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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来来来,颛孙小兄弟,里面请。”常远霄热情的将颛孙煦迎进院内。

    “那,多有打扰了。”

    常远霄的住所虽不大,倒也精细。进到院内便能看到西、北两处厢房,东边是书房、客厅与厨房。西边的房子要大些,靠门处是一个茅草盖得茅房。院子中间有一颗大树,树下有一石桌和四根石凳。而此时,正有一少年手握着茶杯坐于那石凳之上。此人一眼望去,英俊非凡、眉清目秀却又面若寒霜。

    “叔父。”这少年叫了常远霄一句,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颛孙煦。

    “寒洬,这位是颛孙煦,我让他来家里借宿几天,你没什么意见吧?”

    “你决定就好。”

    俩人来到凳前,常远霄对颛孙煦说道:

    “小兄弟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来。”

    颛孙煦连忙说道:

    “不用了。”

    话刚说完,常远霄已经去了内屋泡茶去了。剩下自己与眼前这个叫寒洬的人对坐着,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本想找些话题来暖一下这场面,可看到那人只自顾自地端着手里的茶杯品尝着茶,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常远霄不一会儿就端着泡的茶出来了。

    常远霄对颛孙煦说道:

    “这是我的侄子,两年前,我俩家乡发生了事故,流落至此,因我在家乡学了些本事,就在这里干起了巡捕,当了个头头。”

    “你也会命术吗?”

    “不,我不过是会一些拳脚上的功夫罢了。”

    “哦,这样。”

    “不过我那侄子似乎倒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是吗?他会?”

    “目前不会,所以才想找个地方学习。记得有一次我俩在逃亡的过程中,就遇到了一个命者,那人是可行御水之术,那拨江弄海的本事可把我二人看呆了,那也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命士。当时我与寒洬俩人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幸得其出手相助。那人似乎看寒洬是修炼命术的好苗子,本来说想带寒洬回去学习命术,但中途不知因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离开了。”

    “哎?没有问他是哪个门派吗?”

    “那时因为发生得太快了,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就消失了。”

    说完,常远霄转头又继续说道:

    “真羡慕小兄弟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习得命术,不知是拜在哪个高人门下习得的呢?”

    “我...我其实并没有特意拜师,我是在我们那里的术院学习的,我们那儿的人满十岁后都必须去术院学习。”

    常远霄有些震惊。

    “术院?那是什么地方?”

    “我们那里专门学习命术的地方啊。”

    “据我所知,人生而有命,命归五行,要想学习命术,必先知自身的命格所属,如果不知自身命格的属性,是无从着手命术的修习的。而鉴定一个人的命格,据说只有宗师级别的人才有鉴定的能力或者用传说中的五始遗器来鉴定,这也是常人难以修习命术的原因之一。”

    听到五始遗器这个词,颛孙煦不由得惊道:

    “五始遗器!”

    要知道这五始遗器中无顼鼎就在颛孙煦的故居——帝丘。而父亲曾一再告诫他不可告知外人任何有关无顼鼎的信息,当时还以为一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外人的颛孙煦原本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听到相关信息,惊讶之余,心里不免留了个心眼。

    “对呀,看你这惊讶又疑惑样子,想必颛孙小兄弟也没听说过是吧,我也是偶然间听别人说的。”

    听到这里,原来常远霄并不了解,颛孙煦才放心下来。常远霄又继续说道:

    “所以啊,这命术的学习与修炼一般就需要加入某个宗门,由宗师鉴定出其命格后才能得以修习命术。而要想加入一个宗门,需要有天赋和机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地方专门让十岁以上的人来无条件学习的,这不太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家就是,而且我们那儿的人都会需要学。”

    听到此处,常远霄面部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撼天动地的大事一样。就连那坐着的俊冷少年闻人寒洬也不由往这边看了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平时能碰到一个命士就很难得了,而颛孙煦却出生在一个人人都会命术的地方,这在他们看来确实很让人吃惊的。随即常远霄便问道:

    “颛孙小兄弟,不知能否介绍我和我侄子到这个术院呢?或者就我侄子也行。”

    颛孙煦听后意识到自己本不该说这些话,但一想到这人的确有恩于身,又不像是不轨之徒,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面露难色,回复道:

    “抱歉,这恐怕办不到。”

    接着,颛孙煦又解释道: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还借我住宿,我都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也很想帮你,但我们那里从来是不让外人进去的,也不让里面的人出来,几百年来都是如此,我这次能出来都是因...因特殊情况导致的。”

    那常远霄脸上失落的表情清晰可见,连那个看起来有些高冷的闻人寒洬脸上也多了几分失落。虽然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命术,但是看来这两人似乎是有什么很重要的原因。看着那两人的表情,颛孙煦不免有些内疚,毕竟他们帮了自己,自己却没能给他们什么帮助。看他们对学习命术这么执着,不免对背后的原因有些疑惑,于是颛孙煦问道:

    “我父亲说过:命者,以念、意、神三气通天地之灵,而驭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属。越是想要成为强大的命者,就越会经历一些常人不会经历的事,受常人不能受的苦。你们现在明明过得挺朴实踏实的,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你们这么想学命术呢?”

    听到这话,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闻人寒洬脸上立马带着怒气说道:

    “踏实?你知道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颛孙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常远霄见状立即提醒道:

    “寒洬!”

    那原来十分激动的闻人寒洬这才冷静了下来。常远霄连忙道歉道:

    “见谅,寒洬也不是有意的,只不过有些事你并不知晓,我与寒洬二人不是本地人,而是因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故土,才来到这方水土。至于我二人的生活状况,也并非你所以为的那样安逸踏实。”

    “这么说来确实,是我唐突了,抱歉。”

    “无妨。”

    颛孙煦心想,看这样子他们应该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僵局,就连原来还挺健谈的常远霄此时也沉默不语。看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颛孙煦也不好继续追问,于是转移了话题。

    “刚刚听你说,不是也有什么专门学习命术的宗门吗?为什么你们不去那里学呢?”

    “我倒是想啊,可是行不通。想要加入一个宗门可是很难的。资质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契机。一般宗门都是比较低调隐秘的,所以其所在的地大多在人烟稀少或是在常人无法抵达险山峻岭之地,避免被普通人打扰。因此,当这种宗门收弟子是由门派中人游历时遇到资质和品性不错的苗子,将其带回宗门后教授。”

    “这么麻烦?还有带回去教授,不能在外面直接教授吗?”

    “不能,之前我也说了,命术的修习需要先确定命格。”

    听到这里的颛孙煦立马恍然大悟,毕竟帝丘的人只要年满十岁便会进行鉴格仪式,一时间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自己的命格属性。常远霄继续说道:

    “而且似乎有规定不能在外面教授,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也没有机会加入一个宗门了解。”

    “那不是之前你说的那个救了你们的水行命士没有收他,就太可惜了!?”颛孙煦望了一眼闻人寒洬。

    “确实如此。”

    犹豫片刻之后,颛孙煦又说道:

    “常叔,你们可曾听过太清宗?”

    常远霄闻之一惊。

    “太清宗?可是那天下第一宗门的太清宗?”

    “天下第一宗门?我并不确定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天下第一宗,只是之前偶遇过一老者提到了昆仑之上的那个太叔云清有一太清宗。”

    “那就没错,听闻这太清宗里命士众多,且都是能力高强之辈,那宗主太叔云清更是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而那宗门立于昆仑山之上,壁立千仞,多少人都想去拜师学艺,可普通人根本上不了山。小兄弟为何突然提起?”

    “常叔,你都帮我这么大忙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叫我煦儿便好。”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煦儿,你在这太清宗可是有熟人?”

    “也不知道算不算熟人,那宗主太叔云清似乎与我父亲是旧识,而且听说这昆仑山乃十大仙山,我准备去看看究竟。听你之前所说,这太清宗应该是你们学命术的不错选择,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我们可一路同行。”

    旁边闻人寒洬随即说道:

    “叔父,不妨我们去试一试。”

    常远霄听后忽喜又忧,望着颛孙煦说道:

    “如果能到太清宗去学命术,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可...我之前就说过,普通人是上不去的。况且,即使上去了,能不能被里面的人认可入宗门还是未知数。”

    “普通人上不去,那不是还有我嘛?说不定上去只需要由命术来触发什么特殊机关。总之,先不管这么多,凡事总要试一试,对吧?至于上去后的事情,那就等上去了再想办法。”颛孙煦说道。

    原本还觉得眼前这个对自家事什么都还不了解的外来人有一些抵触,听了他这番话后,闻人寒洬心里的隔阂好像少了些许。常远霄看了眼闻人寒洬,那是一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坚定的表情,于是他说道:

    “煦儿,你确定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昆仑吗?不管遇到什么变故和困难都不会改变吗?”

    颛孙煦听后有些疑惑,不就是同行去昆仑吗?这有什么好需要确定的?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其事呢?变故?困难?是怕路上遇到劫匪这些吗?尽管有这些疑惑,颛孙煦没有再多想,而是坚定的回复道:

    “常叔,我确定,不管遇到什么,我在把你们送到昆仑山上之前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

    “那你们决定好了吗?”

    闻人寒洬与常远霄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常远霄便说道:

    “决定了,我们跟你一起去昆仑。”

    “那什么时候出发?”

    “两天后,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我们就出发。”

    日出日落,恍若云烟。一阵酒足饭饱之后,常远霄与闻人寒洬便早早的进了厢房入睡。颛孙煦没有早睡的习惯,故而来到院落的石凳上坐下赏月。

    月明星稀,微风划过树枝萧瑟作响,草丛里传来窸窸虫鸣。好久没有吃到这样顿美味的饭菜了,上一次还是在家里母亲做的;想起自从从家里出来后一直都是吃的野果野菜,最好也就偶尔能碰到个野兔野猪这样的荤菜,一股思乡之情不由心生。索性把今日命术的念课修习完成了,颛孙煦有每日必做命术修习的习惯。在月光的照耀下,院子内的一切如同白昼一般,清晰可见。颛孙煦将腰间匕首抽出放于面前,那匕首一尺三寸,头窄身宽而直,临近刀柄的刀身上刻有一狼头模样的图案,金色的刀身上有蓝色的纹路,开刃处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湛蓝色的光泽。颛孙煦席地而坐,双腿交错而盘,两掌互贴而放于腹前。不一会儿,那匕首如同活物一般直立而来,进而悬于空中,发出细微嗡嗡的共鸣声。时间如同晚风吹过脸颊,精力集中的颛孙煦已然不知过了多久。

    “额...姆...啊!!!”

    突如其来的奇怪呻吟从西厢房传来,打断了颛孙煦的练习。似乎是寒洬的声音,颛孙煦不由得一惊,还没弄不清发生了什么。正当他想上去敲门问问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西厢房的房门被打开了。常远霄从里面走了出来,刚一转身就看见了颛孙煦,一惊。而此时里面那声音未曾停息。

    “煦儿,你怎么在这里?”

    “常叔,发生什么了,是寒洬出了什么事吗?”颛孙煦问道。

    常远霄这才意识到,刚刚闻人寒洬的叫喊声被颛孙煦听到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哎,跟我来吧。”

    常远霄与颛孙煦来到了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常远霄开口道:

    “刚刚那个声音是寒洬的梦话。”

    “!!!梦话?梦话怎会如此...”

    “如此惊恐是吧?”

    “...”

    “他...有病在身。”

    “病?什么病?白天看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恒忆症。”

    这是颛孙煦从来没有听过词,他问道:

    “恒忆症?这是什么病?”

    “你听过过目不忘吗?”

    颛孙煦听过更加疑惑了,问道:

    “过目不忘?!听都是听过,但那跟你说的这个病有什么关系?”

    常远霄无奈的笑道:

    “恒忆症的病状便是过目不忘?”

    “什么?”

    “人人都羡慕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殊不知对于他自身而言,却是永恒的诅咒。”

    “诅咒?”颛孙煦有些不解。

    “过目不忘的不仅仅只是他想记的,而是只要是他见过的,全部都会记在脑海里。包括他那些不在意的、痛苦的、想忘记的——全部,都永远无法抹去。”

    听到这里,颛孙煦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他问道:

    “所以刚刚的声音是因为想到了什么痛苦的记忆吗?”

    常远霄看了眼颛孙煦。

    “想起?”常远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种对不知者的笑意,接着他又继续说道:

    “想起是指忘记了一段时间后记起。而他,却未曾忘记过那些时刻折磨着他的回忆。即使是白天,那些记忆就一直存在他的脑海里,不过他能很清楚的分辨那些是过去。可一到了晚上入睡后,那些记忆会在梦境中浮现,如同让他一遍一遍的回到了当初经历的那样。”

    听到此时,颛孙煦已然了解了这种诅咒的可怕。他试着问道:

    “他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吧。自从那天起,已经有五年时间。这期间寒洬几乎没有再睡过一个安稳踏实的觉。”

    无法想象如果得这种病的是自己,那将承受何等的痛苦。颛孙煦又问道:

    “那天?”

    “对,那天,改变寒洬命运的那天。他本不该在这一隅之地这般虚无恬淡。”

    说着这话的常远霄眼里多了些自责,甚至还有几分劲峭与怒气。正当颛孙煦还进一步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常远霄知道他想问什么,还没等颛孙煦开口便打断了他的想法:

    “你知道了也无用,现在的你无需知道详情,目前还不是时候。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了解到的,等到寒洬信任你的时候。”

    常远霄再没有说话,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扯开木塞,深深喝了一大口。望着眼前这个待已如亲的中年人,颛孙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一方面,自己确实很想了解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进而帮助他们;另一方面,说到底,自己确实不过是他们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而已,又怎么会推心置腹。

    “这把短刀不错,你买的吗?”常远霄望着地上用来练习的匕首,随后拿起端详而说道。

    “这是我母亲以前送我的。”颛孙煦回复道。

    “对哦,我都忘了,你那里没有使用钱财购买的习惯,哈哈哈。那...这刀是你母亲打造的吗?”

    “不是,我母亲并不会锻造,我也不知道母亲如何得的,可能是别人送她的,也可能是请人打造的。”

    “这样啊,真是一把好刀啊”

    常远霄说着便反手握刀,对着空气随意比划了两下。那刀在他手中如同是游蛇一般在他的手中变换,刀锋所过之处如疾风扫落叶,在月光下便成了靛蓝的弧线,鬼魅莫测。明明很短的时间,却让颛孙煦看入了神,不由感叹了句:

    “好厉害的本领!”

    常远霄看了眼颛孙煦,笑道:

    “比起命术,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颛孙煦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父亲曾说过:这世间并非只有命术这一技艺,还有阴阳术、道法、武功等,本领并非以技法决高下,任何一种技法的登峰造极都会让人铭记。我自幼只接触过命术,主修内,想来常叔这等技法应该就是父亲提到的武功了吧。”

    常远霄显然有些惊讶,因为在常人眼里,如果要在武功与命术之间选择的话,必然不会犹豫的选择命术。而这个问题上,他的看法也确实如同颛孙煦的父亲观点一样。

    “如果有机会,真想见见你父亲。”

    话闭,月色照映着夜空,悄无声响,如同万物静止了一般,除了坐着无言的两人与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在晃动。夜晚又恢复到如初的寂静,只剩下风声与风吹过树叶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