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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聂饶托“孤”

    储遂意是被饿醒的。

    之前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是怕冷又怕热,能饱不能饿,吃得贼多,饿得贼快。

    夜半三更的,也不好意思叫人。

    储遂意慢慢地挪下了床,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往桌边移过去。

    忍着腿上的疼痛,储遂意坐到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

    先前刚到这个世界时,纪植在夜色中带着自己下翠屏山,在山路上总感觉眼前一团漆黑,只能影影绰绰看清纪植的衣裳在前面晃动,当时还以为自己是缺少维生素,患上了夜盲症。

    可储遂意喝完这杯水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分毫毕现,哪里还有之前的“夜盲症”?

    倒是怪事,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吃得够多,补充够了营养?

    储遂意在夜里独坐桌前,饥肠辘辘得灌凉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天亮吃上饭。

    坐了一会儿,正打算挪回床上继续睡觉,耳边突然传来哭泣声。

    这钱淞川也太能哭了。

    储遂意想了想,反正也睡不着觉,就蹦跶着出了房门往钱淞川那边去了。

    鉴于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储遂意轻轻敲了敲门,问:“你哭什么?”

    听到门外的声音,里边的哭声骤然一停,半晌没再有一点声音。

    储遂意见状又说:“我夜里饿了睡不着觉,听见你在哭就过来了。你怎么了?”

    知道门外人是在关心自己,钱淞川也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回复储遂意。

    隔着门,储遂意轻声安慰着钱淞川:“没事的,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先跟你道个歉,之前我在树上没站稳,摔下来砸到你,还害你受伤,真是对不起。”

    闻言钱淞川也不好再保持沉默,闷闷地说了一声:“算了,也是我运气不好。”

    储遂意听见回音,脸上也有了笑意,道:“你既回我,那咱们聊聊吧,反正你也是哭,倒不如跟我说会儿话呢。”

    钱淞川走到门前,隔着木门板,说:“行,就这么隔着门聊吧。”

    储遂意也不介意,坐在门外堆放着的杂物上,说:“你是女孩?”

    钱淞川答道:“是。”

    储遂意又问:“那你真名叫什么?”

    钱淞川斟酌了一下才说:“就叫钱淞川。只不过我娘去世前,叫我贞儿,坚贞的贞。”

    储遂意再问:“那你为何扮作男人模样?”

    “这世道艰难,女儿家的身份没法继承家业,父亲的心血不能落到旁人手里。”钱淞川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储遂意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从前与朋友待在一起时也多是倾听,不太会安慰人。

    听储遂意没了声音,钱淞川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储遂意一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按你们的话,我应该是个流民,失去生存家园的流民。”

    储遂意语气轻松,但钱淞川听这话心里却莫名有些愧疚,道:“我听到那人叫你储遂意,这是你的名字吗?”

    储遂意嗯了一声,道:“我是叫储遂意。”

    钱淞川又问:“没有别的名字?”

    储遂意:“没有。”

    储遂意一时无话,抬眼看头顶的夜空,一轮上弦月弯弯悬挂夜空,旁边缀着几颗星子,月光并没有掩盖住星子璀璨的光芒,反而两厢辉映更衬得夜空热闹繁华。

    两个半大少年背靠着门板互通性名,倒是不再像之前一样如刺猬般竖起防备的刺。

    钱淞川小心翼翼地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储遂意干脆道:“你问吧。”

    钱淞川闻言,豁出去一般,问道:“你们撞上我之前是从码头过来的吗?为什么躲在树上?”

    储遂意坦然道:“我们之前在码头做力工,犯了事所以被人追到了树上。”

    钱淞川试探地问:“你们犯了什么事?”

    储遂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钱淞川说,自己和聂饶一起潜上漕运船杀了太监的事。

    若说自己是不得已杀了人,的确是足以为自己开脱,显得杀人这件事好像可以被原谅,甚至值得同情。

    但是就因为自己的不得已伤害他人,就无所谓地剥夺了他人性命,事后还不以为意的拿出来作为谈资,这好像不太符合自己之前十几年人生受到的教育。

    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储遂意当然也明白,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就是这个世界运转的既定规则,但是自己始终无法认同这样的生存法则,更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无法心安理得地把杀人当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虽然再来一次,储遂意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再一次杀掉那些威胁自己生命安全的人,无论是那个无名的流浪汉还是黄仪。

    聂饶和聂惕进屋时,就看见储遂意正坐在门外发呆。

    “大半夜的不睡,夜观星象?”

    聂饶的声音打断了储遂意的思绪,一身黑衣几乎都要融进夜里,却衬得聂饶轮廓更加刀劈斧砍,眉眼深邃冷硬。

    储遂意也不怵聂饶,还击道:“大半夜的跑出去,偷鸡摸狗?”

    聂惕大骇,偷瞄聂饶的脸色,却没看到预想中阴恻恻的聂饶。

    今天心情不错,聂饶很是好说话,也不介意储遂意的胆大包天,道:“明日我就送你和钱淞川回钱府,你赶紧睡吧。”

    储遂意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将聂饶视为自己的同伙,自然地询问:“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聂饶像是被这话逗笑了一样,说:“我身上可担着西北安城卫所的职,不能跟你一样不干正事吧,本官还得去西北安城卫所赴任呢。”

    听完聂饶的话,储遂意立马炸了毛,说:“你是要丢下你的救命恩人不管?”

    聂饶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表情,解释说:“都安排好了,纪植让你留在纪洲城里好好待到你成年再说。若到时候你想来安城卫所投奔我聂家军的话,我给你留个位置就是。”

    闻言储遂意倒是冷静了,考虑了半晌,说道:“先前他把我关在城主府里,还派人监视我,我不想回去。”

    聂饶难得耐心地解释:“不会关你在城主府的,这回是让你回去纪洲城念书的,别以为当兵打仗就不用识字念书。再说了,西北安城卫所苦寒,不是你这小身板能抗住的,还是多吃两年饭,长长个头再来吧。”

    储遂意听了解释还是不放心,问道:“那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联系你?”

    聂饶一听气笑了,佯装发怒,喝道:“我是你爹还是你娘,救我一命你就赖上我了?你小子算盘打得挺精啊。”

    储遂意拧着眉,一双眸子紧盯着聂饶,煞有介事地说:“我不会什么事都赖上你。只不过万一我有什么性命攸关的大难题,那不得找你吗?这可是我对您的超强武力以及超凡能力绝对信赖的表现呐,聂大人!”

    聂饶看了看储遂意“今儿不给个说法我就赖上你了”的无赖模样,无奈地从身上取出一个短哨丢给储遂意,道:“这哨子是聂家军在战场上用来传讯的,你要是出了事就吹响哨子,会有人来救你的。若是有事要找我,写信交给纪植,他会派人将信送到卫所的。”

    储遂意还想说话,聂饶却不耐烦了,抬脚几步走上前,拎着坐在钱淞川房门口的半大少年就往房间里走,念叨:“腿都断了就安生点,赶紧睡吧。纪植那边你就放心吧,肯定不会害你的。小小年纪怎么戒心这么重。”

    说罢,将储遂意放到床上就要离开。

    储遂意赶紧叫住:“等等,我最后一句话。”

    聂饶转过身,不耐烦得溢于言表,没好气地等着储遂意的最后一句。

    看着聂饶脸色不佳,储遂意不敢再闹腾,幽幽地央求着:“能让人给我送点吃的过来吗?我饿得睡不着。”

    聂饶话都没听完就往外边走去,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吩咐了一声,“给屋里那头猪崽多送点吃的进去。”

    说完,梆的一声关上房门。

    全程听着的钱淞川大气都不敢喘,踮着脚走回床上装睡,生怕被聂饶发现自己一直醒着。

    虽然储遂意和那人是一伙的,但是那人明显可怕多了,而且听他刚才的话,这人在军中应该有些地位,不敢惹不敢惹。

    翌日,聂饶就带着储遂意和钱淞川到了钱府。

    钱里正今早就收到消息,说是钱淞川被安城卫所指挥使聂都督所救,大喜过望,立即就命人备好茶水,候在门口。

    等聂饶一行到了钱府门前,就看见钱里正亲在门口迎接,脸色憔悴不少,双眼熬得通红。

    待钱淞川下了车,钱里正跛着脚几步上前,用力地搂住了钱淞川的肩膀,哭着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儿啊。”

    钱淞川看着父亲涕泪交加的模样,金豆豆也跟着掉下来。

    看来钱淞川爱哭是遗传导致,储遂意腹诽道。

    纪植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此时正站在一旁不赞同地看着聂饶和储遂意。

    这样大张旗鼓地将人送回来,绝对不是什么上上策。

    纪植本意是想让聂饶直接赴任,将此事撇个干净,将人悄悄送回来给自己处理就是了。

    没想到竟然是聂饶亲自把人送回来,还扯了个什么碰巧救下钱淞川的借口。

    钱里正确定钱淞川胳膊腿俱在以后,才反应过来失礼了,急忙将聂饶一行请进厅内,储遂意也跟在聂饶身后进了钱府。

    钱淞川一路上精神紧绷,直到见到父亲才放松下来,待坐到席上看着桌上的菜肴都是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含着泪将头埋在碗里大口吃饭。

    储遂意也在埋头干饭,她倒不是因为感动或者不好意思,纯粹是因为桌上的菜的确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豪华最美味的一顿,她压根顾不上什么别的事。

    钱里正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有另一个少年郎,便询问旁边的聂饶:“聂都督,这位小公子是...”

    聂饶刚准备开口,纪植却接过话,回答道:“这是舍弟,因为身子弱,所以之前一直放在乡下的田庄里养着,眼看年纪也不小了,想着带他出来见见世面,便托了聂都督帮忙顺道将人带了过来。”

    纪家四代单传,从未听说过有兄弟姐妹、旁支亲戚,钱里正心里疑惑。但是这种家事也不好细问,只得含笑点点头,慈善地招呼储遂意多吃一些,又命钱管事交代厨房,再备一些菜上来。

    纪植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瞎话张嘴就来,聂饶听着纪植瞎扯淡心里无语,面上却一直是含笑听着很是认同的模样。

    储遂意一顿饭吃得专心,压根听不见别人讲话,又哪里在意纪植给自己安排的什么身份,怕是连听都没听见。

    宴席过后聂饶就要去蒲城安城卫所赴任。

    看着撑得肚子圆滚滚的储遂意站在路旁,聂饶有些不放心地对着纪植说:“纪无咎,这小子好歹救了我一命。这阵子我和他一道,对他也有些了解,应当不是哪边派来的细作,没爹没妈跟着流民一起逃难来的纪洲城,也是怪可怜的。你也别老派人监视她,这小子五感敏锐,先前跑出城主府就是察觉到了你安排在他院里的人。有什么事你与他直接说明就行,这小子虽然有点戒心,但是心思单纯,只要跟你熟了,要套他话容易得很......”

    听着聂饶的叮嘱,纪植无有不应,深觉聂饶带兵打仗这几年越发的婆婆妈妈、不干脆。

    聂惕在一旁也是听不下去,凑上去好心提醒了一句,“少主,咱们得快些赶路了。”

    聂饶听了聂惕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异常的婆婆妈妈,好像要外出离家的爹,嘱咐做娘的好好照顾孩子一样。

    “储遂意,你小子好好在纪洲城待着。”聂饶对着储遂意嘱咐了最后一句。

    储遂意望向聂饶,这个与自己待了半个多月的同伴,好不容易摸清了聂饶的秉性,两人也培养出了互信,聂饶却要将自己留在纪洲城独自赴任,其实是有一点舍不得他的。

    储遂意挥挥手,道:“聂大人再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路顺风,保重身体。”

    聂饶点点头翻身进了马车,不一会儿,聂家亲兵卫就随着聂饶一起离开了,剩下储遂意和纪植大眼瞪小眼。

    钱里正看着纪植这两兄弟的模样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这两兄弟好像不太熟的样子?小的那个好像跟聂都督看起来更熟啊。

    不过这话钱里正可不会说出来。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纪植看着眉眼稚嫩,眼神澄澈透着警觉防备的储遂意,叹了口气,道:“走吧,小家伙,咱们俩是时候谈谈了。”

    说罢便带头走回了客院里。

    想起储遂意席上吃东西的模样,纪植吩咐侍从送些点心茶饮过来。

    待两人在房里坐下,纪植将侍从送上来的八宝盒推到储遂意面前,温柔地问:“席上吃得可好?”

    储遂意看着眉眼带笑的纪植,回答道:“还行,算是吃饱了。”手却不自觉地伸向八宝盒里的小酥点。

    吃东西能够帮助缓解情绪紧张。

    纪植知道储遂意防备自己,但这事不急于一时,只道:“待我解决完了小丘的事情,你便与我回纪洲城城主府,可好?”

    聂饶之前同纪植说过,储遂意没爹没妈,家也不知道在哪儿。

    纪植想着城主府养个小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储遂意心里有点别扭,道:“我也不是没手没脚,亦不是稚儿孩童。只需让我有份工活下去就行。”

    面对聂饶,储遂意好意思挟恩图报,但是面对纪植,储遂意可不敢放心大胆地再住进城主府。

    纪植闻言,温和开解道:“我不会再派人看着你,你想去哪便去哪。只是你没有地方落脚,还是住城主府方便些。”

    纪植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储遂意再拒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于是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纪植看着储遂意的样子,也笑起来,说:“想必你也没正经念过书,回城主府便去府学里好好念书吧。”

    储遂意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既然已经决定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一回,就不能当睁眼瞎,必须得了解了解情况。

    “多谢城主替小子着想。”这回储遂意回答得干脆,想了一下又说,“只是,我的身份...”

    “不必担心,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父亲生前好友的幼子,因着家中出了变故遂来投奔我家,被我父亲收做义子。”纪植倒是安排得明白。

    储遂意听了脸上有些不好看,说“义子?城主我不想改姓名,这是我父母为我起的。虽然我父母早逝,但他们生前也很爱护我。”

    纪植了然道:“不必改名,更不用改姓。你是你,就算入了我城主府,你也还是你。为了改了身份,只是为了让你行事方便些。”

    闻言,储遂意放心了,道:“多谢城主为我考虑。”

    纪植摇摇头,说:“先前瘟疫之事,我听黄仪说了,你也出了不少力,算是我替纪洲城百姓谢你的报酬。”

    此刻听纪植说起黄仪,储遂意心里的确有两分心虚,但还是勇敢地开了口,道:“破阵时,黄仪想杀我取我的血破阵...我便动手,杀了他。”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储遂意几乎难以张口。

    纪植倒是不意外,开解道:“我猜到此事了。自我知道你对于瘟疫免疫,血又能入药控制瘟疫时,我就知道黄仪可能会对你动手,但是为了纪洲城我没有阻止他。你杀他也好,怨我也罢。我清楚,这事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我的纵容,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听到纪植的话,储遂意不由得有些意外。

    毕竟黄仪是他的属下,就算事出有因,自己也的确亲手杀了黄仪。所以忐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坦白,结果纪植就这么放过了自己,真是白纠结了。

    看到储遂意脸色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纪植心道,聂饶说得没错,这小子还真是把什么都放在脸上。

    纪植:“储遂意,这个世道人命卑贱,你我都一样。为了生存而互相厮杀是你以后必须要面对的,你要明白如果心中有顾虑,拿刀的手就会迟疑,这份迟疑极有可能将你的身家性命断送在别人手上。不过...”

    纪植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话告诉这孩子。

    善良并非错事,这孩子如此郑重其事的坦白这件事,向来也是天人交战了许久,说明在他的心中,人命无分贵贱同等重要。这样的心性倒是少见,若是自己此时再赞赏他,怕是会让这孩子更加迟疑,永远也学不会该怎么对待敌人。

    纪植笑了笑,准备给储遂意讲个故事,“从前有个霸主,身边有一谋士智谋无双,看出霸主身边有一盟友将来一定会成为劲敌。于是劝说霸主杀掉盟友,霸主答应了这名谋士的建议。谋士准备好杀局,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砍下盟友的脑袋,霸主却于心不忍,放走了这盟友。最后天下大乱,这盟友登顶大位,霸主却众叛亲离被逼自刎江边。”

    储遂意自然是明白纪植说的是什么故事,只是自己又不做皇帝也不抢王位,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明白纪植想教自己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储遂意也不会拂了纪植的好意,于是乖巧点头,道:“城主说的我明白了。”

    纪植哪里看不出来储遂意的小九九,只道:“未经绝处,道理就只是道理。只有亲身体会过,你才会将这些事记在心里,以后你就明白了。”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孩子,不必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