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都市言情 » 四合院:红火岁月的过客 » 第三十一章 卖儿鬻女

第三十一章 卖儿鬻女

    “再敢吼一嗓子我撕烂你的嘴!”

    恶人还得恶人磨,宋大胆推门就喊出了更高的分贝。原本从中堂里拍案而起的王大福也放缓了脚步,站在廊檐下没好气的冲郑有福说道:“郑有福,管好你媳妇,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

    这下可苦了这位齐鲁汉子,一张脸本就沟壑纵横,这会更是五官都快挤在了一起。连路小跑的他喘着粗气,一身的热汗,半哈着腰身冲自己婆娘直摆手,可光张着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陈建南跟在王大福身后出了中堂门,站定身形往院中观瞧。

    就见一个体态丰盈的女人叉腰站在天井当院,胸前的鼓囊随着呼吸急剧的起伏着,一身蓝布料子从头到尾,头发随意的盘着,面上却带出惊恐来,显然是被侧边突然蹦出来的宋大胆吓了一跳。

    “有事说事,没事少放屁!再敢嚷嚷一句吵到孩子休息,宋爷我要你好看!”

    说着话一巴掌拍在窗沿的陶罐子上,就见人脑袋大小的陶罐子应声而裂,里面腌制的汁水四溅开来,“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把院中女人的嚣张气焰也随之浇灭了。

    动静太大,里屋传来小囡囡惊恐的哭音和金婶慌乱的哄孩子声,宋大胆这才觉得有些过了,瞪了院中二人一眼,牛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转身轻手轻脚的关了南屋门,再没了响动。

    等到将众人都让进了屋里,依旧是分两相落座,不过这回,那位片警同志和陈办事员都不约而同的坐在了顾文华的下首位置。陈建南重沏了两杯茶水,将暖壶搁置在门后的小案几上,垂手出了中堂,把门带上。

    倒不是他自觉想当个下人,实在是屋里氛围比较压抑。如果说之前陈建南对宋大胆这种因为没来由的喜爱就要夺人“养女”的行为多少带点反对的话,现在反而暗自盼着师叔能舌辩群儒。

    放下别的先不说,单就郑家这个家庭环境,小囡囡回去也做不了“郑金花”,妥妥的一个“郑招娣”,要是念着好还行,可要是随着本家出养的小子逐渐长大,“郑招娣”都做不安稳,那还得了?

    人都是带着天然立场的,亲不亲、自家人,索性不如盼着成全了自己师父的一片爱心。

    等陈建南拿着簸箕扫帚收拾完南屋门口的破烂,宋大胆悄无声息的从南屋里走了出来。也没打扰陈建南的意思,直等到他收拾完,才招呼着自己这个徒弟过来。

    两人一起在天井当院溜达了三四圈,宋大胆才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怎么样,有动静没?”

    陈建南转头看了眼紧闭的中堂大门,比划了个过去瞅瞅的动作,见宋大胆没有反对,就蹑手蹑脚的探了过去。跨过坐凳楣子,半蹲在中堂门的一侧,转回头却看到宋大胆没有跟过来,反而悠哉的搬了把靠背凳子,直坐在中堂对面。

    陈建南这才仔细留神屋里的动静,奈何虽然只隔了一道门,屋里众人说话的声音却不太高,情绪也很平稳的样子,只能分辨出来一直是自己师叔和那位彪悍女人之间来回对答,听得不是很真切。

    偶尔能听见那女人说什么“十月怀胎”、“养在身边”,还没琢磨明白又听自己师叔不急不缓的说什么“养儿防老”、“女大不留”。一会儿又没了明显动静,依稀能听出什么窃窃私语的商量声来,一会儿又恢复了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宋大胆在院中当中坐了十来分钟,见自己徒弟也不过来“汇报”情况,憋闷的咳嗽了几声也没见响动,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假装坐不住走动起来。可这走动的路线分明是离着中堂连廊越来越近,直到快贴到陈建南身边了,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陈建南是冷不留神背后压过来一个人给惊的,宋大胆则是有种小心思被人尤其还是后辈发现的心惊,二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呆愣了一小会,就立马分开来身子,一个继续趴着听墙角,一个在中堂院下来回走,一动一静,分外别致。

    又过了一会,里面的声响渐渐淡了下来,倒是能听到清晰的茶杯碰撞声、暖壶倒水声,宋大胆一扒拉自己徒弟的肩头,俩人悄摸摸的退了下去。刚重新坐回小靠凳上,就听见中堂屋里有人喊陈建南。

    “建南,建南!”是顾文华的声音,不急不缓。

    陈建南在院里忙招呼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宋大胆,见自己师父扭过身子往东厢房方向,显然是还吊着架子放不下脸面。

    就听屋里顾文华朗声说道:“建南,去把你师父先请过来。”见陈建南应了一声,又忙补了一句:“孩子先让你金婶子看着,别吵到喽。可也别睡死,一会儿还得抱来。”

    陈建南“诶”了一声,紧忙拿眼看自己师父。见他仍旧是那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陪着笑硬是把宋大胆从凳子上拉扯到中堂廊下。见躲不过去了,宋大胆一拍陈建南拉扯自己的胳膊,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整顿整顿身形,这才推门进了中堂。

    陈建南故意落了两步,直等到自己师父坐稳当了,才紧忙过去沏了碗新茶水。

    就听王大福不急不缓的说道:“宋师傅,请您来,是有些事想当面问问您意见。”

    宋大胆仍旧拿着架子,可也不敢端的太过,呷了口茶,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从领养手续上来说,郑金花小朋友已经随着郑有福同志在咱们大栅栏儿街道落了户,政府也有相应的收养家庭该享有的福利待遇。”王大福顿了顿,等了一会,见宋大胆好似没明白自己后面的话,只能拿眼偷观瞧顾文华。

    谁知道顾文华此时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手里的盖碗轻轻的拨弄着,就连头也不抬。

    王大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郑金花小朋友虽然是走失,也没有酿下什么重大的后果,我们已经对郑有福一家疏于管教作出了严肃批评。按说情节轻微,完全够不到取消收养资格的地步。”

    宋大胆此时却插了嘴:“轻微?你们管这这叫轻微?怎么?非得是孩子饿倒在路边让野狗叼去了尸骨无存才叫重大么?”

    接连的反问把王大福噎的不轻,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位片警同志急忙接过了话题:“宋师傅,瞧您说的,这又不是荒郊野地,四九城里天下太平,哪里都能遇上好心人给口吃的不是?”

    “啪!”

    宋大胆把桌子一拍,横眉立目就站将起来,声音愈发的激烈:“荒唐!你也不去清河农场瞅瞅!十个里拉出一个来就是拍花子的!你跟他们说好心?这就是孩子命不该绝遇到我们!”

    见场面就要矛盾起来,陈建南紧忙上前拍打自己师父后背,生怕给气着,一边直拿眼瞅向自己师叔。指望着顾文华把宋大胆给拴起来,别再激化矛盾了。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俏美人抛媚眼全给了木头人,顾文华对手里的盖碗研究的更加仔细了。

    那位齐鲁汉子郑有福此时已然是满面通红,本就发紫的脸庞胀的都有些发黑了,喃喃的冲宋大胆哈了哈腰:“这位师傅,您大人有大量,这事情是俺们做的不对,俺们对不起金花。”说着话就要连连哈腰。

    宋大胆这人吃硬不吃软,见郑有福这样一副作态,也撒不出气来,一屁股坐在圈椅上直哼哼。

    陈建南刚舒了口气,以为事态控制住了,没成想郑有福身旁那位女人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起来:“呦,这哪来的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孩子多了个爷爷呢?”

    宋大胆抓起茶杯就摔了出去,万幸陈建南拉了一把,装满沸水的茶杯直打到那女人身后的墙上,四溅开来的水珠烫了那女人满头,直抱着脑袋蹿到自家男人背后,连郑有福都吓的够呛。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您快管管啊,我哪句话说错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家事,哪要他个外人在这抖威风?”

    王大福和那位片警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和陈建南一起拉住暴怒的宋大胆,连连劝阻。见宋大胆一时消停不下去,王大福无奈的双手一扒宋大胆肩头,厉声道:“宋师傅!宋师傅!您再这么闹下去,这事就真的没法谈了!”

    宋大胆这回听出了王大福话里的意思,自觉止住了身形,冲王大福一咧嘴:“谈,谈!怎么就不能谈!大不了,老宋我不说话就是了!”一番迅速的变脸让屋里人心里直骂狗脾气见不了好,可谁也没打算继续招惹这位活阎王。

    顾文华此时有了动静,把手里的盖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引来所有人的注目,抬手示意王大福二人归座,这才狠声说道:“大胆儿,胡闹!也不分分什么场合,让领导同志们看笑话!”

    又冲王大福三人欠了欠身子,温和的对还缩在一起的郑有福夫妻说道:“对不住了,我这位老兄弟性格直爽脾气刚烈了些,最是见不得那些乌漆嘛黑的东西,让二位受惊了。”说着话,示意陈建南赶紧扶二位坐下。

    等屋里众人都落了座,恢复了平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向郑有福的妻子说道:“这位婶子,话我们刚刚已经说过了,不过收养人还得是落在我这老兄弟身上,只要你们愿意放弃收养资格,我代我兄弟给你们保证,孩子长大成人以前,街道每年的收养福利,我们一并转手奉上。”

    话未说完,王大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顾文华顺势止住了腔,郑有福的妻子却不干了:“接着说呀。”

    王大福拿眼睛狠狠的瞪了这分不清场合的女人一眼,见宋大胆也瞪了过来,只得没脾气的冲那位片警和陈办事员撇了一下嘴巴:“你们先说,我去看看小孩子醒了没有。”

    话音未落,片警和陈办事员双双站起身来,招呼着同去,明显是把屋子空出来让两家人更方便说话。陈建南这回没跟过去,直送到廊檐下,就转回身关了屋门。

    “当然了,除了这些,我顾某人愿意另添二十块喜钱,给小囡囡那位养兄弟的周岁礼添福添彩。”街道的人都不在了,顾文华说话就更直接起来。

    郑有福刚要站起身来道谢,就被自己女人拉了一把,被狠狠的瞪回了座上,缩了缩脑袋没敢言语。这女人刚要说话,宋大胆故意清了清嗓子,却没瞅她,直把她嘴里原本的话憋了回去。

    重新组织了下,这女人才扭向顾文华说道:“您客气,哪能让您平白出这份彩头。我和我们家老郑呀,是实在舍不得金花这丫头,虽然是后抱回来的,可这二年,没少她吃没少她穿,逢年过节还给添新衣裳新鞋。这不,眼瞅着孩子大了,去年光费心让她能念上书,我家老郑就跑断了腿,没少费心思呢!”

    陈建南想起刚见小囡囡时那身灰布衣裳,嘴上都带起不屑来,宋大胆更是张嘴就要嚷上,被一旁的顾文华压住了身形。

    “老嫂子,知您这份疼爱儿女的心思,我们也不是强人所难。可这二年钱票供应愈发紧张,多养一个孩子就是多一张嘴,再往后面几年看,老话怎么说来着,‘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谁家也不富裕不是?”

    “哟,瞧您这张嘴,咱也甭绕圈子,金花跟我们俩也没处出感情来,见天的稍不满意就喊她那没了的爹妈,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可也架不住这么磨,您说说,这二年,就算是块石头,我们俩也得焐热了不是?就这么撒手让出去,街坊里还不知道怎么传我们呐!话说回来,要想把这孩子抱走,可以,这二年的抚养费,一分钱都不能少!”

    宋大胆一听这副卖孩子的口吻,直恨得牙痒痒,硬压着火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那你说多少?”

    “二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