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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申时已过,明媚的天空中也逐渐暗淡。一荒山之上,除了半山腰下有一条路,其余皆是草木丛生,因这山中常有熊狼虎豹,曾发生过不少过路的路人被袭击的事件,以至于这山中少有人来往。而此时,却有一十一二岁的孩童正背着背篓攀爬在那三丈峭壁悬崖之上,他的目标似乎是那悬崖顶端的一株开着白花的草药。那孩童艰难的攀附在悬崖之上,每每挪动一步都得稳稳地踩住那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凸出的地方。碎石不时从崖壁上掉落,那孩童的手指早已被血浸红。父亲临走时的嘱咐一直回荡在自己的脑海里——“柱子,我走后这个家里就只剩你一个男子汉了,你可要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照顾好他们,知道吗?”而如今,奶奶正躺着床上等着这草药,已顾不得其他,又继续一点点的向上移动着。还差一点,还一点就能够到那株草药。

    “嗷...嗷...唔。”

    身下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差点没把柱子吓得脚滑了一下。柱子转身看去,更是惊得一身冷汗。就在身下不到两丈的距离,一只黑熊正在下方徘徊着,看样子应该是外出来觅食的。柱子心里默默祈祷着这黑熊千万不要注意到他,可坏事往往如同在噩梦里一般,越是不希望被发现,就越容易在下一秒被发现。就在柱子用力将那株草药拔出来时,支撑在崖壁之上的身体平衡被打破,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要不是他反应快,一瞬间用力抓住了旁边凸起的石块,早已身坠悬崖,成为了黑熊的餐食。如今,虽然没有掉下去,但因为刚刚的拔草的举动,不少的碎石砂砾从悬崖上掉了下去,那黑熊已经注意到了这悬崖之上的美食,奈何它无法攀爬上来,便在悬崖之下对着柱子低吼着。那悬崖顶端与下面呈现了一定的弧度,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攀爬上去。看着那比自己身躯还要大个几倍的黑熊,柱子只得调整好姿势,用最省力的方式努力地抓紧岩石,不让自己掉下去。时间就在这一熊一人之间流逝,望着那时不时张着巨嘴的黑熊,年幼的柱子感到了绝望。自己的体力已经逐渐耗尽,看来自己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落日余晖,羊肠鸟道上出现了三个骑着马的男子,其中年长者沧桑干练,似有一种久经沙场般的从容,一身骐驎色也与其十分相配。而另外两个男子则要年轻许多,看上去十五六七;那衣着呈浅云色者冰清俊逸,好不俊俏;另一人如身着竹月,颇有落拓不羁之感,其身后背着被白布包裹着的剑与腰间的精致匕首更是给他增加了几分气概。而这三人正是颛孙煦他们。只见为首的年长者常远霄说道:

    “这天色已晚,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一个村落可以投宿的,如今我们怕是要露宿荒野了。”

    颛孙煦回复道:

    “按道理说现在应该是到中午那个阿婆说的那个村庄了,怎么还看不到一点烟火呢?她也没有理由骗咱们啊。”

    “或许是老人家年岁已高,记忆不佳,也不一定是故意的。”说话的是闻人寒洬。

    正当三人还在为如何过夜忧虑之时,突然上前方传来呼救声。三人循声望去,可惜天色已暗,这山路上方是杂草丛生的山坡,看不清太远的地方。随后,三人又听到一声兽叫,大惊。

    颛孙煦率先说道:

    “好像是从山上传来的。”

    说罢,三人不约而同的下马后往上斜坡上寻声而去。寻了一会儿,终于在绕过一灌木丛林后看到了声音的源头。只见在六丈开外的崖壁下有一黑熊正对着崖上嘶吼。细看之下,居然有一孩童攀附在崖壁之上,那孩童已经肉眼可见的力竭色衰,恐怕随时都有坠崖的风险。来不及多想,颛孙煦大吼一声以吸引黑熊的注意。果不其然,那黑熊闻声立马张着血盆大口往这边三人奔来,巨口之下口沫飞溅,且那有两三个人的体格却有着极快的速度,所过之处的草木如同被船只排开的水浪一般。如若是常人见此情景,怕不是被吓得个晕死过去也至少是个仓皇而逃。见状,闻人寒洬率先提剑奔赴而去;常远霄亦拔剑而起,身轻如燕般的踏草而飞,一瞬间便超过了闻人寒洬,与那黑熊正面相接。然而,仅一瞬之间,剑光闪烁,人已至黑熊身后,一声衰嚎,剑已然入鞘。等身后两人来到常远霄身旁时见那黑熊,其身体的一侧赫然有一道约一丈长的伤口从头至尾。

    见此场景,颛孙煦心里不免暗暗想:常叔竟然有这等身手!还好那当初遇到之时他得知事情的原委而避免了冲突,如果那时起了冲突,自己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一想到这里,不免对常远霄明事理的理性又多了几分钦佩,更因他的能力对其多了几分敬畏。正当颛孙煦还在沉浸在对常远霄的崇敬之情时,闻人寒洬的一声惊呼中,闻人寒洬与常远霄两人一个箭步往悬崖那边奔去。原来那山崖之上的孩童已经没了力气,正在从崖壁之上坠落。而此时的闻人寒洬与常远霄俩人尽管已经拼尽全力的想冲上去接住,但俩人所在的位置与崖壁之间依然还有很大距离。眼见那孩童即将坠落到地面,一声剑鸣先至。常远霄俩人定睛一看,一把剑贯穿了那孩童身后的背篓,将背篓定在石壁之上,俩人也是松了口气。那孩童也随之在几阵上下晃动中暂时停止了下坠。可背篓终归是竹制品,在下坠的巨大冲击下背篓已被撕出一道破洞,加上那孩童自身的重量,此刻,那背篓薄弱一侧的竹丝正在一根根的断裂。眼见支撑着整个重量的那根竹丝断裂,那孩童亦随之下坠。好在此时的常远霄已然达到了下方,一个飞身便将人稳稳接住。

    “小子,你没事吧!”常远霄将那孩童放下后问道。

    那孩童脸色苍白满脸汗水,还没开口说话,刚被扶身放置于地面,还没稳住身形过两秒,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好在颛孙煦与闻人寒洬俩人立即分别上前扶住了其两侧。

    “看样子,他在那崖壁上坚持了许久,目前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闻人寒洬说道。

    常远霄看了看那孩童说道:

    “应该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恢复一下体力便可。目前这天色已晚,我们在这儿等他恢复体力也不便,先带他一起上路吧,到时候边走边问一下他家在哪儿。”

    颛孙煦一只手扶着人,另一只手迅速结印,随后往那崖壁上的剑一指,而后一收一挽,那剑便随手势从悬崖上拔出后飞向了颛孙煦,然后又径直插入颛孙煦身前的泥土里。

    “寒洬,你先扶着一下,等我把这剑收起来后让我来背他一起上路吧。”

    说完,颛孙煦便将另一只扶着孩童的手腾出,然后拔出了那把地上的剑,从胸前掏出原本那条包裹剑的白带,重新将剑缠绕起来。此时的常远霄不由看了一眼颛孙煦的剑,若有所思。那剑一身青色锈迹,已然非铁所铸,剑柄处也是用布条缠绕而成的;而那护手虽旧,却极精致,呈兽首状,如麟似虎,不知何物,兽头往剑指所向,头旁有两爪,仿佛无形中有一股威烈之气。

    就在颛孙煦还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剑的时候,闻人寒洬已经蹲下,将那孩童背在了背上。

    “唉?不是说等一下我来背嘛,你怎么自己...”颛孙煦说道。

    “天色已晚,还是尽快上路,好找个地方休息吧。”闻人寒洬背手搂着那孩童,手里握着剑说道。

    常远霄见闻人寒洬背着人,手里拿剑不太方便,便准备过去接过了其手里的剑。

    “给我吧。”

    几人整理完后便准备动身,此时闻人寒洬感觉背后的孩童似乎在抗拒自己背他,嘴里还带着他听不太懂的口音说着什么。

    “怎么啦?”常远霄见闻人寒洬停下后问道。

    “他好像不想走,还在说什么。”闻人寒洬回道。

    颛孙煦走过来看了看,那孩童扭着头一直看向崖壁那边,嘴里重复着话语。

    “他好像是在意那边的背篓。”

    几人相视一眼后,颛孙煦便快速地过去将那个背篓提了过来。看见了里面的草药,几人才恍然大悟。

    “你家里是有人生病了吗?”常远霄问道。

    “嗯”那孩童点了点头。

    几人又准备启程,走了几步后,颛孙煦又停了下来,然后问道:

    “这个怎么办?”他指着那头黑熊的尸体。

    要知道颛孙煦刚从家乡出来的那段时间,路上都遇不到什么人家户,只能吃点野菜野果,整天食不果腹,所以要是运气好,碰到个野兔野猪这样的活物,如果一时吃不完,都会有将剩下的带走的习惯,以便下一顿吃。

    “什么怎么办?难道你还要带上这熊瞎子的尸体赶路不成?”闻人寒洬有些好气的说道。

    说着便往前走去。常远霄看了眼颛孙煦,说道:

    “走吧,别想了,又不是野兔,带不走的,赶路要紧。”

    望着面前有俩三人那么大的肉,颛孙煦有些不舍,但那二人说得也有道理,加上目前天色已晚,需尽快找到住所,他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来到了几人先前拴马的路上,常远霄从马背上取出了一点口粮和水,来到了那个孩童身旁。待那孩童喝完水恢复了些体力后问道: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尽管还是没完全恢复,但这会儿说话明显能听清了。那孩童带着一些口音和略显成熟的语气回复道:

    “我爹给我取名陈天柱,叫我柱子就行。”

    “那柱子,我问你,你为什么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奶奶生病了,村里看病的文爷爷说要用这种叫锦泽兰的草熬制汤药,这种草就这山上有。爷爷爬不动山,我就自己来挖了。”

    “你父母呢?”

    “我母亲去世了,父亲在凤阳关打那个叫贪狼军的流寇。”

    听到此处,常远霄有些惊讶。颛孙煦见状问道:

    “怎么啦?常叔认识那什么贪狼军?”

    常远霄叹了口气,道:

    “那倒不是,这贪狼军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群由流寇组成的匪帮,他们势力浩大,甚至于一些小国都不敢招惹。虽然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广,但他们一般都游走于非他国领域的地方进行抢劫,不会去主动侵犯哪个国家的边境。而这凤阳关是我们所处的这个赤阳国的北境。”

    “也就是说,他的父亲是去参军了,这个贪狼军来侵犯赤阳国了是吗?”

    “嗯,贪狼军之前从来没有进犯他国的情况,不知这次来扰赤阳国是何目的。”

    面对两人的讨论,一旁背着人的闻人寒洬一脸不快的问道:

    “打扰一下两位忧国忧民的大侠,可否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后再商谈呢?”

    常远霄俩人闻言后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似的相视一眼。而后常远霄大笑道:

    “哈哈哈,可,当然可。”

    颛孙煦也说道:

    “抱歉啊,只顾着聊天,没想着你还背着人受着累呢。”

    “你认为是我在这儿站着所以不满是吗?也不看看这天色,非要等到深夜看不见了才走吗?”

    正当自觉有些理亏的颛孙煦不知道如何圆场时,柱子说了一句:

    “哥哥,放我下来吧,我已经能走了。”

    等不到闻人寒洬反应过来,柱子说着便从闻人寒洬身上挣脱了下来。闻人寒洬立马转过来轻声对柱子说道:

    “别听他们胡说,哥哥背着你一点都不累的,哥哥只是对他们不分时间场合的行为有些生气,并不是因为你。你体力还没有恢复,还是让哥哥来背你吧。”

    “不用啦,谢谢哥哥,我吃了你的面饼喝了你们的水,也休息了一会儿时间,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哥哥你们不是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吗?要是不嫌弃,可以直接来我家的。”

    颛孙煦来到柱子面前蹲了下来,说道:

    “柱子让我们去你家,我们当然愿意啦。不过你现在身体还比较虚,让颛孙哥哥来背你好不好?”

    柱子立马说道:

    “不用不用,我每天都会帮爷爷奶奶放牛砍柴挑水,身子可好着呢。只是因那黑熊一直在下面守着我,我不敢下去,在崖壁上待的时间有点久,所以才一时没了气力。现在已经好了,不信你看。”

    说着柱子便围着几人面前小跑了一圈。几人一看,似乎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闻人寒洬依旧不太放心的说道:

    “虽然你现在可以走了,但这天色已暗,哥哥怕你在路上有个磕碰,还是让我背着你走,也走得快些。”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了。这条路我比你们熟,我走了不知多少遍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走吧,我来给你们带路。”

    说话间,柱子已经走到了三人的前面,然后指着前面大概五引的距离说道:

    “过了那里转个弯就能看到我家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大人,闻人寒洬三人只得将柱子的背篓以及拿出来的水与口粮挂到马背上,整理好后牵着马紧跟其后。太阳早已落下,只剩一点夕辉照耀着道路。昏暗的天空下云隐风流,四人三马慢慢消失在道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