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你的陷阱&甘之如饴

    京墨轻笑出声，红衣也好，白衣也罢，不过俗物罢了，不想他还记得，“我已经来了，你想要说什么？”她问道。

    “离开他，到我的身边来。”他看着他，似乎是用尽了余生的力气。他嘴唇苍白，身形显得更加瘦削，显然，上次的那一刀没有那么快愈合。

    他真是胆大，就这样一人复行，是对她太过信任，还是对自己的性命看得太轻？京墨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愣了片刻。随后却又恢复到了那般对一切人一切事都毫不在意的神情，说道，“天下能人居士颇多，即使是魅，也不是夺取胜利必不可少的砝码，你大可以去寻些能耐大于我的人，何必如此执着？”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能力，也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地位声名，甚至是这少主之位，我又何时花费心思去争夺过？不过是家族担当，难以摆脱罢了。”白榆流露出无奈的神情。作为白家仅剩的血脉，家族振兴的任务也只有他担下了，他也试图反抗过，想着外面天大地大，想去寻找自己的一片世界，即使是粗衣淡食，了度此生。但就是这唯一的一次的叛逆，却葬送了几乎，几乎所有他想要放弃的一切，他的双亲，他自小便厌恶的条条族规，还有那昔日里提及便能叫人羡煞不已的家族姓氏，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一个，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一切吗？然而，自那以后，他的脸上再没有出现过笑容，不，应该说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能力我给不了你，我已许诺他人，至于其他种种，我不曾了解，日后也不想花费心思去明白。”其实，她动摇了，在看到他等着她的时候，她就动摇了。所谓的承诺，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念之也不过是过客一人，她自然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替代。可是他越是熟悉，她就越是想要逃离，三年前的一切虽然剩下的只是一些零碎的梦魇，但每每一闪而过时，都是刻骨铭心的刺痛。而见到他的每一次，她都会有这种感觉，近来更是愈加清晰。她想要逃，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苦涩，活了这么几百年，竟然还要逃离一个区区凡人。

    白榆听她说着这些冷漠决绝的话，心一次一次的刺痛着，但是，他能做的事似乎一件都没剩下。苦笑着，他终究还是回了她，“原是我唐突冒犯了，姑娘，不，京墨姑娘，你我终究是……”，他没有说下去，她也没有一定要追究到底。

    “我们就此别过，山里的一切我不会记得，你也最好忘记。”，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了停，补了一句，“我不叫京墨。”

    然而，他们都没有走，或者说，都无法离开。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京墨毕竟是魅，对于危险的察觉自然快于白榆，“你能耐不错，一介凡人，竟然能够追踪我至此。”京墨握紧手中的玉箫，暗自想，他后身必定有高人，甚至强于自己，否则自己的行踪怎会暴露。但是表面还是不露声色，笑得风情万种。

    “你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一样的不可一世，妩媚动人。”他看着她，也许是盯着她更加贴切。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神情，参杂着不舍，失望，愤怒，但最终都被决绝所取代。

    “而你却变了，现在的你，只想要我的性命！”

    “不，我从没想过要杀你，选择权一直在你手中。我要的只是白榆的命！”施远之解释道，“只要你过来，我便能护你！”

    京墨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护我，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就凭你，怕是不够格吧。至于白榆，我想那天晚上，我已和你说得很清楚。他既是我救下的，也是赴我的约，我自然是要护他周全的。”

    施远之像是料到了她的选择，不再多言，只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珏碎片。

    京墨无法形容自己在看到这枚碎片时的心绪，她定在了原地，想着，他来了。

    施远之接着说，“我自然知道，以我的能力，对你，是以卵击石。但这碎片的主人，我想，应该是一位故人，你，不想见他吗？”

    京墨回过神来，佯装无事，说道，“你能耐不错，杀心颇决，竟不惜找到了我的师兄。”

    “小染，放任了你百年有余，是时候该和我回去了。”苏木只一瞬便出现在京墨的身后，她自然是知道他的能耐的，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她没有转头，就这样背对着他，像往昔无数次的相守，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她，而她，自然知道他的目光只会停留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却是再不想相见。

    “我敬重你那些年的教导，才会在此刻，仍称你一声师兄，其实，”京墨苦笑一声，过去种种，浮现心头，却显得更加悲戚可笑，“你我从来都没有关系，又何来师兄妹一说，昔日那个口口声声喊你师兄，对你展露笑颜的小染，不过是年少无知，空梦一场罢了。”她紧握玉箫的手更紧了一分，眼眶里似是有眼泪打转。她固执地想，为什么自己要流泪，明明错的是他，是他毁了她的梦，他亲手为她编织的梦，便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

    然而，如烟的过往却没能同那眼泪一般倒流，那一幕幕的柔情，相伴，决裂，都像决堤的洪水，一瞬间将她淹没。