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夏日漱石（3）
门外窸窸窣窣，俞鸣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慢慢撑起身体靠在床头，敲了敲发胀的脑袋。
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和刘綝在恒业大厦的顶楼与那帮人对峙。在看见刘綝身受重伤还强撑着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俞鸣也不知道怎么就急了。他想着，一直以来都是刘綝在照顾他，即便明知道自己没什么作用的情况下依然舍命挡在自己面前，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这样玩命呢？每个人都说自己是难得的S级，可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废柴而已，前辈拼了命挡在你面前，要是只有自己活着出去了会被人怎么看？会愤怒么？会后悔么？那还不如一起像个男人一样也挡在他面前，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嘛，跟个男人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愤怒的火焰如同狰狞的蝰蛇，由四面八方向着心窝汇聚，最后暴起。那盛势的烈火回应着俞鸣的愤怒，在众人的仰嘱下幻化为鬼魅的人形，他的注视仿佛神的降赐，无形的威严足以压倒苍生。
那是俞鸣曾在梦中见过的神祇。
俞鸣看着自己的手掌，泛着微红的皮肤沁出细密的汗珠。醒来之后，俞鸣就感觉心中仿佛有团烈火在持续燃烧，以至于自己的体温都升高了几度。
他俯身下地，走出看护室，刚走到长廊就被迎面而来人影撞得差点飞出去。瞬间天旋地转。
“诶呦！不好意思，我着急赶路撞到你了，没事吧？”那个人影不好意思地问。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吗？我可是伤员啊！”俞鸣满眼都是星星旋转，他感觉到有人在扶他，顺势站了起来。
淡淡的鸢尾花香吸入鼻翼，俞鸣回过头，吕筱沂站在他的旁边，她依旧穿着技术部那件墨绿色的制服，长长的裙子，腿上一双过膝的白色长袜，束着长长的高马尾，脸上挂着邻家少女般甜美的微笑。
“你就是执行部的S级俞鸣吧，我在技术部的时候经常听部长们提起你，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啦。”吕筱沂的声音十分悦耳，就像是被风吹拂的风铃微微作响。“步应晖你又这么莽莽撞撞的，这可不是你第一次撞到人了。”
俞鸣这才看清那个人影的长相，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带着白色的鸭舌帽，全套的运动服，隔着衣服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
步应晖嘿嘿地挠着头：“这不是有急事嘛。”他用眼睛一扫，指着俞鸣“你说他就是执行部的S级？那个拥有召唤能力的S级？”
“是啊，这次恒业大厦的行动可都多亏了人家。”吕筱沂点点头。
听着两人的对话俞鸣心想这次行动多亏了我么？我怎么没觉得自己那么厉害呢？前面都是靠着几位满级大佬拼死拼活的顶着，人家不嫌弃我这个初入世界还没出新手村的萌新还愿意带我一路刷怪升级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的给人家行大礼了。后面boss实在太变态，大佬都救不了我，逼急了就开出了金手指。虽然名义上这是我的能力，但是在召唤成功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啊，甚至连召唤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都不清楚，这能算是我的功劳么？
“靠！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真容，真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不幸。”步应晖猛拍大腿，他抓住俞鸣的双手，满脸诚恳地说，“拜托你一定要和我切磋一次，这将是我突破瓶颈的重要机会。就这样决定了！”不等俞鸣反应，也不容他拒绝，他旋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留下一脸懵逼的俞鸣独自凌乱。
“不用管他，他一直都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吕筱沂将凌乱的俞鸣拉了回来，“刚从看护室里出来，你的身体没问题吧？你可是昏迷了整整一周呢。”
“我的话到是没什么问题，你看，这不是蛮好的嘛。”俞鸣又蹦又跳表示自己已经痊愈，“刘綝呢？还有凌少柏和杜琬，他们没事吧？”
“这个时间刘綝应该在图书室，或者在执行部。凌少柏的话……”吕筱沂攥着裙角，表情有些为难。“凌少柏在这次的行动中为了保护杜琬牺牲了，杜琬在医护部接受治疗，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仿佛一通炸雷在俞鸣的心底炸开，他的第一次行动就有优秀的前辈牺牲，俞鸣的心揪了一下。是因为自己太没用拖累了他们对吧？要是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强，挥挥手就将问题解决，就不会有人牺牲了，对吧？
他想象不到凌少柏究竟是处在何等危险的境地，那绝不会比他和刘綝遇到的轻松。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应该是这样的吧？当致命的利剑刺入身体的时候，心中所想的仍然是保护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哪怕牺牲生命。他们就应该是这样的英雄。
那杜琬呢？最重要的爱人倒在面前的时候，她又在想什么呢？应该会倾尽所有的怒火去报复吧？明明两个人有着美好的未来，却在黎明升起的前夕被撕得粉碎，怎么会不愤怒呢？
看上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坚持着去战斗啊，我又是因为什么呢？没有爱人，没有仇恨，除了这副堪比败犬的身体之外一无所有。明明有着所有人都渴望的强大力量，却没有可以支撑着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啊。
真悲哀，不是么？
“俞鸣。”刘綝的喊声打断了俞鸣的思绪，他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你没问题了吗？”
“嗯嗯，完全没事了，你看我这生龙活虎的。”俞鸣抻了抻臂膀表示自己没事。“你怎么来了？”
刘綝看看俞鸣，又看看一旁的吕筱沂，一脸平静地说：“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一下。”
吕筱沂撇撇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咯，技术部还有事情，先走了。”她微笑着朝两人摆摆手，一蹦一跳的走了，裙角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刘綝微微点头，目送吕筱沂离开之后将俞鸣拖进了看护室。
“怎么了？”
刘綝紧紧盯着俞鸣，目光如炬，“你真的没问题？医护部说你至少得恢复一个月。”
“我这生命力旺盛的跟什么似得，能有什么事。”俞鸣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起来，“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直觉得心脏很烫，就像火炉一样。”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那玩意就那么直接从我身体里蹿出来了，我就看见一团火一样的东西，然后就昏过去了，之后发生的事就都不知道了。”俞鸣挠了挠乱如鸡窝的头发，“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啊？”
刘綝靠在门上，双手抱在胸前，“哪吒，传说中的神。”
“那玩意我知道！托塔李天王的三太子，三头六臂把龙王剥皮抽筋的那位嘛。不过那不是神话中的么？这召唤能力还能召唤出那种东西的么？是不是太没道理了？我能换成别的么？我想要绫波丽。”俞鸣眨起了星星眼。
“召唤能力所召唤出的被称作英灵，他们是介于灵魂与实体之间的一种具有自我思想的介质。平时以生命物质的形式寄宿在召唤者体内，通常表现为某个器官，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以实体的形式出现。”
“所以那个哪吒是在我的心脏里？我说这心怎么一直烧烧的，你说他是不是在我心脏里炼丹呢？”俞鸣拍床说着烂话。
“英灵与召唤者处于一种共轭共生的状态，也就是说从你出生开始，他就存在于你的体内了。”刘綝没有理会俞鸣的烂话，继续说，“这种共轭共生的状态会永久存在，在觉醒能力之后会变得更加明显，熟练的话召唤者是可以做到主动召唤英灵的。但即便是在召唤者没有觉醒能力的情况下，也有一种强制召唤的方法。”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那就是在召唤者处于绝对危险的时候，英灵判断召唤者无法在这种危险中脱险，就会主动出现，完成觉醒。”
“也就是我们那时候遇到的情况。”俞鸣直拍脑门，“所以那时候你是故意不敌好激发我完成强制觉醒的吗？”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打不过他们。”
俞鸣满脸黑线心说大哥你是怎么一脸平静的说出“我是真的打不过他们”这种话的啊，就算这是真的好歹也稍微夸大一下其词说一些什么“我就是为了给你一些表现的空间才这样做的，这样回去之后你也是人人称赞的英雄了，可不要浪费我的良苦用心啊”之类的话。你这样一点大饼都不给，我很没有前进的劲头啊，亏我刚还想夸你真有想法来着……
可这样的烂话只有俞鸣才说得出来，刘綝就是那样直来直去不加修饰的人。
“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十分严重，召唤者很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英灵带来的巨大压力而死亡。幸好，你撑住了。”刘綝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个时候我确实将一部分希望放在了你身上，但我想可能是我错了，对不起。”
刘綝那一脸诚恳的表情和语气让俞鸣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可俞鸣打心底里不怪刘綝。当初在俞鸣几次陷入危险的时候都是刘綝提刀挡在他面前，人家都救你几条命了，稍微牺牲一下怎么了？俞鸣虽然人是废柴了点败犬了点，但心里始终有个忠义的信仰。
高中时俞鸣上课读《三国演义》，当关老爷说出那句“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而名可垂于竹帛也”的时候，俞鸣眼中不禁涌出两行热泪，幻想着为兄弟两肋插刀义薄云天。又读到吕蒙白衣过江，刘备小舅子糜芳望风而降，关老爷败走麦城的时候，一边在心里怒骂“最是小人无情无义”一边啐了两口，然后……就被老师发现到门口罚站去了……
“好啦好啦，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姑且算是扯平了吧。我没怪过你，如果我连这种程度都撑不住的话，那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挂掉，你总不能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吧。”俞鸣又不自觉地说起了烂话。
刘綝靠在门上，他的表情并没有一点舒缓，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暗在阴影中的眼眸里弥漫着沉重的悲伤。
俞鸣也低垂着头，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有什么悲伤，只是这种谜一般的诡静气氛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他不时抬头瞄一眼刘綝，那股阴影中始终是没有一丝生气的死寂，不知道刘綝在想什么。俞鸣实在忍不住了，再不说点什么他一定会因为窒息憋死在这的。
“凌哥牺牲了。”刘綝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又如利剑出鞘，“我是这次行动的组长，凌哥的牺牲和你的昏迷我负有全部责任。”
“其实这次的失败完全不在你对吧，是我们太大意了，不小心落入他们的陷阱，该说的话应该是他们太狡猾了。”俞鸣心里想安慰刘綝，嘴里却只能说出这些干巴巴的话。“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总是把这些不属于你的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那样不是就把自己压垮了……”俞鸣越说心里越虚，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刘綝抬起头，那张俊秀的面庞带着别样的悲伤，可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既然拥有这样的力量，我就有责任保护弱小的人，哪怕会因此付出生命。如果连保护身边的人都做不到，那我宁愿舍弃这样的力量。”
“我现在就拥有着这样的力量，可我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我会在这里，是因为我有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我必须承担起那时候我未拾起的责任，在那一切结束之前，我会撑着不让自己死。”他从衬里掏出一柄折刀扔给俞鸣，“你学校那边本部已经处理好了，你可以放心留在这里。你会昏迷过去是因为召唤需要消耗极大的体力，所以接下来的一阵子我都会对你进行特训，直到你有能力执行任务。这把刀你就随时带在身上，以防再发生什么意外。”说完，刘綝转身出门。
俞鸣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那柄不大不小的折刀，回想着刘綝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掌握这种力量，更不知道自己能否担起那种名为“保护”的责任。
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和刘綝在恒业大厦的顶楼与那帮人对峙。在看见刘綝身受重伤还强撑着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俞鸣也不知道怎么就急了。他想着，一直以来都是刘綝在照顾他，即便明知道自己没什么作用的情况下依然舍命挡在自己面前，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这样玩命呢？每个人都说自己是难得的S级，可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废柴而已，前辈拼了命挡在你面前，要是只有自己活着出去了会被人怎么看？会愤怒么？会后悔么？那还不如一起像个男人一样也挡在他面前，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嘛，跟个男人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愤怒的火焰如同狰狞的蝰蛇，由四面八方向着心窝汇聚，最后暴起。那盛势的烈火回应着俞鸣的愤怒，在众人的仰嘱下幻化为鬼魅的人形，他的注视仿佛神的降赐，无形的威严足以压倒苍生。
那是俞鸣曾在梦中见过的神祇。
俞鸣看着自己的手掌，泛着微红的皮肤沁出细密的汗珠。醒来之后，俞鸣就感觉心中仿佛有团烈火在持续燃烧，以至于自己的体温都升高了几度。
他俯身下地，走出看护室，刚走到长廊就被迎面而来人影撞得差点飞出去。瞬间天旋地转。
“诶呦！不好意思，我着急赶路撞到你了，没事吧？”那个人影不好意思地问。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吗？我可是伤员啊！”俞鸣满眼都是星星旋转，他感觉到有人在扶他，顺势站了起来。
淡淡的鸢尾花香吸入鼻翼，俞鸣回过头，吕筱沂站在他的旁边，她依旧穿着技术部那件墨绿色的制服，长长的裙子，腿上一双过膝的白色长袜，束着长长的高马尾，脸上挂着邻家少女般甜美的微笑。
“你就是执行部的S级俞鸣吧，我在技术部的时候经常听部长们提起你，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啦。”吕筱沂的声音十分悦耳，就像是被风吹拂的风铃微微作响。“步应晖你又这么莽莽撞撞的，这可不是你第一次撞到人了。”
俞鸣这才看清那个人影的长相，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带着白色的鸭舌帽，全套的运动服，隔着衣服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
步应晖嘿嘿地挠着头：“这不是有急事嘛。”他用眼睛一扫，指着俞鸣“你说他就是执行部的S级？那个拥有召唤能力的S级？”
“是啊，这次恒业大厦的行动可都多亏了人家。”吕筱沂点点头。
听着两人的对话俞鸣心想这次行动多亏了我么？我怎么没觉得自己那么厉害呢？前面都是靠着几位满级大佬拼死拼活的顶着，人家不嫌弃我这个初入世界还没出新手村的萌新还愿意带我一路刷怪升级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的给人家行大礼了。后面boss实在太变态，大佬都救不了我，逼急了就开出了金手指。虽然名义上这是我的能力，但是在召唤成功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啊，甚至连召唤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都不清楚，这能算是我的功劳么？
“靠！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真容，真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不幸。”步应晖猛拍大腿，他抓住俞鸣的双手，满脸诚恳地说，“拜托你一定要和我切磋一次，这将是我突破瓶颈的重要机会。就这样决定了！”不等俞鸣反应，也不容他拒绝，他旋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留下一脸懵逼的俞鸣独自凌乱。
“不用管他，他一直都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吕筱沂将凌乱的俞鸣拉了回来，“刚从看护室里出来，你的身体没问题吧？你可是昏迷了整整一周呢。”
“我的话到是没什么问题，你看，这不是蛮好的嘛。”俞鸣又蹦又跳表示自己已经痊愈，“刘綝呢？还有凌少柏和杜琬，他们没事吧？”
“这个时间刘綝应该在图书室，或者在执行部。凌少柏的话……”吕筱沂攥着裙角，表情有些为难。“凌少柏在这次的行动中为了保护杜琬牺牲了，杜琬在医护部接受治疗，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仿佛一通炸雷在俞鸣的心底炸开，他的第一次行动就有优秀的前辈牺牲，俞鸣的心揪了一下。是因为自己太没用拖累了他们对吧？要是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强，挥挥手就将问题解决，就不会有人牺牲了，对吧？
他想象不到凌少柏究竟是处在何等危险的境地，那绝不会比他和刘綝遇到的轻松。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应该是这样的吧？当致命的利剑刺入身体的时候，心中所想的仍然是保护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哪怕牺牲生命。他们就应该是这样的英雄。
那杜琬呢？最重要的爱人倒在面前的时候，她又在想什么呢？应该会倾尽所有的怒火去报复吧？明明两个人有着美好的未来，却在黎明升起的前夕被撕得粉碎，怎么会不愤怒呢？
看上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坚持着去战斗啊，我又是因为什么呢？没有爱人，没有仇恨，除了这副堪比败犬的身体之外一无所有。明明有着所有人都渴望的强大力量，却没有可以支撑着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啊。
真悲哀，不是么？
“俞鸣。”刘綝的喊声打断了俞鸣的思绪，他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你没问题了吗？”
“嗯嗯，完全没事了，你看我这生龙活虎的。”俞鸣抻了抻臂膀表示自己没事。“你怎么来了？”
刘綝看看俞鸣，又看看一旁的吕筱沂，一脸平静地说：“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一下。”
吕筱沂撇撇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咯，技术部还有事情，先走了。”她微笑着朝两人摆摆手，一蹦一跳的走了，裙角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刘綝微微点头，目送吕筱沂离开之后将俞鸣拖进了看护室。
“怎么了？”
刘綝紧紧盯着俞鸣，目光如炬，“你真的没问题？医护部说你至少得恢复一个月。”
“我这生命力旺盛的跟什么似得，能有什么事。”俞鸣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起来，“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直觉得心脏很烫，就像火炉一样。”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那玩意就那么直接从我身体里蹿出来了，我就看见一团火一样的东西，然后就昏过去了，之后发生的事就都不知道了。”俞鸣挠了挠乱如鸡窝的头发，“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啊？”
刘綝靠在门上，双手抱在胸前，“哪吒，传说中的神。”
“那玩意我知道！托塔李天王的三太子，三头六臂把龙王剥皮抽筋的那位嘛。不过那不是神话中的么？这召唤能力还能召唤出那种东西的么？是不是太没道理了？我能换成别的么？我想要绫波丽。”俞鸣眨起了星星眼。
“召唤能力所召唤出的被称作英灵，他们是介于灵魂与实体之间的一种具有自我思想的介质。平时以生命物质的形式寄宿在召唤者体内，通常表现为某个器官，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以实体的形式出现。”
“所以那个哪吒是在我的心脏里？我说这心怎么一直烧烧的，你说他是不是在我心脏里炼丹呢？”俞鸣拍床说着烂话。
“英灵与召唤者处于一种共轭共生的状态，也就是说从你出生开始，他就存在于你的体内了。”刘綝没有理会俞鸣的烂话，继续说，“这种共轭共生的状态会永久存在，在觉醒能力之后会变得更加明显，熟练的话召唤者是可以做到主动召唤英灵的。但即便是在召唤者没有觉醒能力的情况下，也有一种强制召唤的方法。”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那就是在召唤者处于绝对危险的时候，英灵判断召唤者无法在这种危险中脱险，就会主动出现，完成觉醒。”
“也就是我们那时候遇到的情况。”俞鸣直拍脑门，“所以那时候你是故意不敌好激发我完成强制觉醒的吗？”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打不过他们。”
俞鸣满脸黑线心说大哥你是怎么一脸平静的说出“我是真的打不过他们”这种话的啊，就算这是真的好歹也稍微夸大一下其词说一些什么“我就是为了给你一些表现的空间才这样做的，这样回去之后你也是人人称赞的英雄了，可不要浪费我的良苦用心啊”之类的话。你这样一点大饼都不给，我很没有前进的劲头啊，亏我刚还想夸你真有想法来着……
可这样的烂话只有俞鸣才说得出来，刘綝就是那样直来直去不加修饰的人。
“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十分严重，召唤者很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英灵带来的巨大压力而死亡。幸好，你撑住了。”刘綝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个时候我确实将一部分希望放在了你身上，但我想可能是我错了，对不起。”
刘綝那一脸诚恳的表情和语气让俞鸣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可俞鸣打心底里不怪刘綝。当初在俞鸣几次陷入危险的时候都是刘綝提刀挡在他面前，人家都救你几条命了，稍微牺牲一下怎么了？俞鸣虽然人是废柴了点败犬了点，但心里始终有个忠义的信仰。
高中时俞鸣上课读《三国演义》，当关老爷说出那句“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而名可垂于竹帛也”的时候，俞鸣眼中不禁涌出两行热泪，幻想着为兄弟两肋插刀义薄云天。又读到吕蒙白衣过江，刘备小舅子糜芳望风而降，关老爷败走麦城的时候，一边在心里怒骂“最是小人无情无义”一边啐了两口，然后……就被老师发现到门口罚站去了……
“好啦好啦，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姑且算是扯平了吧。我没怪过你，如果我连这种程度都撑不住的话，那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挂掉，你总不能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吧。”俞鸣又不自觉地说起了烂话。
刘綝靠在门上，他的表情并没有一点舒缓，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暗在阴影中的眼眸里弥漫着沉重的悲伤。
俞鸣也低垂着头，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有什么悲伤，只是这种谜一般的诡静气氛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他不时抬头瞄一眼刘綝，那股阴影中始终是没有一丝生气的死寂，不知道刘綝在想什么。俞鸣实在忍不住了，再不说点什么他一定会因为窒息憋死在这的。
“凌哥牺牲了。”刘綝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又如利剑出鞘，“我是这次行动的组长，凌哥的牺牲和你的昏迷我负有全部责任。”
“其实这次的失败完全不在你对吧，是我们太大意了，不小心落入他们的陷阱，该说的话应该是他们太狡猾了。”俞鸣心里想安慰刘綝，嘴里却只能说出这些干巴巴的话。“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总是把这些不属于你的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那样不是就把自己压垮了……”俞鸣越说心里越虚，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刘綝抬起头，那张俊秀的面庞带着别样的悲伤，可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既然拥有这样的力量，我就有责任保护弱小的人，哪怕会因此付出生命。如果连保护身边的人都做不到，那我宁愿舍弃这样的力量。”
“我现在就拥有着这样的力量，可我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我会在这里，是因为我有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我必须承担起那时候我未拾起的责任，在那一切结束之前，我会撑着不让自己死。”他从衬里掏出一柄折刀扔给俞鸣，“你学校那边本部已经处理好了，你可以放心留在这里。你会昏迷过去是因为召唤需要消耗极大的体力，所以接下来的一阵子我都会对你进行特训，直到你有能力执行任务。这把刀你就随时带在身上，以防再发生什么意外。”说完，刘綝转身出门。
俞鸣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那柄不大不小的折刀，回想着刘綝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掌握这种力量，更不知道自己能否担起那种名为“保护”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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