是有点良心,这会都该急疯了。”

    顾文华也配合的说道:“大胆儿,我看你也稀罕这丫头,可惜了了,凡事总得按着规矩来,咱们院儿里,就算上建南,三个大老爷们儿,即便是街办允许我们收养,可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把卷烟在桌上用力的蹲了蹲,侧头接过陈建南递来的火,咂摸了一口继续说道:“甭提什么缘分不缘分的,真要是有心,报到街办去,一起送回去认认门留个地址,也能常来常往不是?”

    从顾文华进院里开始,宋大胆对小囡囡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可情况实在是特殊,顾文华不能由着自己老兄弟胡来。

    陈建南虽然心里赞同自己师叔的说法,可看着自己师父面上的颜色,嘴上也直解劝:“凡事还有个万一呢不是?真要让人家找着院来,又是一笔糊涂账,明明是我们挨了损失,您听我师叔一句劝,说不得原本收养的那人家日子也不好过,明年的情况您也听我师叔分析了,到时候再把囡囡领回来。”

    谁知宋大胆一听这话,猛地蹿起身来,蒲扇巴掌一拍脑门子:“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