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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易见天心

    (本章慎读)

    人在世间行走,要历经无数而看破红尘,方能对世间的规则与人心有整体的认识。阅历之所以重要,就在于他看得足够多,已经将世间静观为一场游戏,超脱地去领悟它。

    而眼前这个怪异的年轻人,通过一个有数百人的大宗门,改变制度而推演出了一局大棋。这个棋盘的存在,足以让山下人相当明了超脱地对它本身产生整体的思考。

    而这棋盘更特别的地方不仅仅止步于此。它所制定的一种制度,不属于当下这个时代。这个诡异男子,通过对世间事物的洞察,推断出在未来的时代,皇权终将会由于生产力的发展而被经济体系动摇。皇权最后只会成为一个辅助之物,世界被民生的自由经济所取代。

    但此时却会出现另一个同样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在棋局中显示得无比分明。这也就是大师姐三人初上无垠宫所发出的感叹:这里弟子的身份等级太过突出。

    “你在推演人心?”阿草的出身也是在山村,所以他很明白,在眼前这个人的棋局里,冲突最大的应是仇富问题。

    年轻人饶有兴致,点头赞许阿草的话,“在我们如今的九州,并不足以让这个问题整整齐齐地显露出来。但在我这盘推演中,这个问题可是非常直观了然。”

    年轻人顿了顿,又向阿草身旁那低头不语的女子问道:“这位小弟子,你在无垠宫对这个体制有好几年的体验,你不妨来评说一番。”

    女子一惊,迅速站起来向高座上的年轻人拱手,“二师兄,小人……不敢。”

    “哈哈哈什么小人啊,我们宗门律法不是说了,大家地位平等?今日这局也该翻了,但说无妨。”

    阿草也气定神闲地拍拍女子的手臂,示意今天确实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女子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宗门,在我这个位置活得太累,我与他人的关系都由利益牵来扯去,这里每个人都利欲熏心,我……实在难以忍受。”

    “怎么样,道友,你觉得如何?”年轻人示意阿草来解答这个问题。

    阿草揣摩,这个女刺客讲的当然不错,但并不全面。

    比如他想起之前骂了一个雄心壮志的少年郎是傻哔,但他旁边那个女孩,很显然对那个男孩是真心实意,不会因为什么利益而如何如何。不会因为他失败而抛弃他,也不会因为他有成功的可能而讨好他。

    当然,阿草也明白女孩的真心实意是因为女孩的认知,她不懂得那些经济场的道理,也不懂如何通过勾心斗角来获取人情关系。当然可以骂她不思进取,一事无成,可她的心确实纯粹地安定于自己的生活。正因为她不会蝇营狗苟地渴望向上,便不会有那么多对自己的内耗,对他人的苛责指点。

    可是,女孩这样的心会因变迁的世事,合污的人际关系,最后也成了一个怨妇模样。天下几人,可长留其赤子之心。如果一个时代因为信息流通够发达,那这个变化的速度又将极大的加快。

    所以阿草对此回答道:“看人群吧,刺客姐姐在中间挣扎,当然是这么个感受。但最底层和最高层,却未必如此。”

    年轻人一拍掌,笑着示意让阿草继续说。

    “那天我看到一个女孩,不计利益,十分天真。虽然会成为那些中层人的玩物,但我认为她所代表的人们应当是满足的。而我大师姐问剑的那位师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谈不上上层的成功人士。最上面的那些幕后者,应该对整个规则都有相当的洞察。”

    “有道无术,术尚可求也,有术无道,止于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人,仅仅求术,求获利的技巧,所以面对人的本心便迷惘于利益,玩弄他人。而那些幕后之人,洞察规则者,利益只是给他们的本心提供服务的手段,他们有底线。”

    幕后者,或者最高层,并不是一个市场中的顶流。而是说这个人懂得规则,他心里无时无刻都明白,经济只是一个游戏的手段。

    高座上的年轻人相当赞赏地点头,大笑着给阿草鼓掌,掌声在空旷的大殿回响。

    “妙啊妙啊,相当精彩,道友真是别具慧眼。”

    阿草却不以为然,揩揩鼻子回答:“道友倒是言重了,这个说法本于我的大师姐,我不过是稍加补充了。”

    大师姐本来听得云里雾里,听到小师弟点了自己名,也不免支棱起来,摆出一个共同探讨问题的沉思之态,连连点头,“嗯嗯,是的。”

    不过大师姐自然也明白,自己曾在那剑修临死前说过,强者利用规则。师弟这是在补充自己说的这句话,对规则的利用,也分了善恶。这是一种难以控制的,更深层意义上的善恶观。

    年轻人在一阵鼓掌后缓缓安静下来,喃喃自语:“你看,我明明说过一视同仁,我一开始将宗门上上下下全部扔进了同一个平民堆,无一例外。有人靠着头脑,心思,抓着机会就跻身在了上面。所以,这些差距不算是咎由自取吗?”

    “诶诶诶道友打住,有时候我觉得看长远一点,赚钱就像科举。有的官职都是门阀自家继承,有的则是靠本事考取。不论如何,这两种东西在所有时代都是存在的,对于赚钱也是同理,比如家家户户都有继承家产之类的,对吧?”

    阿草突然间好像抓住了什么,他张大双眼竖起一根食指,娓娓道来:“为富不仁和为官不仁,其实没什么差别。都是许多撼不动的东西,他注定会影响人的某些生存属性。但不可避免,官位是公,财产是私。但从某种关系上来说,财产也是公…所以……”

    年轻人凌乱的头发,遮不住他眼中闪着的光亮,接过对方的话来讲:“所以这时候作为顺应规则的善,作为违背规则的恶;它们已经从天道转移到了人道。也就是说,天地至善成为了人伦道德。你既然比他人拥有更多,那道德之心必然也要更多。问题不在于道德绑架,而在于德不配位。”

    “人都在往上爬,忘记了向下看……这就是未来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