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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风云变幻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路小芸一边熟悉门派及盟会事宜,一边负责主持北秦的后事,中原历来繁文缛节,特别对于大宗大族葬礼之上的礼数更是极其繁琐。而身为万剑门和武林盟会的继任者,路小芸自然推脱不开,也不敢心存懈怠。只是在稍稍闲暇之时,也抽空指点一下东方雪在剑术和武功上的修行。路小芸曾让她用长剑与水月持双刃切磋过一次,结果还是水月能稍占些上风;而后又让她演示一遍自己所学过的全部剑法,倒是确与北秦《连山飞雪剑》招数神似得七八分,但在些细枝末节上又有她门派风格的改进和创新,手法上也显得青稚些。

    东方雪紧张地问:“师父,依您看,我们雪山派的剑法还有哪里可以改进的么?”

    路小芸没有立马回答,只是也下场将北秦生前的剑法演示了一遍。她这次使得极快,也没有去刻意纠正雪山派在研习飞雪连山剑法中与北秦原剑谱不符的改良和创新,她展示一番后,东方雪已是惊愣地呆住在原地,脑海中飞速地放映着师父刚刚手中的剑影,精妙之处一轮接着一轮,此起彼伏源源不绝,却懊恼自己神思跟不上眼睛,不能一时全记录进脑海。

    路小芸微笑着安慰她道:“没关系,若是一时记不完也不必勉强。往后时间还很多,你只需多看总能慢慢熟悉。而且,等你以后要是出手对敌之际能够不必记着谱子,把招式通通忘在脑后的时候,便就可以算出师了。”

    ...

    等到处理完前任盟主的身后事,已过元月二十日。忽然这天里,灵鹫山上却同时传来了两道急令:

    一是先前奉命返回总舵的的蛟龙和玄龟二堂,自回到凤凰山总舵后不久,他们竟对外宣称已脱离万剑门,自立门户,更名为“苍龙剑派”,传闻还将万剑门总舵历来搜集的江湖财宝遣送给武林各大门派,以示交好;

    二是近日西川霹雳堂和陕宁铁掌帮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正各率所部联合攻打万剑门驻守在黔州天目山的西南分舵,分舵弟子正陷入苦战,急需支援。

    遂即,路小芸召集仍在灵鹫山的下属商议对策。其时,原本万剑门各堂长老间已是相互不合,听闻传令弟子带来的讯息后,顿时对蛟龙、玄龟二堂激愤难当,争相弹劾其先前作为。又向掌门进言道:蛟龙和玄龟二堂原本掌管门派外交联络和财政大计,此二堂如果占据总舵独立门户,凭借万剑门总舵积累的无数武功秘籍、神兵利器、密室财宝,恐后果不堪设想,建议立刻发兵攻打,以维护门规威严。

    路小芸心中虽然对蛟龙、玄龟二堂长老韩书义、楚长风二人叛出门派感到忿恨,但心想二人大概率是遭背后势力拉拢而反水,若是放回总舵的是其他三人,也未必见得就会更好。深思熟虑后,为顾全大局,决定先行解决好黔州天目山分舵之困。

    而后,她召令同属蛟龙堂但此次留在灵鹫山上为父亲守灵的秦玉晟,命他钦点数位曾与蛟龙、玄龟二堂长老有交好的香主们一起回凤凰山总舵与韩、楚二人交涉,即便说理不成,看在往日的交情下,也不至于相害;而自己则带领剩下七成弟子两千人赴黔州天目山驰援南分舵。

    一个月后,在天目山下,路小芸一改往日仁厚慈悲的行事,连斩陕宁、西川两地武林首领——万里沙和罗如风。起初,两派一度畏惧路清霜武力深不可测,深恐她亲自带兵来援,在途中设下多次埋伏和箭矢伏兵想杀死她。为此,霹雳堂甚至还用上了造价高昂的火器,但都被她临机应变,找到破绽逐一破解,最终万、罗二人皆伏诛于她剑下,万剑门正南分舵之围也于此化险为夷。

    这一天,正是今年的春节,在天目山分舵,路小芸命弟子休整三日。而与此同时,中原的其他地方也正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大事。

    ...

    靖安二十年春,赵国来自北方的威胁又初现狰狞,燕主萧彦不知为何突然自行违背了自己三年内积蓄兵粮不动战事的政令,任金象为帅,举兵二十万再犯南赵。

    听闻消息,河间太守莫引流尽力从病榻上坐了起来,又看着前来禀报的儿子满面风霜的颜色。想到莫羽也还尚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已是有着超出同龄人成熟许多的心智和坚定,更要在如此年纪就承担如此大的责任,内心百感交集。

    莫公强撑着病体,与儿子一同召集文武下属商议对策。临结束前,莫引流心下茫然地问莫羽:“这次,可否再去拜访下路女侠,请她来助战?”

    莫羽愣了愣,遥想此生对师叔亏欠太多,心中其实不太情愿,但父亲之命也不敢回绝,只得应承。随后,亲自去了一趟城西水府,却从府上仆人那得知:大小姐自上次出门后,直到春节后也都再没回来过。莫羽又问:那可有她们的消息?那管家摇了摇头道:只有二小姐曾经托人写过一封信交给济世堂的吴大夫,说是她跟着大小姐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也不知何时会回。

    莫羽点了点头,拜谢后兀自离去了。

    而等到此间军令传到南赵都城开封,更是引得人心震动,君臣惶惶。此刻的朝廷,还在为了应对各地各府爆发的造反民变而自顾不暇。除了京城以外,近一个月来,各地各府关于上报天灾不断、盗匪横行的奏表如雪下,更是在这万般情急之时,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称作“神龙教”的神秘教派,打着用咒术圣水为人去灾治病的旗号,四处组织鼓动愚民发起叛乱,攻打官府,抢劫国库银粮。为此,朝廷初时还不觉为意,慢慢地等到叛乱逐渐失控之后,才陆陆续续将驻守在开封的数十万禁军派往了四面八方围追镇压...

    朝堂上,赵国皇帝李煜乾面露忧色,目光来回扫看每一位臣子。

    “众位卿家,谁可有何应敌之策?”

    只见朝堂下一片沉默,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心中无计,而更多的是怀有自己的打算。

    “满朝文武何故都一言不发?难道我赵国坐拥雄兵百万,敌国来犯却无可领兵挂帅之人!”

    李煜乾的声音在朝堂中回荡,却依然没人敢回应。大臣们都低着头,假装在思考,实则都心知肚明,值此内忧外患、大厦将倾之际,谁人强自出头,就如于惊涛骇浪之中逆水行船,不免独木难支,终将被大浪掀翻;但若是力求明哲保身,说不定风波之后还能得保富贵犹在,索性俱不作声。

    倒是有丞相座下的一些门生议论进言:“陛下,燕国此番来犯,可谓残暴虎狼之师,锋芒正盛;我国虽有雄兵百万,可各州官府镇压民变已是力不从心,有道是‘事有轻重缓急’,北燕一面,建议陛下可遣使者与之和谈,若能暂时割地赔金以熄战事,倒也不足为惜。”

    “和谈?!你在说些什么混账话,岂不是让朕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李煜乾怒道,可心下又是一片茫然。

    这时,终于有一位年轻的将领壮着胆子走出了行列,他朗声道:“陛下,末将愿意领兵前往边境抗敌,为护国出力!”

    一时,满朝文武目光皆往发声之人处看去,正是两年前刚被皇帝任免羽林卫副都统的何青锋,虽是皇亲国戚,但资历甚浅,所站的位置较百官中列次也颇为靠后,都不禁暗笑:“一介办事不牢的小辈,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朝廷中这么多一二品世爵都还没发声,区区五品中郎将就敢出风头。”

    但此刻,圣上看在眼里,却仿佛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好!好!何爱卿不愧是名将之后!你且告诉朕,你有何把握能够抵御燕贼?”

    何青锋感到周围群臣注视下,面上稍稍一红,还是挺直了身子,朗声道:“陛下,末将自幼熟读兵书,又曾参与了两年前对燕一战,对此颇有心得。末将以为,我朝与敌国之间,虽时势不利,但只要能适时收拢民心,屯兵险处,依险而据,以守代攻,只待燕国铁骑孤军深入,便不难取胜。”

    “好!好!”李煜乾大喜,他还未细想此话究竟有几分可取,但此刻有人愿意挺身而出,便已经是万幸:“如此,朕愿意让你领兵,但又恐爱卿之资历较朝中文武们尚浅...”说着,再次看了看底下:“诸位卿家,还有谁可堪任主帅,为朝廷出征?”接着,众文武又是默不作声。

    “到底是英雄出少年...”李煜乾强自无奈道:“既然这样,朕册封羽林中郎将何青锋为朝廷平北大将军,领兵二十万前往边境抗敌!并特赐你尚方宝剑,可沿途调度各州郡府,为你提供辎重运输及后勤补给,愿卿家务必尽全力以赴,早日得胜归来!”

    “末将领命!臣誓死为陛下尽忠!”何青锋大声应道,但听在众大臣的耳中,却觉得分外刺耳。满朝看着何青锋离去的背影,都不禁暗道:虽然历史上也不乏有这等年纪一腔赤心热血、力挽狂澜的福将,但如今,螳臂之躯又如何敌得过这此消彼长的天下大势,就如同一只盲眼的飞蛾,不顾一切扑向那熊熊燃烧的火海,徒增一时火光罢了。

    三天后,何青锋带领清点的十二万朝廷禁军,沿途再召集抽调各州府募得十万官府兵勇,一路北上支援河间边疆。

    可未想到的是,原本按照惯例,粮草辎重先于兵马而行,但一路上,何青锋率领的军队及辎重竟反复遭到暴民和劫匪的攻击和抢掠。每到一处,那些衣不蔽体,甚至身披匹布的人们便手持柴刀锄犁等物对着京城而来的队伍发起冲击,抢夺运输中的粮草和器械。

    于是,大军还未开到前线,沿途应付此类事件便已是弄得士气疲弊,粮草辎重也因此折损了不少。何青锋大怒,传令军队严守物资,见到胆敢哄抢劫掠的暴民暴匪一律格杀勿论,大军也就地扎营,与劫粮之难民乱匪展开了数次正面拼杀。命军士们枭其首级挂于枪尖之上,高举示众、以儆效尤。如此,才稍稍遏制了粮草被反复劫掠事件的发生,原本那些还蠢蠢欲动的饥民们,见到同伴血淋淋的头颅,不禁也胆寒心惊,不敢再对那列队整齐的队伍抱有念想。转而又与周围人相互争斗起来,他们上前扒下那些尸体或将死之人身上的衣服,有的则顾着抢夺身旁各人手中为数不多的食物,抢夺后也顾不得是什么吃食,便慌忙张口送进了肚里。

    而可叹的是,如今的场景又与历代各个王朝末年的景象何等相似,何青锋自己也没想到,朝廷中听闻的各地民变,竟然已经是到了古人书中预言的般境地: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击;罢夫羸老易子而咬其骨。但凡此种种,朝廷上下却依旧并无感知一般,哪里想过:覆舟水正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

    此刻,特别是在一些越是远离中央控制的地方,动乱越是猖獗,以远在西南边汉苗杂居的云佩府为例,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聚众起义,波及周围四个州府,所在大小官邸都被乱民冲击,各大国库粮仓以及不少官吏、地主的家中被抢,其亲属也被动乱的乡民所杀。

    原本,朝廷先前派遣了精锐禁军前往,与当地官府合围镇压。然而,由于动乱波及范围太广,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大军前来围剿,竟然也是收效甚微。未曾想,此地原本那些手持寸铁的乡民农夫,一夜之间变得各个身手不凡,而且行列齐整,纪律严明,形如一人,就如有人在背后操控指挥一般。负责统领禁军的朝廷将领深感若不尽除,则后患无穷,遂下令大军对沿途作乱暴民“不留活种、除寇务尽”。

    最终,二者在各自首领的指挥下,于云佩以东的平原之上展开了一次正面拼杀,但结果竟是朝廷来的五万禁军完败,全军覆没,而反观那些起事的农民军,战损伤亡远小于朝廷及官府军队...

    大战过后,在云佩府早已破败不堪的城墙上,一位绝丽姿容的蓝衣女子在队列齐整的众人簇拥下,一步步登上了城门楼。而她,正是那些动乱之众背后纷纷膜拜臣服的最高首领。

    她站在高处俯瞰着下边破败又寂静的城池,凝视着南边的远方望去。云佩州内有一长河,名作“郁水”,乃苗汉杂居之分界,以往汉人在北,而苗族在南。蓝衣女子的眼神仿佛能穿透这西南边广袤森林的层层大雾,看到了许多发生在这里的往事。

    忽然,她低了低头,收回了思绪,悠悠道:“云佩国啊,二十年了,即便相隔再久,只要回来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让我觉得如此熟悉...”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这里都是她最无比忠诚的心腹。登时,随从中为首的男子便明白她的意思,恭敬道:“启禀教主,奉教主圣令,我教弟子及教众已顺利控制中原以西的云佩,贵阳,南宁,梧州四州,四州之内的官府势力和不臣之人也均已肃清,等待教主下令!”

    “好。”龙灵儿清了清嗓子,道:“我还想再看一看这里,今夜就在这城门附近休息一晚吧。等明日,祖峰、俞芳你二人带归玄二堂弟子,再清点五千教众随我前往羲和谷拜会现任苗疆族长。”

    众人纷纷应是,齐声道:“谨遵教主之命。”

    龙灵儿又转过了头,慢慢沿着城墙走到北边的一面,众随从也一步不敢怠慢地跟在她身后。她停了下来,看着极远处的云端自顾自说道:“世间的权势、地位和财富,曾经的我是何等的羡艳这些,也无不崇拜像秦皇汉武那般的君王们,挥手间杀伐决断、无往不利,是何等的英武风光!而今看来,这等感觉其实也不过如此,反倒让我觉得有种空虚之感。”

    身后的男子恭维道:“秦帝奋六世之余烈才扫平六国诸侯,汉武更是耗尽其高祖至文景数代积累之国力才驱逐匈奴,无不是仗着祖上之功才成就其业,而教主之成事则不同,可谓历经艰苦,全凭自身决断而周转化解万难,功绩之巨伟当比扫清寰宇、重振海内的开国之君。”

    “呵,祖峰,你倒是很会找时机说话讨好我。”龙灵儿笑道。

    赵祖峰道:“属下不敢妄言。今生能够追随教主已是平生大幸,无论日后教主愿成就何等的功业,属下都一定誓死相随。”

    说罢,身后众人也齐身附和:“我等誓死效忠教主,”

    龙灵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今这天下,我已是唾手可得,就连当年在我看来万不能敌的中原赵国,也已是羸弱到让人失望的境地,甚至让我都不忍下手。若是让其一击而毙便改朝换代了,往后我又该如何排解那高处不胜寒的无尽寂寞。”

    “教主之志,自非寻常人能揣度。”赵祖峰恭敬道:“只是属下确有一事不明...”

    龙灵儿道:“你我推心置腹多年,有什么话皆可直说。”

    赵祖峰道:“教主,属下斗胆,凭如今我教手中掌握的明月圣水,就足以操控任何地方的人心力量,收为我们所用,以此推翻朝廷实不费吹灰之力。但属下不解,为何教主还要在此借北燕之手伐赵。倘若赵国气数竭尽之时,由我神龙教接手山河,那时又适逢燕国虎狼之师长驱直入,岂非反倒令其与我等争利,虽说燕皇萧彦是受教主驱使才起兵伐赵,但其麾下也不乏有骄兵悍将并不全在我等掌握之中,属下怕到时候难免冲撞是非。”

    龙灵儿冷笑了一声:“我自然是知道,北燕之中还有不少骄兵悍将桀骜难驯,所以才想借南赵之手,替我们再剪除一些祸患。反正南北国之间早晚还会有大战,何不就趁此,消灭那些未来可能阻碍我神龙教入主北国的愚昧之人。”

    “但...”赵祖峰面上露出担忧之色:“据属下在军营中的耳目弟子传言,好像此次燕国举兵乃是皇上亲征...”

    “你说什么?”龙灵儿一惊:“这消息可靠吗?”

    赵祖峰:“这...属下不敢担保。军中耳目只说是执勤之时偶然在军帐中听将帅谈话提及的,但是大军中也没人见到有陛下的王旗龙撵。”

    龙灵儿摇了摇头:“那便不必当真了,应是军中故意散布谣言,以此提振士气的手段吧,若真是皇帝御驾亲征,哪一次不是弄得天下皆知。”

    “是。”赵祖峰笑道:“那如此,属下便希望南赵朝廷能多抵挡住燕国些时日,以成全教主心愿。”

    龙灵儿道:“我之所以觉得南赵之气数不会立时将尽,本是因为最近听闻了一些武林中新出的事,不禁觉得有趣。”

    赵祖峰道:“教主可是指那位...新任的武林盟主?”

    “不错。”龙灵儿一笑:“说来也是天意弄人,那女子居然也能当上万剑门的掌门和南赵的武林盟主...但以她之才能,怕是仅仅领导一个门派就已经是内外交困、力不从心了。我命霜堂弟子去往其门下,只是略使离间之计,就让她门派落得个上下反目,同室操戈,实在好笑。”

    赵祖峰道:“那等蝼蚁之辈,自然不足为教主所虑。教主只需派予属下数万人马,由属下出面,便有信心将凤凰山在内的中原武林各派压制。”

    “那倒不必。”龙灵儿续道:“余者不论,她到底也是当上了这武林魁首的名头。无论其底下人是否听她号令,就凭她那耿直莽撞的性子,听闻边关再起战火,势必又会带着一帮江湖草莽去往战场送死罢了。”

    “原来如此!”赵祖峰恍然:“教主高见。”

    说罢,龙灵儿也转过来了头...去年以来,她将五仙教改名为神龙教。原本,朝廷官府对于民间图腾象征把控一向极为敏感严格,擅用龙为意像乃视为大逆不道,即便是昔日骄傲如秦宗阳那样的武林泰斗,也只屈尊以凤凰作为门派图腾。而如今神龙教上下行事,更是假以真龙之名,大张旗鼓造反朝廷。

    忽然,她心中默念到那几个词:神龙教、凤凰山...龙、凤,顿时一笑,想必这也是天意吧,只是那还在遥远处的身具凤凰涅槃命数之人,也终究只是个优柔寡断的妇人之仁罢,而我龙灵儿如今立志要做的却是一番改天换地的大事业,否极泰来,不破不立...

    第二日一早,依照龙灵儿之令,神龙教归、玄二堂以及五千起义乡民簇拥下,往云佩深处的苗族聚居之地去。一路上,苗族部落见此阵仗也是吓得如临大敌,有的青壮上前反抗,但均被神龙教手下按倒,龙灵儿也丝毫没有朝两边的流血之处侧目看过一眼,径直往聚集区的羲和谷最深处祭坛方向去了。

    忽然,人群中有一位妇人的声音惊叫出来:“是公主...灵儿公主!是公主回来了!”

    原本那并不算太大的声响自然而然淹没在嘈杂的环境中,此刻周围的神龙教众还在悉数镇压着反抗的苗民们,但龙灵儿却将这话听得分外清楚。她停下了脚步,转身缓缓走到那苗家妇人的跟前,面上微笑道:“你...居然还有人认得我?”

    那妇人和其家人却顿时吓得呆了:“奴...奴婢以前乃是望舒宫里的婢女,出宫前,曾...曾服侍过公主一段时日。”

    龙灵儿一笑:“放心,我回来只是想同现任族长取几样东西,不会伤害同胞。”说罢,又对左右道:“此户乃是良民,无须看管,赐赏放行。”

    云佩府腹地,周围坐拥十万大山怀抱,群山环绕之间终年烟雾缭绕,自古被世人以为是太阳落山之处,故名“羲和谷”。

    前朝之时,曾有精通道法之人观此地风水,说:此处上空隐隐孕有王者之气,此地十代之内或将出世一位帝王之相。苗人大喜,遂自信在此建邦立国,修宫殿于高山云端之间,又受盛唐时武曌之影响,将宫殿取名为“望舒宫”,与“羲和”相应,寓意“日月同辉”。

    当龙灵儿渐渐走到了羲和谷望舒宫外的祭坛前,苗族中的老首领已经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宫门与之对峙,面上极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二哥,别来无恙啊。”龙灵儿上前,用她那充满迷幻的声音道。

    “你...你还回来做什么?”老者浑身颤抖着道,眼神中充斥着怒意,但那忿恨转瞬间又被恐惧所替代。

    龙灵儿轻笑一声,道:“二哥,二十年未见,你还是这样吝啬薄凉的性子,连对自己的亲妹妹也是这么大的戒心。”

    那族长怒道:“哼!二十年前,前任族长在时就已经将你逐出云佩,再不得姓蓝,就算你我是至亲兄妹,也同样不能容不得你!”

    现任族长名为蓝岳,蓝姓乃苗疆之族姓,其族长历代也均是承此姓氏。

    龙灵儿轻蔑笑道:“姓氏不过虚名,你等不许我姓蓝,我亦不稀罕。二十年前,云佩国与赵国桂军一战,苗人死伤无数,族长派我去往宁都府与赵国和谈,叫我受尽了汉人侮辱,而你等无为在家,却要怪我卑躬屈膝,丢尽所谓祖宗颜面,将我赶出了王室。但试看如今,你等蓝氏一族虽不枉傲骨铮铮,可越是如此,越将这苗疆上下治理的山河日下、子民羸弱,难道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蓝岳闻言更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如今翅膀硬了,势力大了,就要特意回来残害同胞、藐视祖宗了吗?”

    “嗯?”龙灵儿冷笑一声:“藐视祖宗?残害同胞?哼!二哥啊二哥,我若是想报你当年诬陷之仇,不必要等到今日。只要我一挥手,便即刻能让这羲和谷夷为平地!”

    “你你你你...咳咳!”看着对方身后跟随而来的千军万马,蓝岳此刻忿恨无比,可也知对方说的亦是实情,再说不出话,气的头脑血气倒流,险些晕了过去。左右赶紧上前照看族长,这时,蓝岳挥了挥手,似乎想要驱散胸中的怒气,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妹啊,你这是对祖宗不敬,对族人不仁!我...我,我当年有愧于你,可与族人无关,当年你走后,父王和母后也无一刻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你切不可...不可...”

    龙灵儿笑道:“父王和母后?当年的事,我不想再多想起一丁点。如今我来,也只是想向二哥借一片地方和几样东西,只要二哥应允,我便保证不会伤害任何同族。”

    蓝岳道:“你要什么?”

    龙灵儿道:“我想请二哥要这苗疆之地最肥沃的三万亩良田,再召集五万民夫归我调遣,最后再借族中圣物:拜月神剑一用。”

    蓝岳连连答应:“好...好,依你,一切都依你...”

    龙灵儿满意地点了点头,临走前又丢下一句话:“二哥,如今天下才真乃大争之世,在我入驻期间,会全力保障各家各户所需之粮草生计,但也希望能请出二哥的面子,号令苗疆各部与我上下一心。”

    接下来的日子,龙灵儿命令调遣的五万本土民夫尽数将耕地中的作物毁去,并将满山的水梯田覆土变作旱地,而改种植起一味奇异的作物。

    而这种作物,便是龙灵儿举事以来,用以收服沿途民心所依仗的明月圣水之原料,一种本已绝迹,名为“明月花”的花卉。

    近年来,龙灵儿命属下潜心研究天煞蛊毒的解构与制作,最终发现,此毒制作而成的诸多原料和各味药材之中,属性九阴而余一阳,其变化看似是绝命封喉的剧毒,又始终含一线生机。其毒素与人体融合之后,首当其冲便会侵蚀九阳汇聚之处天灵穴,损伤神思,人体在求生之本能欲望驱使下,以牺牲头脑之精气而激发身体之潜能抵抗外毒。故中天煞毒而不死的人,便存有此二者效能,一为体能激增,异于常人;其二便是神思脆弱,极易被下毒之人掌控意志,为其驱策。

    但由于其材料珍惜,即便是龙灵儿当初拿到了路小芸身上浓度极高的天煞阴血,又倾尽全教之力搜罗海内相近相似之原料,也是所获有限。那中原神龙教众口中流传甚广的明月圣水,其实就是缺少必要原料的天煞毒,以纯水形态稀释之后的产物。

    先前神龙教羽翼初成之后,为策动后续乡民起事。每到一处,先是以五仙教秘术于空气和水源之中下毒,制造人为天灾,待百姓苦不堪言之时,便说是上天为惩戒伪朝南赵而降下的天罚,再派教中弟子前往为乡民免费医治,以此为自己正名,并收罗人心以为己用。而只有当真的大战来临,避无可避之时,才会为手下将士注入成效较短的“明月圣水”以作对敌之用。但即便是如此,天煞毒乃至明月圣水的存量也依旧稀缺。

    而天煞毒其中最不可或缺的一味原料,最后也是由龙灵儿属下发现,便是那名为“明月花”的花朵,将花芯碾碎后的粉末。正是这一味药性构成了天煞属性九阴之中连结那一阳的媒介。

    “...明月花,明月花?”当属下将此发现禀告给龙灵儿时,龙灵儿想起,那是一种生于故地云佩的小花,淡黄恰似月光颜色,当年出走故乡之时,也是对这一味独特的花草有种别样的喜爱,伴随着对故乡不舍,还让人采摘了些许带在身上,以至于后来先投靠到了辽东王麾下,竟发现这一味花草,在辽东竟也适宜生长,一度还见过其花满山坡的景象。但当她命人再访辽东,寻找从前的种花之地时,身在北国的五仙教弟子寻访了数月,却再未发现辽东之地有这一味植物,连以前花海丛生之地的景象也全然没了踪迹。又问过不少当地采药的药农,明月花好似成了一个记忆中的故事,那些人只记得曾经此地好像生长有过这样一类小花朵,但仿佛过客匆匆,十余年前甚至药农们也无心研究过它是否有些许药用价值,便又再看不见了。

    未曾想,原来远在故乡的这种不起眼的小花竟便是天煞毒不可或缺的原料。而属下又向她禀告得知:可叹上苍造物之高明,万物相生相克,明月花与天煞其余原料并食则是剧毒,于天煞中毒之后服用,便是天煞之解药...此等人间圣物,曾于其他地方一度现世,又再难寻觅之,恐怕若要广泛种植,定然于湿度和土壤的要求极高,非苗疆本土不可生长。

    于是,无奈之下,龙灵儿才只得返回这一昔日最不愿想起的故乡。

    ...

    话说另一边,何青锋带领朝廷大军行进了两个月余,终于到了河间边域,莫羽见带兵之人乃是青锋,心中大喜,而何月华许久不见弟弟,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但两边还来不及叙旧寒暄,便又要投入到与前线守城的作战之中,加紧布防,抵挡北燕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进攻。

    而与此同时,远在河间五百里外的泉州凤凰山上,路小芸也亲手将万剑门和武林盟会的新令旗重新立在了山顶论剑坪广场的高台上。

    她带领着剩余跟随的弟子一路长驱回到了凤凰山总舵之下,经历一番刚柔并济的攻势,最终镇压住门中蛟龙、玄龟二堂自立之叛乱。她来时想过,既然面临叛乱已出的局面后,叛众之中大多数是出于被本堂师门首领裹挟的无奈和恐惧,而逆境过后众人最担心要紧的也无非就是想图个辟祸免罪,只待自己亲口说上几句保证对他们不念旧恶,不予追究的话,自然就斗志全无,纷纷弃剑而降了。

    原本,在昨日叛乱平定后的下午,蛟龙、玄龟二堂原堂主韩怀义、楚长风见大势已去,自知武功更不及她,也不敢再自取其辱,主动自缚上前向她请罪,只求她能饶过家人及亲信。

    她没有多言,甚至都没有过多责罚,反而还仍然令二人身居原职。万剑门上下弟子都深感奇怪,江湖上任何门派,凡是背叛本门之人,事后理所应当的须予以重惩,即便不是处死也当逐出门派,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议。就连韩、楚二人图谋自立之时,也早已想到,即便她路清霜再仁善软弱,事后也不至于轻易放过二人。

    正当其余弟子还在惴惴不安时,路清霜微笑着柔声道:“韩长老和楚长老乃是为本门立下汗马功劳之人,资历最久,岂会无故反出本门。定然是别有用心之人假作了‘秦老盟主遗诏’来离间二位长老反我,加之小女子原本就是半路出家,年少而登高位,德薄却位尊,免不了惹人非议,二位长老正是对前任盟主忠心耿耿,这才让小人之言钻了空子。其实,我身为掌门亦有不是之处,此后,还望各位长老及前辈多多帮衬指点才是!”

    最终,二人愧惶交集,感叹往后一定唯盟主之命誓死效忠,决不再生二心。而众人又将目光向她看去时,她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喜怒,转身往凤凰山的山道上走去,似乎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样。而这两月中,正对应龙灵儿南下云佩,而她北归凤凰山期间,她授意江南武林一脉帮忙去打探神秘势力神龙教之前因后果,也了解推断出一些讯息,既让她震惊惶恐,也相较最早变得冷静了许多。

    是夜,众人都已睡去,而她独自站在了山顶间的崖边,注视着下面的林海,仿佛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秦玉晟看到她在晚风习习中的孤影,心中不忍,上前将一件大袄披在了她身后,关切问道:“师尊为何一人在此,夜晚山风寒冷,莫要伤了身体得好。”

    路小芸“嗯”了一声,点头致谢:“大公子,多谢。”

    秦玉晟又道:“弟子斗胆猜测,师尊可是在想,此番是因顾忌蛟龙、玄龟二堂门下弟子众多,所以才对韩、楚两位长老之事不予追究吗?”

    “没有。”路小芸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想那二人的事,只是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我已经虚度了太多的时光,一直在为那些发生过、或者应该发生而没有发生的事情感到痛苦和挣扎。而那真正危险的宿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步步紧逼而来,从今夜起,我不会再止步不前,不会被迷茫所困惑,我将一步步付诸行动,直到尽我所能驱散那些令人可怖可憎的阴谋邪崇。

    当第二天,她再一次站在门派所有弟子的面前,迎面的山风吹来,山谷间松声若涛,也抚动着她的长发翩翩舞动,那绝代的风华身姿,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看得呆了。而她看着底下,虽然时至如今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诚服拥护自己,但既身在此位,便尽量克服自己生来孤僻的个性,不能再让人看到自己胆怯心虚的一面。

    她将盟会的旗帜亲手立了在高台之上。通过她的喉舌向所有人宣讲:

    “诸位英雄、列位同道,昔者,我武林各大门派,以道义为纲,以武德为本,共同维护江湖秩序,守护百姓安宁。然今时,我们却正经历和见证着一场浩大而惨烈的悲剧,生灵涂炭、百姓枉死,无数的仁人志士,为守护这世间正道、为保护我们而付出了性命。我无比清楚那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也知道她欲挑起世间动乱的狼子野心。此刻,我们不能再迷茫和气馁,也不能再任由那为祸苍生的邪魔外道对这世界胡作非为!今日,我以武林盟会之名昭告,凤凰山与万剑门重新合二为一,我们将继承起前人未尽的事业,以竭尽毕生之力为天下开万世之太平,我们将以正义的利剑裁决邪恶,誓与之清算到底!”

    待她说完,众弟子纷纷下拜臣服,高呼:“誓死为盟主效命!讨伐魔教,重整山河!”声响响彻高山之上,路小芸静静扫视下边,面上还是忍不住一瞬间泛红了脸。而她自己也没想过的是:在底下众弟子心目中,她早已是他们的领袖和指引者。她的话语,她的决断,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而正因为她的存在,就是他们的信心,是他们的力量之源。

    也正是这天之后,凤凰山也才刚得知,如今燕国已然南下,边关再起战火的消息,路小芸大感吃惊,深感时局交织不利,难道如今南国内乱也引得北燕蠢蠢欲动,欲趁此吞并南国。边关虽有自己师侄镇守,但武林中人若不前往支援,恐怕也会令河间府官兵于士气之上受挫不少。

    这天晚上,路小芸悄悄将玉晟和玉龙召至房中。让秦玉晟代拟武林盟会之令,昭告海内各门各派于十五日内来凤凰山集结,商议武林支援河间抵抗燕军之事;而又命秦玉龙在总舵中清点百余忠诚可靠的精锐弟子,另有委任。

    ...

    十余天后,根据武林盟会传令,各地虽也如星星之火响应而至。然而,响应者却多为小门小派,亦或是大门派中少部分空有一腔赤诚却无人脉资历的年轻弟子。又见一众年轻面孔之中,众人对着一位青衣执杖,身挎药箱的老者拱手行礼,颇为敬仰,乃是天地针掌门人孟谷雨也来到了此间,路小芸心下一喜。

    同时,又据回禀的传令弟子道,在外还有不少帮派已公然投靠了神龙教,甚至有的万剑门传令弟子,在外被那些背信弃义的帮派所杀,作了“投名状”归顺神龙教。

    路小芸眼中闪过一瞬间怒火和对死难弟子的愧意,兀自道:“等此间事了,那些个趋炎附势、助纣为虐之辈,必让他们统统血债血偿!”

    而眼下,还是有不少各式各色的江湖中人来到凤凰山做客,其中西川和江南派系的首领也各自带人前来。路小芸将群豪召集,当众郑重谢过,又命凤凰山上以珍藏之酒肉,大宴三天招待众人。

    三天后,她走到论剑坪高台上,向众人一齐敬了酒表示:请诸位英雄前来,乃是宣布两件事,一来自己将盟会重任委托给秦老剑圣之长子玉晟,将由玉晟带领万剑门九成弟子和各派前来助阵的英雄一起北上支援河间,若有不愿涉足纷争的武林朋友也可选择留在凤凰山,盟中也将会对诸位好生招待;而二来,这期间自己另有要事,不能与诸位同往,自己将亲率门中精锐弟子南下去查明神龙教之真相,诛其酋首,为无辜死难之众生昭雪。

    她说罢,座下不禁皆左顾右盼议论起来。万剑门陆吾堂长老徐臻奇道:“盟主,你一来说,由玉晟师弟带九成门中弟子随众英雄支援河间,那可又带多少弟子随您前往讨伐神龙教?”

    路小芸道:“我就带剩余之一成弟子前去。”

    说罢,众人大惊,虽觉此话豪迈,可还是不免担心。蛟龙堂韩怀义道:“盟主,神龙教肆虐中原已非一朝一夕,其最擅于蛊惑人心,如今其手下爪牙耳目无数,若要讨伐,其凶险决不亚于北燕兵临河间城下之局,盟主欲行此大义,理应需多带些兵马。我蛟龙堂上下,愿与盟主同往,盖报盟主再造之恩!”

    其话毕,余人连连称是,有一人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倘若神龙教不除,任由他挑拨动乱,世间同样无一宁日,虽说燕狗残暴,但怕就怕,即便我等帮朝廷打退了燕狗,还是让那邪教渔翁得利...”那人说着,身旁同门中人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假作咳嗽,拉了拉他衣襟。

    “你拉我干嘛...我说的有错吗?”诧异之间,那人也恍然明白自己方才所说“燕狗”也把现任武林盟主给连带骂了,赶忙住了口,双腿连往后了几步。

    路小芸见状倒是莞尔一笑,也不介意。

    雪山派沐寒川道:“盟主,说到底天下动荡,武林中人亦不可幸免。如今内忧外患之际,盟会可用人马有限。若忠义不能两全,我等更愿追随路盟主,一同前往去剿灭那邪教。”

    这时,又有高声之人道:“就是!那鸟朝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官府年年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弄得民不聊生。老子才不愿替他们出力卖命!”他言语虽是激忿,可正是他说完之后,接着又有许多人开始纷纷怨言唾骂起朝廷来,仿佛均与官府有莫大仇怨。

    江南武林首领解元向身后挥了挥手,群情激奋之人中多数为江南子弟,见首领示意,立马声响也小了下来,解元转身说道:“盟主,我等愿先从盟主一齐讨伐神龙教,待若能平定后,再从河间支援朝廷不迟。”

    他说完,余下众人又齐声高呼:“我等皆愿奉路盟主号令!”声音响彻整个山顶。

    “你们...你们...”路小芸一怔,一阵从未有过的感动和暖意涌上心头,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被千万之众信任拥戴的感觉。

    底下人见状笑道:“哎,我们知道盟主心善,但此刻若是拘谨,恐怕就有些像个小女子,不像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了。哈哈哈哈。”

    又一人道:“盟主便下令吧。”

    路小芸思索道:“若大家愿从我号令,依我之见,那便兵分两路人马,由我率万剑门四成弟子及各位江南子弟,随我征讨邪教,其余西川弟子,及诸位散人好汉,则听由万剑门下玉晟号令,前往支援河间边关战事。如此,两边人马各约为五五之数。也不至于偏轻了哪头。”

    “这...”众人还是疑惑:“盟主为何不将我等都带去?”

    路小芸续道:“诸位,我虽为北国人不假,论边关战事,赵国之存亡与我毫无相干,但若全然袖手不管,自也不忍战火伤及普通黎民。如此,一样有违侠义之心。诸位英雄,我亦相信,此番一战我等举事乃是为天下公义,绝不在于兵马之广,只求所行其正,时来天地皆同力,命运自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众人心上一凛,随后纷纷各自按照她所言指令行事去了。临行前,雪山派掌门沐寒川来对路小芸禀报:一个月前,自己曾率雪山派亲信精锐在外探查得一处疑似神龙教重要据点的所在,盟主虽命我西川子弟前往支援河间,但可否容老朽抽调雪山派部分弟子将此事查明后,再跟从盟主门下前往边关。

    路小芸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当即应允:“那当真有劳沐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