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大将军提点子侄，老前辈照拂后生
“好！三儿啊，起来说话，陪老夫聊聊。”大将军踱步走到卢雄身边，轻扶起对方，“你们呀，诸般皆好，就是规矩多，都说了大军之中军规第一，其余繁文缛节能省则省。年纪轻轻搞得跟朝中诸公一般。”
“谢过将军，礼不可废，嘿嘿~”卢雄站直身子，露着整齐的八颗大板牙。
“随你吧，还好你不是老夫的属下，你这性格我可受不了，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祭旗咯，你呀，太方正了。”大将军走到大帐右手边中间的一个马扎随意的坐了下去。“你们在那里当差，谨小慎微些好，还是那句话，该听的听，该看的看，这点你做的是最好。来来来，坐下说话。”
“谢过将军。”卢雄小跑到靠近营帐门的一方下手位坐下，“还是坐着舒坦。”
“哦？这是怪我罚站咯？”
“没呢。”
“呵~你的这些小九九都是当年老夫跟你耶一起在天策府里玩剩下的。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不妨告诉你，这次老夫是故意敲打你的。午前给你的命令，你看看这都下寨了才回来给本将报告。行动迟缓，这是军中大忌。你也是军中老手了，怎么犯了如此低劣过失？”
......
“还好老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其中的蹊跷不必告知老夫，所以小惩为戒，望你以后做事思谋远虑。在军中叔伯们还能照应一二，在那里......切勿行将踏错，迟滞悔半。叔伯们常年作战，小辈们疏于管教架鸡走马者、奸污婢女者，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中出类拔萃者唯你一人尔，希望你们守望相助。”
“嗯！”卢雄重重点头。“谢过将军！”
“哈哈哈~现在还怪老夫不是了么？”
“哪能啊，我是觉得跟您坐一起就像跟我阿耶坐一起一样舒坦。”
“狗屁！混小子讨打。我家那混蛋看到我坐那，他恨不得窜到房梁上去。你会舒坦的跟老卢坐一起？你皮痒痒了吧！当老夫不知道老卢的个性？老夫跟他一起搅马勺的时候，你他娘......咳~都还没出嫁呢。”
“将军饶命，啥事都瞒不过您，小子马屁拍到蹄子上了。”
“哈哈哈~你跟你阿耶一个德行。拍马都不会拍。回去了告诉他，一定要来寻老夫吃酒。只要他肯来，保证砍倒他能看到的每一个门槛，包括后院他侄女的门槛。哈哈哈。”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看着卢雄的眼光都变的不一样起来。
“喏~”
“坐，坐。本将交代给你的事可曾办得？”
“禀将军，”卢雄起立，面向大将军抱拳躬身施礼，“四火的吃食现已全数查明，并未投毒，只是味道差了些，能确定无毒。”
“嗯，看得出来。难怪午间都不回来复命。”
“嘿嘿~卑职知错了。”
“嗯，下不为例。”
“喏~”
卢雄汇报完军务，看看周遭，确定都是将军卫队外，别无他人。
“没事就下去吧。”
“嘿嘿~叔，还没用膳吧？”
“嗯？你中午在四火难道没有吃饱？又来老夫这蹭吃蹭喝？”
“哪能呢。这次调查所获的证物尚未盛上呐。小侄可不敢私吞，嘿嘿！”
“呈上来吧。”
卢雄狗腿的跑到帐边搬过一张矮几，稳稳的放在大将军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陶瓶，一个油纸包。
“嗯？还有这玩意儿？不错，不错。确认过了？”
“确认过了！”
“那这些证据留着也无他用了，处理了吧！”
“喏~”
“果然是个有灵性的好娃娃，老夫没白疼你。四火到现在都还藏有剑南烧春，怎么只有半瓶了？难怪你会误事。”
“验毒，验毒。嘿嘿~”
卢雄低头认错，不敢辩解。
“嗞~”
“呸~这他娘的直娘贼，不是酒里兑水，是水里掺酒了吧。这点滋味的半瓶不可能误事，嗯~此事必有蹊跷，还是那句话，其中关窍不必告知老夫。”
“谢将军体谅。”
“肉呢？只有这么一块了？还被人啃了一口。不会是你娃吃剩下的吧？”
“不会，不会，将军。只是验毒，验毒而已。您懂的，嘿嘿~”
“这肉确实味道大了点，不过能吃，想当年老夫跟你阿耶还有德业，三天饿九顿，树皮草屑都啃过，这个味儿啊，哈哈哈，够劲。既然你都啃过一口了，你喜欢，便便宜你小子了赏你吧。”
“多谢将军！那这半瓶......一并赏了我吧！”
“放下，别得寸进尺。胆敢蛊惑上官，知道是什么罪吧？”
“别、别，卑职知罪了。”
“滚！”
“喏~”
-----------------
四火宿营地
“阿兄，我......”
“过来搭把手。”丁火长抬起箱子一头，招手寻求帮助。
“来咯，阿兄......卢雄中午来过一趟。”
“嗯！看到了。卢老三找你冲壳子？都说了些啥子？”
“他给我指了条路，上户籍为军户，不然回不到蜀中。”
“......卢老三的这句话没有豁你（骗你），高家的面皮不是那么好拂的。改了军户虽然免了租庸调，但是子子孙孙都要为兵，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莫得选咯。你要想清楚了。”丁伙长拍拍许一民的肩膀。
“有啥好犹豫的？要我说啊，小民有得选吗？当军户还有个户籍，不当军户，他能做撒子？他只能是个流民。流民走到哪，抓到起就是奴隶，生的娃儿男娃娃为奴，女娃娃为婢，永无出头之日。穿巷过户的媒婆都不会来你家。”石头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儿，过来凑热闹。
“石头的话有石头的道理，怎么决定，你要自己有个章程。一步踏下去，谁也不晓得路在何方。这个选择我们帮不上忙。”
“嗯，两位阿兄，我晓得了。”许一民帮着两人卸下大车，想了想道，“那个......阿兄啊，跟您说个事，您能不能别生气？”
“哦？说说看。”
“您老先答应，不然我不敢说。”
丁火长扶着箱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今天卢雄来的时候，来的时候，没有吃饭......”
“大晌午的，没吃饭正常啊，中午又没得饭点。说这个作甚？”
“他要我请他吃饭。”
“老子没说错吧，姓卢的不是撒子好东西，喊你少跟他来往没得拐嘛？又来豁你的饭吃？”
“我把昨晚吃的剩肉给他了......”
“嗯。”
“还给了他一瓶烧春。”
“嗯。”
“阿兄，你莫生气，我晓得错了。”
“嗯。”
“以后不敢了。”
“嗯。”
“要不我把那一瓶的烧春钱给您吧，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嗯。不用。没得事，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
“啊？”
“老子没跟你说吗？有撒子大惊小怪的？昨晚的事情惊动了四大门，上官不派人来勘察才有鬼呢！”
“这么说......”
“对啊，那一盆盆肉全部都是证物，上缴上去给高虞候一个说法是迟早的事。谁来搜查就给谁呗。”
“咦？奇怪了，这里怎么还剩下这么多肉？小民啊，你给了卢老三多少肉啊？”丁火长掀开盖子检点起藏物来。
“三......四块。”
“三块，还是四块？”
“四块。还有一瓶烧春。”
“娘耶~你个瓜皮是个假精灵哦，遇事就犯糊涂。老子准备了一盆盆肉，你以为老子图啥？”
“图-160？”
“图的便是卢老三来吃饱喝足，然后带点剩下的回去好交差。经过他的亲自鉴定，好证明昨晚我们吃的肉，是干净的，没有下毒的。也好证明我们是无辜的。不管有没有效果，多少也算是给上官一个交待。”
“阿兄，现在该怎么办？”许一民没想到，为了给火里省下一些吃食减少点损失，反而弄巧成拙，现在看来损失更大了。
“怎么办？凉拌！”
“阿兄，息怒，小民如此做，心是向着我们的，只是不谙世事而已。”石头一边劝解着丁火长，一边给小民打眼色让他赶紧想辙。
慌了神的许一民哪能看懂其中深意，讷讷的一时无言以对。
“唉~小民的意思是，既然阿兄想把肉上缴上去做个物证，咱们四火也需要留一手啊。”石头讲了个开头，又把眼神盯向了许一民。
“啊......对对对，留一手，留一手好......不能全上交了，鸡蛋都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嘛......”
“那留一手做啥，你接着说呀。”石头用上了鼓励的眼神，希望小民能接上自己的话题。
“石阿兄，您看我的意思应该是......”
“留一手嘛，当然是对卢老三留一手啦，提防他稍不留神全吃完了，没有带回去呢，岂不是误了大事？”石头丢过去一个蛋白眼，脸上写着两个大字——被你打败了。“万一带回去的东西被人做了手脚，比如调了包，我们全火上下如何担待的起。为防止意外，小民的意思大概是留一份我们自己保管为好。小民，小民，对吧？”
“啊？对对对！是这个意思。”哇哦，原来大唐年间，人们的阅读理解能力已经恐怖如斯——开局一张图，发育靠脑补。
“对个屁，石头去帮锉子卸大车，你不必替他开脱，留不留一手都无济于事，上官若是不信，便是留一份也会诬赖是今早新煮的，若是信以为真，石块也是呈堂证物，何须你白费心机。想想吧，在这座大营里，大将军无处不在！”
“喏~”石头朝着许一民耸肩，爱莫能助。弯腰施礼后匆匆离开了大车。
“小民啊，老子故意支开石头，是有些话想讲与你知。”丁火长拍拍手里灰尘，席地而坐，“咱们坐下聊。”
“阿兄请讲。”
“其实吧，盆里的肉食剩余多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做法。”
“请阿兄教我。”
“本来有些道理是留给你自己悟的，可惜时日无多，你......唉~也许是你还不大了解吧，出征在外，我们十个人是一个火，便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嗯，应该是一个整体更贴切些，除了个人物品外，所有的物资、资源均属大伙，不成在平均分配，但是可以随拿随取，报个数的事。这次卢老三下来寻你，你招待了他，便是我们四火招待了他。不管卢三儿领不领情，他吃的是我们四火的饭食。”
“小民呀，有没有想过卢三真的是来吃饭的吗？没猜错的话，是官长们派下来收集证物的，既然是官长想要，索性全给他呀。反正那些肉食是保不住的，不如大方点，一醉方休。”
“虽然老子不待见他，那是因为他们搜刮同袍遗物，老子不得不摆出一个态度来。但是碍于石头，锉子还有你，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得伺候好他。”
“有时候军法......不外乎人情。虽然众军士皆反感官长吃拿卡要，可想想即将到手的赏赐，家中父母妻儿的眼神，祈求官长可怜见，少些克扣。贪小利吃大亏的事能不干便不干吧！绝大多数同袍都不会较真。小民，你那啥子眼神？你不会当真了吧？”
“哈哈哈~哎哟喂！小民，你......你......太好耍了。混军伍的，嘴上说着不屑于谗言献媚。但有巴结上官的机会无不争先恐后。有没有不争的？有！那他们在哪？全在罐罐里了。可能是你太过胆小谨慎的缘故吧，今儿的事，做得差了些，回了家做事别那么小气，大方点。”
“是，阿兄，谢了......”
“人老了就有些唠叨了，有些话啊，好说不好听，老子猜测你估计只能入军户了吧，唉~以后混军伍了别太实诚。同是归家人，奸猾残甲老马身上油皮未破，授勋劳苦功高；敦实大车健马刀枪伤痕累累，新坟归隐旧土。小民啊，做什么样的人都不容易。”
“阿兄，某醒得了。”
“卢三儿又来了，估计是有事寻你。快去吧，扎营的事无须担心，有我们呢。老子不想看到他，先行一步。”
“嗯，谢过阿兄。”许一民跟着起身相送。
“许小民，某来也，哈哈哈，诶？丁火长这是忙啥啊，走得这般匆忙？某得去拜拜。”
“叔伟兄，不必啦，这不立营未稳，诸般事宜尚需火长调度。”
“他不会还在生某气吧？”卢雄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上次的事真不是某之过错。某不知他人会那般行事。要不，某再去细说一二？”
“叔伟兄，大可不必，火长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刚才还批评我做事小气呢。”
“嘿嘿，这话某赞成，还是丁火长眼光毒辣，一眼便看穿你的真面目。”
“咳咳~叔伟兄，你这是来拉屎的吧？”许一民小声嘀咕着。
“来什么？大点声，没听清。”
“来......接我同去的吧？”
“哦，同去同去。准备好了吗？”
“还做啥准备？这便走吧。”
许一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感觉自己比昨天又帅了三分，没啥需要准备的了。这里又不是天朝，不需要准备身份证复印件，也不需要打印征信信息。走到哪都是刷脸通，信息全靠嘴，abcd全瞎怼。
“你真准备好了？”
“嗯啊。”
“不再想想？”
“叔伟兄，快走吧，不然又快宵禁了。”
早点落实户籍，早点保住小命。不管你急不急，我可急了。
卢雄对着许一民的背影摇摇头，感叹一声：“火长目光如炬也......”
......
出得四火营地，这次学乖了的许一民，第一时间望向中军的五方旗，确认好了方向，分清了东南西北。穿过忙碌的各地驻扎现场，沿着中轴线，走向整个大军的核心地带——中军大营。
“谢过将军，礼不可废，嘿嘿~”卢雄站直身子，露着整齐的八颗大板牙。
“随你吧，还好你不是老夫的属下，你这性格我可受不了，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祭旗咯，你呀，太方正了。”大将军走到大帐右手边中间的一个马扎随意的坐了下去。“你们在那里当差，谨小慎微些好，还是那句话，该听的听，该看的看，这点你做的是最好。来来来，坐下说话。”
“谢过将军。”卢雄小跑到靠近营帐门的一方下手位坐下，“还是坐着舒坦。”
“哦？这是怪我罚站咯？”
“没呢。”
“呵~你的这些小九九都是当年老夫跟你耶一起在天策府里玩剩下的。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不妨告诉你，这次老夫是故意敲打你的。午前给你的命令，你看看这都下寨了才回来给本将报告。行动迟缓，这是军中大忌。你也是军中老手了，怎么犯了如此低劣过失？”
......
“还好老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其中的蹊跷不必告知老夫，所以小惩为戒，望你以后做事思谋远虑。在军中叔伯们还能照应一二，在那里......切勿行将踏错，迟滞悔半。叔伯们常年作战，小辈们疏于管教架鸡走马者、奸污婢女者，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中出类拔萃者唯你一人尔，希望你们守望相助。”
“嗯！”卢雄重重点头。“谢过将军！”
“哈哈哈~现在还怪老夫不是了么？”
“哪能啊，我是觉得跟您坐一起就像跟我阿耶坐一起一样舒坦。”
“狗屁！混小子讨打。我家那混蛋看到我坐那，他恨不得窜到房梁上去。你会舒坦的跟老卢坐一起？你皮痒痒了吧！当老夫不知道老卢的个性？老夫跟他一起搅马勺的时候，你他娘......咳~都还没出嫁呢。”
“将军饶命，啥事都瞒不过您，小子马屁拍到蹄子上了。”
“哈哈哈~你跟你阿耶一个德行。拍马都不会拍。回去了告诉他，一定要来寻老夫吃酒。只要他肯来，保证砍倒他能看到的每一个门槛，包括后院他侄女的门槛。哈哈哈。”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看着卢雄的眼光都变的不一样起来。
“喏~”
“坐，坐。本将交代给你的事可曾办得？”
“禀将军，”卢雄起立，面向大将军抱拳躬身施礼，“四火的吃食现已全数查明，并未投毒，只是味道差了些，能确定无毒。”
“嗯，看得出来。难怪午间都不回来复命。”
“嘿嘿~卑职知错了。”
“嗯，下不为例。”
“喏~”
卢雄汇报完军务，看看周遭，确定都是将军卫队外，别无他人。
“没事就下去吧。”
“嘿嘿~叔，还没用膳吧？”
“嗯？你中午在四火难道没有吃饱？又来老夫这蹭吃蹭喝？”
“哪能呢。这次调查所获的证物尚未盛上呐。小侄可不敢私吞，嘿嘿！”
“呈上来吧。”
卢雄狗腿的跑到帐边搬过一张矮几，稳稳的放在大将军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陶瓶，一个油纸包。
“嗯？还有这玩意儿？不错，不错。确认过了？”
“确认过了！”
“那这些证据留着也无他用了，处理了吧！”
“喏~”
“果然是个有灵性的好娃娃，老夫没白疼你。四火到现在都还藏有剑南烧春，怎么只有半瓶了？难怪你会误事。”
“验毒，验毒。嘿嘿~”
卢雄低头认错，不敢辩解。
“嗞~”
“呸~这他娘的直娘贼，不是酒里兑水，是水里掺酒了吧。这点滋味的半瓶不可能误事，嗯~此事必有蹊跷，还是那句话，其中关窍不必告知老夫。”
“谢将军体谅。”
“肉呢？只有这么一块了？还被人啃了一口。不会是你娃吃剩下的吧？”
“不会，不会，将军。只是验毒，验毒而已。您懂的，嘿嘿~”
“这肉确实味道大了点，不过能吃，想当年老夫跟你阿耶还有德业，三天饿九顿，树皮草屑都啃过，这个味儿啊，哈哈哈，够劲。既然你都啃过一口了，你喜欢，便便宜你小子了赏你吧。”
“多谢将军！那这半瓶......一并赏了我吧！”
“放下，别得寸进尺。胆敢蛊惑上官，知道是什么罪吧？”
“别、别，卑职知罪了。”
“滚！”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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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火宿营地
“阿兄，我......”
“过来搭把手。”丁火长抬起箱子一头，招手寻求帮助。
“来咯，阿兄......卢雄中午来过一趟。”
“嗯！看到了。卢老三找你冲壳子？都说了些啥子？”
“他给我指了条路，上户籍为军户，不然回不到蜀中。”
“......卢老三的这句话没有豁你（骗你），高家的面皮不是那么好拂的。改了军户虽然免了租庸调，但是子子孙孙都要为兵，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莫得选咯。你要想清楚了。”丁伙长拍拍许一民的肩膀。
“有啥好犹豫的？要我说啊，小民有得选吗？当军户还有个户籍，不当军户，他能做撒子？他只能是个流民。流民走到哪，抓到起就是奴隶，生的娃儿男娃娃为奴，女娃娃为婢，永无出头之日。穿巷过户的媒婆都不会来你家。”石头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儿，过来凑热闹。
“石头的话有石头的道理，怎么决定，你要自己有个章程。一步踏下去，谁也不晓得路在何方。这个选择我们帮不上忙。”
“嗯，两位阿兄，我晓得了。”许一民帮着两人卸下大车，想了想道，“那个......阿兄啊，跟您说个事，您能不能别生气？”
“哦？说说看。”
“您老先答应，不然我不敢说。”
丁火长扶着箱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今天卢雄来的时候，来的时候，没有吃饭......”
“大晌午的，没吃饭正常啊，中午又没得饭点。说这个作甚？”
“他要我请他吃饭。”
“老子没说错吧，姓卢的不是撒子好东西，喊你少跟他来往没得拐嘛？又来豁你的饭吃？”
“我把昨晚吃的剩肉给他了......”
“嗯。”
“还给了他一瓶烧春。”
“嗯。”
“阿兄，你莫生气，我晓得错了。”
“嗯。”
“以后不敢了。”
“嗯。”
“要不我把那一瓶的烧春钱给您吧，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嗯。不用。没得事，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
“啊？”
“老子没跟你说吗？有撒子大惊小怪的？昨晚的事情惊动了四大门，上官不派人来勘察才有鬼呢！”
“这么说......”
“对啊，那一盆盆肉全部都是证物，上缴上去给高虞候一个说法是迟早的事。谁来搜查就给谁呗。”
“咦？奇怪了，这里怎么还剩下这么多肉？小民啊，你给了卢老三多少肉啊？”丁火长掀开盖子检点起藏物来。
“三......四块。”
“三块，还是四块？”
“四块。还有一瓶烧春。”
“娘耶~你个瓜皮是个假精灵哦，遇事就犯糊涂。老子准备了一盆盆肉，你以为老子图啥？”
“图-160？”
“图的便是卢老三来吃饱喝足，然后带点剩下的回去好交差。经过他的亲自鉴定，好证明昨晚我们吃的肉，是干净的，没有下毒的。也好证明我们是无辜的。不管有没有效果，多少也算是给上官一个交待。”
“阿兄，现在该怎么办？”许一民没想到，为了给火里省下一些吃食减少点损失，反而弄巧成拙，现在看来损失更大了。
“怎么办？凉拌！”
“阿兄，息怒，小民如此做，心是向着我们的，只是不谙世事而已。”石头一边劝解着丁火长，一边给小民打眼色让他赶紧想辙。
慌了神的许一民哪能看懂其中深意，讷讷的一时无言以对。
“唉~小民的意思是，既然阿兄想把肉上缴上去做个物证，咱们四火也需要留一手啊。”石头讲了个开头，又把眼神盯向了许一民。
“啊......对对对，留一手，留一手好......不能全上交了，鸡蛋都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嘛......”
“那留一手做啥，你接着说呀。”石头用上了鼓励的眼神，希望小民能接上自己的话题。
“石阿兄，您看我的意思应该是......”
“留一手嘛，当然是对卢老三留一手啦，提防他稍不留神全吃完了，没有带回去呢，岂不是误了大事？”石头丢过去一个蛋白眼，脸上写着两个大字——被你打败了。“万一带回去的东西被人做了手脚，比如调了包，我们全火上下如何担待的起。为防止意外，小民的意思大概是留一份我们自己保管为好。小民，小民，对吧？”
“啊？对对对！是这个意思。”哇哦，原来大唐年间，人们的阅读理解能力已经恐怖如斯——开局一张图，发育靠脑补。
“对个屁，石头去帮锉子卸大车，你不必替他开脱，留不留一手都无济于事，上官若是不信，便是留一份也会诬赖是今早新煮的，若是信以为真，石块也是呈堂证物，何须你白费心机。想想吧，在这座大营里，大将军无处不在！”
“喏~”石头朝着许一民耸肩，爱莫能助。弯腰施礼后匆匆离开了大车。
“小民啊，老子故意支开石头，是有些话想讲与你知。”丁火长拍拍手里灰尘，席地而坐，“咱们坐下聊。”
“阿兄请讲。”
“其实吧，盆里的肉食剩余多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做法。”
“请阿兄教我。”
“本来有些道理是留给你自己悟的，可惜时日无多，你......唉~也许是你还不大了解吧，出征在外，我们十个人是一个火，便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嗯，应该是一个整体更贴切些，除了个人物品外，所有的物资、资源均属大伙，不成在平均分配，但是可以随拿随取，报个数的事。这次卢老三下来寻你，你招待了他，便是我们四火招待了他。不管卢三儿领不领情，他吃的是我们四火的饭食。”
“小民呀，有没有想过卢三真的是来吃饭的吗？没猜错的话，是官长们派下来收集证物的，既然是官长想要，索性全给他呀。反正那些肉食是保不住的，不如大方点，一醉方休。”
“虽然老子不待见他，那是因为他们搜刮同袍遗物，老子不得不摆出一个态度来。但是碍于石头，锉子还有你，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得伺候好他。”
“有时候军法......不外乎人情。虽然众军士皆反感官长吃拿卡要，可想想即将到手的赏赐，家中父母妻儿的眼神，祈求官长可怜见，少些克扣。贪小利吃大亏的事能不干便不干吧！绝大多数同袍都不会较真。小民，你那啥子眼神？你不会当真了吧？”
“哈哈哈~哎哟喂！小民，你......你......太好耍了。混军伍的，嘴上说着不屑于谗言献媚。但有巴结上官的机会无不争先恐后。有没有不争的？有！那他们在哪？全在罐罐里了。可能是你太过胆小谨慎的缘故吧，今儿的事，做得差了些，回了家做事别那么小气，大方点。”
“是，阿兄，谢了......”
“人老了就有些唠叨了，有些话啊，好说不好听，老子猜测你估计只能入军户了吧，唉~以后混军伍了别太实诚。同是归家人，奸猾残甲老马身上油皮未破，授勋劳苦功高；敦实大车健马刀枪伤痕累累，新坟归隐旧土。小民啊，做什么样的人都不容易。”
“阿兄，某醒得了。”
“卢三儿又来了，估计是有事寻你。快去吧，扎营的事无须担心，有我们呢。老子不想看到他，先行一步。”
“嗯，谢过阿兄。”许一民跟着起身相送。
“许小民，某来也，哈哈哈，诶？丁火长这是忙啥啊，走得这般匆忙？某得去拜拜。”
“叔伟兄，不必啦，这不立营未稳，诸般事宜尚需火长调度。”
“他不会还在生某气吧？”卢雄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上次的事真不是某之过错。某不知他人会那般行事。要不，某再去细说一二？”
“叔伟兄，大可不必，火长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刚才还批评我做事小气呢。”
“嘿嘿，这话某赞成，还是丁火长眼光毒辣，一眼便看穿你的真面目。”
“咳咳~叔伟兄，你这是来拉屎的吧？”许一民小声嘀咕着。
“来什么？大点声，没听清。”
“来......接我同去的吧？”
“哦，同去同去。准备好了吗？”
“还做啥准备？这便走吧。”
许一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感觉自己比昨天又帅了三分，没啥需要准备的了。这里又不是天朝，不需要准备身份证复印件，也不需要打印征信信息。走到哪都是刷脸通，信息全靠嘴，abcd全瞎怼。
“你真准备好了？”
“嗯啊。”
“不再想想？”
“叔伟兄，快走吧，不然又快宵禁了。”
早点落实户籍，早点保住小命。不管你急不急，我可急了。
卢雄对着许一民的背影摇摇头，感叹一声：“火长目光如炬也......”
......
出得四火营地，这次学乖了的许一民，第一时间望向中军的五方旗，确认好了方向，分清了东南西北。穿过忙碌的各地驻扎现场，沿着中轴线，走向整个大军的核心地带——中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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