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人心纷杂
到了晚上，路小芸回到了休息的房间。水月看出她神色中深深的疲惫和失落，想上前说点什么讨她欢心，但还未开口，路小芸道：“月儿，你替我去室外盛两盆干净些的雪带回来。”
“雪？”水月大惊：“姐姐，你要两盆雪做什么？”
“先别问，快去。”路小芸道。
不一会，水月先后搬着两盆沉甸甸的雪端进了房间，路小芸将一盆放在了桌子底，一盆端到了桌面上。水月正要奇怪姐姐这是要做何用时，只见她又坐到了椅子上，脱下了靴子，将双脚放入了装满雪的盆中，又将脸一头扎进了桌上盛着雪的盆中，覆过整个脸面。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水月惊道。
路小芸答不出声，只是摇了摇覆在雪中的头。水月见状心里还是紧张到了极点，过了莫约三分钟左右，路小芸才终于抬起了头，下身也把脚从冷雪中抽了出来，擦了擦水迹后穿回了靴子。而面上也被冰雪敷得霜白，却仔细凝了凝神，端详着两盆雪的样子...
“万幸...”她松了口气，喃喃道。
水月赶紧问道：“姐姐怎么了？”
路小芸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游历那个赤山村的时候，你曾告诉过我，那些攻击我们的人，眉心左右会有一丝印记？”
水月点了点头：“还记得。”
路小芸续道：“今天，那些各门各派与我比武之时，除了第一个上前来与我挑战的姑娘，接着后面上来的每个人，我仔细瞧了下，他们几乎都有一丝这样深浅不一的痕迹，只是颜色或青或紫，没有见到如当初那些村民们那般的黑色...”
“难道说...他们？”水月心中紧张起来，这些事只要一想，终究还是绕不开龙教主，以姐姐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
路小芸点了点头：“我不好说，但我怀疑，他们中的蛊术应该是出自同一种。不过我与他们比试了那么多场，还是没有中招，或许说明那蛊毒也没有那么容易传染。”原来，她心知天煞蛊性阴色玄，如果自己在与那些人比武之中被传染，方才将头脚覆盖在雪中，再以内力催动体温与外部冰冷近贴相抗，试想多少可以将部分体内之毒素逼出引至冷雪中。
而万幸的是，两盆雪当中最终没见到有异色，那便是无碍了。
“将这两盆雪倒了吧。”路小芸说道。
水月赶紧麻利地照做去了，待回来后，她微笑着道：“姐姐，但说回来，你真的好了不起，一下子就成为了这南国的武林盟主。”
“是啊，武林盟主...”路小芸苦笑了一声，此刻她坐在房间的床边：“我竟然就这样成为了这中原江湖的武林盟主，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水月笑着蹲在她跟前：“姐姐，等你以后就是这万剑门的掌门，这南赵的武林盟主，风光无限。也不能忘了我，我永远都作你身边的盟主丫鬟，嘻嘻。”
路小芸淡淡一笑：“我哪里会当你是丫鬟，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她也知道，今日武林大会之上众门派百般刁难的场面，月儿自然也是看到的，只是刻意不提罢了。说到底，自己这“武林盟主”，更多是北秦一厢情愿的传位和自己应承下来对着众人厚着脸皮自封的吧，并非是经各门各派推举，真有几分虚实还不好说。而相反，龙灵儿为了实现其野心，竟已经将势力扩充到这般不言而喻的地步...自己如今身披这万剑门的玄色凤袍，可底下究竟又有多少人愿意追随自己，自己真的能够领导好他们吗？
她蓦地里想着，水月的神色也渐渐看得出担忧起来：“姐姐，只是，我也担心。恐怕那秦老剑圣临终前也是意识到，如今武林盟会无法再调动这些名门大派，怕是背地里有人要故意与他和他座下的万剑门为难。而他们求姐姐接下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我也害怕他们是要仗着姐姐本领高强，拿姐姐当挡箭牌，无异于把你架在火上烤。”
听水月这般说着，一下子又有些将她拉回了现实，路小芸道：“莫这样想，是我也答应过，要照顾好他们的。”
...
等到第二日早晨，路小芸早早就来到主殿内，翻阅各堂主呈上来的门派卷宗。过了一会，徐臻和芦万舟来报：昨日夜里，各堂都有不少弟子未报而下山去了。路小芸问道，大概走了多少人？二人答：约四成弟子。
路小芸心中一阵黯然，道：“我知道了，两位长老先去吧。”可又转念一想，其实也在自己意料之内，倘若那些本来不愿留在自己麾下的人仍然蛰伏在门下，也未必就是好事。想到此，却也释然了。
又过了一刻，又有属下前来禀报，说有客到访为盟主道贺。路小芸微微一惊，还未等侍卫说明来者是谁，便已起身走向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见来拜访的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身着一袭棕色的锦袄，左手边一柄嵌着翠玉的碧色长剑。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二十一二岁上下的貌美女子，路小芸一望，赫然便是昨日第一位上台与自己挑战的女子——东方雪。而这位老者，原本看着眼熟，也顿时想了起来，他便是昨日武林大会时西川之地的武林领袖——雪山派掌门沐寒川。
沐寒川见到路小芸出面迎接，连忙堆了笑容上前拜见。他身材健硕，或是上了年纪的影响，还微微有些福相，风采凛然中兼有几分慈祥亲厚。路小芸见之，原本心中多少紧张的思绪也放松了不少。
“拜见路盟主。”沐寒川笑道。
“见过前辈，敢问可是雪山派沐掌门。”路小芸习惯性地上前行礼道。
沐寒川道：“不敢不敢，正是老朽。昨日武林大会之上，路盟主以仁厚待人，如光风霁月照拂尘世，令人实感敬佩。然而我派弟子初生牛犊，多有冒犯，幸甚盟主宽宏大量，手下留情。今日，特带本门弟子东方雪来向盟主赔罪。”说罢，赶紧拉了拉身后东方雪的衣襟，示意她到前边来。
东方雪眨了下左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躬身对路小芸道：“见过盟主，昨日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大胆冒犯了您，幸而您手下留情，才...总之，今日特来向您道歉，还望您原谅。”
路小芸展颜笑了：“我当多大的事呢，前辈您放心，我没有放在心上。您这位高徒如此年纪，便有不错的根基，更有这样胆识，也是难得的人才了。”
沐寒川尴尬地笑了：“盟主谬赞了，是您海涵大量...”
这时，一旁东方雪“嘻嘻”笑道：“我就说嘛，其实刚刚那些话都是外公教我说的，我就知道盟主姐姐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沐寒川吓得一惊，呵止道：“小雪，不得无礼！”
见路小芸被她逗得掩面而笑，东方雪也扮个脸鬼脸，却没理会自家长辈的话，又自顾自地对路小芸撒娇道：“盟主姐姐，你真的生得好美呀。你的白头发就跟我们雪山派山上的白雪一样，远远看着跟仙女似的，真好看，我能摸一下么？”
沐寒川又赶紧把东方雪拉回了身后，尴尬道：“盟主，后辈不懂礼数，见笑了。”
路小芸道：“无妨，无妨。”
沐寒川续道：“其实，小雪正是老朽的外孙女。老朽膝下无子，只有过一女，便是小雪的母亲，但小雪出生那天，她母亲就难产去世了，所以只剩下小雪是老朽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人。”
“唔。”路小芸听到此，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怜爱之情，想必也正是如此，这女子出生以来定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边人都会对其予取予求，所以昨日她才敢第一个上到擂台与自己挑战，也就不奇怪了。
沐寒川又道：“盟主，不瞒您说，我西川一脉，虽有剑术武功，可远居苦寒之地，一向人丁不兴。所以昨日大会上，自认是无法与六大派其余五派相抗，只得明哲保身，未曾站出来为盟主说话，实在有愧于心。但往后若有驱策，我西川武林一脉一定全力听从盟主调遣！”
路小芸大喜：“那真是谢过沐掌门了。同样，往后前辈若是有需要我万剑门或盟会帮助之处，也尽可以和我说。”
“盟主明鉴。”沐寒川道：“老朽今日来此，的确有一事想请示您。”
路小芸道：“前辈请说。”
沐寒川道：“早些年，我雪山派和盟主所领导的万剑门历来有些渊源。盟主想必知道前任秦老盟主在世时，其绝世剑法之名号？”
“自然知道，‘连山飞雪剑法’...”她脱口而出，又看了看对方，当即想到，“连山飞雪...”难道其就是名和“雪山派”有关？
沐寒川道：“当初，我雪山派创立之时，祖师在其当世一辈中，亦是像秦老盟主那般的不世人杰。而那时秦老盟主为破见知障、求剑道真意，曾遍访天下剑术高手，最终在西川之地找到了我派祖师试剑论道，进而创出集剑法百家之长的《连山飞雪剑》。想那时，老朽方才是二十弱冠的年纪。再后来，秦老为感我派祖师倾囊相授之恩，也将《连山飞雪剑》一字不差地拓写了副本相赠予雪山派。更是在武林盟会创立之后，又将原本人丁不兴的西川一脉，奉为六大武林派系仅次于宁陕之后的第二把交椅，其中厚恩，老朽可谓至今仍历历在目，永不敢忘...”
“原来是这样。”路小芸若有所思道，似乎见过许多老人讲起往事来都是滔滔不绝，也不好打断对方的兴致，装作饶有兴趣地听他说着。
“老朽斗胆，能否请盟主看在昔日秦老盟主与雪山派交情的份上，肯将小雪收作个记名弟子，让她在您麾下效力。”
“啊！”此言一出，路小芸和东方雪本人都不禁一惊。东方雪惊道：“外公！你...你不要我了吗？你不是说只带我来道歉么，可没说这个啊！”但沐寒川呵道：“住口，盟主座前，不得无礼。”
路小芸也道：“前辈，小雪姑娘既然是您唯一的亲人，为什么要将她送与我作弟子，何况她这样好的姑娘，我又怎好夺人所爱？”
沐寒川摇了摇头：“盟主明鉴，这丫头自小被人骄纵得多了，但如今武林适逢乱世，我怕以后我也无力分心照顾她。若是送到盟主麾下，也让她多长些本领，历练心智...”
东方雪道：“外公！我不要，我不要离开雪山派。”
路小芸也苦笑一声，惭愧道：“前辈，昨日您也看到了，我这武林盟主...恐怕更多是承蒙秦老盟主托付而来，并非各门各派人心推举，武林中不服我的人，还大有人在，您为何就心安将亲人送于我麾下，若让那些其他各门各派知道，我反倒怕小雪姑娘因此受累。”
沐寒川道：“盟主万万别这么说，秦老盟主之后，放眼当今武林，如论武功，各大派顶尖高手皆无你敌手，昨日擂台之上全武林有目共睹；如论德行，盟主心怀天下却还能虚怀若谷，如此心境可谓古今罕见。若要给小雪寻一良师，除了您就更再无合适人选了。若盟主能慨然应允，老朽感激不尽。”
而此时，似乎是见外公决心已定，东方雪双眼含珠，几乎都要哭出来的声音哀求着，不要将她丢下。沐寒川虽也心中不舍，但还是强忍着不作理会。
路小芸见状道：“若不这样吧，承蒙前辈信任。我答应可以收她为弟子，只是见小雪姑娘也还不太情愿舍您而去，要不此事先暂且搁置，等她下定决心后，您再正式带她或者让她来此找我，我随时恭候。您看如何？”
“如此也好。”沐寒川道：“承蒙盟主千金一诺，此番大恩，我沐家上下没齿不忘！”说罢，正式道了告辞，领着东方雪退后三步，转身离去。
...
等送走了雪山派的人后，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拜访，正是江南武林派系的领袖——东湖派掌门解元。路小芸想起之前在江南游历时他与其门人的种种好处，心中不免更多几分谢意和好感。
“参见路盟主。”解元掌门打着拱手笑着上前祝贺。
“解掌门，别来无恙。”路小芸道。
解元笑道：“小人当初便觉得路盟主气度不凡、定然是人中龙凤，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由您继任武林盟主，实在乃江湖之幸...”
路小芸尴尬地微微一笑：“解掌门您过誉了，如今盟会正值百废待兴，人心不稳，还能见到您来支持我，小女子真的十分感激，以后也仰仗您多多协助。”
“那是，那是！”解元赶紧道：“昨日那些门派不知您老人家以仁义待人，以慈悲渡人，反倒仗着您仁厚之心，一通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着实可恶！只可惜我江南一脉势单力薄，不得不暂且隐忍、韬光养晦，还望盟主恕罪。但以后不管哪些人如何，我解某及江南各派一律坚决奉从路盟主号令！”
路小芸笑道：“有解掌门此话，我心中实在安心多了。”
解元又道：“近日还有一事蹊跷，不知江湖上可有人对盟主提过？”
路小芸问：“是何事？”
解元沉思了一会，道：“那是在原定武林大会召开的一月前，小人还在东湖派待命时，曾有一位看似穿着是苗疆地区装束但说着中原口音的男子找到我派，自称是什么‘神龙教’的使者，说他们所在的宗门上承天命、下顺人心，已坐拥数百万雄兵，即将起事号令神州大地改天换貌，届时也请我江南众武林门派前去为其助阵...说完，为表诚意，还给我们送来了十余丸说是吃了便能功力大增的灵丹妙药，名作‘九天雪莲丸’。”
路小芸一惊，道：“竟有这事！那丹药呢？长什么模样？”说着，她顿时往解元的额头边仔细瞧去，见他印堂及眉毛两边没有变色的痕迹，心中松了口气，又努力回想着昨天盟会之上，那些上台与自己比试时每个人的脸和神色。
解元道：“盟主明鉴。那丹药现还在小人门派中的密室之内，因为怕引人耳目，所以不敢带在身上。那些个丹药的模样嘛倒不奇怪，我事后还特地切开一枚来看，与寻常药丸并无二致。但习武之人，凭空得到这等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自然也不免好奇。于是我便当场问那使者，‘当真有如此神奇功效？’那使者千真万确地点头说，‘绝非虚言’；然后小人又问，‘既然贵派有如此神通，想必不会单找上我东湖派吧？’结果那使者也不否认，说‘中原六大武林派系，他们主人均会派人前往拜访，都有相送。’所以叫我们不必怀疑其真假，如若不信，也可去问其他武林门派有无此事。”
路小芸道：“那后来呢，解掌门如何处置的？”
解元赶紧拱了拱手：“盟主明察，待那日送走那使者之后，那些‘九天雪莲丸’我门派中也没有动过。因为小人心想，天下断无此白给的好处；再者，若是这使者只送我一家也还说得过去，倘若人人都有，那到时候也还是弱者图强、强者更强，反正我江南一脉一直于中原六派之中屈居末尾，便不妨再观望一番，等请示过盟主之后，再做打算！”
路小芸蓦然笑了，心想这江南一派倒是随缘豁达，才能抵住这等诱惑。但又立即想到，恐怕这也是自己敌人暗中的手段之一吧，以帮助六大派高手增长功力的好处，拉拢他们为其卖命...说道：“解掌门有心了。听这般说来，那神龙教给武林六大派都送过此药丸，却没有见他们来过万剑门和武林盟会，那想必便是要针对我万剑门和盟会作对的了。”
解元“啊”的惊出一声：“若是如此，只需盟主一声令下，小人便即刻回去将那些邪药尽数销毁！”
路小芸愣了下，心想不宜声张，道：“倒也不必，我也没见过那些丹药到底如何，如果的确有大补之用，毁了也可惜。”
解元一怔，摸了摸头脑，又道：“那我命门派中留守弟子将丹药送来献与盟主？”
路小芸摆了摆手，讪笑道：“你且留着便是，只是也不要让门中弟子轻易服用。”
“是，盟主。”解元应承道：“只是，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路小芸道：“掌门直言便是。”
解元道：“盟主，小人寻思那神龙教或许真的暗藏了不小势力，倘若当真是他们拉拢了其余五大派，要与万剑门和武林盟会为难，盟主还须多加小心。若实在不行，与其树敌倒不如去遣使者与之和谈，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共谋武林大业？”
路小芸沉思片刻，严厉道：“倘若那是一蛊惑人心的妖孽邪教，我令盟会与之和谈，岂不是成了畏其淫威而向其屈膝，坏了武林正道的名声？...此话不必再提！”
“是，谨遵盟主法令。”解元道：“那我就派遣弟子替盟主去调查一番？”
路小芸点了点头：“也好，便辛苦江南众门派弟子了。”
解元“嘿嘿”笑着应承：“如此应该的，小人这便告退了。”
...
待又送走了东湖派解掌门之后，还未等路小芸坐下来深思从沐、解二人口中得知的情报时，余光却见一个脑袋似乎在门口小心探出，定睛一看，却是东方雪。
路小芸笑着叹道：“别躲了，都看到你了，进来就是了。”
东方雪面上涨得一红，讪讪走到近前，向路小芸道了个万福：“盟...盟主姐姐。”
路小芸笑道：“你很怕我么？鬼鬼祟祟的。”
“我，我...”她有些吞吞吐吐地想说“不是”，可心中一酸，说道：“我外公丢下我走了。”
“啊？”路小芸也露出疑惑和关心的神色。
东方雪道：“下山的时候，原本外公还说好，等春节之后再送我过来。可到了山下他便反悔了，让我回山上来找盟主你，自己运起轻功走了，我也追不上他...”
路小芸微笑道：“想必是你外公也有他的考虑吧，你也别太担心。虽然我是北国人，但我既然答应你外公就一定会照顾好你，你看到我，就当看到自己家一样好了。”
东方雪低下了头，把脚在地上画着圆圈，忸怩道：“我，我也不介意盟主是北国人的。爹爹以前说起过，我东方家原本也是在南赵世代为官的家族，但近代祖上不幸，被朝廷奸佞诬害，才举家跑到了汉回藏杂居的西川之地生存，拜入了雪山派。”
路小芸怔了怔：“还有这事。”
东方雪道：“对呀，所以昨日盟主姐姐在台上被那些人抵触的时候，我爹爹他们倒是不以为然，他们以前说，南赵朝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出生的人，其实都并不重要。”
“唔...”路小芸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是不是，还舍不得在雪山派的亲人，你爹爹和你外公他们。”
东方雪道：“主要是舍不得我外公，我从小都是外公在雪山派宠着我。我爹爹倒是不怎么喜欢我...但我也无所谓了。”
“那是为什么呀？”路小芸疑惑道。
东方雪道：“因为我妈妈呗，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就觉得是因为我克死了妈妈，也就不喜欢我了。再后来，外公准许他娶了小，我的小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只喜欢弟弟，更不把我放心上了...”
路小芸上前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那你放心，我也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家人了，也随时可以回你外公那去。”
“真的吗？”东方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只在乎大人的许诺好处的孩子一般，惹人怜弱。
路小芸“嗯”的点了点头。见其默许，东方雪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也似乎想到什么，赶忙对着她拜了下去：“师父在上，受弟子东方雪一拜。”
“不用拘礼，起来吧。”路小芸微笑着将她扶起，道：“只是，还有一件事，你可否把你知道的坦诚告诉我？”见东方雪肯定地点了点头，续道：“前段时间，武林大会原定召开之时，各门各派无人前来拜山，就连秦老盟主连催三道诏令也无用。期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东方雪一愣，她神色也变得紧张小心起来，道：“这...弟子知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大概一个半月前，陕宁、巴蜀的武林门派信使曾来过一次我们门派中，请外公去商讨什么事，但外公三天后回来，就脸色大变，也不怎么说话。后来，雪山派本要赶往灵鹫山来的时候，也确实遇上连日大雪不假，但快到了山脚下二十里外的时候，六大掌门忽然围在了一起商讨起来，并且命各门各派都不得再行前往，而是躲在了当地居民的旅店或武馆中借宿。后来到处又有风声流言说武林盟会名存实亡，秦老盟主武功尽失、命不久矣。几大武林门派要另选宝地举行武林大会，选举武林盟主。那时候，我和爹爹还有师兄弟们将信将疑，但外公既没有发话，我们也就不敢乱动，而昨天，六大派的首领一商议，又让大伙一齐去拜山了，我们也就跟着上去看热闹了。”
“好吧。”路小芸听她讲来真诚不似假话，点了点头。随后叫来了水月，让其带东方雪下去安顿。
随后，这日上午又有几大堂主联名前来请示，其中为首之蛟龙堂执事长老韩书义道：“启禀盟主，如今秦老盟主后事固然重要，但依照昨日各门派一反常态之来看，恐武林之中有人趁此兴风作浪，或将有大变数。故属下建议，可先行令目前在此的东南西北分舵弟子返回各自分舵防守待命，总舵之处也可派遣一半嫡系弟子暂时先回凤凰山，以防宵小作乱。”
路小芸沉思了片刻后表示准许，但问道：“那总舵那边，几位长老，有谁愿意先行带弟子回去防守？”
五位长老互相左右看了看，争论一番后，韩书义进言道：由蛟龙和玄龟二堂长老率所属弟子先回总舵较为合适。
路小芸亦没有多想，当即准许。
“雪？”水月大惊：“姐姐，你要两盆雪做什么？”
“先别问，快去。”路小芸道。
不一会，水月先后搬着两盆沉甸甸的雪端进了房间，路小芸将一盆放在了桌子底，一盆端到了桌面上。水月正要奇怪姐姐这是要做何用时，只见她又坐到了椅子上，脱下了靴子，将双脚放入了装满雪的盆中，又将脸一头扎进了桌上盛着雪的盆中，覆过整个脸面。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水月惊道。
路小芸答不出声，只是摇了摇覆在雪中的头。水月见状心里还是紧张到了极点，过了莫约三分钟左右，路小芸才终于抬起了头，下身也把脚从冷雪中抽了出来，擦了擦水迹后穿回了靴子。而面上也被冰雪敷得霜白，却仔细凝了凝神，端详着两盆雪的样子...
“万幸...”她松了口气，喃喃道。
水月赶紧问道：“姐姐怎么了？”
路小芸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游历那个赤山村的时候，你曾告诉过我，那些攻击我们的人，眉心左右会有一丝印记？”
水月点了点头：“还记得。”
路小芸续道：“今天，那些各门各派与我比武之时，除了第一个上前来与我挑战的姑娘，接着后面上来的每个人，我仔细瞧了下，他们几乎都有一丝这样深浅不一的痕迹，只是颜色或青或紫，没有见到如当初那些村民们那般的黑色...”
“难道说...他们？”水月心中紧张起来，这些事只要一想，终究还是绕不开龙教主，以姐姐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
路小芸点了点头：“我不好说，但我怀疑，他们中的蛊术应该是出自同一种。不过我与他们比试了那么多场，还是没有中招，或许说明那蛊毒也没有那么容易传染。”原来，她心知天煞蛊性阴色玄，如果自己在与那些人比武之中被传染，方才将头脚覆盖在雪中，再以内力催动体温与外部冰冷近贴相抗，试想多少可以将部分体内之毒素逼出引至冷雪中。
而万幸的是，两盆雪当中最终没见到有异色，那便是无碍了。
“将这两盆雪倒了吧。”路小芸说道。
水月赶紧麻利地照做去了，待回来后，她微笑着道：“姐姐，但说回来，你真的好了不起，一下子就成为了这南国的武林盟主。”
“是啊，武林盟主...”路小芸苦笑了一声，此刻她坐在房间的床边：“我竟然就这样成为了这中原江湖的武林盟主，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水月笑着蹲在她跟前：“姐姐，等你以后就是这万剑门的掌门，这南赵的武林盟主，风光无限。也不能忘了我，我永远都作你身边的盟主丫鬟，嘻嘻。”
路小芸淡淡一笑：“我哪里会当你是丫鬟，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她也知道，今日武林大会之上众门派百般刁难的场面，月儿自然也是看到的，只是刻意不提罢了。说到底，自己这“武林盟主”，更多是北秦一厢情愿的传位和自己应承下来对着众人厚着脸皮自封的吧，并非是经各门各派推举，真有几分虚实还不好说。而相反，龙灵儿为了实现其野心，竟已经将势力扩充到这般不言而喻的地步...自己如今身披这万剑门的玄色凤袍，可底下究竟又有多少人愿意追随自己，自己真的能够领导好他们吗？
她蓦地里想着，水月的神色也渐渐看得出担忧起来：“姐姐，只是，我也担心。恐怕那秦老剑圣临终前也是意识到，如今武林盟会无法再调动这些名门大派，怕是背地里有人要故意与他和他座下的万剑门为难。而他们求姐姐接下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我也害怕他们是要仗着姐姐本领高强，拿姐姐当挡箭牌，无异于把你架在火上烤。”
听水月这般说着，一下子又有些将她拉回了现实，路小芸道：“莫这样想，是我也答应过，要照顾好他们的。”
...
等到第二日早晨，路小芸早早就来到主殿内，翻阅各堂主呈上来的门派卷宗。过了一会，徐臻和芦万舟来报：昨日夜里，各堂都有不少弟子未报而下山去了。路小芸问道，大概走了多少人？二人答：约四成弟子。
路小芸心中一阵黯然，道：“我知道了，两位长老先去吧。”可又转念一想，其实也在自己意料之内，倘若那些本来不愿留在自己麾下的人仍然蛰伏在门下，也未必就是好事。想到此，却也释然了。
又过了一刻，又有属下前来禀报，说有客到访为盟主道贺。路小芸微微一惊，还未等侍卫说明来者是谁，便已起身走向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见来拜访的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身着一袭棕色的锦袄，左手边一柄嵌着翠玉的碧色长剑。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二十一二岁上下的貌美女子，路小芸一望，赫然便是昨日第一位上台与自己挑战的女子——东方雪。而这位老者，原本看着眼熟，也顿时想了起来，他便是昨日武林大会时西川之地的武林领袖——雪山派掌门沐寒川。
沐寒川见到路小芸出面迎接，连忙堆了笑容上前拜见。他身材健硕，或是上了年纪的影响，还微微有些福相，风采凛然中兼有几分慈祥亲厚。路小芸见之，原本心中多少紧张的思绪也放松了不少。
“拜见路盟主。”沐寒川笑道。
“见过前辈，敢问可是雪山派沐掌门。”路小芸习惯性地上前行礼道。
沐寒川道：“不敢不敢，正是老朽。昨日武林大会之上，路盟主以仁厚待人，如光风霁月照拂尘世，令人实感敬佩。然而我派弟子初生牛犊，多有冒犯，幸甚盟主宽宏大量，手下留情。今日，特带本门弟子东方雪来向盟主赔罪。”说罢，赶紧拉了拉身后东方雪的衣襟，示意她到前边来。
东方雪眨了下左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躬身对路小芸道：“见过盟主，昨日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大胆冒犯了您，幸而您手下留情，才...总之，今日特来向您道歉，还望您原谅。”
路小芸展颜笑了：“我当多大的事呢，前辈您放心，我没有放在心上。您这位高徒如此年纪，便有不错的根基，更有这样胆识，也是难得的人才了。”
沐寒川尴尬地笑了：“盟主谬赞了，是您海涵大量...”
这时，一旁东方雪“嘻嘻”笑道：“我就说嘛，其实刚刚那些话都是外公教我说的，我就知道盟主姐姐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沐寒川吓得一惊，呵止道：“小雪，不得无礼！”
见路小芸被她逗得掩面而笑，东方雪也扮个脸鬼脸，却没理会自家长辈的话，又自顾自地对路小芸撒娇道：“盟主姐姐，你真的生得好美呀。你的白头发就跟我们雪山派山上的白雪一样，远远看着跟仙女似的，真好看，我能摸一下么？”
沐寒川又赶紧把东方雪拉回了身后，尴尬道：“盟主，后辈不懂礼数，见笑了。”
路小芸道：“无妨，无妨。”
沐寒川续道：“其实，小雪正是老朽的外孙女。老朽膝下无子，只有过一女，便是小雪的母亲，但小雪出生那天，她母亲就难产去世了，所以只剩下小雪是老朽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人。”
“唔。”路小芸听到此，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怜爱之情，想必也正是如此，这女子出生以来定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边人都会对其予取予求，所以昨日她才敢第一个上到擂台与自己挑战，也就不奇怪了。
沐寒川又道：“盟主，不瞒您说，我西川一脉，虽有剑术武功，可远居苦寒之地，一向人丁不兴。所以昨日大会上，自认是无法与六大派其余五派相抗，只得明哲保身，未曾站出来为盟主说话，实在有愧于心。但往后若有驱策，我西川武林一脉一定全力听从盟主调遣！”
路小芸大喜：“那真是谢过沐掌门了。同样，往后前辈若是有需要我万剑门或盟会帮助之处，也尽可以和我说。”
“盟主明鉴。”沐寒川道：“老朽今日来此，的确有一事想请示您。”
路小芸道：“前辈请说。”
沐寒川道：“早些年，我雪山派和盟主所领导的万剑门历来有些渊源。盟主想必知道前任秦老盟主在世时，其绝世剑法之名号？”
“自然知道，‘连山飞雪剑法’...”她脱口而出，又看了看对方，当即想到，“连山飞雪...”难道其就是名和“雪山派”有关？
沐寒川道：“当初，我雪山派创立之时，祖师在其当世一辈中，亦是像秦老盟主那般的不世人杰。而那时秦老盟主为破见知障、求剑道真意，曾遍访天下剑术高手，最终在西川之地找到了我派祖师试剑论道，进而创出集剑法百家之长的《连山飞雪剑》。想那时，老朽方才是二十弱冠的年纪。再后来，秦老为感我派祖师倾囊相授之恩，也将《连山飞雪剑》一字不差地拓写了副本相赠予雪山派。更是在武林盟会创立之后，又将原本人丁不兴的西川一脉，奉为六大武林派系仅次于宁陕之后的第二把交椅，其中厚恩，老朽可谓至今仍历历在目，永不敢忘...”
“原来是这样。”路小芸若有所思道，似乎见过许多老人讲起往事来都是滔滔不绝，也不好打断对方的兴致，装作饶有兴趣地听他说着。
“老朽斗胆，能否请盟主看在昔日秦老盟主与雪山派交情的份上，肯将小雪收作个记名弟子，让她在您麾下效力。”
“啊！”此言一出，路小芸和东方雪本人都不禁一惊。东方雪惊道：“外公！你...你不要我了吗？你不是说只带我来道歉么，可没说这个啊！”但沐寒川呵道：“住口，盟主座前，不得无礼。”
路小芸也道：“前辈，小雪姑娘既然是您唯一的亲人，为什么要将她送与我作弟子，何况她这样好的姑娘，我又怎好夺人所爱？”
沐寒川摇了摇头：“盟主明鉴，这丫头自小被人骄纵得多了，但如今武林适逢乱世，我怕以后我也无力分心照顾她。若是送到盟主麾下，也让她多长些本领，历练心智...”
东方雪道：“外公！我不要，我不要离开雪山派。”
路小芸也苦笑一声，惭愧道：“前辈，昨日您也看到了，我这武林盟主...恐怕更多是承蒙秦老盟主托付而来，并非各门各派人心推举，武林中不服我的人，还大有人在，您为何就心安将亲人送于我麾下，若让那些其他各门各派知道，我反倒怕小雪姑娘因此受累。”
沐寒川道：“盟主万万别这么说，秦老盟主之后，放眼当今武林，如论武功，各大派顶尖高手皆无你敌手，昨日擂台之上全武林有目共睹；如论德行，盟主心怀天下却还能虚怀若谷，如此心境可谓古今罕见。若要给小雪寻一良师，除了您就更再无合适人选了。若盟主能慨然应允，老朽感激不尽。”
而此时，似乎是见外公决心已定，东方雪双眼含珠，几乎都要哭出来的声音哀求着，不要将她丢下。沐寒川虽也心中不舍，但还是强忍着不作理会。
路小芸见状道：“若不这样吧，承蒙前辈信任。我答应可以收她为弟子，只是见小雪姑娘也还不太情愿舍您而去，要不此事先暂且搁置，等她下定决心后，您再正式带她或者让她来此找我，我随时恭候。您看如何？”
“如此也好。”沐寒川道：“承蒙盟主千金一诺，此番大恩，我沐家上下没齿不忘！”说罢，正式道了告辞，领着东方雪退后三步，转身离去。
...
等送走了雪山派的人后，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拜访，正是江南武林派系的领袖——东湖派掌门解元。路小芸想起之前在江南游历时他与其门人的种种好处，心中不免更多几分谢意和好感。
“参见路盟主。”解元掌门打着拱手笑着上前祝贺。
“解掌门，别来无恙。”路小芸道。
解元笑道：“小人当初便觉得路盟主气度不凡、定然是人中龙凤，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由您继任武林盟主，实在乃江湖之幸...”
路小芸尴尬地微微一笑：“解掌门您过誉了，如今盟会正值百废待兴，人心不稳，还能见到您来支持我，小女子真的十分感激，以后也仰仗您多多协助。”
“那是，那是！”解元赶紧道：“昨日那些门派不知您老人家以仁义待人，以慈悲渡人，反倒仗着您仁厚之心，一通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着实可恶！只可惜我江南一脉势单力薄，不得不暂且隐忍、韬光养晦，还望盟主恕罪。但以后不管哪些人如何，我解某及江南各派一律坚决奉从路盟主号令！”
路小芸笑道：“有解掌门此话，我心中实在安心多了。”
解元又道：“近日还有一事蹊跷，不知江湖上可有人对盟主提过？”
路小芸问：“是何事？”
解元沉思了一会，道：“那是在原定武林大会召开的一月前，小人还在东湖派待命时，曾有一位看似穿着是苗疆地区装束但说着中原口音的男子找到我派，自称是什么‘神龙教’的使者，说他们所在的宗门上承天命、下顺人心，已坐拥数百万雄兵，即将起事号令神州大地改天换貌，届时也请我江南众武林门派前去为其助阵...说完，为表诚意，还给我们送来了十余丸说是吃了便能功力大增的灵丹妙药，名作‘九天雪莲丸’。”
路小芸一惊，道：“竟有这事！那丹药呢？长什么模样？”说着，她顿时往解元的额头边仔细瞧去，见他印堂及眉毛两边没有变色的痕迹，心中松了口气，又努力回想着昨天盟会之上，那些上台与自己比试时每个人的脸和神色。
解元道：“盟主明鉴。那丹药现还在小人门派中的密室之内，因为怕引人耳目，所以不敢带在身上。那些个丹药的模样嘛倒不奇怪，我事后还特地切开一枚来看，与寻常药丸并无二致。但习武之人，凭空得到这等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自然也不免好奇。于是我便当场问那使者，‘当真有如此神奇功效？’那使者千真万确地点头说，‘绝非虚言’；然后小人又问，‘既然贵派有如此神通，想必不会单找上我东湖派吧？’结果那使者也不否认，说‘中原六大武林派系，他们主人均会派人前往拜访，都有相送。’所以叫我们不必怀疑其真假，如若不信，也可去问其他武林门派有无此事。”
路小芸道：“那后来呢，解掌门如何处置的？”
解元赶紧拱了拱手：“盟主明察，待那日送走那使者之后，那些‘九天雪莲丸’我门派中也没有动过。因为小人心想，天下断无此白给的好处；再者，若是这使者只送我一家也还说得过去，倘若人人都有，那到时候也还是弱者图强、强者更强，反正我江南一脉一直于中原六派之中屈居末尾，便不妨再观望一番，等请示过盟主之后，再做打算！”
路小芸蓦然笑了，心想这江南一派倒是随缘豁达，才能抵住这等诱惑。但又立即想到，恐怕这也是自己敌人暗中的手段之一吧，以帮助六大派高手增长功力的好处，拉拢他们为其卖命...说道：“解掌门有心了。听这般说来，那神龙教给武林六大派都送过此药丸，却没有见他们来过万剑门和武林盟会，那想必便是要针对我万剑门和盟会作对的了。”
解元“啊”的惊出一声：“若是如此，只需盟主一声令下，小人便即刻回去将那些邪药尽数销毁！”
路小芸愣了下，心想不宜声张，道：“倒也不必，我也没见过那些丹药到底如何，如果的确有大补之用，毁了也可惜。”
解元一怔，摸了摸头脑，又道：“那我命门派中留守弟子将丹药送来献与盟主？”
路小芸摆了摆手，讪笑道：“你且留着便是，只是也不要让门中弟子轻易服用。”
“是，盟主。”解元应承道：“只是，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路小芸道：“掌门直言便是。”
解元道：“盟主，小人寻思那神龙教或许真的暗藏了不小势力，倘若当真是他们拉拢了其余五大派，要与万剑门和武林盟会为难，盟主还须多加小心。若实在不行，与其树敌倒不如去遣使者与之和谈，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共谋武林大业？”
路小芸沉思片刻，严厉道：“倘若那是一蛊惑人心的妖孽邪教，我令盟会与之和谈，岂不是成了畏其淫威而向其屈膝，坏了武林正道的名声？...此话不必再提！”
“是，谨遵盟主法令。”解元道：“那我就派遣弟子替盟主去调查一番？”
路小芸点了点头：“也好，便辛苦江南众门派弟子了。”
解元“嘿嘿”笑着应承：“如此应该的，小人这便告退了。”
...
待又送走了东湖派解掌门之后，还未等路小芸坐下来深思从沐、解二人口中得知的情报时，余光却见一个脑袋似乎在门口小心探出，定睛一看，却是东方雪。
路小芸笑着叹道：“别躲了，都看到你了，进来就是了。”
东方雪面上涨得一红，讪讪走到近前，向路小芸道了个万福：“盟...盟主姐姐。”
路小芸笑道：“你很怕我么？鬼鬼祟祟的。”
“我，我...”她有些吞吞吐吐地想说“不是”，可心中一酸，说道：“我外公丢下我走了。”
“啊？”路小芸也露出疑惑和关心的神色。
东方雪道：“下山的时候，原本外公还说好，等春节之后再送我过来。可到了山下他便反悔了，让我回山上来找盟主你，自己运起轻功走了，我也追不上他...”
路小芸微笑道：“想必是你外公也有他的考虑吧，你也别太担心。虽然我是北国人，但我既然答应你外公就一定会照顾好你，你看到我，就当看到自己家一样好了。”
东方雪低下了头，把脚在地上画着圆圈，忸怩道：“我，我也不介意盟主是北国人的。爹爹以前说起过，我东方家原本也是在南赵世代为官的家族，但近代祖上不幸，被朝廷奸佞诬害，才举家跑到了汉回藏杂居的西川之地生存，拜入了雪山派。”
路小芸怔了怔：“还有这事。”
东方雪道：“对呀，所以昨日盟主姐姐在台上被那些人抵触的时候，我爹爹他们倒是不以为然，他们以前说，南赵朝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出生的人，其实都并不重要。”
“唔...”路小芸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是不是，还舍不得在雪山派的亲人，你爹爹和你外公他们。”
东方雪道：“主要是舍不得我外公，我从小都是外公在雪山派宠着我。我爹爹倒是不怎么喜欢我...但我也无所谓了。”
“那是为什么呀？”路小芸疑惑道。
东方雪道：“因为我妈妈呗，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就觉得是因为我克死了妈妈，也就不喜欢我了。再后来，外公准许他娶了小，我的小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只喜欢弟弟，更不把我放心上了...”
路小芸上前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那你放心，我也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家人了，也随时可以回你外公那去。”
“真的吗？”东方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只在乎大人的许诺好处的孩子一般，惹人怜弱。
路小芸“嗯”的点了点头。见其默许，东方雪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也似乎想到什么，赶忙对着她拜了下去：“师父在上，受弟子东方雪一拜。”
“不用拘礼，起来吧。”路小芸微笑着将她扶起，道：“只是，还有一件事，你可否把你知道的坦诚告诉我？”见东方雪肯定地点了点头，续道：“前段时间，武林大会原定召开之时，各门各派无人前来拜山，就连秦老盟主连催三道诏令也无用。期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东方雪一愣，她神色也变得紧张小心起来，道：“这...弟子知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大概一个半月前，陕宁、巴蜀的武林门派信使曾来过一次我们门派中，请外公去商讨什么事，但外公三天后回来，就脸色大变，也不怎么说话。后来，雪山派本要赶往灵鹫山来的时候，也确实遇上连日大雪不假，但快到了山脚下二十里外的时候，六大掌门忽然围在了一起商讨起来，并且命各门各派都不得再行前往，而是躲在了当地居民的旅店或武馆中借宿。后来到处又有风声流言说武林盟会名存实亡，秦老盟主武功尽失、命不久矣。几大武林门派要另选宝地举行武林大会，选举武林盟主。那时候，我和爹爹还有师兄弟们将信将疑，但外公既没有发话，我们也就不敢乱动，而昨天，六大派的首领一商议，又让大伙一齐去拜山了，我们也就跟着上去看热闹了。”
“好吧。”路小芸听她讲来真诚不似假话，点了点头。随后叫来了水月，让其带东方雪下去安顿。
随后，这日上午又有几大堂主联名前来请示，其中为首之蛟龙堂执事长老韩书义道：“启禀盟主，如今秦老盟主后事固然重要，但依照昨日各门派一反常态之来看，恐武林之中有人趁此兴风作浪，或将有大变数。故属下建议，可先行令目前在此的东南西北分舵弟子返回各自分舵防守待命，总舵之处也可派遣一半嫡系弟子暂时先回凤凰山，以防宵小作乱。”
路小芸沉思了片刻后表示准许，但问道：“那总舵那边，几位长老，有谁愿意先行带弟子回去防守？”
五位长老互相左右看了看，争论一番后，韩书义进言道：由蛟龙和玄龟二堂长老率所属弟子先回总舵较为合适。
路小芸亦没有多想，当即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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