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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郑家来人

    “顺子,给这位同志约(yāo)二斤麻酱!”

    二八酱,八两花生、二两芝麻,花生酱带涩微苦,芝麻酱偏甜口,二八比例中和,口甜出数儿。“前世”没少在短视频上看过同日升二八酱地道四九味宣传的陈建南,还是没忍住买了二斤。

    万幸58年的四九城,纯芝麻酱要票,二八酱还未纳入凭票购买的范围,价钱高高的,八毛钱一斤。

    可有一点,陈建南可不是奔着打二八酱来的,手里也没有合适的容器,最后还是柜上的售货员见他空手,拿出五毛钱一个的玻璃罐子来,才解了陈建南的尴尬。

    但也因如此,两块一毛钱的大支出,让近几日跟着师父师叔混饭吃的陈建南再次警醒起来,自己并不富裕。

    果丹皮一毛钱一张,可别觉得贵,这一张可足足有脸盆大小。

    深褐色的表面映出一层光来,还没近前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果酸味,撕开来条条缕缕,吃嘴里耐嚼生津,咽下去通脾开胃,在这年月可是不可多得的零嘴了。

    “同志,您拿好。咱们这儿的二八酱,甭管您是蘸着吃、拌着吃、抹着吃、夹着吃,味浓味正,绝不糊嘴!”

    大顺昌的柜员说着话,又瞧见陈建南刚要的两张果丹皮来,紧忙补充道:“不过您记住喽,小孩子嗓子眼儿还没长开,千万别让整勺蒯,实在是馋喽,您拿温水给泻开了吃。”

    陈建南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可当问到罐头时,这位柜员也犯了难:“实不敢瞒您,没有把买卖往门外推的。可自打统购统销以来,就连我们这麻酱,都是统购来的芝麻酱、花生酱,店里老师傅再重新调配。您说的那些个,都是紧俏货,一年也来不了几回,兹当是来了,也早早的给老主顾们订出去了,对不住了您嘞。”

    见陈建南只皱眉,又想起他刚买的果丹皮来,柜员犹疑的问道:“我多句嘴,您这是给孩子淘换零嘴儿吧?”说着话,好似很确定的一拍柜台面,转身又冲里边喊:“顺子,铲一簸箩冬瓜糖嘿!”

    陈建南一时没听清,直到伙计把一小簸箩的冬瓜糖放到四方纸上,才看清楚柜员嘴里的“冬瓜糖”是什么。

    长条形状,小孩指头大小,黄绿色瞧着嫩鲜,上面并不均匀的裹着一层薄薄的糖霜。

    捏起来并不像看着那么软嫩,相反还带点硬度,在柜员鼓励的眼神中将信将疑的咬下一口,起先是一股浓浓的甜味,带着涩,可再一嚼裹儿,刚才还软硬分明的冬瓜糖就似在嘴里化开一般,散出冬瓜才特有的清香来,变成一口冬瓜舔汤,一不留神就给咽下去了。

    “怎么样,自制的冬瓜糖,老少皆宜,不仅能当零嘴儿,还养颜护肤、利尿消肿,名是食,实为药,食药结合!”

    “好,好,好!”陈建南第一次尝这东西,既觉得新鲜又觉得好吃,再转念一想下午和小囡囡初见时的场景,更觉得小囡囡一定喜欢这冬瓜糖,紧忙问道:“多少钱一斤?”

    “本店自制,用料扎实,您承惠,一斤两毛钱外加一两糖票。”说完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不要票两毛五就行。”

    说完,又怕陈建南觉得蹊跷,兀自说道:“您可别小瞧这冬瓜糖,五斤冬瓜才出二斤数儿,得有师傅专门盯着,俩小时淘换一次水,既费火候又费工夫。”又往前探了探身子:“糖票也就是今年的事儿,去年还剩下不老少,往后想买也得先拿票喽。”

    约了五斤冬瓜糖,提溜上草绳卷起来的果丹皮和玻璃罐子,陈建南兴冲冲出了大顺昌。

    等到快到小白楼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望见王大全“黄瓜条”似的身影在门口打望。影绰绰见着陈建南了,三两步就冲到跟前,陈建南怕这家伙坏事,愣是攥着手的东西没撒手,让王大全好一阵埋怨。

    “建南,我说师兄!您怎么才回来啊,不得了啦,刚那片警带了个中年汉子就往里闯,店里一帮怂人愣是不敢出声。”

    “那你拦了?”陈建南晓得王大全铁定是没敢吱声,故意调侃他。后院有顾文华、宋大胆这一文一武在,又不是什么立场主义的问题,再大能闹到哪儿去。再说回来了,虽然和王大福和金婶接触时间不长,可也能看出来人性,断然不会坐视事情闹大。

    “诶呦喂我的陈师兄诶,火烧眉毛喽您还在这四平八稳大马金刀的。”王大全一边说着话一边拉扯着陈建南走到路边,低声询问道:“您就给我交个底,是不是咱宋师傅惹了乱子了?可甭蒙我,我可是瞅着你刚火急火燎的搬救兵了。”

    陈建南不解的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很是纳闷:“救兵?”

    “昂,可不那会儿你坐门口守着金婶呢么。怎么不是?金婶她男人也是片儿警呗。”王大全一脸的我什么都懂。

    陈建南“噗嗤儿”一乐,甩开王大全的臂膀,大踏步往店里走去,边走边高声说道:“把心揣肚子里,没的祸事!保不齐,咱小白楼还有喜事呢!”

    既是说给身后的王大全,也是说给店里偷听的众人,旁的不说,刚王大全跑过来拽他的时候,好几个学徒工可也想往前凑的,刚那会估计都在听墙根呢。

    果不其然,陈建南还没踏进小白楼,就听见门帘响动,两三个身影一哄而散,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陈建南也没搭理,只是冲一旁喝茶看报的周、廖两位师傅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就不紧不慢的进了后院。

    刚出前院后门,轻轻的一转身把门带上,站定听了一小会,确定王大全这会没跟上来,陈建南舒了一口气,快步往东厢房走去。

    要说心里没一点担心,自然是不可能,别的不说,单就王大全刚说的那位片警还带了个人回来,就够陈建南担心的。可面上不能带出来,本来就不是什么祸事,要是以讹传讹越传越广,那还得了,这才有刚刚装模作样的一回。

    中堂的门还是敞开的,里面人影绰绰,估计那位片警还带回来的人都在。可手里既然拎着东西,也不方便直接过去,自然是先去南房。

    等推开虚掩的房门,南房里除了金婶和小囡囡,不见宋大胆的身影,陈建南心里暗自叫糟。

    这时不在小囡囡身边,自然是在中堂了,生怕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的陈建南把手里东西往案上一搁,和金婶交代了两句二八酱冲水喝的事情,就颠颠儿的往中堂跑去。

    等到了廊檐下,已然能听见声了,陈建南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领导同志,俺这个事拿不了主意,似(是)这,俺寻俺那个婆娘拿主意去。”就听见这一句,从中堂里奔出来一个中年汉子,急火火闷头就往外走,和准备躲在门外听听旁风的陈建南正打个对脸。

    陈建南瞧着眼前人,四十多岁打底,一脸的风霜,面庞晒成了紫铜色,沟褶纵横。

    听口音,不是四九城的人,有点齐鲁大地的味道,可又不像似,听着舌头根子发硬。穿着打扮也不富裕,但也称得上干干净净。

    眼前人避开陈建南,双手互揣进袖口,闷头急匆匆的走过院子,一推门消失在了前院。

    这一碰面,陈建南倒不好再藏,大大方方的进去中堂门,就见八仙桌子两边各坐着王大福和顾文华。王大福下首的官帽椅上依次坐了陈办事员和那位片警,两人中间空了个座位,想来就是刚刚闷头冲出去那位的座。

    宋大胆一脸的不高兴,虽然坐在另一边,可也没挨着顾文华,好似故意拉开了距离,以表示对顾文华的某种不满似的。见陈建南进来,这才转了脸色,急切的问起零嘴的事情来。

    顾文华说了两句,特意提到了冬瓜糖,师徒二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反倒是顾文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引得宋大胆刚刚好转的脸色又“唰”的掉了下去,回头睨了一眼,这才施施然站起身来。

    “有些人哪,就是死要面子,好好的闺女,说推出去就要推出去喽。”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拍拍打打周身上下,好似有多少灰尘似的。陈建南瞧着自己师父这挺没品的动作,总觉得似乎是在“敲打”自家师叔,可嘴上也不敢言语,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师父,大顺昌的二八酱也是顶顶好的,我特意打了二斤孝敬您。人柜员可说了,小孩子嗓子眼细着,最好是兑了水泻开。”话说了没一半,宋大胆果然顾不上他那些小动作了,三步并做两步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金婶可别犯糊涂整勺蒯给小囡囡吃。

    “大胆儿,不再留留?”顾文华此时反倒出声想留下宋大胆,奈何宋大胆甩甩手,留给屋内众人一个壮硕的背影洒然而去。

    挨个给屋内众人添了茶水,陈建南垂手侍立在顾文华身旁,自觉的没有去坐下,环视着屋内众人。王大福和那位片警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反倒是那位本就对顾文华有点意见的陈办事员,这时候反而有些坐卧不安的忸怩状。

    沉默了一会,王大福出声道:“郑有福可能不认识路,天黑走错了屋,要不您费费心去门口盯着?”这话本就是冲那位片警说的,谁成想妇联的陈办事员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也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自顾着快走了出去,反倒把王大福和那位片警晾在了屋里。

    尴尬的咽了口茶叶沫,那位片警主动开了口,这是今天陈建南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嗓音谈不上沙哑,可吐字十分清晰:“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女当家,性子是急了些,所以我才避开她先请了她男人来,没成想是局面,还不如刚刚一气儿请过来算了。”

    王大福和顾文华同时出声安慰着,这人才放下茶杯,渐渐的打开了话匣子。殷勤的添了两回水,陈建南大概是听出点门道了。

    收养小囡囡的这户人家就住在厂甸那片的胡同,男人是齐鲁的外来汉,民国末年赘了四九城里的人家算是落了户,凡事都是女人当家做主,守着家里留下的豆腐房,勉强也算有个营生。

    女人在家做豆腐磨豆腐,郑有福就出门吆喝卖豆腐,公私合营后申请了私营摊位,倒也不用天天风吹日晒。可惜这么多年,两口子一直无儿无女,渐渐的街坊四邻的闲话就起来了。

    受不了气的女主人干脆响应街道号召,去年登记申请领养烈士遗孤,几番政审下来倒也合适,这才有了小囡囡“郑金花”的名字。

    听片警同志说,也就是郑有福赶上好时候,搁以前,这丫头领回去也跟不了自己姓。

    建国后,婚姻自主,提倡男女自由恋爱,相应的包办婚姻、入赘招赘一概废除,50年新颁布的《婚姻法》里也明确提出废除包含三妻四妾、一夫多妻、童养媳、赘婿等旧社会不合理的婚姻制度产物。

    因而小囡囡跟着户主郑有福改姓为“郑”。

    又听那位片警同志说,当初去街道上户口的时候,那位女主人还一直强调要给小囡囡改名“招娣”、“盼娣”,硬生生被街道主任和妇联的同志训斥了一顿,才由郑有福做主取了“金花”这个名字。

    按说两口子收养了烈士遗孤,补全了生活中的一个“缺憾”,又能享受到收养烈士遗孤的福利待遇,已是美满。

    谁承想去年领养完小囡囡没多久,老树开花、铁树发芽,女主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个呱呱坠地的胖小子,本就没相处多久的时间,一来二去的,原本对小囡囡的热情就淡了下来,在这之前,小囡囡已经不止一次出走过了,也就是这次隔了夜,才报到派出所来。

    心里面正在替小囡囡的遭遇感到惋惜的陈建南还自旁听,猛就听院子里响起一声炸雷。

    “谁家的臭嘎嘣儿,敢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丫找抽呢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