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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忘忧如梦

    在江北,时常冬季更冷,过了霜降便觉得时间过得愈快,转眼就是立冬,下着些小雪。这一天里在祁县,受龙灵儿所邀,来了三位从京城前来的客人,三人皆身披红袍、一袭密宗高僧装扮,正是昔日燕皇座下金象、火象、土象三位法王,他三人原本亦与路小芸有仇,但并不知其现在何处,而又不清楚龙灵儿请他三人来何意,出于提防,身后还是率了一众浩浩荡荡的随从前来。

    来到五仙教驻地前,只见五仙教中堂主俞芳在门外代教主上前迎接,躬身施礼。

    “三位国师远道而来,我教中上下莫感荣幸,这厢有礼了。”

    金象哼了一声:“假惺惺!龙女人呢?她在哪?几个前若非汝等妖女从中作梗,害陛下将我们削去了兵权,还有脸在燕国境内与我等见面,今日非要与她辩个明白!”原来,龙灵儿利用他三人身边安插有袁紫凤这一卧底之便,一年以来,不停暗中鼓动谣言、网织罪名逐渐传到了朝中,令他燕皇对三人心生忌惮猜疑,虽未减他三人爵位,却削弱了实权。

    俞芳拱手道:“国师言重了,天下皆知北燕国陛下向来以社稷为重,休说我家教主绝非有离间三位国师与陛下之心,可即便是她老人家曾与陛下多有亲近,但与国师相比,三位国师皆乃堂堂陛下亲任护国国教中的一派宗师,我家教主区区一介江湖门派的主人位卑资浅、人微言轻,陛下岂会因我等言语左右朝纲?再说,倘若我家教主真有那般心思,陛下也不会将我等流放来此边疆办事了不是么?”

    金象三人被她几句话说的怔了一怔,竟莫名受用,觉得有些道理。若是龙女受陛下宠爱,又是女子,自然会留在京中左右,或许正是因为她亦在陛下面前失了宠,才派其远道来燕赵边关来行事。三人面上虽未接话,但一开始时来势汹汹的恨意也顿时消了大半。

    俞芳见他三人迟疑,接着笑道:“既如此,三位国师与我家教主也不过皆是陛下的臣子,都是为了大燕,与其一直明争暗斗,徒增内耗。何不如化敌为友,一泯恩仇呢?”

    金象依然愤慨道:“当年,汝等在战场上敌我不分,几番临阵害我兄弟几人深陷强敌,差些丧命异乡,至今历历在目。她龙灵儿如今怎不亲自迎接我等,就想这么轻而易举的和解,哼!哪有那么容易。”

    俞芳拱手道:“国师明鉴,绝非我家教主有意轻视三位。此刻教主正在筹备为三位国师接风洗尘之礼,绝无恶意相欺,如若三位国师不信,可待见过教主之后,再观后效。”

    ...

    此刻另一边,龙灵儿在地牢中对路小芸道:“小贱人,今日我请了三个老朋友来祁县商讨国事,到时我觉得可以带你去见见他们,他们看到你此刻的样子,只怕会很有兴趣。”

    随后,大概过了半日时间,且不清楚龙灵儿与金象火象土象三人在上午谈论了何事。待双方面色和悦,龙灵儿只道要给三人看一个惊喜。便是带他三人来到了关押着路小芸的笼子前...

    三人大惊,半晌,金象哈哈大笑道:“龙女你好本事,你不是早些和这妖女惺惺相惜么?如今怎的可算是弃暗投明倒向我兄弟一边了吗?”

    土象道:“龙教主打算如何处置她?”

    龙灵儿笑道:“这正是我将三位请来此的缘故...这女子虽然可恨,但也着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本教主心想,不如上供予三位国师,剥了她的衣服开开色荤戒律,享用了去。”

    路小芸听得大怒,却也无可奈何,莫说自己已经无力反抗,此刻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坚持在这噩梦中还能保持清醒,不被外界的种种刺激迷失了心智变成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

    随后,只见龙灵儿一边调笑地说着,命手下打开了铁笼,一把拉住牵扯着她颈的铁链,将她从中扯了出来。

    路小芸没有说话,又因功力受制,只能狼狈地受其摆布,龙灵儿冷嘲道:“昔日那个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杀神,如今就跟丧家的母狗一样乖巧又可怜。”另外三人随之跟着大笑起来。

    金象道:“就冲此事,龙女,你我先前恩怨种种,一笔勾销!”他说着,只是一时也并未急着上前。

    龙灵儿道:“难道三位见此也不动心么?”

    三人摆了摆手,道:“我等修佛多年,早已断了人世间的凡尘肉欲,龙教主若正是有心,本座倒是有个主意,教你如何处置这妖女。”

    龙灵儿道:“哦?还请国师赐教...”

    只见金象冷冷笑道:“我密宗门中,历来有一门以犯了大逆不道罪名弟子血祭佛典的礼拜...”但忽然他看了一眼路小芸,一时似乎忌惮什么,心道此法确实过于阴毒,若是让这妖女提前听到,只怕她誓死不从,提前自尽就不成了。忽然做了个噤声,几人离开了地牢。

    回到庭前,龙灵儿听他说罢,拍手叫好:国师妙计!

    ...

    又过了一日早,路小芸又被五仙教弟子架上了先前那张老虎椅,而这一日来的,正是那位恨自己入骨的五仙教堂主——袁紫凤。昨日,三法王与龙灵儿正式结盟交好以后,对于袁紫凤之事自然亦作了明面上之交代。龙灵儿自然“同意”将袁紫凤长留在三法王麾下,而作为见证,金象所言的“血祭佛典”一事,双方商议便由袁紫凤负责来执行。

    但路小芸并不知晓其后的事,只道她仍是单纯龙灵儿之下属。

    “是你?”

    袁紫凤满面恶狠又带着冷冷报复的寒意:“哼,小贱人!你可算也有今天。可知姑奶奶等这一日盼望了多久!”

    “有种你就杀了我...妄想我会对你们屈服!”

    袁紫凤“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偏偏教主就是不叫我杀你,你尽可以只管顶撞我家教主,我便也好一直折磨到你生不如死!你放心,这里又给你新带来了还有几十种刑具,为了我哥哥丈夫的仇,我会很乐意看你挨个享用一遍的样子,让你这纤细嫩白的肌肤每一寸的变得溃烂流脓!”

    “卑鄙...”

    袁紫凤接着冷笑道:“当然,即便是你再怎么死撑硬抗,我也能让你为我所用,金象国师说你的内力如此之高,那你的血便是习武之人最好的补药,我会在你身上划上一道道口子,每天用你的血,来喂我教中的精英弟子们增长功力!”

    路小芸听得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她。

    “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虎落平阳,还要被恶犬们分食的无力感觉。”她阴笑着说道,取出一柄银晃晃的匕首。缓缓上前,猛的一下扎在了路小芸的肩头!

    “啊!!!”

    那匕首甚短,刃不足二尺,然奇特的是刃身呈三棱螺旋状,刺入人肉体后,会令常人肌体伤处无法包扎止合,流血不停,极是狠辣。袁紫凤握着那柄三棱匕首,一路沿她的肩头往手臂水平划过,鲜血淋漓,还时不时转动一下刀刃,令她惨叫出声,伤口也更加刺痛且难以愈合。路小芸感到眼前视野又渐渐模糊,那人仍然满是得意,笑着看自己痛苦到极点的样子,失血直到再次昏厥,眼睛又渐渐睁不开...

    ...

    ......

    不记得过去了多久。

    仿佛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再恢复意识之时,可似乎好想忘记了很多的事情一般。但万幸的是自己已经身处一处甚是熟悉而柔软的所在,却正是在自己河间安家的房中,难道是在梦中吗?忽然定神看清一抹倩影守护在自己身边,正是水月,再无他人,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但是梦的前一秒还明明深切的感觉到什么,一阵一阵极其压抑可怖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可梦醒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

    一周前,在祁县县衙的议事厅中,龙灵儿与三法座而相商议事,两边竟是几日之间便放下了以往的种种争端,此刻变得仿佛结伴多年交好的同僚好友一般。随后,五仙教属下呈上来四杯酒水,杯中酒呈深红,龙灵儿还亲自与三人碰杯,与三人笑谈共饮而尽。

    金象笑道:“原来,以往世俗之人说起咒骂有不共戴天仇人时常说的,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如今真得偿所愿,果真快意,哈哈!”

    龙灵儿附和道:“以此女子的血入酒,的确有增长功力之效不假,可她的血也是极阴之血,与三位上人的功力属性相克。恕小女子多言两句,待三位回去以后,还是多加调理,莫要贪功的好。届时,我还会遣弟子为三位国师送上些进补之物,赠与三位上人。”

    三人“哈哈”大笑道:“如此,龙教主多虑了,我三人修习密宗上乘武学多年,岂会不知。今日龙教主如此好事,有幸让我等兄弟同享,可谓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何事,也尽可差人告知我等,我密宗弟子上下必鼎力相助。”

    龙灵儿笑着回礼:“那便先谢过国师了!有三位此言,小女子无忧了。”

    四人把酒言欢间,忽然,有五仙弟子来报:有京城御使前来,是一位男子,带了一队护卫,说是要见教主,虽看着地位极尊,可有些面生,不知是何人。

    龙灵儿一怔,看了一边已经入座的金象三人:“先将人请进来在说?”忽然愣了一下:“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金象等人道:“龙教主,我兄弟与你同去。”

    到了县衙庭外,那御使为首的男子对这边抱拳施礼。虽然那男子以黑布遮住了面,但几人见到仍是一惊。当世间,知晓眼前这名男子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然龙灵儿与密宗三师却是在其中的。金象道:“龙卫你不在京中保卫陛下,来此作何?忽然愣了一下,想到什么,面上笑道:“难道也是受了龙教主所邀,来一同与我等享用盛宴...”

    “法王客气了。”暗麟道,他说着取出一块令牌与一封未开封的圣旨:“陛下密诏,仅对龙国师一人宣达,还请三位国师回避。”

    金象略有些不悦,但亦只好遵从。

    而龙灵儿见状,向着圣旨福了一福,将金象等人请入内庭,又见暗麟身后还跟了一女子,却正是水月。

    暗麟宣道:“陛下有旨,要提女犯路小芸带京宫内听审,还请国师把人交于从龙卫!”

    龙灵儿微微一笑,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水月:“月儿,如今你可是学乖了,学会叫你师父来对付本座了,是么?”

    水月低着头,跪了下来:“教主,奴婢绝无二心,若是教主怪罪奴婢哪里不好,奴婢也甘愿教主如何处置,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龙灵儿“哼”了一声:“贱丫头!”忽然又看向暗麟:“凌大人见笑了?但还请容我多问一句,到底是陛下想起这个女人,要押她进京?还是大人你要我将她放走?”

    暗麟强自镇定道:“龙国师这是何意?”

    龙灵儿道:“事出突然,还请龙卫恕本国师不得不谨慎行事。”

    暗麟道:“国师,陛下御诏手令在此。国师难道不认?是想抗旨吗?”

    龙灵儿冷冷笑道:“呵,不敢,可不是我龙灵儿敢违抗圣命,但是你们可别忘了,陛下身边可处处都有我的耳目,若是真有此命令,一定会有人传书于我,我可不曾听闻陛下有下过如此命令,到底是本国师违抗圣命,还是凌大人,您竟敢假传圣旨!”

    “你!”暗麟一惊,他自己实则对心术权谋一道并涉世不深,只是此事来的突然,便前后想都没想就随着水月一路而来,希望借着从龙卫之身份,能够令龙灵儿妥协放人,全没想过相比二人城府差之甚远,如此粗简地作假伎俩自然经不起推敲,反而送了把柄。

    他将水月护于身后,龙灵儿笑道:“凌大人别担心,您对皇上忠心耿耿朝上皆知,只要你说出这假传的圣旨是您身后这位女子指使,我也自会秉公处置!”

    暗麟道:“与他人无关!你就说你放是不放人!”

    “呵呵,凌大人别急,您是皇上身边忠心耿耿的近臣,我不会对您如何。但如果您要我放了路小芸那个小妖女...”龙灵儿沉吟了片刻,道:“也不是不行,不如之前我们几年相谈的条件,您考虑下如何?”

    早些年,龙灵儿曾与他说起过某件事,并许诺极大好处,可还是被他回绝了。如今此番受她胁迫重提,暗麟道:“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逆不道之事。”

    龙灵儿道:“嗯!你放心,我既然提如此要求,便是也能保凌大人一世周全,再说...你我都是早已举目无亲,没有了家人的人,谈何九族?哈哈哈!”

    此言听来无礼,而此刻也无暇思索。暗麟沉吟了片刻,答道:“好,但你发誓放了她,让我带她离开!我便答应你的条件。”

    “好,爽快!便一言为定!”

    水月听教主同意,全然只觉如梦中一般,半月来想都不敢想。正欲向龙灵儿跪倒间,却见龙灵儿对暗麟笑道:“凌大人,恕我冒昧,不禁想多问一句,这几年来,我将我家月儿这么一位可人的美人儿送您身边学艺,也是多希望能促成与大人一段良缘,但也未曾见你待她有对那个女子那般上心,我倒是好奇,是我家月儿不如她那一头白头发美,还是您看上了她别的什么地方?”

    暗麟怔了怔,道:“我只想保护她,不受你这等加害。”

    渐渐,龙灵儿支开了金象诸人,带他二人来到路小芸的刑房前。

    之前,袁紫凤为取路小芸的血以作为武人提升功力的药酒,在她两边锁骨至两边手臂,各划开两刀又长又深的伤口取血。却仿佛真有神佑一般,不消几日的光景,至少在外表看去已然便完全愈合了。只是身体依然虚弱,神智也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只见龙灵儿上前,命人解开了她身上所有的锁链和束缚。

    “姐姐!”水月喊着,一把冲过去抱住了她。

    路小芸此刻早已衣不蔽体,却也不在乎是否有外人。可仍是虚弱的身体,见到了水月又惊又喜,用最后一点力气一把紧紧抱住了她:“月儿...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龙灵儿冷眼看着道:“呵,真是感人至深的姐妹情啊。我此番放了你,居然先想到的不是你自己。”

    路小芸转头看她:“什么意思?”

    龙灵儿眼神指了指一旁的暗麟:“这位凌大人,远在千里之外却也同样心心念念很是在乎你,是他与我商量,来跟我说要我放了你...”

    路小芸看了过去,只觉那男子的身影甚是眼熟,但正要细想下去,却因为痛苦疲惫的身体,又全身忽然没了知觉,龙灵儿说的话也渐渐小声到再也听不清...

    水月上前抱起路小芸,正是此刻,忽然龙灵儿有什么东西交予她。暗麟则上前将路小芸扶起小心裹上一层被絮,背在背上。龙灵儿交予水月一个小瓶子,说道:“这是我教中研制的一味灵药,吃了会让她身子快些好起来,到了安全去处,你一会就喂她吃了吧。”

    水月小心接过,自然惴惴不安,将信将疑。待拿稳后定睛一看,只见龙灵儿没有骗她,交她手上的竟真是教中难得不外传的一味治伤圣药,名作“忘忧散”。

    水月大喜,跪下拜倒:“谢教主,教主大恩大德,月儿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来报。”

    龙灵儿道:“不必谢我,但从此以后,你我主仆,恩断义绝!”

    说着,便拂袖驱赶她三人离去了。

    ...

    而路小芸躺在那人的背上,感到一阵令人极为安心的暖意,又仿佛接触到许久没见过的阳光后,一时间立即恢复了些许精神。

    “凌大人...原来你姓凌。”路小芸细微而虚弱的声音道。

    “正...正是。”暗麟本姓凌,由龙影养大,取名“逸风”。

    路小芸在他背上道:“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可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凌逸风道:“我不需要你报答,只是以后你可要好好的,别再受伤了...”

    路小芸忽然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凌逸风怔了怔,却没有回答。

    路小芸续道:“我不想欠别人恩情,如果你喜欢的话,等我好了你便来找我,我将我身子给你,就当是..我报恩还你的情,你喜欢可以随意...把命留给我就好了。”

    凌逸风面上闪过一红,片刻后正色道:“路女侠,你困了,先好好休息吧。”

    ......

    水月将路小芸带到河间的家中,悉心照料,而逸风身上重任在身,且不便多留南赵,见路小芸安定后,便辞去了。水月送别了师父,凌逸风临行前道:“以后若还有需要相助的事,可以用信鸽传递讯息。”水月谢过,也不敢奢求师父多留,便一心照顾姐姐去了。

    一连过了十余天,路小芸的意识总是昏昏沉沉时醒时梦,神智也总是不能完全清醒,亦不能自理,吃喝解手都是需要水月服侍。也难怪,遭受了那般多的酷刑折磨,平常人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即便是她,以后一段不短的时间内也难以完全好得干净。

    忽然,一天的早晨。

    “...水...水,咳咳咳!”

    “姐姐。”水月赶紧过来查看她有何不适。

    路小芸道:“月儿...今日是几号....为什么我全身都好难受?”

    水月朝姐姐的眼睛看去,见她的眼神中透着深沉的倦怠,却又有一丝无神的恍惚。而路小芸觉得前段时间的记忆,竟然仿佛被挖空了一般,好似只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方才微微醒了,却好像前两个月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那忘忧散不仅对治愈内伤有极大帮助,甚至还可以一度让人忘却前段时间的记忆,水月回想不解龙灵儿教主为何要如此,但心中怕提起那段百般酷刑和凌辱的噩梦令姐姐不适,也未说破,反自还有些庆幸...

    水月安慰她道:“姐姐,你忘了,之前你..你生了场大病来着,如今别乱动,快躺下,家里的事情,让月儿来就好了。”水月心中暗喜,虽然姐姐仍不能起身自理,但即便如此,也总算是清醒过来了,自己再多多照料些时日,定能如以前一样。

    冬去春来,水月照顾姐姐又过了近两月,期间曾有五仙教信使起来,送还了路小芸关押在杞县时的所遗落的物品,两把宝剑等,水月有些不解其意,心中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好生小心谢过。只是那来送物的五仙教弟子说道一声:传教主的话,若是不想你姐姐死,就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之前的事和我们送来这些东西的来意。水月没有去细想,后来也没有告知路小芸,心中只盼五仙教别再来打扰到姐姐。将姐姐以前珍爱的种种物件一一放回了曾经她习惯放的原处,就如以前一样。

    为照顾好身体尚未恢复的路小芸,水月还在城中雇佣了一对原本在河间乡下流离失所的朴实善良农户夫妻,男人姓李,名泉升,女人王氏,字巧玲。二人皆四十岁上下,水月请他们住到了府上来,帮忙操持和打理一些家务。同时,还收养了一些因为战乱,无家可归的孩童。因为在西水巷的宅子也着实挺大的,住的下这许多人,反而热闹有人气了许多。其实这些事情,以前路小芸也想做,却一直觉得自己性格喜静,也不怎么与人打交道,正是月儿来了之后,帮她做了许多以前一个人想做又不想做的事。

    期间,水月讨姐姐欢心,问要不要给这宅子取个名字,路小芸撑着身子笑道:要不就冠你的姓,叫“水府”吧?水月连忙摆手,这些都是姐姐的资产,我怎么好抢姐姐的风头。路小芸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有你这个好姐妹在,可比这些身外之物重要的多了。”她心中虽已经记不清先前和水月一起经历过什么,可二人如今互相陪伴、相依为命,都觉得彼此是心中重要的人。

    水月低头,不再好推辞,还是照姐姐说的做。

    转眼,在水月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水府下,一众淳朴友好的人们陪伴着路小芸度过了这一年的春节,期间唯一令路小芸有些失落的是,那心心念念的男子,或许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可是哪怕是自自己“生病”以来这段昏暗模糊的时光里,也从没有见他来找过自己...

    又过了两月,已是临近初夏的五六月时节,此刻,路小芸深感身体已然恢复了许多,只是仍有些隐隐细微的刺痛,这一日醒来,在二人的闺中,忽然闻到一阵特别有些似果味,又有些花香的香味。

    “什么味道,好香啊?”

    水月笑嘻嘻道:“姐姐,这是我从城南买的柚子,然后配以吴医生那里学来的配方榨的静心养神柚子茶,姐姐来尝尝吧?”

    路小芸一笑:“噗呲,可我不爱吃柚子...”

    “啊?”水月显得有些失落:“那姐姐喜欢什么呀?我再去买?”

    路小芸想了想:“我喜欢...我想想哦,荔枝怎么样,我喜欢吃荔枝。”

    水月道:“荔枝?姐姐,那可是南方临近沿海才有的呀!”

    路小芸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以前,我师父传我的内力大多是偏刚猛纯阳的武功,他老人家就会去拿来荔枝来给我吃,说是有助于我调理气血和内力的运转。”

    水月睁大了眼:“可是...我的姐姐呀,你可知这儿距南海可是三千里啊...”

    路小芸愣了一下:“这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我师父一生都深不可测,我也不知道怎么弄来的。”

    水月悠悠的说:“以前唐朝的杨贵妃才有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哎姐姐,你现在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

    路小芸思索了下,说道:“没有吧。”

    “那姐姐如果闲着,如今天气适宜,不如我们去游山玩水吧!而且我也想去看看大海。家里的话,也可以交给泉升哥和巧玲姐打理就是,不必担心的。”

    数月来,水月看得出姐姐的心思,料想她大病初愈,不便再受那相思之苦的折磨,与其总闷在屋子里等她那个盼而不来的人,不如带她去外面散散心。

    而意外的是,路小芸竟爽快答应了:“嗯,好,那听你的。”

    水月欣喜道:“那我这就先去收拾下行李包裹,姐姐如果另外还有什么想带想买的,就跟我说,我叫巧玲姐去帮忙买来。”

    路小芸微微一笑,却也暂时没想到有什么事物。这时,忽然听见“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水月心道,这段时间,二人都甚少出去与人交际,会是谁呢?

    路小芸起身道:“我去看看。”说罢,向门外走去一见,而水月跟在她身后,只见来人竟是如今莫家的少夫人——何月华,她一人独自前来拜访,不禁令人意外。

    路小芸愣了愣:“何小姐!不,莫夫人。”

    何月华略显得有些羞怯:“路女侠...我,特来看看您,咦,你气色看起来好差,可是生病了吗?哪里觉得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路小芸说着一边将何月华请了进来,水月一旁沏了一壶茶,斟满送到她手里。

    路小芸柔声道:“莫夫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跟公子婚后生活可还好吗?

    何月华点点头,但看起来却有些愁容:“他对我很好...就是似乎...”

    “似乎什么?”路小芸道。

    何月华道:“似乎总觉得少点什么,我猜他还是在想着你。我想知道,他到底喜欢你什么,我想跟你学学...”

    “噗呲,怎么会?”路小芸笑了出来,面上也有些难掩的尴尬,但心中又有些欣慰,她安慰对方道:“他未必是想着我,他这样的人,天生以责任抱负为重。”

    何月华道:“不是的,他很想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平时都不让他出门,哪怕他跟丫鬟们多说两句话,我也会吃醋...”

    “啊?”路小芸心道原来是如此,心中对他的愁绪顿时释怀了些。

    何月华道:“你别笑,我是真心想来像你请教的,我觉得论姿色,我应该也不比你差...可为什么他平时连与我亲热都十分的拘谨,虽然待我也极是坦诚温柔,可我总感觉他并不是那么爱我,还是说男人天生念旧,我也是一心一意待他好,可到底是为什么...?”

    见她声音哀怨,却也是真心实意。水月听到她言道说论姿色也不比姐姐差时,望了望两边暗暗比较,微微笑了笑。心道,虽然你也生得标致,可比起姐姐是如何有自信说出这话的?

    路小芸道:“那你为什么管着不让他出门的呀?”

    何月华低头道:“我不好说,但说实在话,我看得出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也知道你现在住在这里,我害怕,他会偷偷背着我来找你。”

    路小芸沉思道:“其实我觉得吧,你大可不必如此。这世上,应该没有男人喜欢一直被这么管束着的,即便是被爱他的人。而且他既然能甘心被你管着,说明他也是爱你的,才愿意平白包容你的规矩,而你或许也应当放他自由一些,毕竟你们之间也是需要相敬如宾的不是么?”

    何月华迟疑了一下:“可是...”

    路小芸猜到她的疑虑:“没关系,最近我正打算随我姐妹去外面散散心,应该会出门很长一段时间。”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月华怔了怔,似乎一时放下了疑虑,但又被对方的话惊到了:“...路女侠你刚刚说什么?你们是打算出远门吗。最近中原各地可越来越不太平了啊!虽说如今燕国军队没有南下挑起战端,但南赵各地可不是处处都如河间这般安全,听说不少地方近几个月来都有暴民作乱、匪患横行呢。”

    路小芸笑了笑,心想那些说是暴民的人们,恐怕也都是乱世之下走投无路,又不愿饿死才不得不反抗的穷苦众生罢了。说道:“无妨,我也想去多见识一些,这天下的芸芸众生。”

    何月华道:“若是出门,也还请万万小心。”她忽然想到什么:“也对,我都忘了,以女侠你的武功,再厉害的土匪暴民见了你,倒霉的反而是他们。也罢,我就不打扰女侠了,等女侠下次回来,我再带他来一起拜访你。”

    路小芸点点头:“嗯,也愿你和公子过得好。我们不在的时候,还望夫人能够多多照拂一下安居在我们水府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